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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節

刑術彷彿明白了徐有的意思,但他還是快速脫掉了衣服,立即下水,但在下水前低聲對徐有說了「謝謝」。
在眾人擔憂的目光下,刑術踩著水潭中的階梯,一步步下行,最終潛入水潭之中。
第三十一章:多面凡孟
刑術下水之後,徐有慢慢走回去,站在閻剛一側,面無表情道:「沒想到,刑術的性格比我還孤僻。」
閻剛搖頭:「他的朋友很多,你太不瞭解他了。」
「是你們太不瞭解他了。」徐有冷冷道,「你自認為認識刑術多年,就知道他的一切,但是你不知道你認識他之前,他都經歷過什麼嗎?像他這種聰明謹慎,正義感極強,但又仗義的人,不知道吃過多少苦頭,遭受過多少背叛。」
說到「背叛」一詞的時候,徐有有意看了一眼抱著姐姐的賀晨雪,賀晨雪雖然只是微微抬頭,但也感受到了徐有,還有徐有那句話說完之後,其他人投來的鄙視目光。
刑術潛入譚底之後,發現潭水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渾濁,基本上可以清楚看到水中自己周圍的一切,轉身抬頭也能隱約看到水潭邊其他人的投影。
不過潭水的深度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這也許就是為何瀑布的水一直砸下來,潭水都不會變的渾濁的原因,因為潭水太深,淤泥都在最深處,瀑布落下的水無法將淤泥衝上來。
但是與凡孟之前猜測的差不多,在刑術朝著瀑布落水處下方,也就是那扇石門前底部潛去的之後,果然發現在那裡有一條圓形的水下通道,只不過通道中不斷有水沖出來,要鑽進去十分費力。
刑術浮上水面,抓著石門的邊緣大口呼吸著,朝著遠處的人們揮著手,但因為瀑布落水的關係,他不確定其他人是否能看得見,而此時再游回去告知他們會耗費太多的體力,只得稍作休息,深呼吸之後,憋了一口氣朝著下方游去。
此時的刑術,想起來在天地府時馬菲和那些庫斯科公司所攜帶的潛水裝備,覺得在專業性方面的確比不上人家,畢竟庫斯科公司是國際尋寶公司,這些人在幹活之前,肯定都進行過演練和推算,分析過所尋寶地點的會遭遇什麼。
鑽進水道之中的刑術,抓著水道兩側凸出的岩石,吃力地朝著前面奮力游去,但他也不敢使蠻力,畢竟太用力就會導致自己憋著的那口氣會瞬間洩去,一旦把握不好,一口水就會嗆死自己。
好在是,如果出現問題,他可以鬆手,讓水流將自己衝出水道。
朝著前面艱難地游動了十來米之後,刑術終於游出水道,游出去的同時,抬眼就看到上面有很強烈的陽光照射下來,他心頭一喜,立即奮力朝著水面游去,冒出水面後,這才緩緩吐出憋著的那口氣,同時抬眼仔細看著洞穴頂端那些個射進一根根光柱的窟窿。
「這是什麼地方?」刑術用手抹去臉上的水,仔細看著自己所處的這個半圓形洞穴,不,確切來說應該是橢圓形的,下面的半圓灌滿了水,上面的半圓除了懸掛這不少的蔓籐植物之外,頂端還密密麻麻鑿出了無數個看樣子直徑差不多15厘米的窟窿。
頂端只有大概不到五分之一的窟窿射進了光柱,看樣子光柱的多少還有射進來的位置,與天空上太陽的位置有著直接的關係。
而刑術自己身處的也在一個與外面那個水潭差不多大小的水潭當中,周圍也有一圈階梯,階梯上方有一圈寬度大概1米半的人工岸石可以落腳,左側有一個洞穴對著石門的方向,右側那個稍寬的洞穴卻不知道深入什麼地方。
刑術觀察了一陣,才慢慢游向階梯,走上去之後朝著石門的位置走去,同時開口呼喊著凡孟的名字。
因為脫光了衣服,只剩下一條褲衩,加之這個季節還很寒冷,洞穴中又十分潮濕陰冷的關係,刑術上岸之後凍得渾身發抖,不斷地搓著手,連叫喊凡孟的聲音都變得顫抖起來。
可就在刑術走近那個朝著石門方向的洞穴通道口時,剛一探頭,一把短劍就從其中伸了出來,直接對準了他的咽喉,緊接著一個穿著奇怪衣服的人從其中閃身而出,站在了刑術的跟前。
