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節

「別急，快了！」金允昊在通話器中回答。雖然很短暫的通話，但唐術刑還是聽到金允昊應該是在車上，而且還開著窗戶，通話器中的風聲雜音很大。
「停。別走了。」唐術刑示意大家休息，又看著霍克道，「你認識他，你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在那之前，你得告訴我們，這個人到底是誰！」
霍克原本想隱瞞的，可想到唐術刑在最關鍵的時刻告知了他自己的行動計劃，認為其值得相信，再者，這種大背景下，他寧願相信唐術刑也不願意相信cia的人。於是決定實話實說：「他是個多面間諜。出生在滿洲。父母早年是朝|鮮反抗日本殖民統治的義兵部門重要成員，在他剛出生不久就死了，他連父母的面都沒有見過。自己是在當時蘇聯的一個孤兒院中長大，7歲開始接受蘇聯方面的間諜滲透訓練。學習各種情報知識，一直到1950年韓戰，也就是你們所說的朝|鮮戰爭爆發之後，他被蘇聯方面悄悄派往南韓執行獨立潛伏任務，並不啟用。」
「難怪——」唐術刑點頭，看著年老的全浩泯，「金允昊說這傢伙在光州慘案中是學生領袖，我就覺得年齡有點不對，按照你的說法，1951年時期全浩泯至少也是17、18歲左右了，光州慘案是上世紀80年代，當時他年齡已經很大了，怎麼可能成為什麼學生領袖。」
霍克帶著唐術刑稍微走遠，這才低聲道：「不過他在光州慘案之中，的確是發揮了不小的作用，當時他的身份是大學老師，不過這傢伙當時並沒有出賣學生，倒是鼓動學生武裝暴動，就是故意把水攪渾的那種人，當時他被南韓逮捕了，南韓根本沒有查出他的身份，於是收編了這傢伙，在那之後，中情局的代表也與他接過頭，試圖完全策反他為中情局辦事，並且同時潛伏在南韓情報局，他答應了，從那天開始，他就是個三面間諜。」
全浩泯的人生經歷是從那時候才真正開始，其後全浩泯又被派往日本，在日本改頭換面，以參加北韓革命為理由，又從日本去了北韓進行潛伏。
全浩泯去了北韓混得那叫一個風生水起，也許他早年本身就是蘇聯培養出來的原因，對那個套路十分熟悉，所以被北韓當局看好，從最初的「革命班長」到後來的「共進會主席」，短短十來年時間，全浩泯成為北韓較為重要的一個人物。
不過在這期間，發生了蘇聯解體的這件大事，這讓全浩泯惶惶不可終日，他擔心蘇聯解體導致自己的身份曝光，這樣一來，自己就會被多方追殺，北韓、南韓、美國甚至是老東家俄國，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回到南韓最為妥當。而恰恰在當時，北韓一名高管決定逃離，並且找他商量希望一起離開，正好一拍即合，於是兩人計劃了一年半之後，從北韓逃離，中轉日本再回到南韓。
唐術刑看著遠處坐在樹下的全浩泯：「這老傢伙這一生夠傳奇的。」
「他回到南韓之後，我們又聯繫了他，因為當時我們手中有一個計劃需要他參與執行。」霍克說到這頓了頓，思考著要不要告訴唐術刑。
「是不是個隨時準備顛覆南韓政權的計劃？」唐術刑低聲問。
「對，是不是那個叫金允昊的告訴你的？」霍克立即問。
唐術刑點頭，霍克又道：「當時中情局的失誤在，因為蘇聯的解體，和這傢伙的長年潛伏沒有與蘇聯方面聯繫，誰也不知道他最早是來自什麼地方，大部分都認為他是個北韓人，是1951年韓戰時期過來的，而他所說的那個老家村子，已經在戰爭中全毀了，沒有人活著，也就沒有人懷疑他。因為這個失誤，又因為他去過北韓，又被南韓情報局重用的關係，那份名單落在了他的手中……」
