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黃河古事 > 第297節 >

第297節


這麼一說,紅眼老屍果然畏縮了,這讓我意識到,涅槃化道施展起來,肯定有嚴重到不能承受的副作用,紅眼老屍也無法承受,臨陣退縮了,冒出頭頂的巨大翅膀又一次收回體內。它越是這樣,我就越沒有顧慮,繼續追著它猛打。
不得不說,紅眼老屍很強悍,如果不是它脖子上的舊傷復發,至少能跟我耗很長時間。然而這已經不是過去的紅眼老屍了,聖域聖子的秉性我很清楚,外強中乾,這時候氣勢萎靡,已經想要逃走。
嗖......
它猛然一拍小鼓,身體貼著沙地飛快的滑出去,跑的很快,我不知道能不能追的上,但是一轉眼間,紅眼老屍滑到小九紅身邊,抬手抓了一下。我心裡一緊,身體噗通落在地上,龍身不見了,重新化為原來的自己。紅眼老屍從小九紅身上抓走了那塊天師符,用力一捏,又隨手拋掉,沒命的遁走。我不敢再追下去,撿起天師符,又把小九紅抱了起來。本來血紅的天師符顏色一下變的很淡,瑩潤的血光不見了,像一塊玉眼被堵塞的老玉,灰撲撲的滅幼光澤。它可能失去了召喚的作用,以後再也不能召出排教教祖的法身,成了一塊凡石。
紅眼老屍一被打跑,空城裡的聲音也隨之不見。我給小九紅的傷口上了藥,抱著她順河灘狂奔,重新跑回草紮營,在那兒找地方把她安頓下來。小九紅的傷很重,連著昏迷了兩天,我一直提心吊膽。不過她還是甦醒了過來,身體雖然虛弱,已經沒有生命危險,我這才鬆了口氣,又照顧了她幾天。
很難形容現在是什麼心情,和小九紅從苦苦相戀,到反目成仇,再到現在這個樣子,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和她相處。她心裡或許也是同樣的想法,兩個人這幾天朝夕相處,一天卻說不上幾句話。這讓我知道,人和人之間的距離,來自內心。
等到她身體好了一些,我把她送回了排營,沒有別的話,只是囑咐她,排教以後不要再參雜到這件事裡來。聖蛇琉璃杯
「我不會讓你為難。」小九紅輕輕吁了口氣,像是告別前的微笑,又像是一陣自嘲,慢慢道:「珍重。」
一直等我走出去很遠,偶爾回頭望回去的時候,依然能看到小九紅的身影,定定的矗立在排營的大門前。
我離開的第二天,就下了大雪,銀霜一片的河灘好像被鎖住了,不見人的蹤影,走船人都在家裡貓冬。這個冬天是寧靜的,聖域九黎旁門彷彿全都蟄伏了。但是那種寧靜背後,時常都會出現一些隱藏的異動,讓人非常不安。那年冬天,可能是整個河灘怪事最多的一個季節,一直到事情過去很多年,還有人記得當年發生的事。
河灘雖然平靜,但我們幾個人時常都會暗中出去,打聽一下情況。每次碰頭的時候,得到的消息總是不好。
「那邊的小李莊,又出事了。」彌勒抖掉一身雪花,朝手心裡哈著氣,道:「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又出什麼事了?」我苦笑了一下,反正這一兩個月裡頭怪事頻出,已經不足為奇了。
彌勒說的小李莊,是河灘一個非常普通的村子,大概六七十戶人家,屬於拴馬鎮管轄,距離河灘非常近,村民靠走船還有在灘地種些莊稼為生,正因為村子太普通了,我過去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就在前幾天,這個村子一夜之間發生了非常奇怪的事,村子裡人口不多,有七八個還不滿週歲的孩子。鄉下人當時的日子雖然過的不富裕,但都把孩子當心頭肉一樣養著。就那麼一夜,這七八個孩子都死了,死的非常安靜,在睡夢中死去的,半夜的時候就有人發現孩子斷氣了,小小的身子變的冰涼,哭天抹淚的折騰了半夜。
這個事情本來和我們沒有什麼關係,但是聯想到玄黃祖鳥化成死灰,大河失去了最後一道屏障的時候,我就覺得這事不會毫無來由。彌勒講完之後,我就帶著他們到村子裡去看一看。
我們半下午趕路,黃昏的時候到了小李莊,剛剛死了孩子的家戶仍然沉浸在悲痛中,不方便打擾,我們就敲開了鄰家一道房門,這家的主人剛滿三十歲,家裡的孩子七八歲的樣子,村子出了事,都認為是衝撞了什麼邪祟,所以把孩子捂的很嚴實,還專門去外面求了符,貼了一屋。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問,情況大概就和彌勒說的一樣,事情發生的無聲無息,沒有任何徵兆。這家主人很熱情,給我們端了晚飯。豪門養女之擄掠
「吃吧吃吧。」主人道:「入冬以後,龜孫的就沒少出事,保不齊是惹了什麼東西,明年開春以後,是得好好祭祖祭河,天晚了,吃完了趕緊趕路,能早點回家是最好的,常走夜路不踏實。」
我們道了謝,一頓飯還沒吃完,院門被砰砰敲響了。這種村子很偏,平時沒有外人,遇見晚上敲門的,肯定都是村裡人有什麼事,主人沒在意,丟下碗筷就跑出去開門。他一路小跑著穿過院子,但是我聽著那陣敲門聲有點怪,忍不住就透過窗戶朝外面看。
「別敲了,來了來了......」主人嘩啦打開院門,院子外面站著一個人,但是一句話沒說,主人渾身上下就和過電了一樣,身子僵直了。
「栓牢啊......」院子外面站著的人含含糊糊的喊了主人一聲。
噗通......
