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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節


一進入水中,立即就感應到了來自水底的波動,那波動非常猛烈,以及漸漸的波及到了河面。眼皮上的膜落下來,睜眼望下去,一眼就看到石頭棺材周圍勃發著一片亮光,沉在河底的正中心,一條影子飛快的繞著石頭棺材轉動,像是在尋找攻擊的機會。
那一刻,我的心立即就緊了緊,那道飛轉的影子掀起河底一片片泥沙,但還是能看清楚,影子是黎明時被石頭棺材裡的大虎趕走的紅眼老屍。
"它怎麼又回來了!"我感覺有點琢磨不透,紅眼老屍去而復返,沒有直接去攻擊大鼎,它像是知道大鼎和石頭棺材一定會連夜轉移一樣,就在半途中伏擊。
我和彌勒一下就不敢妄動,水底的石頭棺材棺蓋緊閉,紅眼老屍再厲害,也破不開禹王留下的石棺,來回晃了不知道多少圈,它驟然轉身,朝東移了一段,然後迅速下潛,本來我以為這裡已經到了河底,但是紅眼老屍一鑽,水底的泥沙翻滾,一下出現一個巨大的洞,大鼎緩緩懸浮在泥沙中,鼎身散發著黃紅相間的光芒。紅眼老屍不理會大鼎,一頭從泥沙裡扎進去。
我們兩個順著河面游了游,然後又悄然潛下水。水底只有石棺和大鼎散發的光線,有些微弱,再加上泥沙滾滾,把那個大洞下面的一切都遮蓋住了。我心裡著急,卻不敢隨意亂跑,來回浮出水面換了幾次氣,大洞裡的泥沙彷彿一下被什麼力量給擠了出來,銅鼎的光芒驟然一盛,像是泰山壓頂般,直直的落了下去。銅鼎下沉,它散發的光頓時把周圍給照亮了一片。
"那是什麼!?"我看的有些清楚,同時又有些模糊,水底巨大的大洞下面,微微聳起了四道牆和一片穹頂。那樣子看上去很像解放前河灘的豪門大戶蓋起來的沙堡子,又叫圍邊樓,這種建築四邊密不透風,修出沿牆的牆垛子還有槍眼,可以預防河匪。
但是再一看,就覺得這個位於河底的建築,只是形似圍邊樓,卻絕對不是。紅眼老屍鑽到大洞裡面,抽出那桿禿尾巴拂塵,一下一下用力撞擊一面牆。那牆是用巨大的石塊壘起來的,厚重結實,然而牆上的一塊牆磚已經被砸凹進去一片。
這一刻,我突然意識到,大鼎和石頭棺材好像並不是要轉移地方,紅眼老屍也並不是在這裡半路阻截。很顯然,紅眼老屍是想砸破這堵牆,而石棺和大鼎,趕來阻止。到現在為止,我還不知道紅眼老屍到底是什麼來歷,但它一直都在跟大鼎和石棺作對,水底這座如同沙堡一樣的建築被封的嚴絲合縫,紅眼老屍想砸開它,顯然心懷不軌。
我覺得,這座被密封起來又壓在河底的建築立面,一定有什麼東西,紅眼老屍是想撞開牆壁,把裡面的東西放出來?
很短時間裡,紅眼老屍的動作就快到了極點,一次又一次沉重的敲打,牆上那塊本就凹陷下去的牆磚漸漸破碎。跟我想像的一樣,除了紅眼老屍重重敲打牆壁的波動,從密封的建築裡,還有一種讓人無法形容的氣息,不斷的散播著。那種氣息無形無質,卻恐怖異常,我感覺手腳已經開始發涼。
隨著紅眼老屍的敲打,一個又一個巨大的氣泡從洞裡浮動出來,我趁機換了氣,明知道事情不對,卻沒有能力去阻止,只有龐大那樣的人物才有可能跟紅眼老屍一戰,我根本不行。紅眼老屍拼盡全力在砸牆,我的腦子轉的飛快,一時間閃過無數個念頭,卻沒有一條實用的,眼睜睜看著牆壁上的凹陷越來越深。
轟隆......
驟然間,一股強烈的波動從牆壁邊傳了過來,那股波動讓水流湧動出一片狂潮,把我和彌勒重重的甩出去,形勢危急,卻又不能離開,我們兩個狼狽的在水面翻滾了一陣,又一頭扎進水裡,這短短的間隙中,我看到那堵嚴絲合縫的牆壁已經被砸出一個很大的窟窿,這座建築像是有什麼力量在守護,牆壁雖然破了,但周圍滾滾的水卻滲不進去一滴。
隨著牆壁的破損,那種恐怖異常的氣息頓時濃重起來,破洞後面黑乎乎的一片,然而卻像是隨時都有什麼致命的東西會猛然躥出。
嗡......
