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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節

西夏造密咒伏魔殿,以伏魔天尊壁畫鎮住了一個傳說之中的妖女。據說,那是根據佛經中的古老預言,妖女一旦逃出去,則天下大暗,死人無數。我在密咒伏魔殿中,為了從壁畫中扣下摩尼寶石,打開了法台上的棺槨。那棺槨中是裝了一個殭屍,死了不知多少年了,見風化為塵土,卻也不見有任何異常之處。此時我才意識到,佛經預言中的妖女,應該是這座黃金宮殿中的女王。可能西夏人從流沙中挖出殭屍,誤認為是那半人半怪的妖女,如果我沒想錯,黃金面具下的這張臉,僅有一半是人!
而且,深埋在流沙之下的古國,居然可以造出如此規模的黃金宮殿。這裡邊處處詭異,無法以常理揣測,黃金面具下,是怎樣一張可怕的臉?玉面狐狸要找的寶藏中,又有如何驚人的秘密?這一切的謎團,能否在我們揭下黃金面具之後,找到答案?
第十九章魔窟
1
胖子對我說:「你這還叫幹事業嗎?你瞧你那個六神無主的樣子,能不能集中一下注意力?」
我讓胖子一叫,這才回過神兒來,隨即對胖子說:「我來揭下女王的黃金面具,你在旁邊看好了,粽子一旦變了臉……」
胖子說:「二話不說,先賞她一個黑驢蹄子!」
二人說罷,又往前走了一步,黃金槨中的女王已觸手可及。女王比胖子還要高上半頭,下邊又有棺座,離得越近,越覺得高大神秘。
我壯了壯膽子,伸出手去,指尖剛摸到女王臉上的黃金面具,便感覺到一陣惡寒。不知為什麼,我有一種感覺,黃金面具下的女王沒死!
以雪梨楊的推測,埋在流沙下的古國,至少有幾千乃至上萬年。而這座黃金宮殿之中沒有一點塵土,彷彿這裡的人才剛剛離開,黃金槨中的女王也還沒有死透,可是沙海中的那些巖柱又足以說明,這是個與世隔絕了幾千年的古跡。
我會覺得女王沒死,是因為死亡一樣冰冷的黃金面具?還是在我接觸到黃金面具的一瞬間,黃金面具下的臉動了一下?我感到一陣戰慄,可又不得不告訴自己,死人臉上的黃金面具沒有動,一定是我太緊張了,我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竟沒膽子揭下女王臉上的面具,可也太說不過去了。
我將心一橫,揭下了女屍的黃金覆面,不僅是我,我身後的胖子,還有雪梨楊和大金牙,見到黃金面具下的這張臉,都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但見黃金槨中的女屍,玉臉削長,額寬鼻高,二目微閉,額前有一道紅痕。我們以往開棺取寶,棺中女屍可見過不少,有時候也會說,打開棺材之後看見一個女屍栩栩如生,但終究還是死人,臉上有一層死氣。棺材中的屍身保存得再好,那也和活人不一樣,而黃金槨中的女王,除了一動不動,幾乎和活人沒有兩樣。另外一個讓我出乎意料的,是這女屍並非半人半鬼,想來也是,世上怎麼會有半邊臉是人半邊臉是鬼的妖女。
大金牙在後面說:「真沒想到,還是個殭屍美人兒!」
雪梨楊卻說:「你們當心,殭屍在動!」
我和胖子瞪大了眼,正在看黃金槨中的殭屍,冷不丁聽雪梨楊說了這麼一句,二人皆是一驚,立即往後退了兩步,再看女王屍身仍是一動不動地立在黃金槨中。
我心想:「八成是湊得太近了,我們喘上一口大氣,女屍的頭髮也會動上一動。不過雪梨楊可不是大金牙那等一驚一乍的膽小之人,她可不該看走眼。」想到這兒,我和胖子不約而同地轉過頭,看了看後面的雪梨楊。
雪梨楊一臉凝重,金剛傘已經握在手中,目光盯住黃金槨中的女屍,如臨大敵一般。我心知非同小可,忙將頭轉了回去,再一看,黃金槨中的女屍居然張開了二目。我和胖子嚇了一跳,要說粽子突然睜眼,那種情況雖然可怕,卻並不是沒有,有時在開棺之際,屍身皮肉迅速萎縮,猛一看還以為是死人在動。不過別的死人睜眼,跟我們面前的這位可不一樣,人死如燈滅,翻開死人的眼皮子,你也絕對看不到目中有光。而黃金槨中的女屍沒有眼白,二目如同兩個黑洞,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中射出兩道金光。
