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師傅一把扶起胖娃兒她媽，沉聲開口：「你們兩口子先莫著急，看看情況再說。胖娃兒喝夠了水，應該會暫時穩定一點兒的。」
說話之間，胖娃兒已經仰起頭舉著水瓶咕嚕咕嚕地喝水了。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是「喝水」，簡直就是在往肚皮裡面「倒水」！
喝完一瓶子水之後，胖娃兒放下水瓶，臉上凶狠的表情消失了，顯出一種有點兒迷茫的表情。看到我們在他四周圍著他，他拍了拍已經漲的快要炸裂的肚皮，咧嘴一笑：「你們幹啥子啊？圍在這點兒看我幹嘛。」
我試探著說胖娃兒，你看我是哪個？
胖娃兒古怪地看了我一眼：「你是明哥啊，你咋個了，突然問我這麼奇怪的問題？」
胖娃兒的表現，讓我和他爸媽也是愣住了。剛才還好像發瘋一樣，凶神惡煞的，現在一喝完水就好像是正常了。如果不去注意他嘴巴邊兒無意中露出的一絲絲詭異陰森的笑，還有那被水漲的快要炸開的肚子，他就還是正常的。
「唉，這個東西，有點兒難辦了哦。先穩住再說，我會盡力弄好他。」師傅安慰了胖娃兒的父母一下，突然趁胖娃兒不備，一下摸出來一張三曲錢，貼在了胖娃兒那脹鼓鼓的肚皮上面。
胖娃兒當即發出一聲慘叫，肚皮裡面隱約可見的那個圓球一樣的東西突然一下猛烈動了一下，然後他就昏迷了過去。師傅和胖娃兒他爹趕緊一把扶住他，才沒讓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王老弟，我們兩個把胖娃兒扶到床上去。弟媳婦，你和明娃子去廚房裡面弄點草木灰，和一盆清水出來，有用。」師傅說完，就和胖娃兒他爹扶胖娃兒進屋去了，我和胖娃兒她媽趕緊去廚房弄草木灰和一盆清水。
等我們到胖娃兒的房間裡面的時候，我才發現他已經被脫光了衣服，放在木板床上面。胖娃兒他爹和師傅正站在旁邊聊著些啥。師傅看我們來了，就吩咐把清水和草木灰放下，稍等一會兒，等到中午十二點再說。
「師傅……胖娃兒他，究竟是咋個回事嘛？昨天晚上……他沒有跑脫啊？」我問師傅。看胖娃兒他爹的表情，顯然應該是師傅把昨天晚上的事情也給他老爹說了一下。
「唉，你們兩個小娃兒也是運氣霉。居然讓你們撞到了出血煞了。啥叫出血煞我就暫時不說了，就說胖娃兒。他這明顯是被出血煞時候的干神仙上身了，所以才會經常口渴，不要命的喝水。」
干神仙？
師傅的話讓我們都是一愣。干神仙，這是一個俗語。其實是川渝一帶，用來調侃那種不太愛喝水的人。算是一個幽默的方言。比如某人一整天都不喝一口水，我們就會說你是干神仙麼？
師傅繼續說道：「其實，真的有我們方言裡說的干神仙。但和平日的說法相反，干神仙，正是因為干，所以對水有一種執念和不正常的渴望。」
胖娃兒她媽顯然還有點兒暈，就開口問道：「那，姜師傅，這個……干神仙到底是個啥子東西嘛？」
第十章師兄，我找到你了
「干神仙，其實是小鬼的一種。不過據說這種小鬼不歸陰曹地府管，一般在四川的深山老林裡頭遊蕩。除非有特殊情況，不然一般是很少出現在有人的地方的。算了先不說了，胖娃兒身上的這個干神仙應該是有人故意弄進去的，先解決了。」師傅對胖娃兒她媽說了幾句，然後就準備開搞了。
師傅讓胖娃兒的父母兩個先出去，就留下我和他單獨在胖娃兒房間裡面。
「師傅，我們要咋個辦才能救胖娃兒？昨天晚上到底是咋個回事哦？」我焦急地問師傅。師傅擺擺手沒說話，只是把他手上的背包遞給我：「明娃子，這幾年你也跟師傅學了些東西了。今天，師傅讓你看看神紙是怎麼用的。」
神紙？
聽了師傅的話，我先是一愣，然後就高興了起來。冥紙這東西，其實分為四個種類。祭祀神佛的金紙，祭祀先祖和鬼差的銀紙，普通燒給去世親人或者低級小鬼的紙錢，還有最神秘的就是神紙了！
神紙，是冥紙師這個行當裡面的一個秘密。普通老百姓是不知道的。所謂的神紙，一般都有特殊的用途，神秘非常，不一而足。從小到大都沒怎麼見師傅用過，今天居然要用到了。
激動之餘我又有些擔心，治好胖娃兒都需要用到神紙了，說明情況應該是比較嚴重了。不過既然師傅都說了他能搞定，應該問題也不會太大。
接下來師傅跟我交代了一些要點，我都點頭一一記下了。