主人一下子就跪在地上,身子篩糠一樣的顫抖,一句話說不出來,院子外面站著的人不知道是誰,但把主人嚇的魂不守舍,順著褲管滴滴拉拉的朝下滴水,明顯是被嚇尿了。
「栓牢......」
院子外的人又含糊著喊了一句,主人估計是忍受不住了,狼嚎了一聲就爬起來朝屋裡跑,反手關上房門,死死的頂緊。他的胸膛上下劇烈的起伏,大口大口喘氣,滿臉都是說不盡的驚恐。
「怎麼回事?」彌勒放下筷子,兜頭朝外面看了看,問主人道:「那人是誰?」
「我......我爺......」主人哆哆嗦嗦的擦掉額頭的冷汗,臉白的和紙一樣。
「你爺?」彌勒有點迷惑,不知道這人為什麼會怕成這樣子。
「是我爺......但是......但是一年前就死了......」主人帶著哭腔,捂著胸口道:「是我親手把他埋掉的......」
第三百八十二章篡改命格
這個叫栓牢的家戶主人被嚇的魂不附體,一邊說一邊打著哆嗦。這肯定不是胡說八道,院子外的那道身影已經顫顫巍巍的走了進來,走走停停,嘴裡隱約嘟囔著栓牢不孝順之類的話。
"娘啊!"栓牢看著那人影是朝屋子這邊慢慢走過來的,白眼一翻,差點就昏過去,彌勒趕緊在旁邊掐著他的人中,把他扶住。
"你看準了沒有?"彌勒心裡犯嘀咕,詐屍之類的事情,我們都見過,但詐屍就是詐屍,屍體能動能跳,卻不會說話。我也跟著有些疑惑,仔細的看著,懷疑外面那人是不是被上身了。
"我親爺啊!怎麼能看錯!"栓牢抬腳就想把屋門給緊緊關上,他的老婆孩子都在貼了符的裡屋躲著,孩子是他的命根子,栓牢緊張的要死,忍不住低聲罵道:"龜孫的!從入冬就總是出事!不知道那個天殺的在作怪......"
院子裡的那道身影越走越近,看樣子對這裡很熟悉,直接就奔著堂屋而來,嘴裡還在嘟囔。栓牢嚇的轉身就想跑。
"爺!你這是怎麼了!"栓牢的臉綠的像黃瓜,幾乎都快哭了,跑了兩步腿腳一軟,噗通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爺!孫子可沒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當時還是我把你埋下的,村子裡這兩天事情多,爺你就不要再添亂了......"
不知道為什麼,當栓牢哭訴之後,院子裡的身影隨即就停下腳步。距離這麼近,我已經能看清楚了,這是個看上去七十多歲的老頭兒,穿著我們這邊下葬時的壽衣。聽栓牢說,老頭兒下葬一年了,屍體爛的不像樣子,兩隻眼睛已經爛成了兩個黑洞,正茫然的瞅著堂屋的大門。
"爺!你走吧!走吧!你重孫子還小,看見你這樣子,他會嚇傻的啊!"栓牢扒著門框大喊,又緊張又害怕,同時還有不忍,任誰看見自己的至親變成現在這樣,心裡都不會舒坦。
"我看看。"我看到老頭兒已經爛的發糟的身體,心裡就大概有數了,這十有**是被什麼東西上了身。
我一步跨出門外,身體裡的陽火雖然沒有沖頂而出,但也讓院子裡的老頭兒哆嗦著朝後退了好幾步。他的壽衣上沾滿了土屑,除了屍體**後的屍臭,還有一股很濃的土腥氣,顯然是剛從墳地裡出來的。
"誰上了他的身!給我出來!"我盯著老頭兒,又朝前走了走。
"沒有......沒有......"老頭兒身上的陰氣很重,對我無比的畏懼,我進一步,他就退一步,轉眼間到了院子的牆角。老頭兒逼的沒路走了,緊靠著牆角,畏畏縮縮道:"這是我的家,為什麼不讓我回......"
我瞇起眼睛,和老頭兒面面相對的一瞬間,我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他並非被誰上了身,他頭顱裡有一條模模糊糊的神魂,那神魂很奇怪,就好像初生的嬰兒剛剛凝聚出的魂念,微弱但是茁壯,正在老頭兒的身上不斷的變強。
察覺出這些,我一下子感覺非常不妙。正如前面所說,詐屍歸詐屍,卻絕對不會產生這麼清晰的魂念。紅眼老屍那麼厲害,又修屍道那麼多年,才勉強修出來一點點模糊的靈智,這個普通的河灘老頭兒,難道比他還強?
大河異變,嬰兒連夜猝死,仲連城在河眼離開時失聲的驚呼......這些事情不斷在腦子裡來回閃現,我猛然覺得,是大河的異變引起了這些,村子裡河灘太近,一些人,包括活著的人還有死去的人,他們的命格都被篡改了。本不該死的,死於非命,已經入土為安的,卻又還魂重生。
大河的禍亂,就是這樣的?現在大河還沒有到徹底氾濫無法收拾的地步,如果河底下的東西真的爆發了,不可阻擋,那麼兩岸無數人的命格都要被重寫?那樣的話,的確是一場誰也想不到的大亂。
"你已經死了,回去吧,回你該回的地方去。"我想了想,栓牢的爺爺已經死了,無論是用什麼方式還魂重生的,都會給栓牢家還有整個村子帶來惶恐,他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不該存在於這個世上。
"爺!你走吧!求求你了!走吧......"栓牢泣不成聲,淚流滿面。
"這是我的家,憑什麼趕我走,栓牢,你這個沒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