我見情況有變,低聲對胖子說:「黑驢蹄子!」
胖子出手如風,要將黑驢蹄子塞進女屍口中。誰也沒想到,女屍臉上浮現出一抹怪異的笑容!死了幾千年的女屍還笑得出來,那不是有了道行又是什麼?胖子膽大包天,他可不在乎這個,抬手將黑驢蹄子往屍魔口中塞去。殭屍忽地抬起手臂,張開指爪,怎麼說是指爪?那指甲足有一尺多長,有如五根金鉤,驀地掐住了胖子的脖子。女王身形又高又細,一伸出手爪已成壓頂之勢,而且怪力無邊,當時就將胖子掐得翻了白眼,手中的工兵鏟和黑驢蹄子都掉到了地上。
我見胖子勢危,當即揮出工兵鏟,正劈在殭屍抓住胖子的手臂上,而殭屍身穿金絲殮袍,擋住了鏟刃。我這一鏟子下去,雖然沒削去殭屍半截手臂,但也給了胖子喘息之機。他一腳蹬在殭屍身上,借力往後一掙,掙脫了掐住他脖子的指爪,身子落地,向後滾了開來。
只挨了這麼一下,足以讓他半天起不了身。我一看這粽子太厲害了,不過即使幾千年的殭屍,吃了黑驢蹄子也得灰飛煙滅。又看殭屍對我一爪撓了下來,當即閃身避開,撿起胖子掉落在地上的黑驢蹄子,想塞進殭屍口中。
那殭屍不僅身形細長,兩隻手臂也是又細又長,使人近身不得。我往前一衝,非但沒有將黑驢蹄子塞進對方口中,水火衣反被它撓出幾道口子,我見殭屍來勢洶洶,正面相抗絕無取勝之機,只能全力與之周旋。於是避開它這一撲之勢,轉向殭屍美人身後。
此時,大金牙已經嚇得雙手抱頭趴在地上,三魂不見了七魄,幾乎尿了褲子。雪梨楊拿過他的步槍,拉開槍栓,對準殭屍就要射擊。怎知那殭屍美人快如鬼魅,身形一晃,已經到了雪梨楊面前。手爪一揮,雪梨楊手中的步槍便被打掉了。緊接著又是一爪,撓向雪梨楊面門。雪梨楊身手敏捷,對方手爪落下雖快,她也能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但如果她往旁邊閃開,身後的大金牙勢必死於非命,只好用金剛傘往前一擋,殭屍金鉤也似的雙爪,撓在金剛傘上,那響動聽得人寒毛直豎。再說我轉到殭屍身後,心想:「黑驢蹄子只有塞到粽子口中才有用,我從後邊繞過來,先拍它一鏟子再說,趁它轉過頭來,正好讓它吃下黑驢蹄子!」
打定主意,掄開手中的工兵鏟狠狠拍向它的後腦勺。
與此同時,殭屍美人身後披散下來的那一頭長髮,忽然從中分開,它後面居然還有另外一張臉。這一張臉長得好似枯樹皮一般,雙目深陷,怪口如同黑洞,我一看之下,大吃了一驚。黃金槨中的殭屍美人,前邊這張臉十分美貌,與活人無異,沒想到她這一個頭長了兩張臉,後面這張臉卻似埋了幾千年的殭屍,看上一眼都能把人嚇個半死。
原來西夏地宮壁畫中那個半人半怪的妖女並不是半張臉是人,半張臉是鬼,而是一頭雙面,前面是美女,後邊卻是個殭屍。我心中雖然吃驚,可手中的工兵鏟還是拍了下去。怎知殭屍全身「咯咯」作響,原本朝前的手腳瞬間扭到了後面,反過來的爪子接住了我的工兵鏟,只往旁邊一甩,我整個人就橫向飛了出去。我一閉眼,心說:「完了蛋了,老子今天要歸位!這一頭撞在黃金台階上,真得把腦袋撞進腔子!」
2
我被一股怪力甩出,眼看腦袋就要撞在黃金台階上。往好了估計,腦袋撞進腔子,我還能留個全屍,否則也得撞得腦漿崩裂。原以為我這條小命兒,今天就得扔在這兒了。這時胖子剛從地上爬起來,一看我往這邊飛過來了,急忙使出全力,往我身上一推,抵消了我這一撞之勢。我摔在地上,渾身上下幾乎摔散了架,好歹保住了這條命。
殭屍四肢轉到身後,枯樹皮一般的那張臉往上抬起,披散的長髮如同一條大爬龍,繞過黃金槨又爬了回來。我強忍身上疼痛,咬牙從地上起來,手中的黑驢蹄子還在,這一次不敢再往前去了。對準殭屍那個黑洞洞的大口,奮力將黑驢蹄子扔了出去。殭屍大口一張,一口將那黑驢蹄子吞了下去。