就在那關鍵的時刻，全浩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被宣佈死亡，從此人間蒸發消失不見，美國方面很是著急，遍天下的尋找這個掌握有南韓潛伏名單的傢伙，同時試探南韓情報部門的反應。
「我都以為他死了，看來中情局上層是早就知道他還活著，但因為他可能並沒有將計劃全盤托出，所以一直留著他的命。希望能挖出更多有用的資料。」霍克揉著額頭，「我都沒有想到他在那別墅當中，現在看來，全浩泯知道的不少。幾十年的間諜生涯中他知道的秘密估計在我的數千倍之上。」
「嗯。」唐術刑點頭，「首要問題是要搞清楚，他是怎麼被發現又被軟禁的，還有。金允昊為什麼要急於除掉他。」
「必須要趕在與金允昊見面之前，金允昊肯定會知道我們要審問全浩泯，他必定會想方設法把我們全部滅口。」霍克檢查著自己的武器，「到時候，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不能留著金允昊，必須將金允昊和其手下全部幹掉，以免後患無窮。」
唐術刑看著霍克微微點頭，忽然笑了：「你不知道金允昊除了是個毒販之外還有其他身份嗎？」
霍克微微一愣。反問：「是嗎？什麼身份？」
「你真的不知道！？」唐術刑此時在給霍克下套。希望能從霍克口中套出點什麼來。霍克肯定知道金允昊其他的身份。
如果金允昊這個毒梟，所說的為光州慘案中的學生報仇是虛假理由，那麼他肯定有其他的目的要除掉全浩泯。
霍克盯著唐術刑。再問：「你想說什麼？」
「金允昊是古科學部的人……」唐術刑瞎編道，「確切的說。是從前古科學部的人。」
「是嗎？」霍克眉頭皺起，「不可能吧？」
「為什麼不可能呀？」唐術刑朝著那邊偷看了一眼，壓低聲音繼續瞎編道，「我從泰國臨走前，曾經詢問過詹天涯，要是在日本出了問題找誰可以幫忙，詹天涯告訴我了三個人的名字，其中一個就是金允昊。」
「不可能——」霍克笑了，「你在編故事。」
「沒有啊！」唐術刑故作嚴肅，「他和古科學部合作多年了，真的，當年古科學部就想通過他打入金三角。」
「好吧，我信你，不過看眼下的情形，大家得一起審問全浩泯，要是避開其他人，這件事估計就不好辦了。」霍克說完轉身朝著全浩泯走去。
唐術刑「嗯」了一聲，坐在那摸出一根煙來抽著，同時用懷疑的目光看著霍克的背影。霍克肯定在撒謊，剛才自己編的那個故事已經很荒謬了，邏輯上都說不過去，他竟然還說什麼「好吧，我信你」之類的話，這不明擺著是緩兵之計嗎？
不對勁，看來等下不能太快幹掉金允昊，也得留個活口，他總覺得所有的事情都有聯繫一樣。
回到全浩泯處時，還未等霍克開口，全浩泯就抬眼看著他，道：「我就知道遲早有一天，你們中情局會來把我搶走的。」
霍克搖頭，笑道：「全浩泯，你在這裡看到的這些人，這七個人，沒有一個人有真正的某國政府機構編內人員的身份，說直接點，我們都是通緝犯，還分屬不同的陣營，也許有著相同的目的，你應該知道最近幾個月在非洲和美國發生的一系列大事吧？還有日本和南韓這幾天所發生的事情，有人要殺你，委託我的朋友幹掉你，而且還編造了一個為了替光州慘案中學生報仇的故事，但我的朋友多了個心眼，沒有當時幹掉你，而是把你擄走了。」
全浩泯睜大眼睛看著霍克，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也沒有想到霍克現在竟然不是中情局的人了。
「我不信你，你們中情局的人最會編故事。」全浩泯笑了，從口袋中摸出那副有一邊鏡片已經裂開的眼鏡戴上，「為了保命，那份潛伏名單我只說出去了三分之一，而且其中有很多都是我故意說錯的，而南韓政府不敢動那些人，我甚至還說盧武鉉也在潛伏名單之上，不過那是在他死後我才說的，死無對證，他們也查不出來，其他的我什麼也沒說，就算我說了，因為北韓的關係，南韓政府也不敢和美國撕破臉。」
