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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節

這個計策等於是逼剩下的人上賊船,你不上也得上。
同時,掌戎逐貨師的統領分析了眼下的形勢後,認為方臘必敗,並借口說先知托夢給自己,知道方臘軍在兩個月之內必敗,要求他們另立教主。
其他那些掌戎逐貨師開始並不相信,但其中少部分聰明的人立即表示願意追隨統領,並奉其為教主,這部分人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們打探回來的消息,和分析出的局勢,也知道方臘必敗無疑。
一個月之後,方臘大軍與宋軍在杭州城下一戰失敗,開始節節敗退,宋軍也勢如破竹,一路追殺,又過了幾個月之後,方臘被生擒,餘下七萬多人盡數被殺。
掌戎逐貨師的統領也十分謹慎,他直到聽說方臘被殺之後,這才宣佈自己成為新的教主,並以為方臘復仇為理由,下令餘下眾人,四下聯繫那些逃竄在各處的方臘起義軍,用暗殺的手法對付北宋官府。
暗殺足足持續了近一年之後,雖然沒有太大的收穫,但此舉也收買了人心,讓那些偷偷藏起來的起義軍認為,新教主有仁有義。
此時,新教主趁機打出了新摩尼教的旗號,並自稱暗宗,告訴教眾,從前與官府明斗的辦法行不通,只能採取暗行的方式,並列舉了這一年來所作所為的實例和取得的所謂效果,逐漸說服了教徒。
連九棋端起涼透的咖啡,艱難地抿了一口:「從那時候開始,新摩尼教開始誕生,這個教派誕生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有資質的人吸收為逐貨師,並勒令那些逐貨師不能再拜祖師爺解故生,而應該轉拜摩尼先知……」
新教主將這件事一宣佈之後,就連原先已經加入掌戎逐貨師的一些人立即不幹了,說到底,這部分人原本加入方臘軍,就是希望能推翻**的北宋,為老百姓謀福利,就連牽扯到摩尼教中來,也是因為逐貨師這個職業本身的自由性,現在新教主這樣一宣佈,等於是破壞了逐貨師百年來的規矩,就連大家都尊重的祖師爺解故生也不拜了,那還了得?
於是,大部分的逐貨師開始離開掌戎逐貨師這個派別,新教主震怒,宣佈其他逐貨師都為異類外教教徒,掌戎逐貨師必須與過去脫離關係,並剷除對他們有威脅的逐貨師。
新教主這樣的做法,不僅引起了其他逐貨師的不滿,就連當時江湖上的一些派別也相當不滿,於是群起攻之,只用了不到三天的時間,就將掌戎逐貨師一干人等,直接從聚集地趕走。
從此,活下來的掌戎逐貨師開始轉入地下活動,徹底隱入黑暗之中。
托爾烈問:「這麼說,這裡所說的那個先知,實際上指的就是摩尼教的先知?」
連九棋搖頭:「因為從時間上來算,這些渤海遺民是在渤海國亡國之後遷移到這裡來的,而新摩尼教則是在北宋末年誕生的,而那艘貢金船和後來的所謂先知,也是北宋末年來這裡的,所以,說不準到底他是摩尼教的真正先知,還是後來新摩尼教創造出來的,但我認為也許可能是後者。」
庵古道:「你是指新摩尼教創造出來的先知?假先知?」
「不知道真假,我無法下定論。」連九棋將雙手十指交叉在一起,豎起兩根大拇指,頂住自己的胸口,往上輕輕一劃,「這叫永生結印,是新摩尼教聲稱先知傳下來的,但這種結印是從前的摩尼教沒有的,另外,還有念心結印。」
連九棋將右手大拇指豎起,用左手也豎起大拇指,但包裹住右手的,然後用左手的大拇指朝向自己的心臟部位:「這就叫念心結印。」
「最後是火金結印。」連九棋攤開兩掌,左手放在右手之上,舉起來放在額前。
庵古忽然道:「我知道了,三個結印就是三個先知的能力,一個是讀心,一個是起死回生,還有一個是點鐵成金!」
連九棋放下手道:「對,是這樣的,我也是剛剛看到你身上的紋身後,才將一切都聯繫起來的。」
庵古恍然大悟道:「原來所有的一切都與摩尼教有關。」
「不,應該是新摩尼教。」連九棋分析道,「我差點忘記了,鑄鐵仙煉鐵要用的必要的東西是火,而摩尼教崇尚光明,在古代,火是除了太陽之外,最重要的光明來源,也許鑄鐵仙原本應該是最早的傳教者,你們知道鑌鐵嗎?」
