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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節

「正常,我都是前幾年才知道的。」薩木川淡淡道,「因為新苗人很奇怪,他們幾乎與世隔絕,特別是現在,有一種奇怪的說法,說是當年那批與苗族通婚的後代,早就遷移到了深山中,為了保持所謂的新苗人血統純正,誰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裡,但也有傳說指出,只要找到了新苗人禁地,說不定就可以找到他們的下落。」
「等等。」譚通插嘴道,「我不懂你們現在說的這些,與我們要做的事情有什麼關聯?」
刑術其實也不懂薩木川這麼說的意思,只是推測道:「薩木川的意思是,也許那個黑衣人是故意將我們引向這個地方的,也許,要去甲厝殿的溶洞,原本不需要經過那裡?」
「不,我想需要。」薩木川搖頭,「在湘西,有很多地方是所謂的無人區,沒有人去過的,前面一帶的山中,基本上就是無人區,除了也許存在的新苗人之外,基本上沒有外人進去過。」
薩木川剛說到這,天空中突然間閃過一道閃電,閃電過後幾秒,一聲炸雷響起,雷聲晃蕩在洞穴之中,震得五人頭昏眼花,如果不是周圍有些地方有開口,不至於讓雷聲一直迴盪,說不定他們早就震暈了過去。
「快!穿過這個洞!」刑術拽著賀晨雪的手就朝著前面跑去,但也是小跑,因為溶洞中地面濕滑,稍微快點就會摔倒受傷。
「跑跑跑!」刑術說完,見天空又閃過閃電,立即喊道,「張大嘴巴,不要閉著!」
說著,又是炸雷一聲灌入洞穴之中,而他們身處的洞穴就像是一根埋在地下的豎笛一樣,頂端有著無數個孔,灌入雷聲的同時也會化解一部分震動,但始終震得人頭昏眼花。
這種震動,並不是你堵上耳朵就可以抵抗得住的。
五人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跑出了那個洞穴,眼看著就要跑出洞穴口的時候,最前方的閻剛剎住腳步,攔住要衝出去的眾人,因為又一道閃電劃過天空的時候,他藉著電光看到了洞外的樹林之中跑來了一個人,隱約之間,他還看到那人滿臉是血。
「誰?」閻剛知道來不及了,只得大喊一聲,這一喊,對面跑來的那人一愣,愣住的同時,雷聲轟隆響起,那人下意識抬眼去看,渾身也打了一個寒顫,然後朝著他們伸出手來,張嘴說著什麼,但說話的聲音卻被雷聲掩蓋,緊接著他朝著這邊繼續奔來。
刑術等人停下腳步,就在那人快走進洞穴之中的瞬間,一道閃電劈下來,劈中旁邊樟樹的同時,破開的閃電也擊中了洞穴口的那個人,巨大的力道直接將其擊向刑術等人的方向,那人飛出的同時,閻剛也看到有什麼東西從其身後飛離出去,插進旁邊洞穴口的泥土之中。
那人徑直飛來,刑術拽著賀晨雪避開,下意識一腳踹開了旁邊的譚通,閻剛與薩木川則是輕鬆避過。
因為已經接近洞口的原因,轟隆的雷聲對刑術等人造成的影響不再那麼嚴重,相反這個被閃電劈死的人讓眾人覺得緊張不已,甚至覺得害怕。
刑術示意賀晨雪別動,他慢慢靠近那人,看著渾身焦黑的人,無法辨別其身份,閻剛則走向洞口一側,看著先前從那人身上飛出的東西。
就在刑術查看屍體的時候,閻剛在那頭喊道:「鐵棍!」
「什麼?」刑術扭頭喊道,譚通立即上前走到閻剛處,看了一眼也明白了。
譚通轉身對刑術喊道:「是根鐵棍!」
刑術彷彿明白了,閻剛又補充道:「先前我看到他被擊中的時候,這根棍子飛了出來,看樣子是他在不知情的前提下,被人插在背包上的,這個人被人算計了。」
刑術蹲在那,戴上手套,與薩木川一起將屍體翻了一面,雖然面容已經看不清楚了,但他還是在翻其錢包的時候,發現了一張徐生的身份證。