一直懸浮在沙堡上面的大鼎終於動了,重重壓落下來,把牆壁邊的紅眼老屍撞開,紅眼老屍打了個滾,想要繼續衝過去,石頭棺材無聲無息的滑落進河底的大洞,把紅眼老屍逼到了一旁。棺材蓋子開始鬆動,卡卡不停,紅眼老屍好像對棺材裡面的龍鬚大虎很忌諱,拿著拂塵,用力砸下去,剛剛露出一絲縫隙的棺材蓋子又被砸回原位。這時候,彌勒使勁拉了拉我,他能感受到沙堡裡面投射出來的恐怖氣息,提醒我先退走避一避。
轟......
沙堡裡面一下子湧出一股氣浪,紅眼老屍被石頭棺材纏住了,那尊大鼎搖搖晃晃的一動,朝牆壁的大洞猛撞過去,鼎身結結實實的卡在大洞中間,明顯,大鼎是要堵住這個窟窿,堵住要從沙堡中間出現的東西。銅鼎跟牆壁上的窟窿大小差不多,基本堵嚴實了,只在四周留下幾道狹窄的縫隙。
隨即,堵在窟窿裡的大鼎遭到了沉重的打擊,裡面有什麼在不斷的撞擊鼎身,在水裡幾乎聽不到聲音,然而卻能察覺出咚咚的震動一股一股的傳過來。我和彌勒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不用多想就明白,只要大鼎堵不住這個窟窿,將會有大禍發生。
嗖嗖......
紅眼老屍被石棺逼的很緊,漸漸就呆不住了,跟石頭棺材一前一後的漂出河底的大洞,在水流裡斗的難分難解。牆壁上那個窟窿的波動一陣一陣的傳來,每次重擊,嵌在窟窿上的大鼎都會顫動著搖晃一下,前後不知道多少次,銅鼎表面已經淌出了一串一串血滴。
我想幫忙,又不知道怎麼幫,大鼎每每被撞擊的搖搖欲墜,卻又堅韌不拔的重新堵住沙堡上的洞。我只覺得大鼎好像要撐不住了,轉眼看看,石頭棺材不知道把紅眼老屍逼到了什麼地方。就在這時候,一陣強烈的撞擊波動順著大鼎傳出來,大鼎猛的晃動著,一眨眼間,從沙堡牆壁的窟窿縫隙間,嗖的探出來一條尾巴。
毛茸茸的尾巴在此刻看起來觸目驚心,跟我想像的一樣,河底的沙堡裡果然有東西,紅眼老屍面對面跟石頭棺材裡的龍鬚大虎硬拚可能沒有優勢,它就是想放出這些東西,製造大亂,然後等待時機伺機而動。
那條尾巴從縫隙裡鑽出來的時候,我一咬牙,感覺再也不能這樣坐視了,幫不上大忙,能緩解一下局面也是好的。當時一挺身,抱著手裡的石頭飛快的下潛,從紛亂的泥沙水流中鑽進河底大洞,二話不說,用力朝著縫隙間那條尾巴就砸了下去。
第二百章老農附身
沙堡的外面都是水,即便用了全力,力量也被水流減弱了一部分,手裡的石頭彭的砸到縫隙中探出的尾巴上,那股力量不至於把尾巴砸斷,但是尾巴被重重砸了一下,立即縮了回去,彌勒也跟著下來,遞來一根鐵棒子,我怕他在水下撐不住,揮手讓他先浮上去。
我不知道是什麼觸動了大鼎,鼎身上的血滴越來越密,流血而泣。我還是看不到牆洞後面的情況,藉著一個大氣泡換氣的同時,心裡就猛的感應要有什麼東西出來,手裡的鐵棒子用力順著縫隙捅進去。
鐵棒出手的時候,縫隙裡驟然探出一隻手,猛的抓住了鐵棒。那隻手讓我形容不出,像是爛了,又像是被泥沙糊的面目全非,但是我能看出,這隻手上有七根手指。
看到七根手指,我一下想到了大頭佛,腦子稍稍一遲緩,那隻手上的力量突然大了,拉著鐵棒,帶著我重重撞到牆壁上,透過縫隙,又藉著大鼎散發的光暈,我驟然看到沙堡裡面露出的一張臉。
說不清楚那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張臉,佈滿了因為潮氣而生出的一層霉斑,已經面目全非,僅能看到那雙死灰色的眼睛,泛出一種毫無表情的光。
與此同時,沙堡裡面撞擊大鼎的衝擊依然沒有停止,我用力抓著鐵棒想要奪回來,那只長著七根手指的手也在發力,來來回回奪了幾下,一口氣將要用盡了,我迫不得已想要鬆開鐵棒去換氣。
轟......