我和雪梨楊、胖子三個人相顧失色。相傳殭屍之祖乃天女魃,天女魃本為軒轅黃帝之女,因為中了蚩尤咒,變成了殭屍,見之則主大旱,所到之處,赤地千里,以地脈中的龍氣為生,吞雲吸雨,所以才會造成乾旱。殭屍吃活人心肝,皆因人是萬物之靈,人又以心以為靈,按迷信的說法,人的心上有竅,傻子是一竅不通,竅越多,這個人就越有靈性。傳說當年的商紂丞相比干,有九竅玲瓏心。殭屍埋在地下千年,吸盡地脈中的龍氣,即成屍魃,吃人心肝吃多了,幾時能夠駕上風,那就成了飛僵。飛僵目中有光,來去如風,可以殺龍吞雲,甚至口出人言,出沒於白晝。用過去的話來說,這是成魔了。古墓中的粽子,最可怕的也不過於此。屍魔再厲害,讓黑驢蹄子打一下,就得打掉一千年的道行;吞下黑驢蹄子,則灰飛煙滅,化為黑血。
想不到黃金槨中的殭屍美人,一前一後長了兩張臉,而且一口吞下黑驢蹄子之後,居然若無其事。應該不是黑驢蹄子沒用,而是黃金槨中的女子,比屍魔還要恐怖。
我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啊,打得過咱就打,打不過咱就撤。捨命關上殿門,殭屍也未必追得出來。」可殭屍美人行動奇快,沒等我們跑出這座黃金宮殿,就得讓它追上,終究逃不出它的魔爪。
三個人只得捨命與之周旋,繞著黃金宮殿兜起了圈子。而三個人之間拉開了距離,彼此之間難以呼應,處境更為危險,一時間險象環生。殭屍將雪梨楊追到大殿的一個死角之中,雪梨楊想用金剛傘招架,卻被殭屍一爪撓下,金剛傘脫手飛出。雪梨楊身後已是黃金牆壁,無路可退。我和胖子與她離得太遠,鞭長莫及,有心冒死相救,卻也無能為力。正在這緊要關頭,但見雪梨楊往上一縱,其疾如風,腳下吉莫靴蹬在黃金殿中的牆壁上,飛奔出十幾步,間不容髮之際,從死角中逃了出去。而那殭屍也撓壁直上,宛如一條大爬蛇,在後面對雪梨楊緊追不捨。雪梨楊拋出飛虎爪,勾住黃金神樹,從壁上凌空躍過,落到黃金神樹上,這才躲過殭屍的追擊。
我暗道一聲:「好險!」也不得不佩服雪梨楊的身手,換成我和胖子,再多幾條命也都沒了。可懸著的心還沒放下,殭屍已經爬上了黃金神樹。
雪梨楊迫於無奈,只好從黃金神樹上跳了下來,而那殭屍如影隨形,緊跟著下了黃金神樹。雪梨楊接連幾次死裡逃生,此時已無力再逃。殭屍四肢倒轉,帶起一陣陰風,爬向雪梨楊。我和胖子手握工兵鏟,從兩側衝向雪梨楊,眼看無力回天。正在此時,倒在一旁的玉面狐狸突然站了起來,她失血不少,臉色如同白紙,抽出插在大金牙背包中的魚尾刀,往殭屍身後的那張美人臉上一刀劈下。殭屍只顧來追雪梨楊,後面那張人臉見到玉面狐狸揮刀劈下,發出一聲尖叫,震得四壁皆顫,整座黃金大殿中的光亮都跟著暗了下來,它再想返回手抓格擋,卻已然不及。那張美艷的女人臉被鋒利的魚尾刀從中劈開,分為兩半,並不見有鮮血流出。淒厲無比的慘叫聲中,冒出一縷縷血霧。
我和雪梨楊、胖子、大金牙四個人見狀,無不駭異。但見殭屍美人頭上冒出的血霧越來越多,而它另一張枯樹皮一般的殭屍臉,則迅速消失,只餘下一個身穿金絲殮袍的女子。頭部被刀劈開,指爪在地上撓了幾下,便此一動不動了。黃金宮殿中屍臭瀰漫,一縷縷血霧鑽進了玉面狐狸口中,玉面狐狸慘白的臉上,一瞬間恢復了血色,雙目卻變得同黃金槨中的女屍一般,成了兩個黑洞,沒有了活人的光彩,只是讓金殿襯得射出神光。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看見她的指甲似乎也變長了,同時她的臉上浮現出詭異的微笑,也同黃金槨中的殭屍美人一模一樣。
3
我從未見過如此怪事,好像黃金槨中的女屍被惡靈附體,所以才長出另一張枯樹皮似的怪臉。而玉面狐狸一刀劈開女屍長相美貌的臉,惡靈變成血霧,又附到了玉面狐狸身上。民間迷信傳說之中,能夠化為血霧的惡鬼,稱之為血魔。玉面狐狸帶了摩尼寶石,從密咒伏魔殿中下來,說是要找一個「寶藏」,是為了變成「血魔」?血魔才是她口中所說的「寶藏」?
