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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節

  「上君,護衛魯莽,不曾想傷了這位上仙,還請恕罪。」雲夢眼神閃過一絲喜色,然而卻盈盈客氣請罪。
  誰都看得出,既然上君不阻攔,那就是有意看我與二人相鬥,以判高低。
  陰司不但規矩多,而且出於老規矩,這裡的人古代那套私鬥喜好也更嚴重,是以一旦有私鬥,多作壁上觀。
  上君這才注意到我,稍微看了一眼,淡然微笑道:「班主身邊倒是藏龍臥虎,本君看此人倒也是條英雄好漢。」
  「班主,進城吧。」上君說完,轉身騎上怪獸,領著眾人往城內走去。
  從他那寡薄的眼神看來,他跟本沒把我放在心上,幾近無視,剛剛那話不過是官家的客套話罷了。
  「上君,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我的厲害,讓你知道藐視我的代價。」我心中暗暗發誓。
  雲夢見我愣立,用眼神嗔了我一眼,我這才跟隨她身後入了城。
  進入內城,裡面猶如古裝片裡的一般,熱鬧非凡,由於南王都遠離戰火,這裡依然歌舞昇平,陰司的富人、權貴,安然而居。
  上君也沒有戒嚴,只是幾個尖兵在前方開道,騎著怪獸領著眾神直往南王都皇宮。
  而街上的百姓,該幹嘛就幹嘛,倒是上君,不時微笑向人群中打招呼。
  這是個有魅力的領導,南北在中線一帶都打成這樣了,這裡的百姓仍然沒有絲毫的壓力,而且從上君親民的來看,不管他是否是裝的,至少在拉攏人心這塊,他是非常成功的。
  這也足夠說明了,他的反叛,並非偶然,而是深得民心之後,才做下的決定,相比於秦廣王高高在上,百姓自然是更願追隨他。
  得人心者得天下,上君一面在戰場採取鐵血手腕,而在後方,親民,深得民心,兩手齊下,無怪能克北方。
  這傢伙太可怕了,絕對是個恐怖的對手。
  我越想越不寒而慄,現在無論從哪一方面,我似乎都被這傢伙完敗,對我的信心有很大的影響。
  怪不得關神多次強調我現在不適合入陰司,想必他也是怕我受打擊,挫傷信心。
  皇宮並不豪華,充其量比祥雲寺地底的永樂大殿規模稍大,當然裡面的防衛自然是不用說的。
  進入宴席,我只是低頭喝酒,雖然我現在是魔身,但顯道真君的眼神不斷看向我,看來這老傢伙起疑心了。
  自從上次關神為了我與他撕破臉皮,他就徹底投降了上君,想必是這樣的,只是關神沒有告訴我而已。
  酒席間,上君談了龍君慶壽一事,時間剛過三天,明日就是龍君壽日,此君有大神通,在陰司屬於一股獨立勢力,上君是下了血本要拉攏他。
  而且聽說此人與上君情如兄弟,只是厭倦殺戮,這才始終不捲入南北之戰。
  散席後,上君與雲夢私下詳談了兩個時辰,雲夢迴來的時候,我正在安排的府內小憩。
  「秦劍,你今天差點把我給害死了知道嗎?」雲夢略有些疲憊的走進來,幽怨的白了我一眼。
  我默然不語,只是看著天花板,心情很是沮喪。
  「怎麼了,這就生氣了,真小氣,不過這才像你,上君也對你讚不絕口,好笑的是,他想封你官職,留在南王都,當即被我找借口回絕了。」雲夢嫵媚的在我身邊坐了下來,溫柔的解開了我手上纏著的紗布。
  「上君請你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傳聞上君與龍君親如兄弟,既然他都無法說服龍君參戰,你又怎麼能呢?」我有些不解的問道。
  雲夢眨了眨眼,嫵媚笑說,「這個是秘密,明日咱們就能見到龍君了,傳說中的第一妖皇,陰司的第三方勢力。」
  「妖皇?」我驚訝道。
  「是啊,不過這妖可不是東陰妖人可比,而是華夏修煉得道的妖怪,如常、黃四家仙,修煉得道後,會晉妖神,進入陰司後就統歸龍君管理,而且這其中還有上千上萬年的上古妖獸,所以在地府龍君是個誰也不敢惹的狠角色。」雲夢解釋道。
  「不過,此人性格很孤傲,很古怪,向來不為名利所動,你看華夏大地,陰陽兩界很少有妖鬧事,就是因為龍君管理有方,極少讓手下妖入陰陽兩界戰場,要不然以他和上君的關係,早就加入戰圈了,連上君都百請不動,所以對於能不能說服他,我也沒十足的把握。」
  我心中一動,如果我能夠說服龍君為天道而戰,那將會是一股多大的力量,在陰司絕對有一戰之力,相反若是這龍君加入了上君陣容,後果將會是毀滅性的。
  北方已經吃緊落了下風,龍君一旦加入,一切就該結束了。
  「雲夢,你不會真想把此人拉入上君陣容吧。」我有些擔憂問道。
  雲夢清澈的眸子看著我的雙眼,認真道:「秦劍,雲夢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的,你知道嗎?若是你這次不能陪我入陰司,我將會遺憾一輩子。」
  我皺眉深思,心中隱隱感覺有些不太妙,雲夢這話像是在臨終告別一般,難道這次會有危險?