刑術愣了好幾秒,才看清楚眼前人正是凡孟,而凡孟穿著的竟然是一身皮製鎧甲,只不過因為沒褲子的關係,他的雙腿依然裸露著,顯得很好笑。
原本都露出笑容來的刑術,在看到凡孟那張面無表情,以及臉上那雙充滿殺意的雙眼時,瞬間將笑容收了回去,他知道,來者不善。
凡孟冷冷道:「果然和徐有分析得一樣,不管這支隊伍中誰出了事,你都會冒險去救他,這就是你最大的弱點,你的仗義是不分時候的。」
刑術此時也明白自己下水前為什麼徐有要說那些話,看來凡孟下水一方面是來找出路,另外一方面也是故意在這裡等著刑術來。
刑術道:「果然和徐有分析得一樣,你利用我的弱點埋伏在這裡,等我進來,準備解決了我?」
「一半對,一半錯。」凡孟搖頭,並未放下緊握的短劍,「原本我的確想幹掉你,因為在這種法外之地殺人,沒人找得出我殺人的證據,但如果我殺了你,我們也許根本找不到想找的東西,也無法從這個鬼地方平安離開。」
刑術問:「那你引我進來到底想幹什麼?」
「我們做一筆買賣。」凡孟說到這放下手中的短劍,反扣在手上,「這筆買賣只是我和你之間的,不能讓其他人知道,至少在這個地方的時候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刑術想了想,問:「什麼交易?如果是鑄玉會的首工,我原本就不想當,出去之後我寫份東西讓給你,我也相信,你就算再糊塗在蠢,也不會將鑄玉會毀掉。」
「刑術!」凡孟抬手指著刑術,「什麼叫就算我再糊塗在蠢,從我回到哈爾濱開始,我身邊的每個人,包括我父親都對你畢恭畢敬,把你當做了唯一的救世主,而我在見到你那一刻開始,我就感覺到你渾身上下,每一處毛孔都充斥著傲慢和狂妄,你從心底就看不起我,我……」
凡孟話說到這,刑術一把抓住他的手指,一腳踹在他的腹部,等他身子弓下的那瞬間,一耳光抽在他的臉頰上,再順勢掐住他的咽喉,將他直接頂在了後面的洞壁之上。
凡孟被刑術突如其來的襲擊弄懵了,半天都沒回過神來,而刑術也只是掐住他的咽喉制住他,並未用力。
凡孟抬手要反擊,就在揮拳朝著刑術臉上砸去的時候,卻聽到刑術冷冷道:「想變殘廢?」
凡孟的手停在半空,隨後慢慢放下,問:「你想幹什麼?」
刑術問:「你不是說有交易嗎?說吧,我聽著,但你說的時候,咱們最好維持現在的狀態和姿勢,因為我現在情緒很不穩定,如果不這樣,我可能真的會把你雙手折斷。」
凡孟笑著道:「你不會,我還有用!」
「是嗎?」刑術露出個奇怪的笑容,「你開始也說了,不靠我,你沒把握找到出路,而外面那些人中,除了賀氏姐妹之外,基本上都站在我這邊,徐有又帶著自己的目的,他可不算是你的盟友,你就算出了意外,對我也沒有任何損失。」
凡孟的笑容慢慢消失,緊接著道:「好,先前是我無禮,我道歉,對不起,原諒我。」
刑術搖頭:「你真替你爹丟臉,真是一點兒骨氣都沒有,不要廢話了,說交易吧!」
「我就是那個你想找的紋鼬安排的人!」凡孟此時卻是咧嘴笑了,「你想不到吧?我才是那個人!」
刑術道:「的確,我想到了,但又否定了,因為你的所作所為太不像一個混在我們當中低調的人了,你用一個被紋鼬威脅者的身份來掩飾你實際上是真的為紋鼬辦事的人,這一點你很聰明,就在你開口的前一秒,我還認為徐有才是紋鼬的人。」
凡孟繼續面帶笑容說:「你玩不過紋鼬的,他們比你想像中的更強大,更恐怖!」
「不好意思。」刑術冷冷道,「我根本就沒想像。」
凡孟愣了下,語氣又軟了下去:「不過咱們聯手,或許還有轉機,至少可以活命。」
刑術搖頭,表示不明白凡孟的意思,但還是將凡孟放了下來。
凡孟摸著自己的頸部,咳嗽著,等低頭,刑術看不見的時候,他的表情再次變化,變得無比凶狠。
刑術斜眼看著他,問:「你和紋鼬到底是怎麼搭上關係的?什麼時候開始的?」
凡孟抬頭,抬頭那一剎那,表情再次變得懦弱:「就是當年我出發去找月佳,隨後事情敗露,被合玉門追殺,然後假死的那段時間。」
刑術道:「這麼說,我的推測是正確的,盛豐在紋鼬的授意下布了一個雙重局,目的都是為了找甲厝殿,但同時又將璩瞳和段夢的復仇計劃也裝了進去,讓璩瞳和段夢以為自己贏了,但實際上他這個計劃卻是源於1988年第一次來尋找甲厝殿的失敗?第二重的計劃正在進行中,也就是我們現在正在做的事情,那是因為他算到如果第一重計劃如他推測的那樣失敗了,自己就會被捕,或者說,他原本的計劃就是被警察給抓住。」
