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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節

凡君一輕輕鼓掌:「精彩絕倫,刑術,我和璩瞳果然沒有看錯人,現在你說吧,你要怎麼做?」
刑術微微搖頭:「你小看其他三名首工了,其實賀風雷夫婦也好,丁萬安也好,他們早就懷疑你了。」
「是嗎?」凡君一看著刑術,面無表情。
刑術道:「賀風雷夫婦認為你絕頂聰明,而我去見丁萬安的時候,他對我說,曾經的你,是個絕對的笨蛋,但你知道什麼叫笨鳥先飛,你知道去學,知道去拼,隨後你成為了四個人當中最聰明的人,那不是天份,而是努力。你又對我說過,聰明人往往無法戰勝絕對的笨蛋,我之前也說過,你這句話有所指,我開始認為所指是潘峰,後來發現是璩瞳,但實際上你所指的是璩瞳和你,是呀,一個因為信任而在地下躲藏了幾十年的人不是笨蛋是什麼?還有你,你曾經也是個絕對的笨蛋,這些都說明了,大家早就在懷疑你,只不過借我這個契機,讓你從迷霧中自己現身而已。」
凡君一起身道:「我也知道他們懷疑我,那是因為我故意的,因為,如果我和璩瞳真的要布下一個完美的局,我相信,就憑他們三個人,死都發現不了。」
刑術點頭:「我也相信,但你到底想做什麼?我相信你不會害人性命吧?」
凡君一看著花園外:「刑術,潘峰的事情還沒有完結,等他的案子徹底結束之後,你再來見我,我還有驚喜給你,算是給你的酬勞,你會喜歡的,我保證。」
「再見。」刑術起身走向大門口,邊走邊說,「凡教授,我很敬佩你,而且,我是一個尊師重道的人,更不要說,我們倆之前的關係已經不如從前了。」說著,刑術微微回頭,說,「對吧?乾爹!」
刑術離開別墅,凡君一站在飯廳看著他從花園外的柵欄慢慢走過,自言自語道:「刑術呀,記住了,聰明人變成笨蛋的主要原因是盲目信任。」
回到家中的刑術睡了一整天,吃了一頓飯之後,重新回到了醫院,從紀德武的病房開始,走遍了整個案件與之關聯的所有地方,當然,除了被焚燬的絕世樓,還有那古怪的地下坐窟。
這五天中,刑術也故意避開了胡三千、白仲政、賀晨雪等人,他需要獨立思考的環境,所以他單獨去了田煉峰的藥店,讓田煉峰轉告其他人,短時間內不要讓其他人去當鋪找自己,等案件結束之後他自然會聯繫他們。
不過,站在田煉峰藥店的櫃檯前時,刑術看到櫃檯中的計生用品時,卻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麼……
五天後,刑術在傅茗偉的安排下,在看守所的會面室中,見到了齊八爺、王玉蘭,還有被包紮得像木乃伊的丁偉。
為了避免多日前的事情發生,看守所方面派了六名獄警在外面守著,豎起耳朵聽著裡面的動靜,隨時準備衝進去,當然傅茗偉的槍和只要能造成傷害的東西都被收走了,同時還放置了兩台攝像機在裡面實時拍攝。
不過當獄警離開之後,傅茗偉立即上前將攝像機關閉了,他知道,刑術有些話不能錄下來,否則這個案子將變得不再單純。
刑術對著傅茗偉默默點頭,傅茗偉則低聲道:「反正我已經接到了通知,案子徹底完結之後,我就得停職接受調查,估計這次我得調走了,至於去哪兒,我也不知道,好了,不說廢話了,開始吧!」
「謝謝!」刑術低聲道,隨後看向齊八爺,齊八爺也看著刑術。
「八爺,我首先做個總結吧,這件事是從你開始的,不過你們所有人都在這個案子當中扮演了保護潘峰和學校的角色,包括丁偉!你為了幫助潘峰,將罪名攬在自己身上,但漏洞百出;王玉蘭為了學校,為了孩子明知自己丈夫做了那種事,依然隱瞞,而丁偉,我們查過你的所有資料,發現你並沒有揮霍非法賺來的錢,而是全部用在了孤兒院和特殊學校上面,也正因為如此,玉蘭孤兒院才得以收留那麼多無家可歸的孩子。」刑術說著深吸一口氣,「我很矛盾,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這種心情,明明是好事,卻因為錢變壞了。」
