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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

  正要起身下床,突然覺得手中癢癢的似是有什麼蟲子,抬起手來一看,手中有四五條肥肥白白的蛆蟲正慢慢蠕動。
  急忙把手裡的幾條蛆甩進衛生間的馬桶裡面,放水沖掉。然後拼了命地洗手,都快搓出血才停下。心口還一陣陣地感到噁心,早餐是沒有胃口去吃了。
  一抬頭發現衛生間鏡子中的自己,眼圈發黑,雙目有些血絲。我對自己的處境心知肚明,我現在面對的絕不是什麼「昏暗症候群」,也許真的是有「鬼」。
  下樓的時候我特地留意了一樓姚家門上貼的封條,沒有被損壞過的跡象,這就說明屋子裡沒有人,那麼昨晚誰在用棍子捅他家的天花板?我靠……想想都覺得後脖子冒涼氣,該不會是他們家天花板上有什麼東西?
  滿腦子胡思亂想地就到了公司,把從岳陽帶回來的龜蛇酒、岳州扇、君山銀針茶等等禮物分給眾人。隨後把阿豪臭魚帶到沒人的地方,把昨天晚上的夢和早上手中的蛆蟲對他們倆講了,請他們二人幫忙想點辦法。
  他們也不是和尚道士,一時之間也無對策。阿豪說:「不如找個神婆神漢之類的給你瞧瞧,是不是你家附近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一語驚醒夢中人,這倒不失為治標治本的好辦法。只是我對那些江湖術士不太熟悉,也不知哪個是有真本事的,哪些又是騙吃騙喝的。
  阿豪說:「這事也不能操之過急,要請高人就要請貨真價實的,否則請個騙子來,損失錢財是小,耽誤正事是大。這兩天我先幫你打聽打聽,你自己也到處問問。」
  第四話 古玩店的鑒定結果
  中午吃飯,我跟他們聊起家裡那只古瓶。臭魚說知道有家古玩店,那老闆以前在故宮博物院工作,鑒別古玩器物,從來沒走過眼,不如咱們去請他瞧瞧。
  我是急性子,馬上就讓臭魚帶我去,於是把公司的事都交給阿豪,同臭魚回家取了古瓶,火燒火燎地趕到了古玩店。
  店主姓線,是個花白鬍子的精瘦老頭,見我們來找他鑒定器物,分外熱情,讓到裡屋。分賓主落座,店裡的小夥計倒上茶來,免不了一番客套,先隨意聊了幾句。
  線老爺子自稱祖宗八代都是打鼓的(當鋪裡櫃上收東西的),解放後就沒這行業了,他父親被招聘到了故宮博物院當保管員,等退休後,他就接了班,現在也退休了,就憑著祖上傳下來的知識和自己積累的經驗開了這麼間小店,不為掙錢,只為結交一些同道,排遣餘生。
  我問道:「老先生,聽您這姓氏,應該是在旗的旗人,八旗子弟多是王公貴族,怎麼您的祖上都在當鋪裡掙營生?」
  線老爺子笑道:「呵呵,老朽雖是旗人,但是屬於下三旗,軍國大事哪有咱摻和的份兒啊,也吃不上多少祿米,只好憑著給王爺貝勒們掌眼的這些彫蟲小技出去打工,拿現在的話講,也是工薪階層啊。」
  我見他言談隨和,甚有風度,心中多了幾分信任之意,便拿出古瓶遞給線老爺子說:「麻煩您給掌掌眼。」
  線老爺子小心翼翼地接過,捧在手中端詳起來,一言不發,反反覆覆看了半天,又拿出個放大鏡看個沒完。
  我左等右等,有些焦急,就問:「線老先生,晚輩這瓶子如何呀?」
  連問三遍,線老爺子才回過神來,把瓶子還給我,說道:「小老弟啊,我跟古物打了一輩子的交道,空活七十餘歲,也是頭一次見到這等神物。這東西可不是一般的珍寶,我勸你們把它獻給國家吧,凡人留之不是福,反而是禍害。」
  我說:「我這寶貝是祖上傳下來的,不是我沒那覺悟,只是捐出去未免對不住祖宗,也許以後我會捐獻,不過我這思想境界上一時半會兒還提高不起來。您先給我們講講這瓶究竟好在哪裡?」
  線老爺子說:「單說這瓶蓋就已經是十分的不得了,這是幾百年才能成材的陰沉木的樹窨,也就是樹芯,以前這都是皇家做棺槨的木料,能保屍身數百年不朽。這瓶子的質地,是新疆和闐仔玉,看質地絕對是極品,這麼大一塊完整的美玉已屬極罕見了。另外這瓶身的造型和圖案從風格上來看是北宋年間的,但是這瓶的做工及紋飾工藝更不尋常,不像是那個時代能做出來的,尤其是圖案複雜精細,似是暗藏玄機,老朽只能說這是鬼斧神工了。按常理說這種瓶應該有一雙,一雌一雄,一陰一陽。老朽不才,看不出這瓶的年代出處,也不知這瓶是雌是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古瓶絕非凡物。」
  我越聽越激動,夢想著下半輩子那腐敗墮落的生活都著落在這只古瓶上了。我問線老爺子:「您說這圖案似乎藏有玄機,我也深有同感。依您所見,這瓶上的山水人物花鳥異獸有何講究?」
