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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節

我把背包當枕頭,想躺下來瞇一會兒,可是頭還沒挨到背包,猛然聽見幾聲狗吠。山裡人多有養狗的習慣,這本身並不反常,不過這個時間聽到狗吠聲,總有點異樣的感覺。我馬上坐起來,順著狗吠聲傳來的方向望過去,黑咕隆咚的天,看的不清楚,我能聽見狗吠聲漸漸近了,隨手打亮手電。
在光線的照射下,我看到正前方有一個人的影子,背著手慢慢的走著,一條癩皮狗跟在他身後,時不時的仰頭叫兩聲。我猜測,這應該是束草村的人,那人五十來歲的年紀,穿著打扮跟當地人一模一樣。只不過一時半會兒之間,我不知道對方怎麼半夜帶著一條狗跑到村外的野地裡來了。
恰好迷路,恰好就遇見了當地人,我覺得運氣還算不錯,隨後站起身跟對方打招呼。對方看見我的時候,也隨即站住,遙遙的和我搭話。我說是從陽城過來玩的,半夜走迷了,拜託對方領我去束草村。
這個五十來歲的人一聽就是本地口音,語氣淡淡的,有點漠然,不過我說明情況之後,他沒怎麼猶豫,當時就答應了。我道著謝,隨手背上背包,山裡民風淳樸,一般這樣的小忙都樂意幫,比城市裡有人情味。
五十來歲的村民背著手走在前面,我跟到他身後,那條癩皮狗瘸了一條腿,渾身上下的毛亂蓬蓬的,樣子很凶,時不時就會回過頭,衝著我狂叫兩聲。我就覺得這個人的體力非常好,看上去走的慢悠悠,可我得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路有點不好走,坑坑窪窪,我一邊走,一邊想跟村民搭話多聊聊,順便打聽一下束草村的具體情況,我得到的提示只是村裡有一塊陰樓玉,但那座陰樓在什麼地方,還不清楚。
我跟對方說著話,可那條瘸了腿的癩皮狗叫的很凶,時間長了就讓人覺得心煩,很有點狗仗人勢的意思。
「不要叫了。」村民估計也聽著很煩,低聲呵斥癩皮狗,頭也不回的道:「山裡頭的路不好走,慢著點。」
這個村民挺直接,有答必問,把束草村的大概情況都說了,不過沒有什麼實質性的線索。兩個人一前一後聊天趕路,就走的比較快,我心裡盤算著走了約莫有三四公里的樣子,根據來前打聽到的情況,離束草村應該是很近了。
「快到了,翻過這道山梁就是束草村。」
面前是一道山梁,山路曲折,這人好力氣,五十多歲了依然健步如飛,在陡峭的小路上走的非常平穩,路面都是塵土,顯得有點滑,我得全力彎著腰才能掌控平衡。爬上這道山梁的時候,本來就陰沉沉的天又陰了一層,天完全黑透了,我趕緊把手電的光調亮。
就在光線大亮的同時,我感覺頭皮又開始發麻,一種形容不出的複雜感覺在心裡蔓延,不解,驚恐,慌亂......因為我看到在光線的照耀下,這道山梁頂端有一片稀疏的老柏樹,周圍的情景有點熟悉。
吊鬼梁!
我突然反應過來,這個五十來歲的村民帶著我繞了一大圈,又繞回了吊鬼梁!
他是什麼人?他這是什麼意思?我感覺心裡發慌,腳步也跟著停了。前頭的村民似乎察覺到我產生了懷疑,慢慢的回過頭。
「好像走錯路了。」我盡力保持著平靜,跟對方說道:「這不是束草村。」
呼......汪汪......
一陣風吹過山梁的頂端,那條癩皮狗又在狂叫,風聲裡帶著狗吠,那聲音在這個時候聽起來非常怪異。我嗅到一股從風裡飄來的氣味,相當難聞,鼻腔就彷彿收到強烈的刺激,牽連著腸胃開始翻滾。我忍不住側頭,發現那股氣味是從旁邊的癩皮狗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味道,普通人沒有太多機會能聞到,但只要聞到,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是屍體腐爛後的氣味。
汪汪......