刑術拿起變形的身份證道:「是徐生,許氏兄弟中的大哥,看樣子,其他三兄弟凶多吉少。」
閻剛上前拿過身份證:「怎麼會是徐生呢?他們怎麼會在我們前頭?沒有看到腳印呀。」
刑術看著低頭正翻查著屍體的薩木川:「薩木川說得對,進出這裡的路線不止一條,也許好幾條呢,我想,盛鈺堂和盛子邰那頭,估計也不平安。」
譚通看著薩木川在那翻東西,一側的賀晨雪也微皺眉頭,靠近刑術抓著他的手。
譚通蹲下問:「木川,你翻什麼呢?」
「看看有沒有什麼是用得上的。」薩木川簡單地解釋道,隨後又用匕首割開徐生的背包,在其中翻找了一陣後,找出一個鐵盒來,他聞了聞,用匕首撬開鐵盒,撬開之後,裡面騰出一股黑煙,薩木川下意識拿開,摀住自己的口鼻。
黑煙散過的瞬間,閻剛上前,用電筒照著鐵盒其中,臉色一變道:「是土製引信!」
「什麼?」刑術皺眉,賀晨雪也沒聽懂。
譚通則拿過鐵盒,聞了聞,用手指捏了點裡面黑灰色的灰燼道:「對,是土製引信,意思就是,許氏兄弟帶了炸藥來!」
刑術上前,看著鐵盒,譚通在一側解釋道:「他們肯定是把手工製作的炸藥成分分別攜帶,以免出現危險,徐生帶著的就是引信部分,這種炸藥很簡單,按照調配的劑量來控制爆破的威力。
「糟了,和警方的部分情報相同,他們盜墓掘墳的時候,用的是暴力手段,也就是炸藥直接轟開。」刑術看向洞外,「而且在深山中,就算有爆炸聲,也傳不出去。」
譚通看著刑術:「你是僱主,你說吧,怎麼辦?」
刑術看著閻剛:「閻王,這方面你是專家。」
閻剛尋思了下道:「既然他們把炸藥物品分開裝,那就說明如果沒有了引信,他們要做什麼也很難,臨時抱佛腳做引信也需要時間,而且還不知道其他三人現在怎樣,我們應該繼續前進,搞清楚在徐生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同意嗎?」
刑術看向其他人,譚通點頭,薩木川也點頭,刑術和賀晨雪當然是不反對了。
刑術又補充道:「現在事態嚴峻了,徐生死了,我們五個都是目擊證人,證明他是被雷劈死的,並且被人刻意插上了鐵棍,無論如何,這件事始終得交給警方,只是時間得延後。我們的行進方式也得有所改變,閻王,你還是在前面探路,保持在我視線十米之內,譚通在我的左前方,薩木川右後方,我和晨雪在中間。」
安排完一切,五人朝著洞外出發,出發的同時,都互相檢查了下身上是否掛有金屬物件,同時也拿出事先準備的雨衣披上。
前方樹林中,雖然有陣陣狂風不時刮過,但其中的濃霧並沒有因此被驅散,反而分成了團,在樹林之中隨風移動,看起來十分詭異。
與此同時,盛子邰與段氏兄弟三人,已經走到了黑衣人所指的兩條小溪的交匯處,盛子邰看向左側,緊了緊身上的雨衣,現在依然是電閃雷鳴,雨還沒有下下來之前,十分悶熱,他恨不得立即趕到那顆榕樹下去。
盛子邰抬腳要走的時候,段衛國攔住他,段衛家也下意識走到他的身後,看著後方。
盛子邰問:「怎麼了?」
段衛家微微偏頭問:「小弟?」
「噓——」段衛國示意別說話,只是用鼻子仔細聞著,「有股汽油味。」
「汽油?」盛子邰問完鼻子也聞到了,而且很濃,他順著那股氣味發現汽油味來自於腳下的那條小溪,就在此時,小溪上游突然騰起火光,火光一閃,緊接著一條火帶順著小溪上方直接躥了下來,就如同是一條緊貼著小溪快速襲來的火龍一樣。
「盛哥!」段衛家一把將盛子邰給推開,因為盛子邰正好踩在那小溪之上,緊接著段衛家向右側躲避,段衛國避過襲來的火焰,朝著火焰源頭奔去。
「衛國,別去!調虎離山!」段衛家喊道,但已經晚了,段衛國奔向火焰源頭幾秒之後,三隻弩箭從右側的樹上射下,段衛家眼疾手快,伸手抓住其中一支,但剩下兩支卻朝著癱倒在小溪旁,根本沒有發現弩箭的盛子邰射去。
「盛哥!」段衛家喊道,緊接著看到弩箭命中盛子邰所在的位置,他立即奔過去,發現其中那兩支弩箭,一支射在盛子邰左側的地面,另外一支不偏不斜正好射中他雙腿之間,再往上十厘米,盛子邰的命根子就完了。
