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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節

鄭蒼穹故意環視了一眼四周:「你別忘了,你是在瘋人院長大的,你生下來就和瘋子為伍,而且說不定你生下來就是個瘋子,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不過好在是,本身就是瘋子的人,就不會擔心自己再變成瘋子了。」
刑術看著鄭蒼穹,鄭蒼穹慢慢吞吞走回屋子去,卻說了一句奇奇怪怪的話:「對不起,有件事我瞞了你,關於馬菲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什麼?」刑術一下站住,看著鄭蒼穹慢慢悠悠走回自己的房間,他等了許久才追進去,又問了一次,「師父,你剛才說什麼?」
鄭蒼穹已經在泡茶了,騰出一隻手來指著旁邊的椅子。
刑術上前坐下,看著鄭蒼穹在那無比緩慢的泡茶,在刑術眼中,如今的鄭蒼穹所有的動作都被時間放慢了,他幾乎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難道說這件事真的與師父有關係?
許久,鄭蒼穹將茶水倒好,指了指茶海中道:「請茶。」
刑術沒有端起來,又要問,鄭蒼穹抬眼看著他,眼神中透出一種威懾力,讓刑術不得不端起茶杯來,耐著性子慢慢地喝著。
鄭蒼穹又倒了一次,刑術再喝,反覆兩次之後,鄭蒼穹放下杯子道:「這次的買賣,才算是你出師之後做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買賣,咱們這一行當,做買賣不是為了錢,因為逐貨師要賺錢很容易,起手放下百八十萬就流出來了,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你混了多年,你應該清楚,哪怕是你某次失手打眼高價收了個物件破了產,轉身一夜之間,也可以憑藉著你刑術這個名字東山再起,所以,咱們這個行當靠的是名聲,名聲怎麼來?靠實力,實力怎麼來?靠智慧!智慧怎麼來?靠經驗!那經驗又怎麼來呢?靠失敗。」
刑術點頭:「師父,我知道,這次我是失敗了。」
「輸贏重要嗎?」鄭蒼穹問道,「逐貨師求的不是輸贏,所謂的失敗對逐貨師來說完全是家常便飯,我年輕的時候曾經為了一個傳說中的物件,從中國的最北面追到最西面,到頭來一場空,但是沒關係,我沿途學習到了很多東西,他鄉的規矩,做人的道理,民俗民風就更不用說了,所以,那一次我沒有失敗,相反是賺了。你這次算失敗嗎?即便是,也與你沒有關係,因為馬菲求你幫忙之前,找過我,我同意了她的請求。」
刑術立即站起身來,一腔怒火,但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鄭蒼穹什麼也不說,只是又指了指他屁股下的椅子。
刑術無奈坐下,鄭蒼穹又道:「在東三省,除了我之外,還有兩個大朝奉,各坐一省,按照那些道上人的規矩,馬菲來黑龍江,第一件事就是拜碼頭,雖說就算不找我,也沒關係,但她懂得什麼叫尊師重道。而且她將自己要布下的這個局,前前後後都跟我說了一遍,問我是否同意。當時我就知道,這個女人很聰明,她絕對是你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遇到過的那類人。在這個局中,她不會讓任何人的性命受到真正的威脅。」
刑術低頭道:「但你還是幫了她,你隱瞞了實情就是幫了她,而且你讓那枝跟著我的時候,就已經算準了,那枝的脾氣性格,在進行到某個階段的時候,我一定會讓她滾蛋,這個時候,馬菲就可以假扮成為那枝繼續下面的事情。」
「沒錯!」鄭蒼穹立即回答,「但當時我打了一個賭,我對馬菲說,只要她露面,你會立即指出她的身份,知道她不是那枝,馬菲當時並不相信。」
刑術腦子中冒出個念頭,但他並沒有馬上說出來,因為他知道鄭蒼穹還有話要說。
鄭蒼穹喝了一杯茶後,又說:「從你獨立獨行的那天起,我就幾乎沒有管過你,更沒有離開過這間瘋人院,我是希望你能找到一條屬於自己的路,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刑術點頭:「非特殊情況或者緊急情況亦或者被逼無奈的前提下,不能告訴他人我是你的徒弟。」
鄭蒼穹道:「沒錯,這些年你將這一點遵守得比較好,因為你一旦打著我的旗號出去做事,就會順利很多,那對你沒好處,可是,這個行當就是這樣,就算你不說,人家也會知道,真正懂行的人誰不知道你刑術是我的徒弟?所以,大家都賣你幾分面子,逐漸的,你的路就會走得太順,為了給你添加障礙,讓你急速進步,我才同意了馬菲的做法。」
刑術點頭:「謝謝師父。」
鄭蒼穹笑了:「你嘴上說謝謝,心裡卻想問,師父,你是不是一直想找到奇門,想借此機會挖出奇門的秘密?」
刑術不語,也不抬眼看鄭蒼穹。
