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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節

    雲夢微笑道:「他可是有來頭的,龍君與妖族還未到血海,他就已經在這擺渡千萬年了,整個血海,只有他此一船,他若不讓人入血海,那就是大羅神仙也為難啊,茫茫萬里血海,若無靈船相度,即便是有本事的神仙,過了血海,一身的修為也要被戾氣散去七七八八,誰有這個膽啊。」
  ☆、第四百零二章 龍君(文)
  
  我往那老頭子看去,他也正向我看了過來,朝我招了招手,我走過去恭敬的拱手道:「秦劍見過前輩。」
  老頭子擺了擺手道:「閻君不用多禮,老頭子最怕這套了,你叫老夫渡老就好。」
  「渡老,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這個人你或許見過。」我問。
  渡老哈哈大笑,撫鬚道:「你說的是那個大鬍子吧,沒錯,他是來過這,想靠著肉身游過血海,結果餵了海獸。」
  「什麼!」我驚訝道,心頭如同被澆了一盆涼水,大鬍子可不就是菜花,早知道這小子會找到血海來,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大膽子,以肉身渡血海。
  渡老見我驚愕的表情,笑的更厲害了,待他停下了大笑,這才道:「放心吧,他死不了,被老頭子救了,現在正在血池受刑呢。」
  「受刑,為什麼?」我皺眉,同時懸著的心稍微放鬆了些,只要菜花不死,一切都好說。
  「他想來救秦廣王,秦廣王乃是上君關押在血海冰火台的,既然他不怕死,那就陪廣王一起受刑了。」渡老輕描淡寫道。
  果然,那金光人就是秦廣王,其實秦廣王早就被上君囚禁了,只是當時陰司眾人未曾察覺上君反叛,又以為廣王巡遊去了,是以這才有今日之禍,等明白過來的時候早晚了。
  而菜花,很早就感應到了廣王的呼喚,隨著他明智漸開,早就知道那個護佑他的是秦廣王的金身。
  這也就解釋了菜花為什麼處處護著我,希望我能與他聯手,事實上上一世,秦廣王與諸葛亮就聯手平了魏王之亂,這一輩子我不知道菜花是怎麼知道我是諸葛轉世的,不過細想一下,這小子從一開始就想辦法接觸我,多半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渡老,請恕晚輩無禮,那廣王乃是陰司之主,龍君豈能私自扣押?這樣一來豈不是擾亂了陰界秩序,現在廣王不在,陰間南北都打成了啥樣了?」我沉聲質問。
  渡老看了我一眼冷笑道:「小娃娃你懂什麼?廣王入血池,又豈是上君一人可為,這中間事情大了,你不懂陰間事情,誰是誰非,又豈是你能明白的?」
  我暗自皺眉,看來廣王受刑,並非我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再者,我可以告訴你,只要入了血海,哪怕是諸天神佛,也得受龍君管制,沒有地藏菩薩令,任何人休想放出秦廣王。」渡老凜然道。
  難道這事背後與地藏菩薩有關?要知道秦廣王是陰司之主,而地藏菩薩則是陰司第一神,兩者之間歷來共處,為何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秦廣王一事,我自然是不想多參與,我要做的是救出我的兄弟,只是從渡老的態度來看,這龍君是塊軟硬不吃的硬骨頭,而菜花也是個臭脾氣,他既然甘於陪廣王一起受罰,自然是不願意離開的,除非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否則以他的性格,寧可陪秦廣王死在血海,也不會走的。
  我大感頭疼之時,渡老略帶擔憂的抓著我的手腕,沉聲道:「閻君有時間關心別人,不若先關照下自己,你現在已經成魔體,行事稍有差池,必然會成魔。」
  「謝謝渡老關心。」我微微頷首。
  在劇烈的波濤聲中,血海中陡然起了一層濃濃的血霧,即便是以我的天眼,也是目不能及,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儘是迷濛蒙的一片。
  這是血陣,只能憑藉著心去走,若心中有魔,必為亂流所引,捲入血海萬丈之底,若心中有神佛,本心光明,此船自然能帶你進入光明之地,渡老在邊上提示我道。
  我心中一動,難道渡老是要傳授我入血海的秘訣?