癩皮狗呲牙咧嘴,叫聲裡全都是敵意,呼嘯的風吹來,把狗身上的狗毛吹的不斷飄動,狗毛下頭的狗皮長著一塊一塊的膿瘡,整條狗好像就是一張狗皮裹著骨頭,膿血中露著白森森的骨骼。
我暗中抓住了身上的甩棍,抓的很緊,因為我驟然間意識到,這好像,好像是一條死狗。
事情頓時變的邪異之極,身前是那個五十來歲的村民,身後是下山的小路,如果這時候轉身逃跑,在那麼陡峭的路上保持不了平衡就糟糕了,不用對方動手,我自己就會摔的七葷八素。
「人活著,不累麼......」村民完全轉過頭,面朝著我,我發現他本來淡淡又默然的表情,此刻變的很一塊木頭一樣沒有生氣。他隨手指了指旁邊稀稀拉拉的一片柏樹:「都累啊......」
我不停的注視著村民和癩皮狗,同時也注意著周圍的變化,因為吊鬼梁這一片老柏樹已經給我留下了陰影。
儘管周圍除了風聲,再沒有別的聲音了,可我還是注意到,那二十多棵雜亂的老柏樹上,無聲無息的垂下來不知道多少條吊在樹上的身影。我看不到那些身影的臉,他們都垂著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雙雙懸空的雙腿隨著山風輕輕晃動,老柏樹下面整整齊齊擺著一雙又一雙鞋子,布鞋,皮鞋,千層底,繡面緞花......
這一瞬間,好像歷年來所有吊死在吊鬼梁的人都出現了,我很緊張,慢慢的後退,吊鬼梁頂端被一股濃重的陰氣包圍了,山風從樹杈之間吹過,那種嗚嗚咽咽的聲音又傳到耳邊,彷彿一群人抱頭湊在一起淒慘的哭著。樹杈中的身影一個一個左右擺動,像是上了發條的鐘擺。
「你認得我不?」五十來歲的村民慢慢朝我走了一步:「我姓劉。」
第十六章收屍人
第十五章
收屍人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五十來歲的村民,這絕對是第一次見面,彼此之間應該是非常陌生的,可是當他慢騰騰的說出這句話之後,我感覺身上的雞皮疙瘩頓時掉了一地,因為我想起了流傳在束草村和封門村的傳說,詭異的吊鬼梁,姓劉的收屍人。
在當地的傳聞中,姓劉的收屍人早已經離開了封門村,銷聲匿跡,正因為收屍人的消失,吊鬼梁才恢復平靜。可是他怎麼又出現了?而且是在我來到束草村的時候出現?我不由自主的再一次認真審視面前這個陌生的劉姓人。他的年紀應該不會錯,五十多歲,身子硬朗,微微有些駝背,看著跟當地的村民好像沒有區別,不過當我完全靜下心觀察對方的時候,我突然覺得,他那雙看似漠然的眼睛裡,有一種難以琢磨的光。
汪.....