丁偉低著頭,淡淡道:「刑先生,是因為錢嗎?不,是因為人,為什麼有孤兒院?那是因為有孤兒,有棄兒,又為什麼孤兒院和特殊學校會缺錢呢?因為孤兒和棄兒太多了,造成這一切的主要原因是什麼?是人,是那些孩子們不負責任的父母,對他們來說,殘缺的孩子就是無法修補的玩具,扔掉了就好。」
刑術微微點頭:「我們重頭開始吧……」
齊八爺此時卻問:「刑老闆,潘峰還好嗎?」
刑術點頭:「還好。」
齊八爺笑著點頭,笑中帶淚,哽咽道:「我說過的,那孩子不是壞人,對吧?他不是,他不是要故意傷害他人。」
刑術不語,傅茗偉則是閉眼不說話,因為他不想看到丁偉的模樣。
「很多年前,你近親結婚,生下一個女兒,女兒天生有病,你雖然很心疼她,努力賺錢希望能治好她,但你的前妻並不那麼認為,終於有一天,你們的女兒丟了。」說到這,刑術頓了頓,目光投向其他的地方,不忍去看齊八爺的表情,「其實你知道,你的女兒並不是因為前妻的粗心大意而丟了,而是她親手把這孩子送給了別人,因為她覺得那孩子是累贅,會徹底改變她原本以為美好的人生。」
齊八爺只是看著桌子,戴著手銬的雙手不斷顫抖著。
刑術又道:「你女兒不見了,你瘋了一樣去找,但你沒有告訴警察實情,你只是說被人販子拐跑了,但是人販子會拐一個只要有眼睛就能看出天生有疾病的孩子嗎?不會。就這樣,尋找孩子的你,陰差陽錯與玉蘭孤兒院有了聯繫,他們幫助你找閨女,最後你終於找到了,但你的女兒已經不在人世,你幾乎失去活下去的希望,但當你看到孤兒院內的那些個孩子,你並沒有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而是繼續頑強的走下去,因為孤兒院成為了你的寄托。」
說到這,刑術看向王玉蘭:「齊八爺開始向孤兒院捐錢捐物,他這樣做,一方面是因為自己喜歡孩子,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他感到愧疚,覺得自己不是一個盡責的父親,沒有看好自己的女兒,導致女兒被親生母親拋棄,因為在你們的孤兒院中,不,應該說,在現代的孤兒院中,所謂的孤兒,有幾個是親生父母過世不在人間的?有,極少,大多數都是被拋棄的,而這其中大部分都是因為自身有缺陷,和齊八爺的女兒一樣。」
第四十章:不敢知道的真相
會面室中一片寂靜,刑術繼續敘述著自己從各方面得來的資料總結在一起的事情真相——
齊八爺從那之後經常去孤兒院,因為他是做字畫買賣的,自然而然對學校中那些喜歡繪畫,並且有天賦的孩子們很留心,並且提議修建了畫室,培養這些孩子們的興趣,他認為往往這些表面上看起來缺陷越大的孩子,隱藏的天賦就越大。
紀德武、夏婕竹、潘峰很快被挖掘了出來,不過,好景不長,孤兒院開始經費吃緊,因為孩子越來越多,而孤兒院和特殊學校又不是盈利性質的,錢都只出不進。相對的丁偉生意也越來越糟糕,齊八爺的買賣再好,也養不起這麼多人,民政局的經費也有限,因為孤兒院和特殊學校不止這一家。
齊八爺覺得可以做點字畫生意,以慈善的名義包裝這些孩子們的畫出售,是條絕好的路子。丁偉也覺得是個好主意,於是他四面打聽,而一個曾經與他有過生意來往的俄羅斯人表現出了興趣,丁偉認為如果真的可以將這些孩子的畫帶出國門,不管對孩子們本身,還是孤兒院都有好處,於是他開始與對方接洽,可對方帶他去見的卻是俄羅斯黑手黨……
「從俄羅斯方面傳回的消息來看,黑手黨早就有計劃了,所以,他們開始就二話不說,花錢買下了孩子們的第一批畫,也就是一批水平並不高的仿作,並讓丁偉簽下了一份全是陷阱的合同。」刑術看著丁偉道,「當時的丁偉渾然不覺,只知道自己有錢繼續維持孤兒院的運作,沒有發現那是一個套,後來,俄羅斯方面拿著合同要挾丁偉,那時候丁偉才發現自己上當了,但按照合同,他必須賠償一大筆違約金。」