撞擊猛然勃發,已經搖搖欲墜的大鼎轟的被撞出了牆洞,我還沒有來得及鬆手,那只長著七根手指的手一下蓬勃出難以抗拒的力量,用力一拉,我整個人連著鐵棒呼的被拖進了沙堡。
沙堡內黑暗的空間沒有一滴水,當被拖進去的時候,我一鬆鐵棒,腦子頓時暈了,我說不清楚自己看到了什麼。
沙堡裡面,全是一根根如同刑柱樣的柱子,用鐵索鎖著不知道多少人,根本分不清這些被鎖著的人是死了還是依然活著,時間太久遠,柱子上一些被鎖著的人掙脫了鎖鏈,在沙堡邊緣游來蕩去,牆洞這邊聚集著密密麻麻一片臉。我看到妖尾,七指,重瞳,龍鰓這些已經見過的異象,還有其它亂七八糟的異象,恐怖的氣息壓的我喘不過氣,一下緊緊靠著背後的牆洞,想要出去。
嗷......
幾隻獠牙猛獸從沙堡深處的黑暗中一衝而來,我彷彿又一次被收進了九黎秘圖中,數不盡的蠻人,騎著洪荒野獸握著骨棒橫衝直撞,距離最近的七指拿著從我手裡奪走的鐵棒,用力一砸,我迫不得已閃身避開,一下就被重重圍困,拼著命想要折回牆洞邊,但衣領被什麼東西抓住了,掙脫不開,一扯急,硬生生撕裂了外衣,踉蹌了兩步。
事情已經瞭然,這座水底沙堡裡,困著的都是跟聖域有密切瓜葛的人,不知道被困了多久,紅眼老屍就是想把這些人放出去。整個沙堡裡瀰漫著陰森,野蠻,又血腥恐怖的氣息,一旦讓沙堡裡面的東西脫困,到了河灘上,立即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我絕對不是沙堡裡面任何一個人的對手,實力相差的太多,深陷重圍,連脫身的餘地都沒有。一群死氣沉沉的人圍住我,另外一些在地面飛快的爬動,拖著還沒有離身的鎖鏈,嘩啦作響,想要湧向牆洞破牆而出。
咚......
歪在沙堡牆洞外的大鼎一晃,鼎口向內,猛然又堵住牆洞。我很懷疑被困在沙堡裡的這些人是聖域人的先輩,他們身上那種蠻荒的氣息比大頭佛那樣的人都要濃重的多,大鼎重新堵住牆洞的一瞬間,鼎身已經在嘩嘩流血,黑乎乎的鼎口裡啪嗒滾落出來一條沾滿了鮮血的手臂。
九鼎是用禹王的血肉鑄造的,那條沾滿鮮血的手臂一滾落出來,周圍一片凶蠻的人獸像是被震懾住了,頓時停下攻殺,那些爬在地上肢體不全的立即拖著鎖鏈連連後退。胳膊從鼎中滾落的同時,身體其他殘缺的部分也滾滾而落,整片沙堡裡立即亂成一團,蠻獸的嘶吼連成一片。
但是禹王畢竟已經死去很多很多年,周圍那些蠻人被大鼎的餘威震懾了一下,隨後又漸漸騷亂,幾個最強壯的人騎著蠻獸蠢蠢欲動,向這邊逼來。
嗷......
一隻蠻獸終於耐不住了,四蹄騰空,一口氣衝了過來,這不是我能阻擋的力量。就在此時,從鼎口滾落出來的殘軀騰的升起一股淡淡的紅暈,一個拿著鋤頭的老農的影子,在紅暈中轟然乍現。
他滿頭白髮,連鬍鬚都如同霜染,他的衣著很普通,兩條褲管捲到了膝蓋,腳掌和小腿糊滿了黃泥。他立身而起,手裡的鋤頭一動,猛衝到跟前的那個強壯的蠻人立即被打的橫飛出去。周圍的其它蠻人立即紛亂著開始後退,好像完全被老農的氣勢所壓倒。
老農舉著鋤頭猛走了一步,衝我而來,我的身子彷彿凝固在原地,一動都不能動,眼睜睜看著老農的影子越來越近,他好像從我身子中間一穿而過,我的腦子頓時眩暈了,同時又感覺身體裡充斥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大力。老農好像進了我的身,朦朧跟虛幻交替在眼前出現。
不知不覺中,我感覺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鋤頭,眼前萌生著肆虐四方的洪水和蠻人猛獸。我站的筆直,像是頂天立地一樣,一步走向前方,猛然揮動手裡的鋤頭。鋤頭在開天闢地,聲威隆隆,離的最近的一片蠻人被掃倒。
我拿著鋤頭,勢不可擋,在沙堡的黑暗中連著衝殺了幾圈,沒有誰能擋住手裡這把古老到已經朽爛的鋤頭,一把鋤頭在手,就如同昔年十死的禹王復生了。所有蠻人漸漸被逼退到沙堡最深處的一角。我站在面前,掃視著他們,蠻人完全迫於老農附著在我身上的虛影,還有那把鋤頭,他們好像並未屈服,一雙雙死氣沉沉且泛著暗灰色的眼睛裡,全都是滔天的咒怨和憤恨。
這是一股禍患,蟄伏在河底的禍患,如果這些人一旦衝出沙堡,除非有幾個龐大那樣的人出現,才能對抗。我的眼前依然在真幻叢生,心裡逐漸冒出一股強烈的殺念,我想把這些人全部打的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