在我全神審視這個姓劉的人的時候,旁邊那條早已經蓄勢待發的癩皮狗終於耐不住了,一聲嚎叫,後爪蹬起一片塵土,凌空朝我這邊撲來。癩皮狗身上死臭死臭的,那股味道足以把人活活熏暈,如果換成別的人,這時候估計已經懵了。但我只是覺得緊張,意識卻極度的清醒,癩皮狗撲來,我只頓了一頓,隨後就舉起手裡的甩棍。
如果力量足夠,一根高強度的甩棍足以把一把鐵扳手給打彎,在這樣驚心動魄的環境下,我不會手軟,甩棍帶著強烈的破空聲,迎頭砸過去。癩皮狗的身子還沒有落地,被一棍子敲到後腰上,狗身像一隻爛麻袋,噗通砸落到地上,連著打了幾個滾,夾著尾巴狼狽逃到村民身後。
我喘了口氣,打走這只癩皮狗,我仍然很緊張,因為我看得出,那個沉默的劉姓村民雖然和一塊木頭一樣,可他必然要比癩皮狗可怕的多。
「我姓劉,叫劉大安,以前住在封門村......」這個叫劉大安的人抬腳把夾著尾巴逃到身後的癩皮狗踢開,依然用那種淡淡的,不緊不慢的語氣說道:「我不為難你,把他請出來見見,就沒你的事了......」
「我聽不懂你的話。」我在焦灼的考慮,是不是該冒死轉身狂奔下山。
「他......就是你身上的東西。請他出來見見......」
我的猜測果然是沒錯的,這個叫做劉大安的人肯定也是第一次見我,可他和當初的萬鬼眼一樣,一眼就能看出我身上有什麼東西。我不知道他說的會是什麼,但他趁夜把我重新引到吊鬼梁,本身就沒安好心。
我的脾氣就是這樣,如果做了什麼決定,一旦下定決心,就會果斷的去做。我感覺自己可能不是劉大安的對手,趁著對方說話的時候,轉身就朝身後的山路上一跳,打算順勢衝下去。
可是雙腳剛剛離地,後腰彷彿就被什麼東西給抓住了,那股力量很大,硬把我給拖了回去。我頭也不回的用甩棍朝身後砸,可甩棍砸空了,沒等轉過身,後腰猛然一緊,那股看不見的力量就彷彿幾十隻手同時發力,一起拖著我朝老柏樹的方向跑。我抵擋不住那麼強大的力量,雙腳蹭著地面,身子歪歪斜斜的失去了平衡。
視線隨著身體在搖晃,手電甩丟了,但頭頂陰沉沉的雲突然散了一片,月光透下來,我看到身前身後都是鞋子,各種各樣的鞋,它們原本都整整齊齊的擺在老柏樹下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圍到了我這邊。一雙一雙鞋,在地面上雜亂的移動,彷彿有幾十個看不見身體的人,穿著這些鞋子把我拖向老柏樹。
我完全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身不由己的被拖到一棵老柏樹前,後背砰的撞在樹幹上,那股力量還是沒有消失,我就像被繩子綁到了樹上,手腳難以動彈。劉大安慢悠悠的走了過來,他眼睛裡的光一閃一閃,盯著我的眼睛,說道:「請他出來吧,我只見他,請他出來就沒你什麼事了,我保你安穩下山......」
我暗中掙扎,禁錮住身體的力量時大時小,如果掌握好機會,或許全力之下就能掙脫出來。
「聽人勸,吃飽飯,你要不想也吊在這裡,就叫他出來......」
「我不知道你說的他是什麼東西,要不,你來試試?」我只想跟劉大安磨蹭,盡力拖延時間,看看能不能出現轉機,而且,我的確不知道他說的「他」,究竟是什麼玩意兒。
「是麼?你真的不知道麼?」劉大安的臉就像一塊橡皮泥被揉動,詭異的扭曲了一下,他站在離我很近的地方,慢慢的伸出一隻手,那隻手粗糙的如同樹皮,指甲足有半寸長,指甲縫裡全都是那種血糊糊的污垢。
一寸長的指甲,慢慢伸到了我的眼皮子下面,劉大安扭曲的臉龐上,擠出一絲很難看的笑,他的指甲只要再進一分,就要刺到我的眼眶裡。極度的危險激發了身體潛在的潛能,我的胳膊迸發出強力,後背猛然一頂樹幹,歪著頭躲過劉大安的手。
嘩啦......
