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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節

陳泰東說完,閉眼就睡著了。
傅茗偉站在那,遲疑了一會兒,這才抱著警服離開房間。
來到隔壁的房間內,傅茗偉和吳志南說明了情況,吳志南很贊同陳泰東的判斷,正準備商議下一步如何對付華特的時候,董國銜推門而入,看著旁邊放著的那套警服,拿起來,遞到傅茗偉眼前道:「頭兒,你這是知法犯法。」
傅茗偉點頭:「我知道,但是敵人比我們想像中狡猾多了,我們至今為止,都不知道紋鼬是什麼,人在哪兒,是誰,最終要做什麼,唯一的突破口只有兩個地方,其一在刑術那,但他現在人在湘西,遠水解不了近渴,其二就是自己上門來的肯特,所以,眼下的工作重點就是盯死肯特。」
「肯特是什麼身份?」董國銜扔掉衣服,「他是國際刑警駐歐盟辦事處的部長,沒有直接確實的證據,我們這樣做是非法的。」
傅茗偉深吸一口氣:「國銜,我知道你的擔憂,我也理解你,但是,證據需要我們去搜集去找,而不是坐在這裡等,你跟了我這些年,應該很清楚,辦案不是簡單的事情,要成功就必須冒險。」
董國銜皺眉:「但是你不能拿全隊上下所有人來冒險!」
吳志南忍不住道:「你放心,出了事,我和傅茗偉承擔,不會耽誤你的前途。」
董國銜怒了:「吳志南,你什麼意思?」
吳志南搖頭:「就是我剛才話中字面上的意思,你應該能聽懂,如果你是為了前程,為了當官來這裡,那你來錯地方了,你應該申請去下基層,去某個派出所幹幾年,然後再回局裡當個中層,隨後再下去到某個派出所當個一把手,鍛煉幾年再回局裡,也許就平步青雲了。」
董國銜徑直朝著吳志南走去,吳志南則站在那,搖頭道:「你要做什麼之前,想清楚,你說不過我,也打不過我的。」
傅茗偉擋住董國銜,問:「要不要放你幾天假,你自我調整下?」
「不需要!」董國銜咬牙道,「好,那就看誰先查出來!」
董國銜說完轉身就走了,還把門重重關上。
吳志南站在那歎氣道:「我二十出頭的時候,和他一樣,凡事都認為自己是對的,認為自己考慮得才是最全面的,而其他那些老警察都只是靠著年齡和人脈關係陞遷,現在位置調換了,我特別厭惡年輕時候的自己。」
傅茗偉搖頭道:「誰不是從那個年齡過來的,智慧來源於經驗,而經驗來自於失敗,國銜還年輕,失敗得太少。」
吳志南道:「但人主要是心態,心態不好,摔一次,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同一時間,馬迭爾賓館中,馬菲也解開了煙盒上面第一排數字包含的意思,因為她在拿起手機的那一刻,突然間明白了,那些數字就是手機九宮格鍵盤上面選擇英文字母的順序——現在的手機在輸入英文的時候,大多數都是全鍵盤,不需要如以前一樣選擇,所以馬卡諾夫用了以前手機鍵盤選擇字母的方式,這樣相對保密一樣。
每三個數字中,第一個數字代表著2到9之中字母段,第二個數字代表著字母段中的那個字母。例如說第一組數字為223,意思就是bc的意思。
將第一排數字都簡單地譯出來之後,馬菲得到了一連串的字母,她看著這些字母覺得眼熟,無比的眼熟,半天才想起來,這些字母就是當年自己在柏林和香港所犯案的案件的簡寫。
窩在沙發中的馬菲不明白馬卡諾夫留下這段簡寫是什麼意思,她不斷地重複地書寫著那些數字,最終將搜索網頁打開,開始搜索多年前關於這兩個案子的新聞。終於,在搜索到某條新聞時,她停了下來,仔細看著新聞上面寫著——此案由國際刑警駐歐盟辦事處下屬「商業及網絡犯罪部」全面負責。