只見師傅閉上了眼睛，就這麼站在屋子中間，也不說話。然後猛然睜開眼睛，一瞬間，我只感覺到屋子裡頭好像有精光一閃，師傅的眼睛亮的嚇人。突然開口，發出一個古怪的音節，好像是「呔」。
隨著這一個「呔」字音節發出，屋子裡頭好像起了一陣旋風，嗖嗖的。吹得師傅的衣服都脹鼓鼓的，好像是風都鑽到他衣服裡面去了。
「明娃子，看清楚了。不是每個做紙錢的人，都可以冥紙師的。只有能駕馭神紙了，才可以叫冥紙師！」
師傅伸手一指，我剛才放在桌子上面的背包裡面突然飛出來一張古怪的紙。這紙上小下大，居然是一個三角形的。中心位置還有一點紅色的用硃砂畫出來的古怪符號。這個符號，也是在這幾年的時間裡面，師傅讓我每天都要畫一遍的九個符號之中的一個。不過他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這些怪頭怪腦的複雜符號有啥子用，今天在這種情況下猛然看到，我心頭非常震驚。
隨著那三角形的古怪紙錢飛出來的，還有一個巴掌大小的白紙人兒。這白紙人兒惟妙惟肖，用浸泡過白酒的粗紙做成，還有用成長三年的竹子做成的骨架子。
那三角形的神紙和竹子為骨粗紙為皮的紙人兒同時懸浮在空中，一動不動，好像是有一隻大手把它們固定在那點兒了一樣！
「看好了，這個叫替身錢！是冥紙師二十七神紙法門中的一種，專門用來讓那些上了活人身的靈物強行離開的。」
師傅一邊說話，一邊走起了一種奇怪的步子。好像是在跳舞一樣，不過這跳舞卻讓人又一種心神都好像被吸引進去了的感覺。而且看著看著，我心裡面有一種古怪的感覺，就好像我曾經見過這樣的舞蹈一樣……
而那木板床上面睡著的胖娃兒，睡著師傅古怪的步子，眼睛猛然圓睜，嘴巴張開發出「呵呵呵」的聲音，好像非常難受。
到了最後，師傅步子一收，兩隻手突然對半空中懸浮的三角形神紙和白紙人兒一揮，它們都同時朝木板床上面的胖娃兒飛了過去。
到了胖娃兒身體上空的時候，那三角形的神紙轟的一下就燃燒了起來。而且奇怪的是，它燃燒之後居然生出了大量的黑色煙霧，然後這些黑色煙霧居然變成了一隻人手的形狀！！！
這黑色煙霧組成的人手飛下去，居然一下就掰開了胖娃兒的嘴巴，讓他嘴巴長大老大。胖娃兒使勁兒地掙扎，但是身體好像是被定住了一樣，動也動不了。
「明娃子快點兒，草木灰，給胖娃兒灌下去！」師傅有些焦急地喊我。
我不敢耽誤，趕緊提起裝草木灰的袋子就跑到了胖娃兒的床前面。按照師傅之前說好的，抓起一把草木灰就往胖娃兒被掰開的嘴巴裡頭死命塞。黑色的草木灰被塞進去，胖娃兒更痛苦了，臉都扭曲了。
看到這景象，我有些不忍心。草木灰這種東西，使勁兒往嘴巴裡面塞，想想就很難受。
「明娃子莫停莫心軟，上身胖娃兒的干神仙不一樣，是血煞衍生出來的。要是不解決，胖娃兒肯定要死！」
師傅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來，讓我手一抖，再也不敢停留。抓起一把把草木灰使勁兒往胖娃兒嘴巴裡面塞。一邊賽心裡面一邊想胖娃兒啊胖娃兒你不要怪我，明哥子也是為了你好。大不了等你好了請你吃街門口的糖人兒。
滿滿一口袋的草木灰塞進了胖娃兒的嘴巴裡面，他的肚皮更脹鼓鼓的了，好像隨時都會整個炸裂開。
這時候那懸浮在胖娃兒上空的白紙人兒一下從空中跳下來，狠狠踩在了胖娃兒的肚皮上面！！！
啊！！！
胖娃兒突然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聲，讓就在他床頭的我嚇得趕緊後退幾步。只見胖娃兒嘴巴大張，發出痛苦的聲音，有黑色的草木灰一點點兒從裡面飄散出來的感覺。然後我就隱隱約約地看到，他嘴巴裡面，喉嚨管兒裡頭，好像有啥子東西正在往外面鑽出來。
嘩啦啦一聲。
一股草木灰從胖娃兒的嘴巴裡頭射了出來，這一股草木灰好像是在胖娃兒的肚子裡面沾染了啥子東西，居然一下也懸浮在胖娃兒的肚皮上面變成了一個半尺來高，完全由草木灰組成的小人兒！
這……這是啥子東西？
我這才曉得，原來這所謂的「干神仙」是沒有具體形態的，或者說，它是一種古怪的靈體。現在草木灰把它勾出來了。它用草木灰凝結出來一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