庵古和托爾烈都一起搖頭。
連九棋解釋道:「鑌鐵是古代的一種鋼,把表面打磨光亮再用腐蝕劑處理後,可產生花紋,而鑌鐵的原產地你們猜猜是哪裡?」
庵古想了想道:「波斯?摩尼教創教也是在波斯?」
「沒錯。」連九棋點頭道,「而鑌鐵傳入中國是在唐朝時期,但在隋朝就有記載,最重要的是遼國,也就是契丹,曾經也獻鑌鐵刀給大宋,所以將這些聯繫在一起,我認為,鑄鐵仙極有可能是個摩尼教的傳教者,而忽汗城這個地方,也許原先真的是先知最後出現的地方,渤海國亡國之後,一些渤海遺民來到這裡,試圖尋找先知,而其他的一些摩尼教的教徒也終於在北宋時期,想辦法來到了這裡,但至於他們到底來做什麼,也許我們在忽汗城中能得到答案。」
庵古想了想又道:「照你這麼說,那個伍自安,不,錢修業是重新復甦了掌戎逐貨師這個派別?」
連九棋皺眉道:「不知道,現在一切都是未知,我也認為,他派你來這裡,也不是偶然,肯定是有前提,有謀劃的,不說了,太晚了,應該休息了,晚安,快睡吧。」
托爾烈抱著弩弓又回到門口守著,庵古倒在地上,但沒有閉上眼睛,雖然他說出了自己一直隱瞞的實情,心裡總算輕鬆了一些,但他沒有想到,接下來得到的一系列的消息,是如此讓人震驚。
錢修業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連九棋靠著牆也在思考這個問題,雖然很累,但他根本睡不著,他開始擔心鄭蒼穹和陳泰東,他知道,這兩塊老薑之所以要趕回中國,肯定也是發現了真兇就是錢修業,但他們能成功抓到他嗎?
……
「站住!別跑!」董國銜在背街中追逐著前方狂奔的鄭蒼穹和陳泰東,陳方緊隨其後,緊盯著前方,身後還跟著四五名警員。
陳方看著鄭蒼穹和陳泰東在結冰的路面上健步如飛,那身法和速度簡直詭異,他完全無法想像,這兩個加起來都一百多歲,接近兩百歲的老頭兒,怎麼會跑這麼快?體力比他們這些年輕人都好至少幾十倍。
「我去那邊堵他們!」陳方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另外一條街,又選了身後兩名警察,「你和你,跟我來!」
董國銜和陳方分頭行動,決定要在下一個街口堵住他們,但陳方跑向另外一條街口的時候,忽然一個人閃身站了出來,舉拳就朝著陳方襲去,陳方避開才發現那是個假動作,那人直接一變招式,朝著兩名警員襲去。
其中一名警員避之不及,面部直接中了一拳,哎呀倒地,另外一人擋下來者的一腳後,一個擒拿式便鎖住了那人的手臂,但那人卻突然間身體一轉,直接將左手臂脫臼,藉著慣性旋轉,抬起一腳踹在那警員頭部,直接將他踢暈,再靠著牆壁將脫臼的手臂接上,活動著脖子盯著陳方。
陳方皺眉道:「你知道襲警是什麼後果嗎?」
「如果我被抓了,我可以告訴法官,我不知道你們是警察,還以為你們是搶劫犯。」戴著滑雪面罩的男子冷冷一笑,抬手就朝著陳方攻去。
陳方一見那人出手,加上先前快攻兩名同事的手法,知道來者不簡單,立即後退想要看清楚那人到底用的是什麼功夫招式,但沒想到那人完全不給他時間,連續攻擊,功夫套路也變幻了好幾次。
最終陳方還是被連續擊中,他只得拔槍,但當他從垃圾堆中爬起來,要舉槍的時候,卻發現那人已經消失了。
街角的黑暗角落之中,襲擊陳方的那人快速脫掉自己的外套反轉了一面穿上,然後摘下滑雪面罩,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白仲政。
白仲政重新戴上一頂棉帽,看著遠處正在四下找他的陳方,拿出手機撥打出去。
當一條街外後巷中的郭洪奎電話響起的時候,郭洪奎剛剛鬆開被自己勒暈的董國銜,他轉身隱入黑暗之中,接起電話道:「這次我們麻煩大了,襲警罪名很大的,而且還是這種情況下,你下手應該有輕重吧?」
白仲政蹲在角落中觀察著街道對面的陳方,陳方正在與趕來支援的警察描述著白仲政的大致體貌特徵。
白仲政:「放心,只是一些軟組織挫傷,連醫院都不用去,不過要是刑術知道了,肯定會讓我辦完事之後去自首的。」
