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我問過雜貨店的老闆，這種氣墊早就已經停產了，市面上也早就沒有得賣了。只有公園後門對面雜貨店裡的老闆，他因為覺得家裡淘汰出來的兩個氣墊丟掉可惜，所以就把家裡的兩個用過的氣墊拿出來賣。而你，王師傅，我可是在雜貨店老闆面前聽過你把他的一個氣墊給買走了，你不會耍賴吧？」
「是的，我承認我是從雜貨店老闆那裡買了一個氣墊，但是這也不能說明池塘裡撈出來的這個氣墊就是我的吧。至於我原來買回來的那個，我因為用壞，早就已經丟到垃圾堆裡了。」王克清說。
「噢，原來你的氣墊已經丟掉了啊。」我故意加重語氣，強調著王克清的話。
「不知道你是因為不小心而把指紋留在了氣墊上，還是因為你以為氣墊浸過水後你的指紋會消失，總之，我在氣墊上採集到的指紋，應該就是你的吧。」我說完掏出了指紋採集器，在眾人眼前晃了晃。
王克清聽我說到這裡，整個神色已經有些頹然了。
「王師傅，這……這是真的嗎？你平常不是和小三挺好的嗎？為什麼會……」潘龍神色悲愴，難以置信地問道。
王克清依然沉默不語。
「你平常不是和小三挺好的嗎？為什麼，為什麼會……」潘龍伸出了顫抖的手，指著王師傅。
我這時拿出了剛才小李調查出來的資料，接口道：「潘老爺子，這是因為……」
「是，是我殺了孫三。」還沒等我說完，王克清突然開口了。
－－－－－分－－－－－割－－－－－線－－－－－－－－－－你－－－－－媽－－－－－媽－－－－－叫－－－－－你－－－－－回－－－－－家－－－－－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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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水落石出
我一聽也愣了好一會，因為之前我沒有想過這麼容易就能讓王克清認罪。不過後來想想也是，都到這份上了，況且王克清大概也已經猜到了我手中拿著的那份資料上有什麼東西。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還我的外甥。」潘龍此時再也忍受不了了，激動地就要衝上去揪住王克清，被一旁的李總管攔了下來，同時李總管也不住地對潘龍進行開導。
「你問我為什麼那麼做，那你為什麼不問問你的外甥做過了什麼？」王克清突然一下子喊了起來，脖子漲的通紅，神情似乎比潘龍還激動，他的這種舉動嚇了眾人一跳。潘龍也被他的吼聲弄得呆了一呆。
「你……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外甥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嗎？」潘龍被王克清一吼，情緒竟是逐漸冷靜下來。
王克清吼完了這一嗓子後，突然整個人頹然下來，他捏著雙拳：「他不是對不起我，他對不起的人，他一輩子也還不清。」
王克清此時便開始講起了他的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
原來王克清從小就是個孤兒，年輕的時候，從農村來到城裡闖蕩。找了一份收入很低的工作，王克清做了整整8年。這8年來，王克清勤儉節約，存了一筆錢。本來他是打算再做兩年，十年期滿後，就帶著這筆錢回到鄉下修個房子，討個媳婦。但是沒有料到，一場意外的火災將他藏在家中的那些錢全部化成了灰燼。王克清沒有想到，8年來的辛苦和血汗就這樣化成了泡影，什麼都沒有剩下。於是他在萬念俱灰之下，便帶著白布，來到一處山嶺上的一棵大樹下，準備結束自己的生命。
誰料，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路過的老和尚救下了他。不僅如此，老和尚還把他接回了一座名為「清風寺」的寺廟裡，時常開導他，之後他才知道，老和尚是那座寺廟的住持，法號苦默。後來，在苦默大師每天耐心地開導下，他終於看開了，也開始意識到是苦默大師給了他第二次的生命，所以他一直都把苦默大師當作他的救命恩人對待，不僅敬重有加，而且還出去找了一份工作賺錢，不時便買一些保健品回來送給年邁的苦默大師。
誰知好景不長，有一天，他又像往常一樣來清風寺找苦默大師。但是當他去到寺廟的時候，卻發現許多人聚在一個佛堂門口，寺廟裡的和尚們全都跪在了地上，氣氛肅穆，還有幾個警察在外面攔住圍觀的人，但是他卻沒有見到苦默大師的蹤影，於是他便有種不祥的預感。
出於不安，他便擠進了人群，拚命往裡瞄。這一看，頓時讓他肝膽欲裂，直覺得一道晴天霹靂直衝腦門。原來在佛堂裡的大堂中央，苦默大師整個人就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他的脖子被劃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地上都是紅的已經發黑的血。
苦默大師死了，被謀殺。因為佛堂裡的一尊黃金做的佛像在同一時間不翼而飛，所以警方推測，兇手本是想來偷走佛堂裡的一尊純金的佛像，沒想到給來佛堂做功課的苦默大師撞個正著，兇手為了防止苦默大師喊起來驚動寺廟裡熟睡的和尚，便沒等苦默大師喊出聲來，就一把摀住了苦默大師的嘴，拔出隨身帶著的刀子，割開了苦默大師的喉管，殺死了他。可是後來不知是什麼原因，兇手一直沒被抓住。