大金牙剛從地上坐起來,正看見玉面狐狸這麼一笑,嚇得他「嗷」了一聲,連竄帶爬躲到胖子身後。我和雪梨楊、胖子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想到,決不能讓玉面狐狸逃出黃金宮殿!掄起工兵鏟正要上去,卻見玉面狐狸身子一晃,猶如一縷黑煙,倏然無蹤,扔下我們這幾個人在原地呆呆發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過了許久,大金牙開口說:「三位!容我大金牙多一句嘴,咱是不是惹下……塌天的禍了?」
胖子問:「那還追不追?」
我說:「太快了,追不上,說不定此刻已在千里之外了。」
大金牙說:「那咱也無能為力了,我看不如掏幾件值錢的金器,再找條路逃出去,那才是當務之急!」
雪梨楊問我:「你說什麼已在千里之外了?」
我說:「玉面狐狸已經在千里之外了,你沒見她變成了血魔嗎?」
雪梨楊說:「世上怎麼會有血魔?」
我說:「你不也親眼看到了,玉面狐狸讓厲鬼上了身,那個東西可是連黑驢蹄子都對付不了!」
雪梨楊仍是覺得難以置信,她扭過臉去,望向身穿金絲斂袍的女屍。
胖子對我說:「你小子讓那玉面狐狸迷住了?要是早依了我,一鏟子削掉那狐狸精的腦袋,那也沒有後邊這麼多事兒。你倒好,憐香惜玉捨不得下手啊,還讓我給你背黑鍋。這下傻眼了吧,從古墓中放出血魔,你這個婁子可捅大了!」
他一句兩句連三句,說得我啞口無言。但是我也覺得冤,要說我讓玉面狐狸迷住了,那可絕對沒有。她的腦袋讓我用鏟子削掉了兩個,只不過胖子沒有看見。何況從密咒伏魔殿中下來之後,再幹掉玉面狐狸也來不及了,誰會想得到她要找的寶藏是這麼一個東西!不是我們無能,而是對頭太狡猾了!這會兒來當事後諸葛亮,還頂個屁用?
大金牙說:「胖爺,您先消消氣兒,胡爺,您也甭埋怨自個兒了。天塌下來,自有高個兒扛著,咱哥兒仨出去不還得過日子嗎?依我大金牙之見,九死一生進了這黃金宮殿,不帶點兒什麼出去,死了也沒臉去見八輩兒祖宗!」他這兒說著話,抱起一隻黃金神鳥,就往他背包裡塞。那就相當於一個大金疙瘩,份量極沉,他咬牙瞪眼才勉強搬得動。
胖子說:「你一個人往外走都走不動,還搬這麼個黃金神鳥,不怕把你砸死?」
大金牙說:「我抱出去咱哥兒仨平分,金子越沉分得越多,累吐血了我也不怕!」
我讓大金牙把黃金神鳥扔了,還是活命要緊。有路沒路也得出去,絕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這兒。
胖子說:「怎麼出去?來時那條通道可打不開了,再往外又是無邊無際的流沙。咱們沒有水沒有乾糧,往外走也是個死,不如死在這兒,死前咱也享受享受讓金子把眼晃瞎了是什麼感覺。」
雪梨楊忽然說:「不對!老胡,你把摩尼寶石給我看看!」
我從懷中掏出摩尼寶石,交給雪梨楊。
正要問她想到什麼,忽然一陣陰風刮來,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往後一看,玉面狐狸站在我身後。我如觸蛇蠍一般,急忙往後退開。胖子手中工兵鏟指向玉面狐狸:「你怎麼又回來了?」
玉面狐狸一言不發,忽然張開五指,指甲又黑又長,抓向我身後的雪梨楊!