就在這時,頭頂的枝葉一陣抖動,一條身影頭下腳上從枝葉中垂下來,抬手啪的朝下面一拍。這一巴掌原來是衝著劉大安去的,但劉大安的反應出奇的快,枝葉抖動的時候他已經警覺了,急匆匆的抽身一退。而我恰好從樹幹上掙脫出來,身子一弓,腦袋朝前探了探,頭頂那道人影的手掌,正正的落在我頭上。
砰......
我就感覺頭頂好像有一個超大號的爆竹炸響了,一團銀光震的腦子一圈一圈的眩暈,根本沒有多餘的反應,一屁股坐在地上,腦殼好像裂了縫,極度的眩暈裡還夾雜著疼痛,眼睛被那團銀光給晃花了。
噗通......
緊跟著,頭頂的人影落在地上,原地打了個滾,滾到我跟前,心急火燎的用力拍著我的臉。我自己晃了晃頭,腦子還是暈的,視線也恍恍惚惚,可是我能看見一張皺巴巴的臉在眼前晃動。
穿黑布鞋的賊老頭兒!
「我是想幫你的!」賊老頭兒一手扶著我,轉頭看看被逼退的劉大安,急促說道:「誰知道失手了,你得信我,我真是想幫你......」
「我謝謝你了!」我的腦子還是暈的,但我知道現在絕對不是犯暈的時候,伸手把賊老頭兒推開,扶著樹幹站起身。我不清楚賊老頭兒怎麼也跟著重新跑到吊鬼梁來了,他手裡不知道藏著什麼東西,剛才那一下真把我打暈了,不過我能分辨的出,他的確是失手,那一下子本來是衝著劉大安去的。
劉大安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只不過被逼退了幾步,讓賊老頭兒這麼一攪合,劉大安的眼睛裡,泛出了一絲凶光。
「你不知道我的來歷,那就算了,要是你知道,絕對不敢這麼凶。」賊老頭兒一副賊樣,縮頭縮腦的躲在旁邊,之前被我一拳搗出鼻血的鼻子還沒完全復原,又紅又腫,掛著沒擦乾淨的血跡,跟倒霉鬼似得,但口氣大的嚇人,遠遠的沖劉大安喊:「你現在離開,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一上吊鬼梁,黃泉歸故鄉......誰都走不掉......」
呼呼......
吊鬼樑上一瞬間就狂風大作,那風勢大的有點嚇人,風好像吹動著頭頂的雲,月光若隱若現,陰風呼號,周圍開始飄動那種成百上千人一起發出的慘叫和嚎哭聲。吊鬼梁變成了一片修羅地獄,劉大安就站在呼嘯的陰風裡,像索命的無常。
風吹的人睜不開眼睛,我暫時顧不上去束草村的事,轉身繞過老柏樹,朝封門村方向的那條山路跑去。我一動,幾十雙亂七八糟的鞋就從身後貼著地面追過來,我沒辦法,只能胡亂揮舞手裡的甩棍。
「金鎖!金鎖!」賊老頭兒比兔子都精,在風裡蹦達的相當快,一邊蹦一邊對我喊道:「把你脖子上的金鎖打開!」
第十七章一個洞
賊老頭兒一嗓子喊出來,我頓時想起萬鬼眼曾和我說過的金鎖,他說我的金鎖裡裝的是雷陽血,最避邪祟。可這雷陽金鎖是家裡人給我的,賊老頭兒怎麼會知道金鎖的事?我一肚子疑惑,對賊老頭兒的來歷愈發懷疑,可整個吊鬼梁已經亂套了,暫時沒機會追問那麼多。我隨手拿出金鎖,用力打開,那團已經乾涸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血跡飄動著一層淡淡的血光,還有一絲一毫閃耀的銀絲。
「金鎖裡的雷陽血乾涸的太久了,要不然,哼哼......」賊老頭兒靈活的無以復加,在一團陰森森的風中蹦來蹦去。
果然,當金鎖被打開的時候,不斷呼嘯在身邊的陰風好像遇見了什麼阻礙,繞過我飄向遠方,周圍幾十雙亂糟糟的鞋也嗖嗖的退走,我頓時感覺一陣輕鬆,雖然吊鬼樑上的陰風呼號還在持續,但雷陽金鎖裡的那團血光彷彿是一層堅韌的殼,把陰風邪氣全部擋在身外。
「還愣著幹啥!跑啊!」賊老頭兒一直都在離我不遠的地方蹦躂,那麼大歲數的人了,精神倒很旺盛,連聲催促我。
我不想惹麻煩,這樣的環境下能安全脫身已經是萬幸了,所以暫時放棄了束草村那條路,往封門村去的下山的路離我近,所以賊老頭兒一提醒,我就加快腳步跑著。
嗖......