凡孟點頭:「現在來看,應該是這樣,但是紋鼬可沒有合玉門那麼仁慈,他們是個龐大的准軍事化走私集團,合玉門做事還會考慮後果,但他們不會,所以,如果這次我們無法找到紋鼬所要的東西,那不僅是我們,還是我們身邊的人,都會遭殃。」
刑術道:「你說的都是廢話,這些我都知道,關鍵是,你所說的交易,對我們反擊紋鼬有什麼幫助嗎?」
「我知道紋鼬一個秘密!」凡孟低聲道,剛要湊近,被刑術一把推開。
刑術厭惡地說:「這裡就咱們兩個人,你不要裝神弄鬼的,直說吧。」
凡孟道:「除了合玉門之外,紋鼬還與庫斯科公司有聯繫,你應該知道庫斯科公司吧?我從賀晨雪那裡得知,你曾經也算是和庫斯科公司的人交過手,知道他們的實力。」
刑術問:「你是怎麼知道紋鼬與庫斯科公司有聯繫的?」
凡孟解釋道:「我假死的那段時間,被紋鼬的人『救』走,他們把我關在酒店中,威逼我同意他們的條件,他們說,只要我同意,將來合玉門對鑄玉會的威脅,他們可以出手幫助我解決,我沒有辦法,只能同意,在這個期間,庫斯科公司的人曾經來見過他們,雖然我沒有看到那些人的模樣,但我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從而得知了他們的身份,庫斯科公司的人威脅紋鼬,讓紋鼬就範,如果不同意,庫斯科公司會動用所有的力量,將紋鼬從東南亞剷除。」
刑術立即問:「元震八不是說,是他最早與紋鼬搭上線的嗎?」
凡孟道:「那是他自以為,不過,連我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與紋鼬搭上線的,我只知道,我、元震八、徐有都見過紋鼬組織中的人,與他們有交易。」
刑術皺眉:「你就不能說清楚點嗎?庫斯科公司到底要什麼?為什麼要威脅紋鼬?」
凡孟剛要解釋,刑術立即又說:「盛豐想要甲厝殿中關於制玉方面的秘密,而紋鼬想要的是奇門的線索,庫斯科公司要的是什麼?是『巫神的憤怒』嗎??」
凡孟道:「現在看來,的確是這樣,所以,我們最終的目的地都是一樣的,只要找到甲厝殿,就相當於把東西都找齊了。」
刑術搖頭:「你不覺得矛盾嗎?庫斯科公司這樣一個全球尋寶公司,他為什麼要『巫神的憤怒』?他們又不是毒販子?應該說,他們走私偽造古董文物的利潤,比毒品還賺錢。」
凡孟道:「那和我們有關係嗎?我的意思你還不明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們找到這些東西之後,你找機會與庫斯科公司搭上關係,尋求他們的幫助,他們幫我們對付紋鼬,不就行了嗎?」
刑術冷冷道:「為了消滅盤踞在家裡的野狼,就得想辦法從外面引一頭兇猛的老虎進來,我問你,等老虎幫助我們吃掉了野狼,那老虎要是不走了怎麼辦?」
凡孟一愣:「你什麼意思?」
刑術道:「我倒是有個一勞永逸的辦法,我們找到該找的東西,然後去請獵人來,請獵人來家裡消滅野狼,只要獵人在,盤踞在家外面的老虎也不敢輕易進來。」
凡孟問:「獵人?」
刑術道:「警察!」
凡孟雙眼一瞪,顯得很激動:「你會壞了規矩的!從古至今,我們這個行當內的事情,若不是萬不得已,不能讓官府插手!」
刑術平靜地說:「現在人命關天,紋鼬幾乎都算是個恐怖組織了,這還不算是萬不得已嗎?我們不能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犧牲其他人吧?」
凡孟點頭:「徐有說得對,你這種人,正義和仗義就是你的軟肋!」
刑術道:「看來咱們是說了這麼久的廢話,交易是無法達成了,不過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你雖然在替紋鼬辦事,但實際上又被庫斯科公司收買了吧?你真是個兩面三刀的王八蛋。」
凡孟笑道:「我至少比你更清楚怎麼活下去。」