  這老頭在地府的時間與神佛同在,甚至可以與燃燈古佛相比,雖然千萬年來只是個擺渡的僕役,卻絕不可小覷,任何一句話都隱約含有天機。
  他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我一時間還參透不了,不過卻牢牢地把他的話記在了心底。
  「可惜你未開明智,若有諸葛孔明那般通心、通眼、通靈的三通妙法,對你領悟天地萬物,有莫大妙處,閻君這次陰司,該以心觀事,凡事靠自己明辨於心,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是是非非全在人心,此理,你若能明白,必不墮魔道。」
  因為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渡老的話如同湊在我耳邊所說一般。
  很快眼前的迷霧漸漸散去,一座散發著五彩神光的島嶼出現在我的面前。
  島上花草燦爛無比,飛禽走獸自然而樂,不時有厲害的飛妖從頭頂掠過,「天啦,真漂亮!這就是龍島吧。」雲夢臉頰紅潤的看著龍島,欣喜的讚歎道。
  渡老把船停在龍島邊,懶洋洋道:「下船吧,到了島上自然引薦你們見龍君。」
  我拉著雲夢往那渡口邊走去,剛要下船,渡老在我身後道:「閻君須記住了,此島乃是妖祖孔雀大明王以大光明智慧凝聚而成,心若有光明,自得寶法,若有邪念,萬劫不復。」
  孔雀大明王我知道,西遊記裡曾演過,連悟空都很難搞定的主,後為佛祖所念化,有大智慧神通,乃是妖佛,妖祖。
  上了島,空無一人,不時有化作人身的妖在島上閒庭信步,卻也不問我們來歷,能來龍島,自然是心中光明,是以,他們根本不用擔心我們是否是入侵外敵。
  「想必你們是秦閻君與雲夢班吧。」走了一會兒,兩個紮著辮子的童子走了過來,笑盈盈問道。
  「正是!」我笑道。
  「雲夢班主,你這邊請,龍君早已經備好了酒宴,閻君請隨我來。」左側的童子道。
  我輕輕的握了握雲夢的手,示意她放心,這才隨著那童子而去。
  在島上的幽徑中穿梭了片刻,童子帶著我到了島邊的涼亭旁,這才笑道:「閻君,龍君就在那等你,你自去吧。」
  「謝過仙童。」我拱手拜謝,這童子既然能為龍君貼身侍童,必然是厲害的妖怪,我自然不敢小看慢待。
  我沿著那小路往涼亭而去,誰知,一踏入那通往涼亭的石子路,眼前一切都晃動了起來,劇烈的震盪,讓我立足難穩。
  眼前開始幻化出我曾在心境中成魔的那一幕,無盡的血與屍體,堆滿在我的腳下。
  不!這是幻象,一定要保持空明!我暗自安慰自己,當即盤腿而坐,寧靜心神,拿出在西蕃活佛送給我的真經,緩緩朗誦而來。
  隨著大智慧的經文不斷的灌注著我的內心,我彷彿感覺到了無邊的溫暖,心頭那種恐懼、殺戮之氣,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吁!當我睜開眼時,眼前的一切還是完好如初,手指觸摸那散發著溫和佛法的經文,我起身收好經書,這才往那涼亭快步而去。
  渡老說的沒錯,大光明智慧龍島,是容不下邪魔之念的,剛剛我心底的魔念一發,險些落難。
  到了涼亭,一個穿著白衣的中年人披散著頭髮,赤著雙足,正坐在亭子邊釣魚。
  我不敢有絲毫的打擾,在一旁恭敬而立,片刻後那人陡然從血海中釣上了一條週身只有骨頭,而無魚肉的冥魚。
  「哈哈,今天總算是小有收穫。」那人揚起魚竿,我這才看清楚,那魚竿竟然無鉤,卻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能釣上的。
  「閻君,江東一別,可好?」他捲起袖管,轉過身微笑道。
  「是你?」我驚訝出聲,這人昔日在江東對付張獻忠時,曾上山好心提醒過我,當時封先生就瞧出來他大有來頭,只是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大來頭,竟然是陰司的妖皇。
  「沒想到吧,哈哈!」他收起魚竿,將釣上來的魚遞給了旁邊的童子,同時擺手示意我坐下。
  「其實本君也沒想到,從黃泉來這以後,與地藏菩薩打一賭,菩薩言若能釣上九千九百九十九條魚,天下必然清明,本君當時以為只是笑話,然而時光蹉跎,至今還不足千條,看來想要天下清明,難啊。」龍君自顧大笑道。
  老實說,我對龍君印象是很不錯的,第一次見到他,他是白面書生,傲氣又不失儒雅,而如今則大有隱士風範,讓人心生敬意。
  「君上,無鉤如何能釣到魚?」我說出心中的疑惑。
  龍君哈哈大笑道:「本君釣的是魔,而不是魚,血海中的每一條魚都早已被魔氣浸染,此竿乃是光明智慧所化,若願意上鉤者,本君必渡之,然而,看來魔性難除,有幾人能捨魔立正,更何況魚呢?」
  龍君說的話很有道理,話中有話,很多時候需要細細體悟才能明白。
  「閻君,你剛剛路過的石子路上的每一顆石子都是顯魔石,若你心底有魔性,必然會顯現出來。」他看著我道,轉而站起身語重心長道:「魔最難克制,經書只是暫時的,關鍵還在你自己的心,明白嗎?」