我和胖子當然不能讓她動雪梨楊,一人一柄工兵鏟,摟頭蓋頂地拍了過去。而玉面狐狸移形滅影,這兩鏟子拍下去,都打了一個空,重重擊在地面的金磚上。玉面狐狸像一縷黑煙似的,眨眼到了雪梨楊面前。雪梨楊忙用金剛傘來擋,卻又擋了一空。她立即向後躲閃,可仍似受到重擊,身子向後飛去,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雪梨楊手中還握著摩尼寶石,她的血濺在摩尼寶石上,立時發出一道白光。之前玉面狐狸曾用她的血塗在摩尼寶石上,使摩尼寶石發出亮光,照出了暗道位置,眾人才得以進入黃金宮殿。按玉面狐狸的說法,她先祖是拘屍國主君,同時也是鴻蒙之血的主人,只有鴻蒙之血,才能使摩尼寶石中發出初始之光。而雪梨楊的血濺在摩尼寶石上,可比之前亮過十倍。我原本對摩尼寶石中的秘密一無所知,直到此刻方才明白,雪梨楊身上,流淌著扎格拉瑪先聖的血。神山下的扎格拉瑪血脈,比拘屍國更為古老,搬山道人才是摩尼寶石真正的主人!有種無從證實的說法,類人智慧生物存在不下十萬年之久,我們如今這個世界是第三文明,歷史才不過四五千年,大洪水之前,至少還有過兩次輝煌的文明,搬山道人的先祖,可能是第一文明的後裔,摩尼寶石也是從那時候傳下來的!
第二十章升天
1
玉面狐狸的先祖,遠不如搬山道人的血統古老,她讓那道神光罩住,立時發出聲嘶力竭的怪叫。她的臉都扭曲了,一縷縷血霧從她身上冒出。一旦讓摩尼寶石的亮光照到,一瞬之間化為黑灰。玉面狐狸大驚失色,「嗖」的一下,閃到了大殿一角。我看雪梨楊傷得不輕,連忙接過她手中的摩尼寶石,白光一晃,又將玉面狐狸罩住。玉面狐狸接連躲了幾次,從她身上冒出的血霧越來越多,她的行動也越來越慢,慘叫聲在空寂的黃金大殿中迴盪不迭,終於倒在了地上,臉色又變得同白紙相似。
胖子將她拎到眾人面前,手舉工兵鏟,說道:「玉面狐狸,你不是想要老子的命嗎?胖爺今兒個讓你變成沒頭狐狸!」說罷,便要一鏟揮落。
大金牙說:「胖爺,一鏟子削掉她的腦袋那是便宜她了,不如扒了她的狐狸皮!」
胖子用工兵鏟撥開大金牙,罵道:「你他媽的人妖不分,給我躲一邊兒去。」
這時我已將雪梨楊扶了起來,她吐的血不少,看不出傷得是否嚴重。雪梨楊支撐著站起來,對胖子說:「且慢,我有些話要問她!」
胖子將玉面狐狸拎過來,推到雪梨楊面前。
我見玉面狐狸臉色慘白,失魂落魄,全不是之前神氣活現的樣子,對雪梨楊說:「她是自作自受,死有餘辜。」
雪梨楊說:「流沙下的黃金宮殿太古怪了,如若不從她口中問個明白,我們如何走得出去?」
我說:「好,事到如今,不怕她不說!」
玉面狐狸自知躲不過去了,只好說出實情,她說:「相傳,流沙下埋了一座黃金宮殿,只有憑借摩尼寶石的光亮才可以進入這裡,打開黃金槨,成為寶藏的主人。所謂寶藏,其實是供奉太陽神的女王之血,乘虛不墜,觸實不礙,移形滅影,變化無端,洞悉造化,指沙成金。」
大金牙抱著那黃金神鳥說:「指沙成金?這全是沙子變的不成?」他用舌頭舔了舔,又用手指敲了兩下,當真是純金的。有這能耐那不是想要多少金子便有多少?