看到這,馬菲意識到了什麼,在腦子中仔細回憶著,隨後打開國際刑警總部的網頁,開始搜索著歐盟辦事處的主要人員名單,緊接著「商業及網絡犯罪部」部長托雷斯.華特的名字出現在她的雙眼之中。
馬菲猛地抬頭,想起來這個人就是一直偵辦自己案件的人,因為當年這個案件屬於機密,所以歐盟方面並不知情,還成立了專案組,主要負責人就是這個華特。
「馬卡諾夫想告訴我,這個華特有問題。」馬菲自言自語道,「這個華特是不是來中國了?那晚在車上的人有沒有華特?開車的是他,還是下手的是他,如果有一個人是他,那另外一個是誰?」
此時,睡得迷迷糊糊的賈楓睜眼,打著哈欠,問:「阿姨,你在說什麼?」
馬菲抱著電腦到賈楓床前,蹲下來指著網頁上華特的照片,問:「你能不能想辦法進國際刑警總部查一查,這傢伙是不是來中國了?」
賈楓揉眼看著,隨後道:「不需要進國際刑警的內部系統吧?太危險了,直接查詢布魯塞爾出入境管理局方面,就知道他去哪兒了,進管理局系統比進國際刑警的簡單,而且還安全。」
馬菲道:「好吧,你盡快查,我得休息下,對了,暗黑網絡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還沒有頭緒,我會繼續找的。」賈楓慢慢起身,朝著洗手間走去,「我去洗個澡,你可千萬不要偷看。」
馬菲笑著搖頭,倒頭睡在另外一張床上。
第二十八章:中間人
在湘西那個無法區分黑夜白天的人造洞穴中,若不是手錶的關係,刑術等人根本不知道現在到底是白天還是夜晚。雖說漫長的夜晚終於過去,刑術也終於從肯特口中搞清楚了當年他們在這裡發生了何事,也得知了肯特在迷宮中救下了賀月佳,並為她做了急救處理。
刑術蹲在肯特的破床邊上,看著昏睡中的賀月佳,問肯特:「你為她解毒了?」
肯特搖頭:「那種蜈蚣毒以這裡的條件解不了,我先前也說了,當年我們那支隊伍大部分人都因此死去,我只是清除了她皮膚表層的毒素和腐肉,幫她退燒。」
刑術扭頭看向薩木川,原本向讓他幫著看看,卻發現如今的薩木川寸步不離已經成為活死人的薩豐身邊,在那低聲對不知道能不能聽見他說話的薩豐說著什麼。
刑術又問:「天已經亮了,你先帶我們出迷宮,我們還有其他人困在迷宮中,我得回去救他們,然後你再帶我們進甲厝殿裡面。」
「不可能。」肯特立即搖頭,「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沒有離開過這裡,我被困住了,我沒有工具可以攀登回去,也沒有任何辦法進入迷宮出口外正對的那扇大門。」
刑術道:「你先帶我出去。」說完,刑術扭頭對其他人道,「閻王,你和薩木川先留在這裡,譚通,你跟我出去,保持無線電暢通,隨時聯繫。」
閻剛舉起手中的對講機道:「已經快沒電了,電池都在賀晨雪那裡,找不到她,對講機等於是廢品。」
「我知道了。」刑術看著自己的對講機,「從現在開始,每隔10分鐘就開啟一次對講機,開啟1分鐘後又關閉,方便聯絡。」
閻剛舉起對講機示意明白了,隨後留下來陪著薩木川。
刑術則在肯特的陪伴下,與譚通一起穿過洞穴深處,踏上石頭階梯,走出人造地下洞穴的出口,從一個岩石後方的灌木叢中鑽了出去,回到地面。
鑽出灌木的時候,刑術特別留意過,發現那灌木很密集,看樣子肯特沒說謊,他的確是長時間都呆在這個洞穴之中,不過刑術還是推測出應該不止這一個出口,於是問:「還有一個出口在什麼地方?」
肯特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反問:「你怎麼知道還有個出口?」
刑術道:「如果沒有其他的出口,你怎麼把賀月佳救回來?這個出口的灌木一看就知道長時間沒有人動過。」
譚通皺眉:「死老外不老實啊!」
肯特立即道:「在下面,有一個出口可以直接進入迷宮中心位置。」
刑術有些生氣:「為什麼你不早說?」