王克清回到家裡，對著寺廟的方向跪在地上號啕大哭了一夜。後來王克清來到H市，在這個公園裡找到了一份修剪花草的工作。因為王克清先後兩次遭難，先是燒了苦苦積攢了8年的存款，然後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被歹人殺害，所以王克清覺得自己是個帶著霉運的人。來到公園，他從不主動和別人交往。直到有一次，因為公園裡的電路出了問題，李總管便派他去孫三的家裡找孫三來修理電路。當他走到孫三家的門外時，他卻隱隱約約聽到孫三在裡面打電話。本來孫三是說得很小聲的，但是王克清聽力天生敏銳，從小就異於常人，所以王克清便隱隱約約聽到孫三對這電話那頭說：「媽的，你找到買主了嗎？這東西拿著燙手啊。」「我不管，要知道，我還背了一條命案呢，不能再拖了。」「你知道嗎？這幾天我老是夢見清風寺那老和尚來找我索命，嚇得我整夜都睡不好覺。」「……」
聽到這裡，王克清才知道原來殺死苦默大師盜走金佛的人是孫三。
他覺得這是上天賜給他的一次給苦默大師報仇的機會，於是他便苦思冥想了很久，終於決定，先故意找機會接近孫三，和他混熟，然後再找機會殺掉他。於是他便開始和孫三講話，正好，孫三平時是一個沒有人會去理睬的人，所以有個人能和他說話他也很樂意，他哪裡知道，王克清接近他是為了要找機會殺了他。
後來王克清漸漸和他混熟，取得了他的信任。一天，王克清無意間在公園後門對面的一家雜貨鋪裡看到了一個氣墊，然後他又聯想到公園裡的人工小河，一條策劃已久的計策終於在這個時候在他的腦海裡面成型了。於是便在這天，也就是今天早上，王克清就打電話給孫三，跟他說自己發現了一個賺大錢的方法，問孫三要不要和他合夥。對於賺大錢，孫三自然很有興趣。於是王克清便和他說11點30分的時候在公園後面的樹林裡的小河旁邊見面，然後叮囑他不能將此事告訴任何人。
孫三果然準時到達了約定好的地點，王克清在和孫三說話的過程中，趁孫三不注意，便從口袋裡掏出事先準備好的蘸了乙醚溶液的抹布，摀住孫三的口鼻，將他迷暈。然後他從身上取出折疊著的氣墊，展開，然後打開自動充氣閥門。等到氣墊充好了氣後，王克清便將孫三放了上去，然後推到了水裡。接著王克清取出事先準備好的尖錐，刺破氣墊，便放任漏氣的氣墊載著孫三順流而下。
由於之前王克清自己已經偷偷地試驗過幾次，所以他對氣墊漏氣的時間把握得很準。他做完這些事情後，便馬上就趕去了他的老工友家喝酒，以便有不在場的證據。
因為今天並非節假日也不是週末，所以來公園裡的人很少，來河邊的人就更少了，再加上時間是在差不多中午的時候，河岸兩旁還有高高的灌木遮擋，所以順流漂下的孫三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載著孫三的漏氣氣墊在過了30分鐘之後，終於飄到了深度可以沒過人頭的池塘裡，也終於無法再支持孫三浮在水面上，就這樣，孫三沉到了水裡，當場淹死，而這個時候，正好是中午12點10分左右。
而坐在老工友家喝酒的王克清，也猜到孫三多半已經淹死了，但是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賴在了老工友家一直到中午1點鐘才回到公園裡來。
這便是整個事件的前因後果。
說道這裡，王克清伸出了兩隻手，對著小李說：「警察同志，我準備好了，來吧……」
小李聽完王克清的話，輕歎了一口氣後，便一聲不吭地走上前去，取出腰間的手銬，銬在了王克清的兩個手腕上。接著，小李走到潘龍面前，對潘龍說道：「潘老爺子，你也不要太傷心了，人死不能復生，況且兇手也伏法了，所以節哀順變吧。」
潘龍聽完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根據兇手的口供，死者孫三很有可能涉及到一起入室殺人案。因為您是孫三的舅舅，所以還請您和我們回局裡一趟，配合我們的調查。」小李頓了頓，又對潘龍說道。
潘龍估計已經沒有精神再說話了，所以他還是只點了點頭。
今天的公園命案，事情進展到這裡，終於水落石出了。殺人犯王克清最後選擇自首，坦白了一切。警察押走了王克清，同時也帶走了潘龍，其餘的人便和他們說一聲抱歉遣散回去了。此時池塘這裡只剩下我和小李留了下來，不過這時我才發現，原來銘紅早已經從後山樹林裡下來了，坐在遠處的一個石凳上等我。見到這裡的人散去，她才走了過來。
「駱洛，剛才這裡發生的事我都看見了，被抓的那個人就是兇手吧。」銘紅剛走到近前就迫不及待地問我。
「嗯，是的。」我點點頭。
「駱洛，你好棒哦，才花了不到半天的時間就破了案，名偵探就是名偵探哦。」銘紅毫無保留地誇著我，即使是被誇多的我，此時也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呃……說過了我只是記者嘛。」我聳聳肩。
「哪有記者那麼厲害的啊，只有叫你名偵探才能配得上你的本事。」銘紅說著還很男孩子氣地握住粉拳，捶了捶我的胸膛。
這時我回頭，發現小李靠在石橋的護欄上，呆呆地看著池塘的水面，沉默不語。這才回想起來，小李還是一個新人，說不定他還是第一次碰見這樣的事情。
我走到小李身邊：「別想太多，這不是刑警該有的覺悟。」
「前輩，我現在才發現，原來人性，真的是個很奇怪的東西……」小李沒有看我，依然還是直盯著波光粼粼的水面，只是他口中冒出來的聲音在表明他正和我說話。
「別這樣，你沒有做錯什麼。王克清殺了人，就必須要逮捕他，即使他是一個很命苦的人，即使他所殺之人只是一個人渣。」我拍了拍小李的肩膀：「無論怎樣，只要讓案子真相大白，咱也就無愧於心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