我十分駭異:「黃金槨中的女王,真能將沙子變成黃金?」完全無法讓人相信,可是眼見為實,卻又不得不信。
玉面狐狸說:「僅有拘屍國後裔,有鴻蒙之血的人,才可以得到寶藏,所以我說你們知道寶藏的秘密也沒用,是你們自己不信,又不怪我!」
我們雖然不得不信,但是越想越覺得奇怪,世上的事兒,大不過一個「理」字。什麼叫「理」?天高東南,地廣西北,日昇月落,陰陽造化,是為常理。絕沒有沙子可以變成金子這麼個理兒。至於移形滅影,出有入無,那些話誰會當真?古人云:不合常理,謂之「妖」!怎麼想怎麼覺得玉面狐狸說的「寶藏」都是旁門左道,近乎妖邪。於是我對玉面狐狸說:「你心存非分妄想,卻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成天說你祖上是拘屍國之祖,身上還是什麼寶血,自以為是拘屍國的後人,便可以高人一等?我真不明白,那有什麼可光彩的?吃的不也五穀雜糧嗎?咱這兒總共一百多個姓氏,往上論起來,誰家還沒出過三五個皇帝?胡蘿蔔還姓胡呢,我可沒見人便說!」
胖子說:「我還是沒搞明白,玉面狐狸到底在搞什麼鬼?」
大金牙說:「胖爺,以我大金牙的淺見拙識,我覺得是這麼著,原來流沙下的黃金宮殿之中,有這麼一個死了不下五千年的殭屍美人。殭屍美人身上附了一個惡靈,惡靈附到誰身上,誰就可以移形滅影,指沙成金,在老時年間,這就叫頂仙兒的!玉面狐狸頂上仙兒了,說白了,是得了道了!一旦讓它出去,我佛如來也降它不住,這廝卻不走運,撞在胡爺,胖爺,楊大小姐三大摸金校尉手上,又有我大金牙在旁輔佐,還怕對付不了這玉面狐狸?這不就手到擒來,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
我和胖子聽說過頂仙兒的,以前在鄉下,好端端的一個人,忽然變了口,說話都跟以前不是一個調兒了,言生道死,無有不中,按迷信的話來說,那就是有東西上了他的身。可那都是鄉下裝神弄鬼的伎倆,如今這是什麼?把沙子變成金子,那是說著玩兒的嗎?你便是割了我的頭,我也不信!胖子有可能變成瘦子,但沙子絕對變不成金子!
我手上沾滿了雪梨楊吐出的鮮血,摩尼寶石中的光越來越亮。我想起傳說摩尼寶石可以照破一切無明之眾,為什麼黃金宮殿中一塵不染,又不見人跡,僅在黃金槨中有一個殭屍美人,何不用摩尼寶石照它一照,看看它究竟有什麼古怪?於是將摩尼寶石發出的光亮,往女屍身上一照。可也怪了,摩尼寶石中皓月一般的光明照到的殭屍,立即變成了一堆沙子。
胖子抓起一把在手中一捻,全是細細的沙土,而且絕非金沙。眾人無不驚愕,再看大金牙抱在懷中的黃金神鳥,眨眼之間也變成了黃沙,他捨不得那黃金神鳥,兩手在黃沙中亂抓,邊抓邊叫:「我的鳥兒!我的黃金的鳥兒啊!」
隨著摩尼寶石中放出亮如明月的白光,整座黃金宮殿連同那黃金棺槨、黃金神樹,全都變成了沙子!我在亮如白晝般的光芒之下抬眼一看,才發覺我們仍在那片無邊無際的流沙之中。沙海茫茫,周圍哪有什麼通道、宮殿,面前是一個巨大的流沙漩渦,幾條小小的爬蛇在沙子上到處趲行,遠處還有十來根孤零零的巖柱,那是一個沒有在史書中留下任何記載的古國,所僅存的遺跡,也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這個大洪水之前的古老帝國,存在了多少年,又是由什麼人建立的!而我們走了這麼久,卻只在這片沙海中打轉,可要說是幻覺,怎麼會如此真實?身上的傷口,仍在一跳一跳的疼!如果說不是幻覺,怎麼一切都變成了沙子?