盛子邰僵在那,先是看了看雙腿之間的弩箭,然後慢慢起身,拔出左側的那支弩箭,心有餘悸地說道:「就差一點。」
段衛家點頭,護住盛子邰朝著側面退去,觀察著眼前這個陰暗的森林,同時叫著段衛國的名字。
段衛國應聲跑回,剎住腳步,剛停下要開口的時候,段衛家上前一把抓住他怒吼道:「你是豬腦子嗎!?那明顯是調虎離山,吸引你過去,目的是為了暗算盛哥!你偏偏還上這個當!」
盛子邰按住段衛家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說了,段衛家這才住嘴,而段衛國一臉歉意地向盛子邰點頭致歉後,正色道:「我看到是誰出手的了。」
「誰?」盛子邰立即問,「不會是我大哥的人吧?」
段衛國看了一眼段衛家:「是徐財!」
剛說到這裡,徐財的聲音就從不遠處的黑暗中響起:「不好意思,我是被逼的,如果我不對你們下手,我的兄弟全都得死,現在我大哥已經死了,我不能再失去其他兩個兄弟了!」
聽完徐財的話,段衛家下意識將手中的弩箭朝著聲源的方向拋去,但弩箭只射中了那裡的一顆樹,箭頭沒入樹幹之中,命中之後箭桿連帶著箭羽還在高頻率地抖動著,足以說明段衛家用了很大的力道,下了狠手。
徐財沒有再說話,也因為風聲雷聲的關係,無法辨別他到底是走了還是隱藏著。
三人等了許久,盛子邰慢慢起身道:「繼續前進!我命大,沒那麼容易死!」
段衛家點點頭,仰頭示意段衛國在前面開路,此時雨點終於從天空落下,而且越下越大……
半小時後,另外一個溶洞之中,因為打雷閃電加上暴雨來襲的緣故,盛鈺堂等人沒有立即出去,而是躲在溶洞拐角的一個位置避風,同時用攜帶的爐頭煮著壓縮濃湯,決定在這裡喝點熱湯,暖暖身體,再前進,因為暴雨來襲,就算穿了雨衣,在湘西地界,那股從地面滲出的濕氣會從腳傳遍你的全身。
盯著爐頭上面那個小鍋的沐天健不時去摀住自己的腹部,眼前晃動著的全是閻剛的那張臉,腦子中也塞滿了閻剛的那些話,這讓他覺得十分惱火。那些年,他與美國人、英國人、泰國人、老撾人、日本人、韓國人都交過手,甚至也與深入叢林的南美僱傭軍有過「交流」,但都沒有面對閻剛時那麼無能為力。
閻剛體現出來的並不是單一的強悍,而是一種對現場情況的把控,換言之,閻剛這種人是屬於一邊戰鬥一邊還在進行著快速思考的人。
用沐天健當初那個英國退役軍官的話來說,常規部隊的士兵極少能做到這一點,但特殊部隊出來的就不一樣了,他們哪怕是被敵人生擒,面對即將會射出彈頭的槍口,也會保持思考。
那時候的沐天健天真地以為,那就是真正的戰爭機器,而那個英國退役軍官卻搖頭道:「你錯了,真正的殺人機器不堪一擊。」
沐天健不解:「為什麼?」
「人需要動力,機器需要能源,就算是殺人機器,沒有足以推動他的力量,他根本無法運作,更不要說強大了。」軍官笑著摸著沐天健的頭,「你上戰場的動力是什麼?我想,應該不是你們kia領袖說的那些大道理吧?」
沐天健點頭:「為了我媽媽。」
「你看,這就是你的動力。」軍官蹲下來,「你能變強也是因為這個動力,如果你失去了感情,喪失了感知週遭一切的能力,你也不會再去思考,戰爭如此,和平也是如此。」
「天健,給我倒杯湯。」盛鈺堂的話將沐天健從回憶中拉回來,沐天健小心翼翼端起小鍋,將湯倒進盛鈺堂的杯子中,隨後露出一個久違的微笑,一種信任的微笑,因為是盛鈺堂將她母親救下的,如果不是他,她母親早就死在緬甸那個破敗的村落裡了。
沐天健的笑讓盛鈺堂有些驚訝,因為他極少看到他的笑,太少了,都能數出來,不過他還是很快以微笑回應:「你也喝點。」
「八爺,喝湯。」沐天健卻將鍋子端向元震八。
元震八微微搖頭,指著口中:「我嚼東西呢。」
元震八嚼的是一種草藥,一種混合了多種植物製作的草藥,主要是用來驅寒的,但每次不能過量,否則嗓子受不了會發炎。