說著,傅茗偉拿出了一份俄文的合同影印本:「俄文並不精通的你,竟然會蠢到簽下這樣的東西?違約金是八百萬盧布,約合人民幣八十多萬,但合同是具有法律效應的,他們真的要告你,你就完蛋了,而且與你簽訂合同的公司表面上是清白的,如果沒有證據的前提下,是查不到他們與黑手黨有聯繫的。」
丁偉點頭:「我沒有任何辦法,只得接受對方開出的條件,那就是偽造名畫,但我沒有相關的技術,對方雖然可以提供,但危險性太大,於是我只能找到了八爺,同時,我也沒有告訴給玉蘭,我怕她擔心。」
王玉蘭只是呆滯地坐在那,對丁偉的話毫無反應,對她來說,一切都像是一場噩夢。
齊八爺接著丁偉的話:「我是做字畫買賣的,偽造做舊我也清楚,可以說,我曾經也做過類似的事情,但不敢做大,而且在油畫方面,我不算太精通,但是俄羅斯人傳來了相關資料,紀德武和夏婕竹竟然一看就明白,並表示願意幫助孤兒院,哪怕是違法也沒關係,於是,我找了一個最安全的地方,那就是絕世樓的地下室……」
刑術此時立即問:「八爺,我不明白,你是怎麼發現絕世樓下面的地下室的?」
齊八爺抬眼看著刑術:「我知道那裡是因為一幅畫,你知道絕世畫嗎?」
刑術內心一驚,眼角的餘光下意識瞟了下旁邊的傅茗偉,他發現傅茗偉再次閉眼,彷彿對這件事不感興趣。
刑術只得搖頭謊稱自己不知道,齊八爺又道:「早年有個名畫家叫陳汶璟,絕世畫就是他的傑作,但知道的人很少,除非是那些癡迷國畫的人,我就是其中之一。」
刑術此時聽得更是目瞪口呆,因為陳汶璟就是自己的師祖,田煉峰太奶奶的父親,還是自己手上那幅絕世畫仿作的作者陳大旭的師兄。
刑術點頭:「我……我聽說過。」
「做這行的不知道他不可能,傳說他畫那幅畫的時候,就躲在絕世樓中做的,因為文革時候他被批鬥迫害,逃出來後躲在那裡,但最終也死在文革之中,那是他的最後一幅畫,絕世樓絕世畫,故意就想與世隔絕吧。我得到那幅畫之後,去了絕世樓,很想知道作畫的人在一個什麼樣的環境下,能畫出那樣的精品,最終我發現了那個地下室,所以,我將那個地點提供給了紀德武他們,並且加以改造。」齊八爺平靜地敘述著。
刑術此時終於明白,為什麼會在絕世樓地下室中看到了那幅絕世畫,那應該是陳汶璟的一幅草稿,或者是他最早畫出的絕世畫,但是遮擋絕世畫的人是誰?肯定不是潘峰他們,難道是璩瞳?璩瞳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刑術不敢往下細想,因為他得先解決眼前的事情。
在齊八爺提供的絕世樓地下室畫室中,紀德武、夏婕竹兩人製作了第一批高仿油畫,然後由丁偉帶領著去了俄羅斯,俄羅斯黑手黨方面無比讚賞,表示要長期合作,但是去的當晚就發生了那件事……
可當刑術敘述完那件事之後,齊八爺卻目瞪口呆地盯著他,反問:「你說什麼?」
刑術一驚:「你不知道?」
齊八爺慢慢扭頭看著丁偉:「他說的是真的?」
丁偉默默點頭,齊八爺猛撲過去,王玉蘭則趴在桌子上抱頭咬牙一聲不吭。
傅茗偉立即起身走到門口,看著已經開門要衝進來的獄警:「我們能控制得住,不麻煩你們了。」
領頭的獄警皺眉道:「傅隊,別為難我們。」
「明白,感謝。」傅茗偉點頭,微微回頭看著身後的刑術用力的抱著齊八爺,隨後將門慢慢關上,門外的獄警們一臉為難,互相對視著搖頭。
刑術將齊八爺拖拽到一側,齊八爺在那裡泣不成聲:「婕竹……婕竹還是個孩子,你這個畜生,你為什麼不保護好她?你這個王八蛋,你不是人……」齊八爺哭了一陣,又用頭撞著牆壁,「我現在才知道潘峰是為了什麼才去找紀德武,我現在才知道!」
隨後,會面室中哭聲一片,齊八爺貼著牆放聲大哭,王玉蘭捂著嘴趴在那,而丁偉則呆呆地坐在那,眼淚滾出眼眶,又浸入面部的紗布和繃帶之中。
一小時後,刑術在同樣的地方見到了潘峰,他故意讓人拆走了牆壁上的掛鐘,因為他擔心潘峰看到時間會聯想到其他的事情,導致傷害自己,畢竟他是個病人。雖說在法律鑒定方面,認為他的疾病並不是構成他犯罪的主要原因,所以,應當承擔所有的法律責任。
