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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節


我幾乎能幻想出來,我身邊是一排一排的乾屍,很可能穿著甲冑,身上全是灰塵。
我暫時放棄了和胖子匯合的想法,這一刻我對光的渴望到達了極限。我站起來,全身發麻,後脊背的汗毛和冷汗一陣一陣,我深呼吸壓了下去。想想自己這十年做過的事情,慢慢的,四周的壓力,變的不算什麼。
我站了起來,感覺著手指鑰匙的轉動,再次開始往前走。
一片漆黑,如果十年裡讓我堅持下來的信念,這信念現在就是指尖的一絲引導,比起十年無法觸摸到任何東西,這一點點牽引,已經實在很多。
光,我必須有光。
我身上還有潛水服,有壞掉的氧氣燈,一把銅鑰匙,一塊鐵狗牌。用鐵狗牌摩擦地面,只要速度夠快,就會產生火花。但這些火花未必溫度夠高,我也沒有取火的火絨。
耐心,我告誡自己,邊上的陪葬乾屍,屬於遊牧民族,屍體上很有可能會帶有火鐮等陪葬用具,據我所知,大部分遊牧民族的腰帶上都會鑲嵌有火鐮燧石。
如果我再往前走,有可能會摸到木質的東西,我有銅絲,只要有木料,我可以扯開我脖子上掛著狗牌的繩子,繩子的端口會有棉毛絨做引火的火絨。
總之遠不到絕望的時候。
一路在黑暗中往前走著,卻什麼都沒有碰到,沒有胖子出現來救我,沒有木料,腳下的地面上一直是冰涼的石頭,有的部分忽然出現碎石,要小心翼翼的爬過去。
我走的累了,躺了下來,如果是以前的我,在這種絕望下,早就瘋了吧。我蜷縮在黑暗中,開始思索我第一次被一把鑰匙帶著走,是什麼時候。
是我發現我爺爺遷墳的時候,老家出事,我在那次事件中得到的那把鑰匙。這把鑰匙讓我找到了爺爺真正的棺材所在,打開了上鎖的骨灰罈。從而找到了那些箭頭。
鬼璽,我不知道該慶幸還是不慶幸,把這個東西留在了外頭。我是怕進來太危險丟了,所以讓它和大部隊一起運進來。如果這條路的終點是那座青銅巨門,那我真是應該隨身攜帶。
我沉沉的睡去。覺得很冷,但控制不住睡意。
醒過來的時候,我看到了光,我愣了一下,發現我的手腳處竟然有光發出。借(接)著我一下驚醒了過來,那是蚰蜒發出的螢光。它們在鑽進我手和腳上的傷口裡。
我爬起來,甩掉這些蟲子,看了看周圍,我的血腥味引來很多。
我的血時靈時不靈,我也發現了規律,在我心跳加速,體溫上升的時候,我的血是有效果的,但是當我體溫下降的時候,我的血就和普通人的血一樣。
我爬起來,用盡自己所有的體力活動四肢,讓體溫回升。
我脫掉潛水褲,褲腿包住手當手套,把蚰蜒的腿和牙都掰掉,然後抽出了潛水服腰部的鬆緊帶,把這些蚰蜒穿了起來,形成了一串燈籠。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提著鑰匙,我往四周看去。
螢光下,一具一具穿著盔甲的高大士兵,整齊的站在我的四周,它們的臉部奇長,不像是人類。
我認得他們,當年張起靈第一次,就是穿著它們的盔甲,進入到青銅門內的。
它們的眼睛和陳皮阿四一樣只有眼白,眼瞼被割掉,身上落滿了灰塵。
這個地方我沒有來過,應該是那條地下縫隙的深處,我抬頭往上看,上面一片漆黑。
我偏離了鑰匙給我指引的方向,在這些甲兵中穿行,當年在雲頂天宮,小哥就是從這出發的。我四處穿行,希望能看到一些痕跡。這時候,有東西掉在我頭上,我抬頭,再看上方,就看到遠遠的頂部高處,有幾隻細微的小手電光。
我忽然意識到我在哪裡,上一次進入雲頂天宮的時候,我們經過了一個巨大的山體縫隙,裡面有數億的蚰蜒形成了銀河一樣的景觀,現在,我就在這個山體縫隙的底部。而上面,有人正按照之前的原路進入皇陵之內。
我手裡的光線太細小,上面的人無法看到我,我也顧不了太多了,深吸了一口對著上面大喊:你是風兒,我是沙!