郭洪奎笑道:「那小子就是這樣墨守成規,不過也是好事,至少有個底線,好了,我們在老地方會合吧,十菉應該把鄭蒼穹和陳泰東帶過去了。」
已經走上樓的郭洪奎說完,站在樓梯口的窗口朝下望去,看到支援的警察正在攙扶著董國銜和其他三名倒地的警員,同時用對講機說著什麼。
郭洪奎脫掉衣服,換上背包中準備好的衣服,裝作一個普通老頭兒的模樣慢吞吞走了下去,還故意站在那用疑惑地眼神看著那些警察。
「老人家,你有沒有看到可疑的人?」一名警員上前問。
郭洪奎故意裝作耳背:「你說什麼人?」
警員道:「可疑的人!」
郭洪奎點頭,又問:「可疑的什麼?」
警員不想再重複了,只得道:「老人家,這裡可能有危險,你早點回家吧。」
郭洪奎故意恍然大悟:「我知道,我少喝點酒,謝謝你啊小伙子。」
說完,郭洪奎慢吞吞地走了,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從搜捕他的警察中間走了過去,畢竟,沒有人相信那四名警察是被這個老頭兒給打暈的。
清醒過來的董國銜將現場的情況電話匯報給了傅茗偉,傅茗偉聽完之後,問:「周圍有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
董國銜看著其他警員:「有沒有可疑的人?」
其中一名警員道:「沒有,剛才就一老頭兒過去了。」
「就一個老頭兒……」董國銜剛說完,就罵了一聲,放下電話就問,「趕緊去追那個老頭兒,就是他,肯定是他!快點!」
電話另外一頭的傅茗偉扶著桌子坐了下來,看著先前監控室中的錄像,看著錄像中蔡拿雲胸口上的那個紋身,自言自語道:「掌戎逐貨師?這到底是個什麼組織?」
第三十七章:鏢師
「懸賞?」坐在鄭蒼穹對面的胖子笑了,「你竟然會做懸賞這種事?看來這次得罪你的人,一定來頭不小,但我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人肯做這一行,現在是法治社會,解放前那一套行不通了。」
坐在鄭蒼穹跟前的胖子叫鄭力,從前經營一家安保公司,後來沒干了,因為他原本就不喜歡,從前開安保公司,完全是因為祖輩是開鏢局走鏢的,他爸臨終前一直有這麼個心願,哪怕是看到一個假鏢局開張,心裡也是舒坦的。但是現代社會,哪兒有鏢局?唯一有的就是安保公司了,於是鄭力這個孝子四處借錢,賣了房子,和人合夥開了安保公司,等他父親去世之後,他便退了股,安心的開始做起關於安保咨詢的工作來,畢竟是鏢局世家,安保工作雖然累,但動動嘴皮子還是可以的。
陳泰東在旁邊看著鄭力書架上擺著的那些個瓶,雖然都是古董,但大多數都是破碎修復過的,不值錢,但在鄭力眼中,這些東西價值連城,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窮,用他的話來說,他沒有玩古董敗家,完全是因為貧窮救了他。
鄭蒼穹看著鄭力那個裝滿了煙頭的煙灰缸:「一千萬。」
正在喝水的鄭力差點被嗆住:「什麼?一千萬!?」
「美元。」鄭蒼穹又加了兩個字,鄭力完全傻了,就連旁邊的陳泰東也愣住了,因為一千萬美元,是鄭蒼穹所有的身家。
陳泰東坐下來道:「師兄,你……」
鄭蒼穹示意他別說了,然後看著鄭力說:「有多少願意做的,我不知道,但是,懸賞一千萬美元,我是說到做到,我要不是沒有辦法,不會走這一步。」
鄭力尋思了一下:「好吧,懸賞的目的是什麼?」
鄭蒼穹道:「阿力,記得掌戎逐貨師嗎?你父親和你爺爺都對你說過他們吧?」
鄭力點頭,很疑惑:「對呀,說過,但是,那個組織到底是真的假的?到底還存不存在,這些都是個問號。」
鄭蒼穹搖頭:「現在是感歎號了,不是問號,我懸賞這一千萬,就是給江湖同道放出消息,讓他們知道,掌戎逐貨師重新出現了,只要誰找到這個組織的準確消息,誰找到錢修業,或者說直接生擒錢修業,這筆錢就是誰的。」
鄭力笑了:「穹爺,您說得我都想去找了,一千萬美元呀,多少人幾輩子都賺不來。」
鄭蒼穹緩緩道:「你也可以去找,但是,要記得,也許有命賺,沒命,那是一群什麼人,你應該很清楚。」