2
我又用摩尼寶石往前一照,在亮如皓月一般的光明之下,黃金宮殿全變成了沙子,那個碧玉般的水池,則是茫茫沙海中的一個漩渦,可以看到深處有個大肉塊,埋在流沙之下。看不出輪廓形狀,但是巨大無比,因為它稍稍一動,周圍的流沙也都隨之而動。
眾人皆是心寒股慄,原來沙海之下埋住的古國,曾經供奉了一個古神,形同一個大肉塊,早已經半死不活。我們墜入深淵之後,即使剛喝過水,也會感到口渴難耐,那是由於一行人的腦電波受到了它的影響,迫不及待地想找水喝,在當時那種情況之下,別說是地下水了,見了駱駝尿也喝得下去。胖子在巖柱下挖出的水,根本不是地下水,而是大肉塊身上的血,難怪有一股壺底子味兒!我們喝了古神的血,腦電波與它同步,隨即見到了規模宏大的通道、黃金宮殿、黃金神樹、黃金神鳥、黃金棺槨、這一切,完全是古神的夢境!幻覺是外部造成的,因此不會感覺到疼痛,但是我們走進的夢境,卻是由內而外,使人感到無比真實!埋在流沙下的這個黃金帝國女王,洞悉了大肉塊的真相,它的血可以使人進入幻造而成的黃金宮殿。女王以此蠱惑人心,讓世人以為這位侍奉太陽神的女王,能夠「移形滅影、指沙成金」,也就是玉面狐狸所說的「寶藏」,實際上那只是在夢境之中,從來不曾真正存在過。玉面狐狸的先祖,不曉得從何處得知這個秘密,妄想成為寶藏的主人,她卻沒有想到,一旦離開黃金宮殿,通天的本領皆成畫餅。
不過最恐怖的是,我們在夢境中的經歷,絕不是無意義的,沙海下的古神擁有意識,但它究竟想幹什麼,可這並非常人所能揣測。它或許也明白肉身將死,而且困在流沙中無法行動,才將我們引入它的夢境,是為了讓玉面狐狸變成它的傀儡,完成儀式,將它的意識帶出去!我們掉進無邊無際的沙海,不喝巖柱下的水還則罷了,喝下這個水,那就再也走不出去了,看到什麼摸到什麼,全憑流沙下的古神任意擺佈,好在雪梨楊手上有摩尼寶石,以開闢混沌的宇理之光,照破了古神幻造出的黃金宮殿!
當時我還沒有想到那麼多,事後才越想越是後怕,幾個人一見到沙海下的巨物,全嚇得呆住了,由於一切發生得過於突然,一時半會兒明白不過來,但也意識到了不對,黃金宮殿全是沙子變的!玉面狐狸見她處心積慮要找的寶藏,瞬間變成了沙子,一陣急火攻心,一頭倒在了流沙之中。
此時腳下的流沙不住抖動,漩渦在迅速擴大。胖子說:「老胡,再不走可要陷進去了!」大金牙問我:「帶不帶上玉面狐狸?」我稍一遲疑,沒接大金牙的話,轉頭去看雪梨楊,她也不置可否。胖子對大金牙說:「自己刨坑自己跳,你還在乎她的死活?」大金牙說:「玉面狐狸有根有葉有勢力,帶上她回去,可以讓她手下出錢贖人!」胖子一想那總比空跑一趟好,於是將玉面狐狸扛在肩上。一行人在摩尼寶石的光亮下,拚命往沙海邊緣逃去。
摩尼寶石中放出的光明,照如白晝一般,風沙雖烈,卻不至於迷失方位。幾個人一路奔逃,發覺流沙邊緣,似乎與深綠色的大海相接,但是聽不到潮水湧動之聲,到了近處才看明白,前方是一望無際的瓦斯濃煙。按說瓦斯密度達到一定程度,會發生爆炸,可流沙下的瓦斯卻似凝固了,從遠處望過去,真如同深綠色的大海一樣。原來埋在流沙下的古國,深處還有一層瓦斯之海,只不過瓦斯密度很高,並沒有浮上來,否則我們手中的火把,早已引爆了瓦斯!
