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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節

引起搜查人員注意的是監控探頭拍攝到的影像。停車庫內多處安裝有防盜探頭,卻沒有一台拍攝到男子的樣子——這種情形反而不自然。搜查人員認為是罪犯掌握了探頭的位置,巧妙地利用了死角。
然而,還是有一個探頭捕捉到了男子的身影,而那個探頭是去年剛剛安裝的。
過去曾經在運動俱樂部工作過,在設置那個探頭之前辭職的人有著很大的嫌疑——這個推論就自然而然地浮出水面。
監控探頭的影像並不是非常清晰,但搜查人員找出那個男人卻並沒有大費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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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投出去的瞬間,不!嚴格說,是球即將離開指尖的時候,他已經感覺到——啊!錯了!他一邊覺得力量沒有很好地傳遞出去,一邊振臂一投。自然,這不會是一個好球。劃出一個與理想軌跡相差十萬八千里的弧線,白球落入宗田的棒球手套中。也許是心理作用吧,連球破空飛行的聲音聽起來都很刺耳。
宗田一言不發,把球投了回去。他是柳澤私人僱用的教練,對棒球理論也知之甚詳。兩人相處已經五年多了,他比誰都熟悉柳澤的情況。就算不開口交談,相互之間也能瞭解對方的心意。
「再練五個球吧?」柳澤問。
宗田沉默地點點頭。大概他也覺得這點量差不多了。沒有水準的球,無論投多少個對練習都不會有什麼幫助。
室內練習場上只有柳澤和宗田兩個人。年輕人都在高知縣參加秋季集訓,而其他選手應該在檢查、休養身體。打入決賽的隊伍的球員們正在為奪冠而奮戰,排位聯盟第五名的東京ANGELS則早一步偃旗息鼓。
雖然對他發出了戰力外通告,但球隊卻並沒有表現出人走茶涼的寡情薄義。當柳澤提出自己還不打算退役,因此想要繼續使用球隊的練習場時,對方二話不說,立馬同意了。
眼下,還沒有球隊和柳澤聯繫。照這種情形,恐怕只有退役了。剩下的機會唯有一個,那就是轉會選拔。只有在那裡,接到戰力外通告的選手們或許可以展示自己的實力,期待被某一個球隊相中。
不過,距選拔已經時日不多。第一次選拔將在下個月初舉行,第二次是在下個月末——必須在短短的一個月裡提升自己的狀態。
我能做到嗎?柳澤自問,但答案其實早已出現在腦海中的一角,在那裡明明白白寫著三個字——不可能。他並沒有那麼天真,選拔賽也只不過是一個暫時的安慰而已。
柳澤不是那種擅長投快速球的投手,他屬於憑借投球策略、控球以及變化球方面的技術在球場上佔據一席之地的選手。然而,之前賴以立足的變化球威力不再,小小的白球不再能隨心所欲地劃出優美的曲線。他自己也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裡,只好將其歸咎為體力的衰退。
一個人影進入他的視線,那些笑嘻嘻前來要求採訪的相熟記者應該已經全線撤退了吧。是誰呢?他想,看了看來人,原來是警視廳的刑警,名叫草薙。案發後,曾數次造訪過柳澤。他好像一直在調查妙子被熟人謀殺的可能性,但柳澤卻認為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是認識妙子的人,那麼無論有什麼理由都不會殺害她。
前幾天,嫌犯被捕了。不出所料,是單純以財物為目的的犯罪。柳澤非常後悔,要是自己不成為運動俱樂部的VIP會員就好了。
投完剩下的五球,讓人滿意的球一個也沒有,他苦笑著走向宗田。
「現在我投出的球,阿宗也能擊中吧。」