元震八說完,又看向不遠處坐在那吃著餅乾喝著冰涼礦泉水的凡孟和賀月佳,示意沐天健給他們倒點去。
沐天健端著鍋上前,也不說話,只是將鍋放在兩人跟前,然後坐在一邊等著。
「謝謝。」凡孟倒了一杯給賀月佳,自己則不喝,因為鍋裡面所剩不多了。
盛鈺堂端著杯子走過來,站在兩人跟前,俯視著坐在地上的兩人,問:「還有多遠?」
「出了洞穴,過了那個盆地之後,再走過一片石川,在山下就能看到那個洞穴了。」凡孟簡單地回答著。
元震八也上前:「你們兩個曾經走進去多遠?」
「到過蚩尤墓。」賀月佳仰頭看著元震八,「但沒進去,太險了,我們人手和裝備都不夠,只能掉頭回來。」
元震八笑了:「我一直好奇一件事,希望兩位可以解答。」
凡孟和賀月佳看著元震八,盛鈺堂則看著他們,隨後元震八問:「為什麼你們要主動找上大公子,說出甲厝殿的事情,為什麼不回去找鑄玉會的人?要知道甲厝殿可是合玉門和鑄玉會都想找到的聖地,誰能找到,誰幾乎就可以真正達到中國玉器一派的巔峰。」
凡孟看了看賀月佳,笑著道:「如果我回去告訴鑄玉會,他們不一定會找人來探尋,鑄玉會的實力沒有你們合玉門那麼強,我們只是一群手藝人,買賣人,再者,誰都清楚,合玉門一直盯著東三省的市場,在鑄玉會對甲厝殿不感興趣的前提下,我以此作為交換,合玉門應該可以放過鑄玉會,因為,你們一旦找到甲厝殿,根本不再需要東三省的市場。」
盛鈺堂搖頭:「我真不知道是應該說你聰明呢,還是說你蠢。」
凡孟搖頭表示不明白,盛鈺堂道:「也許在東三省,鑄玉會不算什麼,但是有個鄭蒼穹,現在又冒出個刑術,就算我家老爺子沒說,我也知道他很畏懼鄭蒼穹,如果不是因為鄭蒼穹,合玉門恐怕早就打進了東三省的市場,不需要等到今天。」
賀月佳皺眉:「就算再怎麼強,他們也始終只是兩個人,不是兩個神,他們保護得了什麼?鑄玉會也與他們無關,就算現在有關,刑術也是被迫的,他感興趣的根本就不是甲厝殿。」
元震八此時插嘴道:「他是逐貨師,逐貨師感興趣的是奇門。」
盛鈺堂看向元震八:「震八,你也是逐貨師,你感興趣嗎?」
元震八笑了:「我如果說不感興趣,那是撒謊,我現在攢錢不也是為了奇門嗎?」
凡孟笑了笑道:「那你要不成為刑術的朋友,要不就成為他的敵人,不過,我勸你還是不要成為他的敵人,刑術雖然善良,但是你要是傷害了他或者說傷害了他認為重要的人、物、事,他會整得你一輩子都無法翻身。」
元震八咧嘴一笑,只回應了三個字:「我也是。」
此時,洞穴外的天空劃過閃電,隨後傳來巨大的雷聲,閃電劃過的一剎那,處於洞穴拐角處的賀月佳清楚地看到一個弓著身子的人趴在洞口,身上還背著一個背包。
第三十三章:移動的焦屍
賀月佳發現那人之後,手中的杯子一抖,立即起身指著外面道:「有人!」
話音未落,在她起身的那一刻,沐天健已經奔到洞穴一側,拋出自己手中的匕首,朝著洞穴口飛去,雖然他還沒有看清楚那裡是否有人,不過他知道搶佔先機的重要性。
匕首插在洞口的地上,此時有一道閃電劃過,眾人看到那人換了個位置,隨後慢慢抬起頭來。
元震八看到那人的面部後,下意識道:「徐道?」
「是我!」徐道說完拔腿就朝著沐天健衝了過去,躍在半空之後,一個側腿直接壓向沐天健的肩頭。
沐天健看他奔跑起跳的姿勢,就知道這傢伙不是普通人,而且用的並不是架子功夫,而是自由搏擊術,其中柔和了多個國家的武術,可以說,對徐道這種人來說,只要能打贏,用什麼都行。
「退後!讓天健去對付!」元震八護在盛鈺堂跟前,同時抬手示意凡孟和賀月佳也躲遠點,他也不想讓這兩個珍貴的嚮導受傷。
徐財那一腿壓在沐天健肩頭,沐天健頂開徐道的同時,一腳踹在徐道的腹部,隨後扭頭問:「大公子,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