肯特剛要解釋的時候,突然舉起手來,刑術猛地轉身,才看到站在一側岩石上,舉著弩弓對著肯特的白仲政。
白仲政緊盯著肯特,問:「這個老外是誰?」
刑術聽白仲政這麼問,卻是先笑了,隨後才道:「我說他是半個趕屍匠,你信嗎?」
「什麼?」白仲政沒有放下弩弓,先是看著譚通,譚通微微點頭,緊接著又看向那老外,老外高舉著雙手,滿臉尷尬的笑容,見白仲政看著自己,還衝他聳聳肩。
刑術朝著白仲政揚頭道:「他不是敵人,他是很多年前來這裡找那種喪屍藥的,也就是苗族的『巫神的憤怒』,這傢伙是個醫生?」
白仲政放下弩弓:「到底怎麼回事?」
刑術卻是轉身看著迷宮的方向:「我得先進去把元震八和賀晨雪救出來,都過了一夜了,他們手中的對講機也沒反應,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我邊走邊給你解釋。」
白仲政微微點頭,跳下岩石,正準備朝著迷宮內走去的時候,先前刑術三人鑽出的灌木叢位置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慢著!」
刑術、白仲政等人一愣,轉身看去,看到凡孟攙扶著臉色慘白的賀月佳走了出來,後面還跟著徐有,隨後才是閻剛。
閻剛出來的那一刻,朝著刑術微微搖頭,那意思是:我沒法阻止他。
凡孟攙扶著賀月佳上前,似乎並不關係那老外的身份,只是來到水潭邊,看著對面瀑布中的那扇石門,還有兩側的吞水獸,隨後道:「這扇門怎麼打開?」
白仲政不語,凡孟轉身指著他,又問:「我問你話呢!」
白仲政將弩弓扛在肩頭,把頭扭到一邊,低聲對刑術道:「要不是你攔著,我早就打得他滿地找牙了。」
譚通微微搖頭,瞟了一眼在一側蹲著,並參與話題,只是傻笑的徐有。
刑術上前:「凡孟,現在首要的事情是進去把元震八和賀晨雪救出來。」
刑術的話說完,虛弱的賀月佳也趕緊點頭,用哀求的目光看著凡孟,而凡孟好像完全沒有聽見一樣,只是緊盯著那石門:「只要打開石門,咱們的任務就算基本上完成了,那裡面就是甲厝殿,我想,大家都應該知道了吧?等我們進去找到該找的東西,然後再輕輕鬆鬆回去救他們。」
刑術搖頭:「時間不等人,而且我們誰也不知道怎麼打開那扇門,也不知道當年刑仁舉到底把線索藏在甲厝殿的什麼位置,我估計再早也得……」
「你估計?」凡孟說話都喘著氣,看樣子他也累的不行,而且長時間沒休息的緣故,導致他脾氣變得暴躁,「什麼時候輪到你估計了?」
刑術搖頭:「凡孟,你也應該好好休息下,人在特別疲憊的時候,會喪失基本的判斷力,從而導致……」
「導致什麼?」凡孟說話的時候眼睛時不時會閉上再使勁睜開,無論他再怎麼支撐,體力也到極限了——昨夜他和徐有一直在地下河中轉悠。
刑術意識到什麼,下意識看向徐有,徐有則朝著他露出個微笑。刑術立即明白,徐有昨晚故意帶著凡孟游地下河,原本簡單的,走不到一小時的路程,在徐有的帶領下,足足繞了一夜。
刑術不理解徐有是什麼意思,不過倒覺得這確實幫了他的忙,因為凡孟現在的堅持,一方面是因為他的私慾,另外一方面則是他急於想為賀月佳解毒。
「凡孟,你冷靜點,你聽我說,你需要休息,賀月佳也需要……」刑術說話的空當,徐有徑直走到凡孟的身後,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直接砸暈了凡孟。
凡孟倒地,徐有扔掉手中的棍子,咧嘴朝著刑術笑著:「不用謝,其實我也累了,我想睡覺,他太吵了。」
刑術並未道謝,只是點點頭,轉身看著其他人道:「炮王,你和閻王兩人留下,我和白仲政、肯特進迷宮把賀晨雪和元震八救出來。」
刑術轉身正要走的時候,已經靠著岩石閉上眼的徐有卻說道:「喂,我說,凡孟這種人留著也是禍害,要不要把他送走?」