刑術不再搭理他,朝著洞穴深處走去:「別廢話那麼多了,去石門的後方看看,看看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將那扇門打開,因為不開門的話,賀月佳沒法進來,她的身體根本潛水,而且水溫還那麼低,會死人的。」
凡孟跟在他的後面,不發一語。
走到洞穴的深處,刑術來到那扇石門口,發現石門的這一面與另外一面幾乎一模一樣,兩側也有兩頭仰頭張嘴的鎮妖吞水獸,只是這裡沒有瀑布。
刑術摸著石門,問:「這扇門可以從裡邊拉開嗎?」
凡孟立在那搖頭:「我試過了,沒有任何辦法。」
刑術看著石門中間的縫隙:「試試用東西撬呢?對了,你身上的皮鎧甲和短劍從哪兒來的?」
凡孟指著大門正對著的黑暗通道:「那裡面,通道裡面很暗,而且已經塌陷了,完全被堵死,不過先前我們上岸的地方有另外一條通道,看樣子只能從那裡走了。」
刑術點頭,示意凡孟留下,自己摸著洞壁朝著那邊走去,走了十來米之後,藉著外面微弱的光線,終於看清楚裡面的情況——隧道某處上端完全塌陷下來,堵死了隧道,在洞壁兩側四下躺著的都是穿著皮鎧甲的骸骨,有些肢體不全,看樣子死之前就已經被人砍斷了手腳,各種工具散落一地,大部分工具都已經生銹無法再用,只剩下一些刀劍還維持著原先的模樣。
刑術操起其中一把鐵劍,摸上去的時候,不禁道:「隕鐵劍?」
剛說完,跟過來的凡孟在黑暗中道:「對,是隕鐵劍,而且是古苗族打造的隕鐵劍,就價值而言,這幾柄劍我們要是帶出去,不要說黑市了,就算是在正規市場上,都能賣出極高的價錢,看來甲厝殿裡面藏著的秘密還很多。」
刑術笑道:「你該不會想說,甲厝殿最裡面其實上是一艘外星人掉在地球上的飛碟吧?那些制玉的技術呀什麼的,都是外星人留下來的。」
凡孟也笑了:「萬一呢?」
刑術收了用隕鐵冶煉的兩柄長劍,一把戰斧,提著朝著石門走去。
凡孟依然在後面跟著,但每走一步,他手中握著的那柄短劍就握得更緊。
走到門口,刑術將劍插在地上,用那把斧頭插入門的縫隙之中,試圖將門給撬開,但撬了半天,門依然是紋絲不動,他只得放棄,四下觀察著,尋找著其他的辦法。
凡孟則是靠在洞壁一側,對開門的事情似乎完全不上心,也似乎完全不擔心賀月佳會不會毒發身亡。
第三十二章最卑鄙的對手
石門外,水潭周圍的眾人在擔憂中度過一分一秒,過了足足一個小時了,徐有終於打破了沉默,說了句:「好了,他們兩人都平安無事,現在肯定是在想辦法開門。」
閻剛看著徐有,問:「你為什麼會這麼說?」
白仲政只是不屑地冷笑了下,元震八則在一側解釋道:「徐有的意思是,原本這兩人就有矛盾,恰好又遇到這種單獨在一起的機會,說不定矛盾會升級,矛盾升級的結果只有兩種,要不是刑術幹掉凡孟,要不是被幹掉,亦或者受傷之類的,無論結果如何,一個小時內就足夠解決了,只要其中一個人被解決,另外一個人就會快速返回告訴我們出了事,但時間過了這麼久,兩人都沒有出現,那就恰好證明了他們沒事。徐有,你是這個意思吧?」
徐有嘴角上揚:「果然是八爺,聰明。」
陪著薩木川的譚通冷冷道:「這王八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王八?」肯特在一側不明所以,薩木川則瞪著他,因為事到如今,他都不相信肯特的話,不相信是肯特在當年救下了薩豐,為了讓薩豐保命,餵了薩豐吃了那種怪藥。
按照肯特的說法,早年他逃進迷宮,掉進地下河之中的時候,也險些被一個「聽足」給殺死,但控制那個「聽足」的趕屍匠已經早就離去,只留下了一堆肯特完全看不懂的資料。
肯特在勉強生存下來之後,開始嘗試著走出迷宮,光是做這件事,他就花費了很久的時間,這期間一直由之前那個「聽足」陪伴著他,而他則開始拿著自己隨身攜帶的一些學習中文的資料苦讀學習,從1988年開始不知道學習了多久,終於算是勉強能看懂一些資料,於是開始嘗試著配置藥物,嘗試著對那聽足發佈指令。
就這樣一直到薩木川他們來的那次,結果那次行動中,因為肯特擔心那批人是陳泰東派來殺他的,不得已對聽足下達了攻擊的命令,期間聽足殺死數人,也將薩豐打成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