陰風把吊鬼樑上攪動的一團昏沉,視線好像被一團大霧給擋住,看不到太遠,我暗中估摸著距離,快衝到下山的路時,就放緩了速度。腳步一緩,面前的昏暗中猛然閃出來劉大安的身影,離我只有四五米遠。看得出來,雷陽金鎖對於劉大安沒有太大的威懾,出現的同一時間,他已經邁步朝我撲來。
說實話,我對這個人有一種微微的畏懼,總覺得他不陰不陽,像人又像鬼,可到了這步田地,總不能束手就擒,我舉著手裡的甩棍,打算硬衝過去。劉大安似乎是風裡的一條影子,左右飄忽,我一棍子打空,來不及收手,他就到了跟前,兩根手指猛然伸出來,我幾乎能感覺帶著血垢的鋒利指甲觸及到眼皮子上。
彭......
陰風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輕輕炸響了,面色陰沉的劉大安驟然間停住手,似乎是看到了很驚悚又嚇人的東西,瞳孔一縮,跌跌撞撞的打了個滾,退到五六米之外,身子在呼嘯的陰風中一閃,我看見他一下子收不住腳,順著下山的山路就滾落下去。
劉大安一消失,吊鬼梁肆虐的陰風還有亂七八糟的聲響一起消失的無影無蹤,夜色還是很深,不過周圍平靜了,只有微微飄過的山風,吹動著那些老柏樹。我皺起眉頭,忍不住左右看了看,劉大安顯然是被什麼給嚇走的。整片吊鬼梁原本就是劉大安的地盤,他會懼怕什麼?
毫無疑問,他懼怕的,可能就是我身上的「東西」。我不願把事情想的那麼複雜,但發生的一切讓我又一次猜測,我身上那個連萬鬼眼都看不穿的東西,到底會是什麼?
我對劉大安已經產生了一點兒心理陰影,他是順著往封門村去的山路滾落的,我轉身就朝相反的方向走,一回頭,看見賊老頭兒蹲在地上提鞋子。這個老貨的來歷同樣神秘莫測,我馬上加快了腳步,想追過去問問。
「你是什麼人!?」我跑的非常快,賊老頭兒又油又滑,我恐怕抓不住他。
果然不出所料,賊老頭兒一看見我衝過去,站起身就猛躥,老東西跑的比我快,一撒開腿就追不上了,我們兩個一前一後順著下山的路跑到吊鬼梁的山腳下,賊老頭兒的身影漸漸脫離視線,消失在黑夜裡。
我徹底被這一夜之間發生的事情搞的心神惶惶,不敢再冒然追擊下去,堪堪收住腳。漆黑的夜裡,我還是不能清晰的辨別出通往束草村的路,離天亮還有短短一段時間,但陰沉了整整一夜的天,終於憋不住了,在黎明前開始落雨,稀稀拉拉的雨不算大,我在雨裡來回徘徊了很久,到了早上七八點鐘,總算是發現了一條路。這條路顯然有人經常走動,如果我判斷沒錯,就是通往束草村的路。
我順著這條路朝前走,束草村的地勢跟相隔不遠的封門村不同,村子外面是一層一層環繞的小山,我在小雨中走了很久,當翻過一道不高的山時,站在山頂俯視過去,就看到了四面環山的山坳裡的村子,那必然就是束草村了。
村子看著已經不遠了,不過是在環形的山地裡,還要走很久。一番顛簸,我終於衝到村子裡,山裡清苦,村民們靠種地采山貨過日子,天下著雨,村裡還有很多忙碌的身影。我這身打扮一看就是從城裡來的,束草村少見外人,當我走進村子的時候,立即引來了關注的目光。