聲音循環往上,很快就失去了音調,但旋律還在,據說人腦對於這個旋律的判斷是最清晰的。我不能讓他們認為我的喊聲是風聲。
喊了幾聲,我一直注意著四周的陰兵,一邊竭力大喊。
四五聲之後,上面傳來了清晰的哨音,短短長長點點。
不知道是小花還是胖子,我大喜,接著上面碎石掉落,一個東西順著懸崖滾了下來,實在太高了,滾了很久,才落到一邊,是一隻背包。
第35章
我翻動背包,首先從裡面拿出一隻手電,我親吻了一下,打開手電,強光手電的光芒讓我的眼睛一下迷住了。
強光照射之下,四周石塊紋路,這些甲冑屍身上的材質灰塵,都照的發白。我抹了抹眼睛,喜極而泣。接著我翻出一隻高頻哨子來。
我抬頭,吹動哨子,同時打手電的信號。
上頭是胖子,信號打回來的時候我知道了,他說他爬出了地面之後,已經和小花取得了聯繫,出去之後的區域就是之前第一次來的入口處,他搶進來找我。
我鬆了口氣,再次翻動包裡,看到了壓縮餅乾,這才覺得餓,拆開來吃上幾口,把自己的情況也用哨子加手電和胖子說了。
胖子叫我盡快穿上褲子,否則蚰蜓會鑽進屁屁裡。我聽他的話穿上,還從包裡發現了半盒煙。
說是半盒只有兩三隻了,我一邊罵胖子小氣,一邊點了一隻抽了一口。
極度困頓下的我有一種進入仙境的感覺,混沌的感覺一掃而空。
四周的陰兵沒有任何反應,但是我的冷汗越來越多,感官恢復之後,第六感越來越靈敏,我看著他們發白的眼仁,總有一種他們隨時會動的感覺。這些東西在這裡特別的邪性,我必須盡快離開。
兩相分析,胖子說我所處的位置,很可能能直接達到青銅門所在,要小心大的蚰蜓和人面鳥。他繼續前進會進入到火山口中,他在哪裡等小花匯合,之後原路進來,帶著鬼璽和我在門前碰頭。
按照直線距離,我肯定先於他們到達,可能要在黑暗中等待一段時間。
我想我本來都摸黑去了,這並不算什麼。回到正路上,看著鑰匙的方向,我剛想開始小跑前進。卻看到手電光照下,這把銅鑰匙,有些奇怪。
張起靈,你做了什麼?我心說。
我看著四周的陰兵,我是一個走到哪裡哪裡起屍的命格,這一路過來,這裡那麼多詭異的甲屍,竟然絲毫不動。
這似乎有些不太尋常。
胖子在上面攀巖,沿著巖壁上的突起前進緩慢,我很快就把他們拉下。
接下來的18個小時,我心無旁騖,在長白山深處的縫隙中,一路狂奔,一直跑到頭頂開始出現巨大的鎖鏈。
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這裡的場景讓人震驚,如今再看,仍舊讓人毛骨悚然。一條一條的鎖鏈橫貫在山谷兩端,無數人面鳥停在上面,頭捲縮著,呈現休眠的狀態。我早已經走出了陰兵的方陣,屏息緩緩在滿地的骨骸和亂石中穿行。最終,我的手電遠遠地,似乎照出了一塊青銅的巨壁。
我記得那座巨大的青銅門,鑲嵌在巖壁之中。甚至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