鄭蒼穹說完起身走了,陳泰東跟了出去,走到背街上之後,陳泰東才問:「這個鄭力到底是誰?你怎麼讓他放消息出去?」
「他以前不姓鄭,姓申,是民國初年上海定申鏢局總鏢頭的後人。」鄭蒼穹說完後,繼續朝著前面走著,「是我認識的當中,唯一真正與掌戎逐貨師交過手的家族。」
陳泰東駐足停下:「師兄,我們也和他們交過手的。」
鄭蒼穹也停下來:「郭家也和他們交過手。」
「對呀。」陳泰東上前,「但是你為什麼非要讓那個胖子出去放消息呢?而且一千萬美元呀,你知道會招來多少騙子嗎?」
鄭蒼穹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魚餌是用來釣魚的,錢可以用來釣人,釣活人。」
陳泰東繼續問:「那個定申鏢局當年是怎麼和掌戎逐貨師們交手的?」
鄭蒼穹沉思了一下,看著街對面的一家餐廳道:「我餓了,吃飯去吧,邊吃邊說。」
兩人進了飯店,點了菜之後,鄭蒼穹才接著說:「當年這個鏢局接了一單鏢,是護送一尊玉佛去杭州,路途不算遠,路也好走,沿途也是民風淳樸,幾乎沒有任何危險,不過那尊玉佛很珍貴,又叫藥佛,可以治療哮喘,是用名貴的草藥製成的,天下只有一尊,是江南的一個商人重金從南陽購回,買回去孝敬他那個有哮喘的母親。」
當時任定申鏢局總鏢頭的是申明,他帶著兩個兒子申定影和申定波,以及麾下的一干鏢師二十五人一起,浩浩蕩蕩的護送這尊藥佛上路。
上路之前,申明召集了所有人,將藥佛放入了那個大木箱之中,還用鐵釘封死,同時舉行了祭拜祖師爺的儀式。
誰知道,出行的第一天就出事了,有兩名鏢師中毒死去,申明意識到有人要劫鏢,而且不是用強攻的辦法,是準備各個擊破,削弱他們的力量,亦或者是逼他們退回鏢局,不再接這單生意。
「申明推測到這一點之後,做了一個決定,那就是自己帶著藥佛上路。」鄭蒼穹端著白開水講述著,「這個決定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但是申明一意孤行,連夜帶著藥佛,趕著馬車便走了,走到天亮都沒有發現任何事,他知道對方是在等他困乏之後再下手。」
申明始終是人,是人就有極度疲憊的時候,申明在扛不住之後,帶著藥佛躲進了一個破廟的爛佛像之中,又用木板等東西塞住破佛的窟窿,這樣一來,只要有人進來拿走藥佛,他就會馬上知道。
誰知道,等申明一覺睡醒,發現藥佛不見了,但是申明沒有慌張,只是坐在破廟中等著,不到幾個時辰之後,一個郎中帶著兩個道士氣勢洶洶地走進來,逼問申明交出解藥。
陳泰東聽到這,忙問:「他在藥佛上下毒了?」
「沒錯,對方拿走藥佛的同時就中了毒。」鄭蒼穹微微笑道,「與此同時,申明還告訴對方,他們拿走的不是真的藥佛,而是一尊假的,真的藥佛,他已經托人在走鏢之前的兩天就送走了,用汽車運走的,那三個掌戎逐貨師瘋了一般攻擊申明,結果被申明擊敗,因為申家所用的是獨門申家槍,打的就是空子,絕對沒有太明顯的套路,自成一派,所以那三個掌戎逐貨師被他盡數殺死,緊接著申明才拿走了他們帶回來的那尊藥佛。」
陳泰東再次一愣:「啊?你是說,搶走的那藥佛是真的?」
鄭蒼穹笑道:「對。」
陳泰東疑惑了:「他膽子真大,敢在僱主的物件上面下毒,這是壞了規矩呀。」
「對呀。」鄭蒼穹看著陳泰東道,「掌戎逐貨師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們誰也想不到,自己偷走的是真的藥佛,申明只是利用了藥佛的特性,在包裹的布中加了一種藥粉,就是這種藥粉和藥佛產生了化學作用,才能讓人中毒,如果拿開那塊布,仔細晾曬之後,那尊藥佛就不會再讓人產生中毒的反應。」
陳泰東點頭:「原來如此,這個申明還真是聰明。」
「是呀,聰明,絕頂的。」鄭蒼穹笑道,「走鏢也好,當逐貨師也好,用的就是腦子,有一個好腦子,比什麼都管用,這就是為什麼我要找鄭力的原因。」
陳泰東問:「鄭力有家族遺傳?非常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