村子裡的人不見外,我一搭腔,就有人回話,我編了謊話,說是出來玩,恰好下雨,來村子裡避一避,村民沒有起疑心,我一邊跟人說話,一邊暗中觀察著束草村。看上去,這只是太行山區裡眾多村落中很普通的一個,從外表上觀察,看不出什麼異狀,想要打聽消息,估計得費一番功夫。
我在一戶人家的屋簷下頭避雨,說了幾句話之後,成年人就各自忙碌自己的事情,留下幾個孩子圍著我轉。這些孩子很少出山,我對於他們來說,是陌生又新奇的,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好奇心很強,最開始的時候認生,說話怯怯的,混了一會兒就混熟了,他告訴我,他叫小牛。
我和小牛扯了很久,把話題有意的朝束草村的特殊之處引,這些孩子平時走東躥西,對周圍的情況很熟。對於這個村子本身,小牛也說不出什麼,因為村子平時沒有發生過什麼怪事,多少年都風平浪靜的,不過在我的引導下,小牛說,離村子四五里的地方,有一個山洞。
「那個洞吧,怪嚇人的,去了一次就不敢去了。」
那個洞是一幫孩子無意中發現的,非常深,小牛跟人進去過,走了不到十米遠,裡頭黑咕隆咚的,隱約能聽見一陣一陣很奇怪的聲音從洞的深處傳出來,那聲音聽著很滲人,小牛形容不出。山裡的孩子都膽大,可那種聲音著實是把他們嚇住了,有孩子說,洞裡估計住著什麼精怪,幾個人調頭跑出來,用石頭把洞口給堵住。
「帶我去看看,怎麼樣?」我跟小牛商量,暫時打聽不出別的情況,這個略微怪異的山洞就讓我產生了好奇。
小牛猶豫了一下,隨後就答應了,他從家裡牽出來兩隻羊,然後領我出村。從村子到山洞所在地,四五里的路,不過很不好走,我們走到一半的時候,本來稀稀拉拉的小雨驟然大了起來,一下把我們兩個淋的渾身透濕。
「快到了,跑吧。」小牛趕著羊,一口氣從半路跑到兩里地之外的一個山窩。
我看到了那個被孩子們用石頭堵住的洞,洞口不大,地勢又有點特殊,傾盆下雨傾瀉下來,雨水嘩啦啦順著地勢和石頭縫隙朝洞裡流,我和小牛一起動手,把堵在洞口的石頭拆掉。
「這個洞怪怪的,你替我看著羊,我進去看看。」小牛很淳樸,不忍心讓我冒險,自告奮勇就率先鑽了進去。
「不要進去太遠,差不多就行了。」我看著山洞狹窄又曲折,隱約覺得有點不踏實,囑咐小牛不要冒進。
小牛答應了一聲,拿著那種老式的手電,慢慢朝洞裡走進去,曲折的洞在七八米的地方拐了個彎,小牛繞過這個彎,我就看不到他了。
「沒事吧?」
「沒事。」
每隔一兩分鐘,我就會朝裡面喊話,跟小牛保持聯絡,喊了那麼四五次,小牛可能又朝裡面走了十米遠,洞是傾斜的,雨水嘩啦啦的朝裡面湧,越積越多,漸漸就淹過了腳脖子。
「小牛?沒事吧?」我害怕進的深了會有什麼無法預料的事情發生,朝洞裡喊道:「先出來,別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