霍克點頭，看著周圍那些各做各的，其實都豎起耳朵在聽的眾人：顧懷翼閉眼休息，姬軻峰擦著自己的刺刀，斯坦和湯姆小心翼翼地給基恩清洗傷口，將留在腿部的彈頭給挖出來，還有坐在旁邊抽煙的唐術刑。
「全浩泯，我想知道，當年你身份完全沒有暴露時，為什麼突然消失又被軟禁了？是因為有人出賣還是你突然反水了？」霍克坐在全浩泯跟前的石頭上，低聲問道。
第十章（上）會長的秘密
霍克問完之後，全浩泯竟很自然地從唐術刑手中拿過煙來抽著，抽了好幾口，又咳嗽了一陣，苦笑道：「霍克，幹我們這行的，誰也不能相信，有時候連自己的上級，單線聯繫人都無法相信，我這輩子幾乎沒有說過實話，一直都活在自己編造的謊言當中，知道我的秘訣是什麼嗎？那就是自欺欺人，我在南韓當老師的時候，就認為自己是個老師，去日本的時候，就認為自己是個要去北韓參加革命的人，而在北韓的時候，我每天都高呼『領袖萬歲』，我甚至能背誦所有領袖的傳奇故事，並且告訴自己那是真的。」
霍克默默點頭，偷偷看表，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全浩泯還未說到主題，他心中很是焦急。
「再後來，我又回到南韓，我專心致志地做手頭的工作，抓捕著潛伏在南韓內部的間諜，不管他來自哪裡，美國、北韓、俄國或者以色列，我的忠誠沒有人懷疑。」全浩泯又朝唐術刑要了一支煙慢慢抽著，「但是因為我身份太特殊的關係，我知道了很多不該知道的事情，如果我僅僅是單面或者雙面間諜，我或許聯想不到有些事情，不過因為我與蘇聯，後來的俄羅斯，南韓、北韓、日本都有關係的前提下，我無意之中察覺了一件事，我開始還不確定，逐漸我整合了所有線索之後，明白那件事的真實性高達95%。」
「什麼事？」霍克問，他很清楚情報工作中，如果認定真實性高達95%以上。這個情報便基本上可以提交上去，如果低於95%。情報便還需要斟酌和詳查，這都是冷戰時期，美蘇情報戰中總結出來的經驗。
「我活不了多久了。」全浩泯把自己衣服揭開，給霍克看自己腹部兩側的刀口，「我換了兩個腎。就為了延續我的生命，就算你們不把我搶走，我頂多還能活半年，我知道為什麼有人要殺我，因為在半個月之前，我告訴南韓情報局的人，我會在這段時間告訴他們關於我知道的那個大秘密，反正我要死了。現在世界格局又變成這樣，我再不說，真的對不起我的良心。」
霍克默默點頭，心中卻罵道：，你還有良心？干咱們這行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要是能找到那條狗，我都能把狗也給吃了！
「聯合縱隊。」全浩泯看著霍克一字字道，「這就是他們的名字。」
「我就知道國際縱隊。當年支援西班牙反法西斯的組織名稱。」霍克疑惑道。
「這個組織從什麼時候成立的，上層的主要人員，沒有人知道。組織的龐大我猜測早就擴張到全球各國。」全浩泯一根根的抽著煙。
此時，周圍的人都安靜下來，仔細聽著全浩泯接下來的話。
「猜測？」霍克搖頭表示不明白，「你憑什麼猜測？」
「我知道他們在亞洲南韓、北韓、日本，甚至是俄國都有人，這就是為什麼我說。如果我僅僅是單面或者雙面間諜就不會察覺的原因，因為我都與這些國家的情報機關有過合作，所以我察覺出了其中的關聯。」全浩泯盯著地上的煙頭發呆，「多年來的情報工作，讓我察覺到了這一點。」
「理由？」霍克立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