胖子扔下玉面狐狸,抹了一抹頭上的汗珠子,驚道:「敢情這下邊真有一片深綠色的海,可這海中沒有水,全是瓦斯!」
大金牙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趴在地上說:「老天爺存心要收我等,按倒葫蘆起來瓢,一波未平又起一波,逃是逃不出去了!」
我見無路可走,將摩尼寶石舉起來往上照,頭頂幾百米高處,才是倒懸的岩層,肋生雙翅也飛不出去。再轉頭往後一看,流沙當中的漩渦仍在擴大,下邊那個大肉塊似乎要出來了。我心想「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死也拽個墊背的」,當時一咬牙,掏出了Zippo打火機,看向身邊的幾個人。大金牙忙說:「胡爺,使不得!」胖子說:「得了,來個痛快的!」雪梨楊對我說:「引爆瓦斯之海,氣浪將會衝開地面,那是我們僅有的機會。」我說:「縱有一線生機,那也好過坐以待斃,生有時辰死有地,是死是活聽天由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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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想得越多,越不敢鋌而走險,何況情況危機,不容我多想。說完話,我立即將打火機往前扔去,招呼一聲胖子和大金牙,緊緊拽上雪梨楊的手,掉頭往身後的巖柱方向狂奔。才跑了沒幾步,瓦斯之海已經發生了爆炸,這一炸真是非同小可,驚了天,動了地,也許聲響太大了,反而聽不到,耳膜一下子全倒了,身子有如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扔了上去,五臟六腑翻了個兒,要不是流沙古跡上的石頂有效阻擋了衝擊波,眾人可都得被炸成碎片!
瓦斯的劇烈爆炸,使大地從中裂開,埋在流沙下的古國遺跡,也被衝擊波推了上去。上邊已是白晝,風沙呼嘯,遠處蒼山起伏,周圍皆是黃沙,剛好位於沙漠與山脈相接之處,摩尼寶石的光亮迅速收斂,從中裂開的大地隨即合攏。幾個人落在上邊的沙漠中,全給震懵了,鼻子耳朵裡全是血,掙扎了半天也起不來。我嗓子發甜,感覺要吐血,然後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我失去意識的時間,可能過去了幾個小時,也可能並沒有多久,再睜開眼的時候,看什麼都是模糊一片,對不上焦似的,使勁轉了轉眼珠子,才勉強看得見東西。我吐出口中的沙子,用盡最後的力氣,轉頭看看四周,雪梨楊、胖子、大金牙、玉面狐狸等人都在,一個個倒在沙漠中動也不動,有的人已經讓沙子埋了一半,此外還有幾根巖柱,以及一些碎肉,想來埋在流沙下那個古神,就此崩成了碎塊。
之前的經歷,走馬燈似的在我眼前晃過,充滿了死亡的圓沙古城,可以使人變成活鬼的密咒伏魔殿,還有噩夢中的黃金之國,恐怖的瓦斯之海,完全想不起這一路之上我們是如何堅持下來的,此行雖然沒有掏出一件明器,但是終於逃出升天,能把命撿回來,又沒讓玉面狐狸得逞,已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何況還找到了雪梨楊先祖供奉的摩尼寶石。
不是我和胖子聽信大金牙的讒言,上關中收什麼明器,不會從秦王玄宮之中掏出西夏金書,也不至於引來玉面狐狸,好歹將我們捅的婁子補上了,命大沒死也扒下了一層皮。吃倒斗這碗飯的,善始容易善終難,此番兩世為人,我可得見好就收,接下來遠走高飛,再也不必過提心吊膽的日子了。
我正胡思亂想,不遠處的雪梨楊站了起來,她低下頭到處看,似乎在找什麼東西。風沙之中,我看不見她的臉,可她應該看得見我在這邊,她在找什麼?但見雪梨楊找了一陣,從沙子中撿起了摩尼寶石,忽然一抬手,將摩尼寶石扔向遠處。此舉完全出乎我意料,風沙大作,摩尼寶石落在身邊,還有可能找到,往遠處這麼一扔,都看不見落在哪兒了,那可別想撿回來了,雪梨楊為什麼扔掉摩尼寶石?那是搬山道人先祖供奉的聖物,我們九死一生,吃了多少辛苦,擔了多少驚嚇,好不容易才從西夏壁畫中摳出摩尼寶石,她怎麼給順手扔了?
我口中說不出話,活動活動僵硬的四肢,抖去身上的沙子,使勁爬向雪梨楊。雪梨楊發覺我在動,她一轉頭,兩個黑洞洞的眼睛望向我。我幾乎嚇傻了,雪梨楊那雙眼,怎麼看怎麼是黃金宮殿中的殭屍!古老的預言已經成真,困在沙海中那個半死不活的大肉塊,還是逃了出來,雪梨楊魔化了!黃金之國的古神,並不是隨便找個活人,便可以借屍還魂,血統越古老的人,越適合成為它的軀殼,玉面狐狸是次選,雪梨楊才是最合適的人。我一時疏忽,沒有想到這一點!稍一分神,雪梨楊扭頭就走,風沙瀰漫,轉眼不見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