潘峰坐下之後,看著刑術的第一句話就是:「謝謝你。」
此時,原本坐下的傅茗偉起身離開,一句話也不說,開門走出,站在門口,像是門神一樣立在那,門外的其他獄警下意識挪動了自己的位置,與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紀德武事件算是你這個案子的開始,但你當初並不是為了要綁架他,而是為了找他問清楚那晚發生的事情,你認為他有罪,他沒有保護好夏婕竹,應該受到懲罰,但是紀德武卻在你無法真正下手的時候,自斷十指,因為他內心有愧,一直活在煎熬當中。不過你沒有想到的是,紀德武並沒有說出實情,而是對警察謊稱有人找他做假畫,他不從,才被迫自斷十指,而且他還故意模糊了你們四個人的模樣,實際上,他的目的是希望警察朝著做假畫的這個方向追查到孤兒院,可惜線索太少,後來他真的瘋了,這個案子也變成了懸案。」刑術搖頭道,「但這些事情都發生在夏婕竹死之後,當天晚上,你和齊八爺處理完夏婕竹的屍體後,你帶著她的屍體離開了,帶回了絕世樓下面,雖然你沒有參與製作假畫,但從齊八爺那裡知道了那個地點,你覺得那裡是適合藏屍的地方,發生了那種事之後,丁偉就不會再去,夏婕竹死了,紀德武瘋了,那個地點也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刑術深吸一口氣,等了等,而潘峰則只是點頭,刑術又道:「也就是那晚,在地下室,你遇到了璩瞳,面對一個陌生人,一個神秘人,你沒有往日的警惕,而璩瞳也用自己的方式取得了你的信任,因為你們兩個都是想復仇的人,更不要說,在當時,璩瞳身邊還有一個人在幫他,這個人是誰,也許你知道,也許你不知道,但在案子中,他扮演的只是個無足輕重的角色。」
當時的璩瞳,因為凡君一的推薦,一心在想如何才能將刑術拖拽進自己的計劃當中,潘峰的出現,讓他知道有了希望。但當時意外發生了,潘峰找了紀德武,紀德武也自斷十指,導致事情變得複雜,璩瞳知道必須挽救,否則的話事情就會變得更加麻煩,而與此同時依然在齊八爺處打工的潘峰,在古玩城內遇到了經常來古玩城幫助擺攤母親張護士的女兒張舒雲,張舒雲有著與夏婕竹相同的繪畫本領,說是奇才也不過分。
璩瞳在得知張舒雲的母親是個護士之後,知道可以利用,於是他讓潘峰找到齊八爺,以要挽救自己的錯誤為理由,與齊八爺一起設局,讓張護士入套,受他們的擺佈。
「齊八爺並不知道璩瞳的存在,但他知道紀德武斷了十指的事情,他為了你,被逼無奈下了套給張護士,而璩瞳下的這個套,一方面是為了彌補你犯下的錯誤,另外一方面是為了設局把我拽進來,在這個節骨眼上,有件東西就成為了我與這件事情的關鍵,那就是絕世畫。」刑術看著潘峰道,「毫無疑問,我手上有絕世畫的事情是馬菲告訴你的,至於你和馬菲是怎麼認識的,我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將馬菲所說的事情告知給了璩瞳,而璩瞳也知道地下室中的那幅絕世畫,嚴格來說,他也許對那幅畫知道的比我還多,而且還知道紀德武也清楚那幅畫在地下室,他賭了一把,賭我也許會為了調查畫的事情找上紀德武這個天才,所以,他用了某種方式加深了紀德武對那幅畫的印象,用的什麼方式,你可以告訴我嗎?」
潘峰慢慢抬眼道:「那個自稱是馬菲的女人並沒有找上我,而是到了下面找到了恩人,如果沒有她的幫助,我們的計劃不可能那麼順利,包括讓你們追到地鐵之下,你說得沒錯,的確是因為她,我們才可以完善計劃最重要的一部分,拉你入局,而紀德武對絕世畫有印象,完全是因為我們做了兩件事,其一,假扮綁匪將張護士弄到地下室去,借張護士的口告知你們那個準確地點,其二,利用隨時可以接近紀德武的張護士,加深他對絕世畫的印象,讓他看絕世畫的照片。」
