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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節


"要飯的真病的不輕!想跟九妹搭話。"
"腦子燒壞了,得治治。"
一群人嘲諷連連,我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只是望著小九紅。我心裡很難受,不僅僅是被人嘲諷和輕視的難受,這個時候,我多希望小九紅能認出我,能跟他們說一句,她認得我。
但是她真的認不出我了,眼睛中沒有一點溫度,像看著一個陌生又令人反感的人一樣,冷冷的掃了我一眼,沒有說一個字。
"我說你這個要飯的,真的是活得不耐煩了?"有人繼續叱罵。
我猛然打了個哆嗦,渾身上下感覺一涼,那種感覺很不好受,像一根針一樣,不斷刺著自己的心。我的手在發抖,眼前的小九紅的身影,也忽明忽暗起來。不知道前後抖動了幾次,心中的那股難受,一下子變成了憤慨。
憑什麼,我就要被人看低一等?我就是我,七門的陳近水!
"有人把這東西留給你,好好保管著吧。"我不再多說什麼,抬手把天師符拋了過去,小九紅一把接住,她可能不認識這是什麼,目光中泛起了一絲疑惑。
我把天師符交給她,慢慢邁動腳步,一瘸一拐的從人群邊走了過去。一個轉身,就好像是這世間最遙遠的距離,那一瞬間,我覺得從此以後,天各一方。
"九妹,這要飯的丟過來的什麼東西?髒兮兮的。"
"站住!"小九紅握著手裡的天師符,猛然在後面喊了一句,這是她第一句話,但語氣中充滿了命令的口吻。我心裡酸楚萬分,卻裝作聽不到,繼續朝前走著。
"他娘的!要飯的要翻天了!"
一聲犬吠,人群後面被牽著的那條柴狗一下讓放了出來,猛叫著衝向我。排教的人在這裡勢力很大,鎮子上沒人敢管,看著要動手,趕緊都閃到一邊。
這就是人情冷暖嗎?我聽著身後的犬吠,難受的幾乎要窒息。一直等到膘肥體壯的柴狗撲道身後的時候,才猛然轉過身,一拳把它打的倒飛出去。身上的命圖雖然沒有了,但四尊銅鼎重新回歸,力量依然驚人,這一拳把柴狗的狗頭幾乎打裂了,它嗚咽著翻身爬起來,畏畏縮縮躲到主人身後,再也不敢露頭。
"敢打我的狗!"
人群中頓時衝出來兩個又高又壯的漢子,一邊叫罵,一邊朝我撲來。我冷冷的盯著他們,等到雙方距離足夠近的時候,一巴掌抽過去,一米八幾的漢子麻袋一樣被抽的爬不起來,我抬手揪住另一個的衣領,勒的對方喘不過氣。
"這......這是排教的地盤......你活的不耐煩了......"
一群人呼啦啦的全都圍了過來,見慣了大風大浪,跟九黎聖域的高手都爭鬥過,這些角色,我沒放在眼裡。
"把人先放了!放了!"有人在身邊大聲的吆喝,這邊一鬧騰起來,鎮子上的排教人都紛紛聚攏,把出鎮的路堵死了。
"我是人中龍!你們算什麼?還不配我動手!"我甩手把排教漢子給丟了出去,周圍的人群立即開始湧動,想要一湧而上,我的眼睛猛然一睜,一拳把路邊一根手臂那麼粗的木桿打的卡卡折斷,低沉沉的喝道:"滾!"
聲音雖然低沉,但胳膊那麼粗的木桿轟然倒地,把周圍的人都震住了,不由自主一起退了兩步。我轉過身,繼續一瘸一拐的朝鎮子外走去,堵著路的人被迫讓出一條通道。
我沒有再回頭,但是之前還丟失的那份信心,已經無形中被尋找回來。我堅信,陳近水就是人中的龍,無論變成什麼樣子,龍就是龍!
天師符已經交給了小九紅,我再沒有別的牽掛,一心一意想把老鬼重新救回。這一次,我非常謹慎,沒有主動去打聽消息,唯恐得到錯誤的信息。我經常出沒在幾個旁門人群集的地方,聽他們之間的交談。河灘上的事傳播的很快,幾天時間裡,到處都在暗中的流傳七門的大掌燈死掉的消息。
我不在意這些,繼續著意的尋找九黎苗人的情況。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時間一久,那些苗人的一些舉動也被洩露出來。我聽說,九黎的苗不異不久之前帶著人重新返回了九黎。算算時間,他離開的時候,正是我真身被焚燬之後。
繼續打探了一番,我隱約能猜測出來,老鬼他們,可能被苗不異帶回了九黎。我不是信不過苗不異,但不能保證整個九黎每個人都會和苗不異那樣守信,老鬼他們被帶到偏遠的九黎,會有什麼後果?
我望向了南方,心裡浮動著那些人的影子,同時又想到了被幽禁在九黎的苗玉。
我想,這一次可能是要到九黎去了。
第三百二十章無力阻攔
去九黎,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如果真做起來,將會千難萬難,但是我心頭的信念卻如同一座山一樣,好像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動搖。忙碌的奔波中,我會忘記很多事情,然而此時此刻,龐大的臉龐,還有他曾經親口叮囑我的話,一次一次的在腦海中浮現。
持善以固之......