  線老爺子說:「你們仔細看這瓶,這瓶身上的構圖並不符合古代美術結構的佈局和原理。中國的繪畫自古講求寫意,意重於形,然而你們看這畫中的人物花草都和真的沒有區別,幾乎可以亂真,就好像是照片的效果一樣。然而這座高山卻又把寫意發揮到了極致,森森然,巍巍然,結合得太完美了。還有這些異獸,有的隱在雲端,有的藏於山林,看不清楚全貌。這裡面一定有一些隱義,只是我等俗人,難以考證。」
  線老爺子又反覆強調說:「二位,這物件真是只應天上有,不是人間能容得下的,說不定會招來殺身之禍。你們切勿貪財,盡快捐獻給博物院吧。你們就算想找買主都不容易,這東西有市沒有價啊!前些年有個河南的農民挖地窖,挖出一個石頭匣子,裡面有八尊玉人,那玉色都是殷紅如血的古玉,是西晉的古物。這東西一出世,天下轟動,最後這位農民還是把它獻給了國家,國家也獎勵了他很多錢和榮譽。當時我還在北京工作,那八尊玉人我是親眼見過的,算得上是奇珍異寶了。不過比起你們二位的這個瓶,那玉人就顯然不值一提了。」
  我打定了主意,線老頭就是說出大天來,我也不獻寶,一口咬定:「我這是祖宗一代一代傳下來的。每當我看見這瓶子就會想起我爺爺的爺爺,實在是捨不得。等我老了,讓我孫子去捐獻也不遲嘛。」
  我怕再說下去那老頭就打電話報警扣住我的寶貝,急忙和臭魚一起辭別了線老爺子,落荒而走。
  第五話 老外
  心情極好,昨天見到鄰居家滅門命案以及晚上做的噩夢都忘了個精光,與臭魚商議叫阿豪出來找個酒吧喝上幾杯,再找個K房唱上幾句,再找個桑拿蒸上一道,最好再找個小姐……
  我們邊走邊說,忽聽身後有個男人大聲喊道:「章——魚——」
  我們沒意識到是在喊我們倆,臭魚還笑著說這賣魚的嗓門還真不小啊。
  那男子的口音很怪,全是升調,好像舌頭很僵硬,他繼續在我們身後喊:「章——魚——」
  臭魚對我說:「哎,你姓張,我姓于,他是不是在喊咱倆?」
  我心中一沉,想起昨天鄰居們議論喊人名字勾魂的事情來,頭皮一下就奓了,我對臭魚說:「咱們快走,無論如何不要答應,可能是勾魂的惡鬼。」
  二人加緊腳步,越走越快,到後來乾脆在鬧市中跑了起來,撞得路上行人東倒西歪。
  我感覺身後也有個人追著我們跑,離得還不太遠。
  這時,身後男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他跑得氣喘吁吁,口音更怪,邊跑邊對我們喊:「你們……跑什麼……是我啊。」
  臭魚對我說:「他大爺的……快跑快跑……肯定是鬼……活人沒有說話這麼怪的。」
  一路狂奔,倉皇之際不擇路徑,逃進了一條小巷。
  我有點跑不動了,但是不敢回頭,一邊跑一邊對身後跟著的勾魂惡鬼大罵:「你奶奶……你他媽的……認錯人了。」
  身後怪異的聲音喊道:「張……你他媽……我認不錯的……你們就是……賣偉哥的皮包公司……啊啊……」他跑得太急,後半句便說不出來了。
  臭魚也快跑不動了,喘著粗氣對我說:「這鬼……把咱們的底細……呼呼……都查清了……連咱倒騰偉……哥,他全知道……咱倆今天……可能……要玩完。」
  我忽然想起一個人來,忍不住大笑,停下腳步不再逃跑,轉身罵道:「老外你這孫子,差點把我跟老於嚇死,晚上你要不請客吃飯,我們就把你大卸八塊,包成西葫蘆羊肉餃子。」
  老外,何許人也?老外自然是洋人,他是租了我隔壁單元居住的一個外國人,好像叫皮埃爾什麼的,我記不太清了,我一向稱呼他「老外」。
  老外三十多歲,作家,寫恐怖小說,是個中國通,中文說得比臭魚都好,他對中國文化極其著迷,常年住在中國搜集素材。平日裡總與我們在一起廝混。
  老外說話是屬於洋口音的普通話,再加上他連喊帶跑,所以聽起來怪異無比。
  我對老外說:「你怎麼知道我們賣偉哥?以後你少給我們造謠,我們是經營藥材的,你滿大街嚷嚷,群眾都把我們當做是偉哥專賣店的奸商了。」
  老外剛才跑得太累,還沒緩過來,捂著肚子彎著腰說:「甭跟哥們兒玩那貓膩,你們這兩年除了偉哥還賣過什麼?除了偉哥你們什麼也沒賣過,別以為哥們兒不知道。哦,對了,去年你們還往俄羅斯倒過保險套。」
  我吃驚地對老外說:「你這洋鬼子,怎麼什麼都知道?你他媽不是美國中央情報局,就是那個CIA派來我們這當間諜的!」
  老外一臉無辜的表情,聳了聳肩膀:「張,你知道,哥們兒是法國人,不是美國人。我們法國人不關心政治,當初我們那邊鬧革命的時候提出的口號都是:要玫瑰,不要核彈,要××,不要作戰。」
  臭魚問老外:「哎,法國不是也有CIA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