刑術點頭:「張護士所做的一切,都在你們的安排之中,都是有目的性的事情,但她自己並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就那樣,我走進了你們設下的局中,按照你們設定好的方向追查下去,從這裡開始,整個計劃就真的開始了,而在那之前,你在敘述自己遭遇到的所有人當中,璩瞳選擇了楊海波這個替死鬼,楊海波是個毒販子,你利用他的時候,就想殺了他,因為你認為夏婕竹當年發生那種事情,完全是因為毒品惹下的禍,於是你拽楊海波入局,控制他,讓他以為自己可以發財,還假扮一個被殺死的警察,張護士口中所說的被殺死的警察,就是楊海波所扮的,只是我不理解,你怎麼能控制得了楊海波?」
「毒品,真正的毒品,而不是軟毒品。」潘峰笑道,「恩人給了我很多名貴玉器,我變賣之後有錢購買毒品,用來控制楊海波,與他交換身份,讓外界以為他是我。」
刑術點頭:「原來如此,我們繼續……張護士暴露的那晚,計劃出現了問題,你原打算直接將我引到絕世樓,但沒想到我第一個注意到的是齊八爺,而且齊八爺知道我也許發現了什麼,就做了那麼一出蹩腳的戲,導致計劃走向變了,你不得不在璩瞳的指示下立即焚燒了絕世樓,讓警方和我把全部注意力投到絕世樓之上,璩瞳的計劃很高明,讓你故意在監控頭下面走來走去,警方不傻,他們會明白,你的目的並不是想讓他們去注意你,實際上你的目的就是想讓所有人知道,不應該注意的是你,而是絕世樓。」
潘峰繼續點頭,刑術又道:「因為當時如來眼失竊的事情已經發生,鑄玉會四大首工沒有任何頭緒,凡君一等著一個機會,等著賀晨雪向他們推薦我,隨後他也可以加一把勁,因為他早就認識了我,絕世樓被燒沒了,鑄玉會方面就會急於調查,我就相當於得到了他們的授權,這一點是璩瞳和凡君一的目的,第二個目的,那就是讓警察看到在絕世樓地下室之中的四具屍體,將線索引向孤兒院,因為你很清楚,一旦你們幾個人失蹤,王玉蘭一定會報案,警察就會順著這條線索調查孤兒院,最終達到調查清楚假畫的事情上面,可是,你為什麼要殺了你最好的三個朋友?」
「他們自己選的,他們要贖罪。」潘峰淡淡道,「信與不信由你,我只是闡述事實,當然,我對警察不會這樣說,我告訴警察,是我殺了他們,那是我們之間的約定。」
刑術不解:「約定?」
「他們要贖罪的主要原因,是因為他們當年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在發現她死後,立即通知了丁偉,如果他們沒通知丁偉,丁偉沒來,我們就會按照八爺的指示報警,一旦報警警察就會順籐摸瓜發現油畫的事情,可丁偉來了,丁偉建議不要報警,不知情的八爺為了孤兒院同意了,所以他們決定用自己的生命去挽救這個錯誤,用屍體將警察引向孤兒院,因為沒有參與油畫偽造的我們,在沒有直接證據的前提下報案,只會適得其反。」潘峰平靜地說,「當然,還有第二個目的,那就是希望……」
刑術見潘峰停頓了一下,立即問:「希望什麼?」
潘峰眼神抬高,微笑著道:「刑先生,你知道我們是棄兒吧?被親生父母拋棄的孩子。王立天他們死前告訴我,如果他們死後,屍體被發現了,一定會登報或者有消息出現在網上,如果親生父母看到,也許會來認領的。」
刑術下意識起身:「你們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想法!?」
說完,刑術才知道自己說得不對,但潘峰卻還是帶著笑。
「因為……因為我們活著的時候,是有缺陷的孩子,是不完整的孩子,是拖油瓶,是累贅,可那不是我們自己造成的,對嗎?我們也不想,所以,等我們死了,就不會那麼麻煩了,那時候也許親生父母看到,就會查一查,收一收骨灰什麼的,變成骨灰的我們,不會給他們添麻煩的,那樣,我們興許又能回到父母身邊了。」潘峰笑著看著窗外,「其實我知道,那都是我們一廂情願的幻想,就好像是小時候,我們幾個人天天都從窗口看著孤兒院的大門,幻想著,也許突然間爸爸媽媽就出現了,帶著我們高高興興的回家。」
