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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節


二人點頭。
魏惠王長歎一聲:「唉,都是它們害了寡人哪!」
惠施、朱威互視一眼,誰也沒有說話。
魏惠王慨然說道:「寡人自來世間,只會羞辱他人,未曾受到他人羞辱。此番徐州之行,這一課算是補上了!現在想來,田因齊羞辱得好哇,寡人連做二十餘年的夢,讓他一下子羞醒了!」
惠施應道:「陛下,亡羊補牢,未為晚矣。」
「唉,」魏惠王長歎一聲,「這麼晚了,寡人卻睡不著,坐在這兒思來想去,總算明白一個理兒:錯不可怕,怕的是不肯認錯。這些年來,寡人一錯再錯,卻死要面子,不肯認錯,終於釀成今日大錯。今天晚上,寡人並無他事,只想面對一地碎石,向天下認錯,請二位愛卿來,只是做個見證。」
惠施、朱威聽聞此言,各跪於地,泣道:「陛下——」
「惠愛卿說得好,亡羊補牢,未為晚矣。寡人召二位來,還有一事,就是補這破牢。二位愛卿——」
惠施、朱威齊道:「微臣在。」
「你們所擬的改制條陳,寡人也都看了,璽印這也加蓋了,放手做去。昔日勾踐臥薪嘗膽,十年而雪奇恥大辱。寡人不如勾踐,二十年總也夠了吧!」
惠施泣道:「陛下有志如此,魏國不治,當無天理。」
話音剛落,毗人急急走進,將一份邊關急報呈送魏惠王:「陛下,邊關火急軍情!」
魏惠王拆函閱之,面色漸變。
惠施、朱威面面相覷。
惠王將信函慢慢遞給惠施。惠施閱過,面色也是變了,順手又遞給朱威。
「田因齊,」魏惠王陡地將拳頭重重砸在几案上,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你——欺人太甚!」
惠施急道:「陛下——」
魏惠王轉對毗人,一字一頓:「敵寇襲境,敲響警鐘,通知百官,緊急朝會!」
「老奴遵旨!」
不一會兒,連續不斷的敵寇犯境鐘聲從魏宮傳出,響徹在大樑上空。大梁城裡一片驚亂,百官各從夢中驚醒,穿好冠帶,馳向王宮。
三更時分,百官畢至,魏惠王面色冷凝,目光嚴厲地掃視眾臣,連掃幾遍,沉沉的聲音略顯沙啞:「諸位愛卿,聽到這鐘聲了嗎?」
百官異口同聲:「聽到了!」
魏惠王說得非常緩慢,卻極具感染力:「這是敵寇犯境的鐘聲!寡人自繼承大統以來,立政二十二年,征伐的鐘聲聽過無數,敵寇犯境的鐘聲卻只聽過兩次。第一次是秦人,從西邊來!這一次是齊人,從東邊來!」
整個大殿鴉雀無聲。
魏惠王的聲音依舊緩緩的:「諸位愛卿,寡人年歲日高,百姓生活日苦,魏國不想打仗了。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田因齊自封為王,盛情相邀寡人。為求睦鄰,寡人不計身價,應邀赴徐州為他捧場,不僅未得好遇,反而受他百般羞辱。寡人尚未找他算賬,他倒領兵打進寡人的家門口了!」
眾臣無不面面相覷。
魏惠王突然抬高聲音:「田因齊羞辱寡人,寡人可忍。田因齊興兵犯境,羞辱我堂堂大魏,你們說,寡人還能忍嗎?」
眾臣激動萬分,齊聲吼叫:「誓抗齊寇,為陛下雪恥!」
魏惠王聲如洪鐘:「不是為寡人雪恥,是為你們自己雪恥!是為大魏國雪恥!諸位愛卿,任何來犯之寇,無論他是秦人、齊人、趙人還是韓人,都是寡人的敵人,也是大魏的敵人。寡人欲舉傾國之力,寧可粉骨碎身,不做亡國之奴!」
百官齊道:「誓死追隨陛下,保家衛國!」
魏惠王將目光落在朱威身上:「朱司徒,除去各地守備,還能徵調多少兵馬?」
朱威跨前一步,朗聲稟道:「回稟陛下,可徵調鐵騎一萬,武卒四萬。另有蒼頭十萬可供征役!」
「好!」魏惠王一揮拳頭,「諸位愛卿,齊將田忌率兵五萬來襲,寡人也有精兵五萬,哪位愛卿願意領兵禦敵,雪寡人之恥?」
公子卬用肘頂下陳軫,陳軫遲疑有頃,出列奏道:「陛下,微臣保舉一人,可迎戰齊寇!」
魏惠王看他一眼:「愛卿保舉何人?」
「安國君!」
朝堂所有目光盡皆落在公子卬身上。
公子卬精神一抖,出列奏道:「啟奏父王,兒臣願意掛帥出征,代父王教訓齊人!」
魏惠王看也不看他,面向眾臣:「還有何人願意領兵禦敵?」
安國君話已出口,眾臣無與爭鋒,紛紛低頭不語。
魏惠王轉向公子卬:「安國君聽旨!」
「兒臣在!」
「封安國君為大將軍,張猛為副將,點三軍五萬,迎戰齊寇!」
「兒臣領旨!」
「陛下,」朱威急了,跨前一步,「張猛在西河一線,秦人——」
魏惠王斜他一眼:「秦人不是尚未到嗎?」
朱威正欲再奏,惠施扯下他的衣角。
「卬兒,」魏惠王看向公子卬,「軍情火急,你速去準備,辰時點兵,卯時出征!」
「兒臣領旨!」
「還有,」魏惠王略略一想,叮囑道,「田忌精通陣法,用兵詭詐,你當小心佈陣,堅守城池,萬不可輕易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