我不斷的在心裡默念著這句話,偶爾,我會從起伏的水面看到自己模糊的倒影,那張原本醜陋的讓人無法接受的臉,好像也漸漸的完美起來。我失去了原本屬於自己的身體,但同時又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信心和信念,我堅信自己總有一天,能翱翔在大河上空,俯視這片山河。
這,可能就是曾經被人說過無數次,也將繼續被人說起無數次的人生,或者命運。上天總是公平的,它從誰身上奪取什麼的時候,也會悄然賦予他一些東西。怨天尤人,沒有任何用處,可能在真正絕望又看不到出路的一剎那,那些被賦予的東西,會驟然展現在眼前。
活著就是希望,永遠不能屈服。
這樣沒什麼不好,現在的大河灘上風起雲湧,消息會傳的很快,所有人都認為七門的陳近水死掉了,九黎和聖域原本針對我的一些行動必然會隨之取消,對我的防範也會漸漸消除,只要這個秘密能夠保守下去,那麼我可以暗中做很多事情。
"我太爺在什麼地方?"
"這個我真不知道。"大頭佛搖搖頭,七門的人很少,河灘的範圍又那麼大,一出事動輒奔波幾百里,太爺可能要解決一些要緊事情,很多天沒有消息。他是當年跟龐大齊名的人物,我不擔心他會遇到致命的麻煩,所以前後思量,打算馬上動身去九黎。
我們兩個走的很慢,肉身易主,原來的舊傷一點點的恢復,被咬傷的腿也逐漸痊癒。這次的目的地在南邊,順著河灘再走上一段,等到大河順勢東流的時候,我們就要離開這裡。前後可能有十多天的時間,我和大頭佛到了徐家營,徐家營只是官名,真正的徐家營早在解放前就不存在了,地很荒蕪,遠近看不到人煙。
這個月份的河灘已經很冷,用不了多久可能就會下雪。但是我們兩個剛剛從徐家營附近的老山繞過來的時候,天空竟然接連響起了雷聲,本就陰沉沉的天雨雲翻滾,看樣子是要下雨。
"河灘一亂,連天都跟著要亂了。"大頭佛抖抖衣服,抬頭看著天色,道:"這時候還能下雨。"
這個季節的雷雨非常罕見,我們忙碌著找躲雨的地方,等到安頓下來,望著不斷閃過天際的炸雷,我心裡動了動。張龍虎傳授的十三寶塔觀想還是很有用的,神魂鍍上天雷的一絲純陽氣,對身體有極大的好處。
"看著我。"我打定主意,要趁著這場罕見的雷雨再鍍練一次神魂,隨即就交代大頭佛,讓他留心。
"悠著點。"大頭佛看看四下沒有人煙的荒地,道:"就這身板還是千辛萬苦找來的,要是再糟踐了,老子沒有辦法。"
雷來的快,雨也來的快,半空落下的雨點涼的像是冰疙瘩。我安神入定,用十三寶塔觀想術唰的出竅離體,順著滴答而下的雨滴,一下朝上躥了很高。張龍虎留的雷符一共九道,這是第二次用,第二道雷符引下來的雷光明顯比第一次強勢了很多,電光一閃,幾乎把無形的神魂映出一個影子,雷光附著在神魂上的一刻,天塌地陷一般,當時就覺得魂兒要散了。
轟隆轟隆......
炸雷接連響起,那道雷符引下了雷,很快就在上方化成了一片淡光,無影無蹤,我不敢久留,唯恐會被斷續的天雷再劈到,急速的下墜,順著竅位歸體。天雷化陰之後,是最虛弱的時候,否則當時強悍的紅眼老屍也不會讓旁門的人撿便宜,我沒有老屍那麼深的道行,神魂歸體之後,身子軟塌塌的幾乎站不起來,和害了一場大病一樣。天雷化陰其實也是對神魂的一種傷害,只不過和陰傷是不同的兩個概念,只要休養得當,很快就會康復。
我沒一點力氣,靠著小洞的石壁微微的喘氣,這只是第二次天雷化陰,之後的七次肯定一次比一次難熬。雨來的快,去的同樣也快,前後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停了,雨一停,接著開始颳風,風把半天的雲吹散,月光重新浮現出來。大頭佛想生火燒點水,但是還沒等火苗升騰,距離我們有二三百米的地方,驟然滑過去兩道身影。
兩道身影是從山上直接滑下來的,像是兩隻巨大的蝙蝠。大頭佛趕緊把火給熄了,他來自聖域,對聖域的異象熟悉的很,一看這兩道身影,就知道是聖域的蝠翼。
"蝠翼很少,一般不是大事不會露面。"大頭佛緊張的盯著兩道影子,對方並沒有發現山下的小洞,藉著風勢滑翔的很快,轉瞬之間已經滑遠了,看著他們滑動的方向,明顯是徐家營附近的大河河道。
"過去看看。"我強撐著想要站起來,但這個時候虛弱不堪,真的是心有餘力不足,大頭佛二話不說,背著我就跑。
我們開始追趕的時候,已經看不到兩個蝠翼的影子了,但跑了一陣,離河灘越來越近,一眼就望見河灘邊上聚集著一些人,大頭佛不敢聲張,專門繞了遠路,從旁邊跑到一個大沙堆旁,背著我爬上去。沙堆不算高,不過趴在上面,河灘邊上的情景一覽無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