  否則,她又為何要對我說這番話,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她的記憶已經恢復了。
  「雲夢……」我伸出猙獰的雙手,試著想要擁抱她。
  她身子微微顫動了一下,沒有反抗,任由我把她擁入了懷裡,當鼻尖瀰漫髮香之時,我知道她已經恢復了一些記憶,否則是絕不會讓我抱她的。
  
  ☆、第四百零一章 血海擺渡者(文)

    「我是應該叫你桃紅還是雲夢呢?」我愛憐的用下巴牴觸在她光潔的額頭,感受她的溫度。
    雲夢溫柔的靠在懷裡,雙臂緊緊的抱緊我,柔聲道:「那日從江東回去,我腦海裡經常會蹦出昔日與你在一起的畫面,雖然是那麼的短暫卻如此的美好,驚心動魄,我這才明白你在對我說那個故事的時候心有多麼的疼,看到自己所愛的人形同陌路的感受肯定很難受吧,每每想到你當時淒楚的表情,我心裡就疼的厲害。」
    「你為什麼當時不回頭來找我?」我用力的抱著她,深吸了一口氣問。她抬起頭,看著我血紅的眸子,「秦劍,我當時還沒想好是做桃紅,還是雲夢,但是現在我想明白了。」
    「你如何抉擇。」
    她突然俏皮的從我懷中掙脫,踮起腳尖在我粗糙的嘴唇上輕吻了一下,「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好了,我還要演練呢,如果你不介意,可以看看。」雲夢輕笑旋轉而開,走出了內室,拍了拍手掌,雲夢班的女戲子早已經在外面排開了。
    從她們的猙獰的妝扮來看,這應該是一場神與魔的大戰,從她們演練的精熟來看,平日肯定沒少練習。
    場面漸漸混亂起來,到了後來,只見雲夢扮演的一個猙獰女魔倒在了手持長劍的仙男之手,漸漸的變回了美麗的容顏,淒婉的死在了那個驚詫、悔恨的仙男手中。
    劇情看起來很冗雜,因為不瞭解背後的故事,我看的也是稀里糊塗的,只知道應該是一個恩怨情仇一類的故事。
    演練拍完之後,雲夢眼眶紅紅的卸掉妝容,輕問,「怎麼樣,好看嗎?」我茫然的點了點頭,老實說我還真沒看明白。
    「瞧你那難為的樣子,一看就是在敷衍。」她在我胸口點了一下,又歎了口氣自顧道:「也罷,又有幾人能真正體悟到他們之間那種無奈、糾纏的愛情呢。」
    「雲夢,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演的是什麼?」我握著她的手,安慰問。她搖了搖頭,「我若告訴你,你必然會對他有種異樣的情感,萬一到時候觸動了他敏感的內心,豈不害了你,等到時候見到龍君,一切自然就明瞭了。」
    次日,上君親自把雲夢送到了南王都城門口,並令五百精銳親衛隨行護班,同時,予以了信物與手書,再裝運了足足十幾車的貨物,隊伍往血海方向而去。
    血海在南王都以裡,就如同黃泉在北王都以北一樣,一個在最南邊,一個最北邊,都是關押上古凶魔之地,黃泉為第一封印場,有上古仙佛的駐守與加持,由地藏菩薩看守。
    那地藏菩薩眼觀陰界,佛法無邊,又有諦聽神獸傾聽陰間疾苦、厄難,乃是大慈大悲之佛,是以,菩薩是陰間的鎮守支柱,乃是第一神,唯一能夠凌駕在秦廣王與上君之上,又超然兩者之爭之外的佛。
    然地藏菩薩雖然佛法無邊,卻因為黃泉魔眼與幽冥山的看守,力也有不逮之時,於是便讓陰司第三方勢力妖皇看守血海。
    選擇妖皇自然是有深意的,妖皇本心剛烈,他雖然為妖皇,卻早就是正神位,而且有些鮮明的立場,不會刻意的摻雜任何一方勢力,是以能得到地藏菩薩的信任,從黃泉領著妖族鎮守血海。
    血海離南王都相隔幾千里,不過勝在上君這次增派的護衛與坐騎,都是速度奇怪之獸,一路狂奔,在下午時分已經到了血海之濱。
    當然陰間是不分陰陽的,正因為如此,我才可以帶上了計時器,省的錯過時間,耽誤了大事。
    轟隆隆,還未見血海,已然聽到了壯烈的驚濤拍岸之聲,遠處連天一線,盡皆血紅刺眼,一股濃烈的血腥之氣鋪面而來,巨大的死亡震懾力,與森寒的魔氣,以及仙佛們留下的封印、結界,給人一種死亡的壓迫,幾欲窒息,很不好受。
    再往前行走了不到百里,眾人在一處高崖之上停了下來。
    轟隆,漫天的血浪拍打著崖岸,眼前盡皆是血,讓人無法想像的是,那了無邊際的大海,全都是血,猩紅的血,厚重、壓抑。
