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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節


姬噲驚問:「將軍快說,是何國難?」
「武成君在武陽招兵買馬,已募勇士萬餘,良馬數千匹,勾結趙人,圖謀犯上!趙人以中山國為由,大兵壓境,欲助武成君謀逆!」
「武成君?」姬噲驚道,「你說伯父欲謀逆?」
子之點頭。
「伯父為何謀逆?」
「與殿下爭太子之位!」
姬噲沉默一陣,抬頭問道:「家父要將軍做什麼?」
子之將信遞給姬噲:「公孫自己看吧!」
姬噲接過信,匆匆看過,驚道:「家父要將軍調頭圍攻武陽?」
「唉!」子之長歎一聲,「大敵壓境,自己人倒先打起來了!」
姬噲急問:「將軍做何打算?」
「唉,」子之復歎一聲,「一個是殿下,一個是長公子,哪一個都是末將主公,末將又能怎麼辦?」沉思有頃,抬頭望向姬噲,「公孫這就回去,轉呈殿下,就說殿下所請,末將實難從命!末將受命於君上,唯聽君上旨意。莫說是趙人在側,即使沒有趙人,若無君上虎符,末將也不敢擅動一兵一卒!至於前方情勢,你可轉呈殿下,有末將在,濁鹿斷不會失,武成君的一萬五千石軍糧,趙人連一粒兒也拿不去!」
子之先國後家,又以君上為大,安排得滴水不漏,姬噲點頭稱善,歇過一宿,於翌日晨起動身返回薊城。
子之使探馬暗訪濁鹿,果有車馬由武陽源源不斷地朝那裡運糧。子之令副將引右軍兩萬在濁鹿西側四十里開外的咽喉之地紮下營帳,嚴密佈防,同時傳令中軍大帳朝濁鹿方向移動三十里,與右軍遙相呼應,形成掎角。
姬噲回宮,將子之所言一五一十詳細稟過,諫道:「君父,大敵當前,燕人怎能自己先打起來呢?」
太子蘇白他一眼:「你個娃娃家,懂個什麼?」
姬噲正欲再諫,太子蘇沒好氣地衝他擺擺手:「噲兒,你走這一來回,想也累了,回房歇息去吧!」
見話頭已被截死,姬噲只好告退。
姬噲前腳剛走,太子蘇就沖內宰怒道:「哼,子之甚是可惡,公父讓他治兵,他卻抓小放大,本末倒置!什麼濁鹿不濁鹿,武陽之亂才是根本!」
「殿下,」內宰趨前一步,「臣以為,要讓子之平亂,也不是沒有可能。」
「沒有虎符,他不肯出兵。」
內宰話中有話:「殿下何不前去為他討來虎符呢?」
太子蘇白他一眼:「你也真是!本宮若能拿到虎符,何需求他?用虎符誅殺子魚,公父斷不肯做。子魚也正是看準這一點,方才有恃無恐。」
「在臣看來,」內宰壓低聲音,「殿下若要得到虎符,卻也不難。」
太子蘇眼睛大睜:「有何良策,快說!」
「殿下,燕宮內外,君上最聽誰的話呢?」
「你是說——」太子蘇愣怔半晌,一下子醒悟過來,將拳擊在案上,不無懊悔地說,「咦,本宮怎就忘了她呢?」
離宮城不遠的偏僻處有一家小客棧,門楣上的三個墨字「老燕人」吸引了正在沿街尋求宿處的蘇秦。他停住車子,走上前去。
一位老丈聽到響聲,迎出來,躬身揖道:「老朽見過客官。」
蘇秦拱手還禮:「晚生蘇秦見過掌櫃。」朝店中望幾眼,「請問掌櫃的,您這客棧可有空房?」
「有有有,」老丈連聲說道,「我這是老店,陳設破舊,方位偏僻,前幾年生意還行,近兩年生意不好,從年頭到年尾,從未客滿過。蘇子若不嫌棄,可以進來看看。」
聽到老丈如此自曝家醜,蘇秦甚是感喟,將韁繩遞予老丈:「不用看了,晚生就住老丈這兒。」
老丈扭頭喊來小二,讓他將軺車趕至後院,轉對蘇秦道:「蘇子,店中請。」
蘇秦點點頭,隨老丈走進客棧。
老丈領他走至一處小院,推開門道:「蘇子請看,這進院子中你眼否?」
蘇秦走進院中,巡視一圈,見院落雖然不大,卻是乾淨整潔,連連點頭:「不錯,就這兒了。」略頓一下,「請問老丈,店錢怎麼算法?」
「一日三枚銅板,飯錢另計。」
聽見只有三枚銅板,蘇秦點點頭,將手伸入袖中,摸了幾下,卻只摸到幾枚銅板,心頭一沉,尷尬一笑:「晚生將錢放在包裹裡了。」
老丈看在眼裡,憨厚說道:「錢是小事,蘇子儘管住下,何時要走,再結店錢不遲。」
蘇秦忙拱手道:「謝老丈了。」
老丈正欲答謝,前面一進院裡傳出爭執聲,接著聽到有人朝外搬東西。老丈見小二卸完馬,提著蘇秦的包裹走進,吩咐他道:「小二,待蘇子安頓下來,引他去前面用膳。」朝蘇秦拱拱手,走向那進院子。
蘇秦安頓已畢,隨小二走至前面,見兩個士子模樣的人已將幾箱行李搬至院中,其中一人正在與老丈清算房錢,另一人候在一邊。
算完房錢,二人卻不急走,反而盯住蘇秦上下打量。蘇秦覺得奇怪,正欲說話,其中一個年歲稍長的拱手揖道:「這位仁兄,可是來燕謀仕的?」
蘇秦還一揖道:「在下是洛陽人蘇秦,初來乍到,還請兩位仁兄關照。」
那士子苦笑一聲,不無哀怨地搖頭歎道:「唉,到這份上了,還關什麼照呀!在下奉勸仁兄,不要在此浪費時光,趁早走路吧!」
「哦?」蘇秦怔道,「仁兄何出此言?」
「不瞞仁兄,」那士子指著另一人,「我們是兄弟二人,家居中山,苦修五行之術,可知陰陽變化,此番赴燕,本想在燕宮謀個差使,不想苦候數月,莫說得見君上,竟是連宮門之內是何模樣也是一無所知。」
「怎麼,燕國不願納士?」蘇秦驚問。
那士子尚未說話,他的弟弟咳嗽一聲,惟妙惟肖地學起宮門衛士逐客的聲音:「君上有旨,概不會客——」
先前說話那人再次苦笑一聲,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