「因為你的身體狀況不盡如人意。一整個賽季積累下來的疲勞,還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讓你有一段時間沒辦法認真練習。」
所謂的那樣的事情指的是那個案子吧。
「我覺得沒什麼關係。」柳澤聳聳肩。
他走向草薙,刑警坐在一張長椅上,正在讀一本體育雜誌——那是宗田帶來的,身為理論派的宗田也是一個書蟲。
草薙放下雜誌,站起身來,「對不起,在您練習的時候前來打擾。我是來還您留在我們那兒的東西的。」說著,他拿出一個紙袋。裡面放了一隻包裝精美的方盒。柳澤覺得眼熟,案發後曾經在警察署見過。
「這個東西,你們搞清楚是什麼了嗎?」
對於柳澤的問題,草薙搖了搖頭,「我們也詢問過您夫人的朋友,可是沒有人知道。好幾個人都說可能是送給老公的禮物吧。」
「不可能,最近沒什麼紀念日。裡面裝的好像是鍾吧。」
「我們用X線透視過,應該是一隻座鐘。」
「那就更奇怪了,她為什麼要送我這種東西?」
「是啊。」
「算了,以後總會知道的。」柳澤接過紙袋放在長椅上。
「說起來……」草薙拿起剛才讀的那本體育雜誌,「這是柳澤先生的嗎?」
柳澤看了一眼雜誌名,上面寫的不是棒球,而是另一項運動的名稱,怪不得草薙會覺得奇怪。
「不是的,那個是阿宗的。」
「阿宗?」
正在此時,宗田走了過來。柳澤向他介紹了草薙。
「那本雜誌有什麼問題嗎?」宗田問。
「沒有沒有,只是我有點搞不懂。這本是羽毛球的專業雜誌吧,為什麼打棒球的會讀呢?」
宗田微微笑了一下,說了聲「失禮了」,把書拿了過來。他啪啦啪啦地翻了翻,打開其中一頁,遞到草薙面前,「因為我注意到一篇文章,覺得可以應用到棒球中。」
草薙瞥了一眼那篇報道,微笑著點了點頭,「還真是如此,我想應該就是這篇吧。其他文章,怎麼看都和棒球沒什麼關係。」
站在一旁的柳澤探身看了一眼,是今天中午宗田給自己看過的一篇文章,題目是《關於從流體力學看羽毛球連續運動的研究》,宗田說應該對變化球的研究很有用,不過,他卻提不起什麼興趣。
「這篇文章怎麼了?」柳澤問。
「這個嘛,實際上……」草薙稍稍挺了挺胸,回答道,「寫這篇文章的帝都大學的物理學者是我大學時代的同學。」
練習結束後,柳澤坐出租車回家。自從案件發生之後,他的車就一直停在停車場。
離開時宗田說的話在他耳邊響起。
「我覺得有點道理,要不要一起去問一問,也許有用呢?」
「說什麼蠢話呢!」柳澤一口回絕。雖然物理學者也好,什麼學者也罷,他一概不瞭解,但去和一個寫羽毛球相關文章的人討論棒球這不是對牛彈琴嗎!
眺望著窗外川流而過的夜景,他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在心中悄聲詢問另一個世界中的妙子:「還是不得不退役,是吧?」
「這樣也好,和預想的差不多。」接到戰力外通告的那個夜晚,得知這一消息的妙子輕描淡寫地說道,「明年你就三十九歲了,我覺得就算再勉強堅持下去也沒什麼用。今年是二勝三負,後半個賽季,你沒上過場。就算有球隊要你,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派你上場。與其到最後無所事事地度過一年時間,還不如痛痛快快地放棄,選擇下一條出路。結婚的時候,我們也是這樣約定的。」
那是事實。結婚前,妙子提出的條件是不執著於現役球員的身份。「每個人都有各自不同的審美觀。不停地挑戰,直到自己身心俱疲,這種做法可能也有它的價值。但我卻無法產生同感。執著而不願放手,一定會讓很多人擔心,也會給別人添麻煩。對於這一點,本人不可能沒有意識到。即便如此還要堅持,我認為不管怎麼說都太任性了吧。經常有人說那是因為棒球就是自己的生命,這種說法真是太可笑了。能夠依靠棒球生活,最多也就是四十歲之前吧,人生才只過去了一半。我想問問你,剩下的日子你打算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