    不少修為稍低的士兵開始嘔吐、翻白沫,護衛長連忙從口袋裡摸出藥丸給那些士兵補益,否則他們會被這強大的氣勢給壓垮。
    雲夢班的女戲子也全都面色很不好看,看來也是被血海的氣勢給鎮住了。
    這還是有仙佛的封印加持,抵消了大部分魔氣,若是沒有那些封印,光是血海的魔氣,就足夠震死人。
    「雲夢,還能堅持住嗎?」我轉身問道,雲夢點了點頭,溫柔回應,「放心吧,我沒事。」
    等了約莫有半個時辰,我口鼻內早已經瀰漫的全都是血腥味,不斷的膈應之時,上君派來的護衛軍開始騷動抱怨。
    「哎呀,這接應的人怎麼還沒來,上君那邊符紙早就燒了過去,按理來說也應該早在這迎候了才對。」
    「嗨,龍爺是什麼人,誰不知道,他給不給上君這個面子還不知道呢。」
    「是啊,聽說他最討厭的就是虛禮這一套了。」
    眾人正議論紛紛,只見血海中隱約浮現了一隻扁舟,那扁舟在驚濤駭浪中穩如平地,速度極快,只是片刻就已經到了高崖下邊。
    「來者何人,膽敢擾我血海。」那船夫帶著斗笠,隔空喊了一嗓子。「我等是上君親衛,特帶賀禮前於龍君賀壽,還請擺渡使者通融。」護衛長傲然道。
    那船夫冷哼了一聲,「賀壽就免了,把你們那些俗物都帶回去,龍君聽聞天下第一戲班雲夢班主已到,請問何在。」
    雲夢這才微笑而出,謙遜道:「擺渡使者,小女即雲夢,久聞龍君大名,特來為龍君慶壽。」
    要說美女就是好說話,那老頭子哈哈大笑了一聲,「班主天生麗質,果然傳言非虛,這樣吧,雲夢班主帶你的人上船吧,其他的人就免了。」
    「這,擺渡使者,上君特令我等,一定要親自將賀禮送與龍君,好請使者通融。」那護衛長有些不甘心道。
    要知道上君特意令人送賀禮相隨,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監視雲夢的一舉一動,因為這次的事情太重要了,他不得不警惕。
    「滾,老夫說話從來不說第二遍。」那擺渡使者的脾氣很是暴躁,似乎根本沒把上君的面子放在眼裡。
    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人,一個使者都如此的傲氣,可以想像那龍君得有多麼的傲慢。
    那護衛長被罵的氣喘如牛,卻也毫無辦法,畢竟連上君都不願意得罪的龍君,又豈是他們能夠惹的起的。
    我卻納悶的是,他那小小的扁舟,如何能裝下雲夢這麼多人。
    正在納悶之際,只見那擺渡使者手中的船槳在船頭一磕,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扁舟就變大了。
    「唐護衛,有勞了。」雲夢轉身向那氣呼呼的護衛長微微欠身道。
    「雲夢班主請了,別忘了上君的囑咐,哼!」唐護衛冷冷的看了雲夢一眼,轉身抬手示意,領著眾人飛快側騎遠遁。
    「這崖如此高,如何能下?」我有些擔憂道。
    雲夢嗔笑,「看好了啊!」說完,從坐騎上輕輕一躍徑直往高崖下躍去,待快要掉落時,一道血浪騰起,輕輕的拖住她,落入到了船身。
    其他的女戲子也紛紛跳了下去,輪到我時,那使者又發話了,「雲夢向來無男人,何時多了這麼一個醜八怪?」
    雲夢道:「他乃是江東玄門閻君,非是我戲班中人。」
    我不知道為何雲夢對這長老如此坦白,要知道我現在還掛在陰司的通緝榜單上,范老爺、顯道真君等更是恨我入骨,一旦身份公開,很是危險。
    那使者半瞇著眼睛,沉吟片刻道:「原來是江東故人,那與我家君上卻也是相識的,上船吧。」
    這回輪到我詫異了,我啥時候見過龍君,與他相識了?不過沒有時間多想,龍君認識我,總比不認識要強,反正現在在他的地盤,要殺要剮也由不得我了,權且隨他去了。
    跳上了大船,那擺渡使者哼著幽長的號子,喊了一聲,「走勒!」
    只見他輕輕的搖動船槳,船槳看似無力的在血海中晃動,那船如離弦的箭一般,飛快的在驚濤駭浪中穿梭著。
    也怪了,那些浪頭紛紛躲避,水中的怪獸遠遠而散,絲毫不敢侵犯。
    船在血海中行駛,那股血腥味就更濃了,不少的戲班女子開始忍不住靠在船邊,大吐特吐了起來。
    「這船夫是何人,我看他似乎不像是常人。」我低聲問雲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