  「你這次來是為了救廣王吧?」他睿智的雙目仿若洞穿了我所有的秘密,笑問。
  我搖頭道:「不,我是來救我的兄弟,他正深陷冰火台,苦受刑法。」
  
  ☆、第四百零四章 女魃之殤(文)
  
  「你錯了,他就是廣王,廣王就是他,王虎之氣,原本為一體,有何分辨一說。」他道。
  「龍君,廣王乃陰司之主,你們這麼做……」我很想聽他解釋。
  龍君傲然笑道:「陰司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廣王統治時間很長,隨著時間愈長,在枯燥的歲月中,即便是神也難免會有無聊之時,尤其是像廣王這種野心家,太平日子一久,自然會心生怨恨。」
  「而怨恨一生,則會有各種魔念,魔念出則天下亂,再者陰司在廣王陳舊的體制下,早已經是民怨沸騰,最好讓萬眾歸心的,莫過於一場正義之戰,那就是抗魔,一旦與魔開戰,所有人都會萬眾一心,到時候廣王又能站在巔峰之上,接受所有人的擁戴,我這麼說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龍君笑問。
  我心中突然有股莫名的忿恨,媽的,忙活了半天,原來都是陰司高層在自編自演的把戲。
  這就好比一個久居不出,或者人氣將無的明星,再次復出前必然要炒作一番。
  如此看來,地藏菩薩關押秦廣王未必是錯誤的,野心家為了權力的慾望往往不擇手段,他不知道的是這麼一鬧,天下大亂,到頭來受苦的還是陰陽兩界的百姓與普通鬼民。
  老實說我對秦廣王並不瞭解,只是出於菜花的立場,以及諸葛亮與廣王聯手對抗魏王陰兵,對他心存敬意,然而現實是殘忍的,真正的政治家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
  我全身一股涼氣直衝頭頂,日後菜花不會也像這般與我決裂吧,這小子素來殺伐果斷,而且比較蠻橫專制,或許他就會是下一個廣王。
  「龍君,請恕我直言,這個遊戲到這也應該結束了,人間已經大亂,妖魔橫生,再這麼僵下去,天道必毀。」我義正言辭道。
  龍君抬起頭望著陰沉的天空,長歎了一聲道:「哎,若是能結束,那倒好了,只怕是一切已經太晚了,你還記得血日凌空麼?」
  我陡然想到那日江東血雨,死傷十萬眾生靈,更可怕的是那日竟然有天魔現世,吞日蔽天,雖然自那以後再無出現,但毫無疑問,天魔現世這是假不了的。
  「龍君請講。」我正襟危坐,聽他細言。
  龍君道:「想必你也知道那就是天魔,魔羅乃是魔祖,然天魔是上古最霸道的魔體,永存於天地間不死不滅,原本被扣押在黃泉,但卻被秦廣王給放走了。」
  「什麼?」我驚訝道,「他瘋了嗎?」
  「沒錯,廣王手上有三樣神器,而且能夠出入黃泉魔眼的,除了菩薩,就是他了,只是等菩薩發現天魔已走的時候,已經晚了,此魔還有個名字,相信你也聽說過。」龍君背著手,仰望天際,淡淡道。
  「誰?」我問。
  「天魔蚩尤!」龍君冷冷吐出這兩個字,在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身軀微微顫動了一下。
  這是個任何華夏人聽了都會膽戰心驚的名字,神也不例外。
  我暗自細數了一下,現在魔羅緊隨了雙魔魂,也就是黑魔,黑魔這時候想必早就已經由春蘭產下來,此時早過了十八日,應該已成形。現在又多了這麼一個更厲害的天魔蚩尤,更加難以克制,不得不說是個很頭疼的問題。
  說到這,他轉過頭看了我一眼,淡然道:「都說諸葛乃是大智慧人聖,五脈成仙,三通之身,能了然天地萬物,你既然為他轉世,想必也是天道使然,若要顧大局,全在你本心,我等方外之人,權當看客罷了。」
  從他的口氣來看,無疑直接回絕了我請妖族出山的可能性,不過萬幸的是,龍君沒有出山的慾望,那麼上君這個如意算盤也是白打了。
  「邪魔亂世,君上應該力圖廓清寰宇,怎可做壁上觀?」我凜然道。
  龍君不置可否的笑道:「話雖如此,只是本君心已如死水,早失去了戰鬥之意,勉力而為也是無益。」
  我還想說什麼,他抬起手道:「先不說這個了,雲夢班班主此刻也應該準備的差不多了,咱們權且去看戲吧。」
  見他似乎不願意多提這事,我連忙緊隨而致,到了大廳,雲夢與龍君彼此打了招呼,大廳內只是寥寥幾個侍從再無他人。
  咚咚!
  只聽到幾聲響鑼,美若天仙的雲夢與眾女戲子,演繹著仙界各式男女,有神有魔,激戰在一起。
  我因為早看過,再加上歷來對戲什麼的沒什麼好感,是以靠在椅子上想著如何救菜花。
  很快到了第二段,雲夢演繹了一個兇惡醜陋的女魔,與男仙激戰在一起,再到第三段的時候,男仙殺死了女惡魔,才發現原來女魔竟然就是自己所戀的仙女,最後悔恨終生。
  這戲我是看過的,雖然雲夢演繹的很精彩,台詞唱的也很動聽,但我實在想不出來,憑藉著這麼一部戲,他如何說服超脫於世外的龍君。
  「卻話空等閒,莫等將來白了頭,悵恨晚,生死從此兩難聚,此生臥黃泉,待到來明日,與君再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