說著,潘峰抬起帶著手銬的手,豎起一根手指頭:「哪怕只有一天,不,只有一個晚上也好,能睡在爸爸媽媽的中間,多好,對不對?」
刑術無言以對,此時,他才明白,為何警方查出來王立天等人在藥效沒有產生之前就故意讓自己那麼痛苦地被燒死,那是他們自己選的,他們想要贖罪,他們覺得那是自己應該接受的懲罰。
當然,也許還有其他的原因,但刑術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第四十一章:遙不可及
過了許久,刑術才從潘峰那番話中走出來,定了定神道:「潘峰,其實整個案子相對來說很簡單,只不過璩瞳遵循了一個基本原則,就是化簡為繁,將簡單的事情變複雜了,當然,因為你的一些原因打亂了璩瞳的原本計劃,導致這中間出現了很多漏洞,不過好在是,不管是你、璩瞳、凡君一還是馬菲,最終的目的都不是為了隱藏這件事,而是為了曝光這件事。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你在計劃外所做的一切,都會導致計劃中途流產,但你還是殺人了,你殺了楊海波,還險些殺了王樹鵬……你其實是想殺死王樹鵬的,你放過他,是因為你希望他能夠傳達一些錯誤的訊息給我,例如,讓我誤以為你們四人是鑄玉會的四大首工,從而讓我將注意力轉移到這四個欺騙過璩瞳的人身上,因為你們當中有一個高低腳,恰好四大首工中也有一個瘸子。我想,就算我當時沒有托人找到王樹鵬,你也會想辦法告訴我王樹鵬所在的地方,不會讓他死。」
潘峰點頭:「是,因為我的任性險些害了恩人,其實恩人一直反對我傷害他人的性命。」
刑術不知道是真是假,因為他對璩瞳一點兒都不瞭解,至少現在來看,璩瞳如果要復仇,一定會選擇另外一種方式,比如說利用自己。
潘峰抬眼又問:「刑先生,我想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死的?」
刑術道:「夏婕竹?」
潘峰點頭,直視著刑術的雙眼,等待著答案。
夏婕竹是怎麼死的?
兇手是誰?
為什麼要殺她?
這些疑問也一直在刑術腦子中盤旋著,直到他去藥店見田煉峰,站在計生專櫃前的時候,他才猛然想起璩瞳所說的那番話——「到底誰是兇手,我也是在查看屍體之後才知道的,我已經說了這麼多,我相信以你的智慧,就算不查看屍體,你也能推測出來。」
「意外。」刑術對潘峰說,「是意外。」
潘峰皺眉:「意外?怎麼可能是意外?那麼多血怎麼可能是意外?」
刑術並不直接回答,反問:「你是怎麼到畫室的?發現她的時候,她就躺在血泊當中嗎?」
「當天晚上半夜,她發短信說讓我去畫室,她有事找我,我擔心真的出什麼事,自己一個人幫不上忙,於是找上了王立天他們一同前往。」潘峰搖頭道,「當我們趕到的時候,她就躺在血泊當中,我第一反應就是有人在我之前殺了她,也許是想嫁禍給我。」
刑術點頭,隨後道:「她是大出血死的。」
「啊?」潘峰搖頭表示不懂,「傷在哪兒了?」
刑術指著自己的腹部:「她懷孕了,俄羅斯那晚之後,到她死的那天,差不多三個月,肚子中的孩子差不多成型了,肚子也大了,也就是俗稱的『出懷』,我想,那個時候,她也許和紀德武有了男女關係,不過經歷那晚的事情之後,她不知道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她很害怕,也不敢告訴紀德武,更不可能告訴給丁偉或者其他人,她思來想去,覺得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你,於是叫你前去,但是在那之前,她自己冒險服用了墮胎藥,要知道已經懷孕三個月了,是不能服用這種藥物的,最終造成了大出血,導致身亡。」
潘峰傻在那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