刑術當然知道「送走」的含義,他慢慢轉身,指著徐有道:「現在,這裡我說了算,你閉嘴,睡覺。」
徐有笑了,依然閉眼道:「我是為你好,他真的是個禍害。」
刑術看著閻王,朝著他點頭示意:「看著薩木川,小心點做傻事。」
其實刑術話中有話,閻剛當然明白他的意思,立即將目光投向了已經故意發出鼾聲的徐有,緊了緊手中的開山刀。
刑術轉身進了迷宮,白仲政在背後立即追問關於肯特的事情,而刑術只是簡單地說:「見到了元震八再說,以免我還得說兩遍。」
白仲政刻意沒有走在前面,卻是讓肯特帶路,他想知道肯特是不是用的與他相同的辦法來找到正確的路,誰知道肯特除了帶他們很輕鬆地避開機關同時,還在迷宮中健步如飛地走著,就像是走在自己家的花園之中一樣。
刑術很好奇,白仲政更是覺得不可思議,乾脆叫住肯特問:「你在迷宮之中進出到底用的什麼法子?」
肯特沒回答之前,刑術反而問白仲政:「你用的是什麼辦法走出來的?」
白仲政遲疑了一下,還是回答:「規律就是機關的佈置,按照四個方位和十二時辰來定位,其實很簡單,只要摸清楚了規律就行了。」
刑術看著肯特問:「你呢?」
肯特比劃了一下,然後指著旁邊的石柱下方那個奇怪的標記,又蹲下來,指著地板上的另外一個相同的標記:「這個標記是唯一的關鍵,你們注意看,不管是在石柱四面還是每一塊地板之上,都有這樣的標記,但必須找到正確的那個。」
白仲政立即明白了:「也就是說,正確的那個只有兩個,一個在石柱之上,一個在某塊石板之中,只要找到這兩個一模一樣的,再按照標記上指明的方向前進,走到下一個區域,再找下一個標記?」
肯特點頭:「不過還需要用力踩下有標記的石板,這樣就可以讓機關在一定時間內失效,失效時間大概差不多五分鐘左右,我研究過,是下面有一個類似節流閥之類的東西,而且現在算輕鬆許多了,這裡的好多機關都已經失效了,我記得當初我來的時候,這個迷宮內的石柱是會上下升降的,也就是說,石柱降下去的那一段時間,會遮擋住標誌,導致你根本找不到相同的標記。」
刑術點頭:「原來如此,如果偏離方向了怎麼辦?就像現在一樣,我們要找到其他兩個同伴,必定會偏離方向。」
肯特指著右側一個區域道:「在偏離方向的區域,也有指明正確方向的標記,只要找到那標記就行了。」
刑術應道:「原來如此,明白了,肯特,你很聰明。」
「不不不。」肯特搖頭,揭開自己的衣服,露出滿身的傷疤,慚愧道,「這麼多年以來,我為了搞清楚這個機關,花費了很多時間,我直到前幾年才徹底將這個機關搞明白是怎麼回事,才能自由在迷宮中行走。」
說著,肯特朝著白仲政豎起大拇指:「你,很厲害,只用了幾個小時就解開了迷宮的機關,找到了規律。」
白仲政微微點頭,他也不謙虛,也沒有謙虛的必要。
隨後,在肯特的帶領下,三人四下尋找,終於找到了在某區域中苦苦等待,差不多已經接近絕望的元震八與賀晨雪。
元震八看到刑術的那一刻,原本疲憊的他立即爬起來,扭頭對賀晨雪說:「我沒騙你吧?我就知道刑術一定會回來救我們的!」
實際上,在元震八起身的那一剎那,賀晨雪因為雙眼的緣故,根本沒有看到刑術已經來到,反倒是元震八說了之後,她才慢慢起身,但同時無比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過,元震八隨後與之前白仲政一樣,對跟著刑術的肯特無比驚訝,問:「他是誰?」
「一言難盡,邊走邊說。」刑術說著,將元震八拉到一側,低聲問,「她沒事吧?」
元震八搖頭:「沒事,受了點驚嚇,其他的還好。」
刑術點頭,還是不自然地說了「謝謝」,元震八隻是笑了笑,又恢復了平日的表情,看著刑術問:「這個老外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