鄭蒼穹起身,看著窗外道:「如果我說不想找到奇門,我自己都不信,做逐貨師的,沒有不想找到奇門的,但是我已經老了,老得不能再走了,也許這輩子追逐奇貨的機會就剩下一次了,但這一次機會,不應該是為了找尋奇門,畢竟我沒有把握,誰也沒有,找不到那就是遺憾,死後也無法閉眼。」
刑術知道鄭蒼穹已經表明態度了,自己也不能再追問,於是道:「師父,我想知道馬菲到底是個什麼人?我只知道她是個大盜,既然她能來找你,你肯定也清楚一些情況吧?」
鄭蒼穹卻是搖頭:「我對馬菲瞭解的並不多,那是我第一次見她,我找人調查過,這個人的背景都是假的。」
「假的?」刑術非常驚訝。
第五十四章:回到起點
鄭蒼穹所說的馬菲背景是假的,是因為她費盡心機為自己設計了三層假身份,第一層身份,就是平常人花點力氣就可以調查到的,也就是馬菲在相關機構中的官方檔案,在這個檔案中她刻意留下了一部分線索,讓查到假檔案的人順著這個線索去查,就能查到第二層身份,這些身份的線索她故意散落在各處,讓追查的人以為第二層身份的資料是真實的,其實不然,在這其中馬菲又留下了一些線索,如果發現第二層身份都是虛假的人,再往下查,就會查到第三層,查到這一層,任誰都會認為那才是馬菲最真實的資料,其實不然。
鄭蒼穹舉著茶杯,皺眉道:「這些消息,是我托一個欠我人情的朋友,從香港方面弄回來的消息。」
刑術看著鄭蒼穹:「香港?」
「對,你也知道馬菲曾經在香港和柏林盜走過兩幅畫,香港警方方面的聯絡事務科負責與國際刑警總部協調,調查這個案子。聯絡事務科在香港回歸前的前身是國際刑警科,就是國際刑警駐香港方面的一個代表處,回歸後是中國國際刑警下屬的一個分支,代表香港警務處。」鄭蒼穹閉眼道,「他們調查馬菲的案子已經有兩年了,查到第三層身份的時候,幾乎就要下定義了,卻發現很多前後矛盾的地方,最後推定,三層身份全都是假的,當時馬菲還在國際刑警的橙色通報名單之上,隨後兩年中,她消失了,又暫時改為了藍色通報。」
刑術道:「她為什麼要找奇門呢?」
鄭蒼穹看著刑術道:「這也是我最關心的地方,我分析過馬菲以前的檔案,其實這個人以前並不出名,三年前柏林那幅畫被盜之後,這個叫馬菲的人通過互聯網,宣告這個案子是她所為,一年後香港,她又干了同樣的事情,從那之後,馬菲開始出現在公眾的視線當中,確定她是個華裔,你知道,一旦這種人出現,傳聞就會多了起來,隨後全世界各地都發現了所謂的馬菲犯下的案子,實際基本上都是假的,都是他人打著她的旗號做的,警方清楚,但是同行並不清楚,所以一來二去,馬菲這個人就變得傳奇了。」
「原來如此。」刑術點頭,「還有,師父,關於綠瞳的事情,馬菲有沒有說過?」
鄭蒼穹搖頭:「她沒說,是田煉峰告訴我的,當然,也是你告訴他的,不管怎麼說,現在你手頭的線索很少,只要順著那幅絕世畫追查下去,或許很多事情都會清楚,當然,這件事你無法一個人干,你必須要有一個團隊,雖說逐貨師基本上什麼都得懂一點,但不可能全部精通,所以,你需要幫手。」
刑術點頭:「我知道,現在來看,我這個團隊中有兩個人物,是不可缺少的,第一個就是賀晨雪,第二個就是白仲政,第三個是田煉峰。賀晨雪並不是我願意讓她來的,而是馬菲,她要追查綠單瞳的事情,馬菲似乎也想利用這一點。白仲政和郭十菉、郭洪奎三個人也對奇門有興趣,如果我不讓白仲政留在身邊,他們呆在暗處會成為我的敵人,起到反作用,而田煉峰,雖然他連半吊子都算不上,但因為那雙筷子是田家的,加上田克的事情,所以他不得不加入。」
鄭蒼穹尋思了一下道:「嗯,閻剛呢?我對他並不清楚,你才瞭解他,你需要一個護衛,一個善於追蹤的人,與你能互補。」
刑術想了想道:「閻剛這次表現得比以前好,比較聽話,但是他是個退役軍人,身邊的朋友大部分以前也都是軍人,我擔心會與軍方莫名其妙扯上什麼關係,這對我並不好,我還有人選,實在不行,我下次帶上胡三千。」
鄭蒼穹皺眉:「你說那個開棺人的後人?」
「嗯。」刑術道,「胡三千的身手和對異文化的精通都不錯,他一個人就等於是白仲政和閻剛兩個人,我信得過他,這樣在關鍵的時候,我也不一定非得依賴白仲政。」
「很好,你頭腦還算清醒。」鄭蒼穹點頭道,「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入手?」
「從眼下的線索來看,只能從兩個方面,其一,從那幅畫,也就是從田克那入手,看他知道點什麼,找到那幅畫的作者,也就是陳汶璟的師弟陳大旭,他應該早就死了,不過田克那或許知道點什麼,如果這條線索斷了,我只能找第二條線索,那就是申東俊。」刑術用手在桌子上畫著,「我始終認為關芝青與申東俊之間沒那麼簡單,也始終覺得賀晨雪的養父母與這件事也有關係,否則的話,為什麼平白無故留下紙條給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賀晨雪呢?」
鄭蒼穹又給刑術倒了一杯茶,遞給他的同時說:「劉志剛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接下來,你應該做的是,去田家,找田克。」
刑術點頭,接過茶杯來慢慢喝著。
刑術並沒有立即去田家,而是等了一個星期之後,他大概將在天地府的東西整理完畢之後,這才帶著禮物去田煉峰家。因為擔心田克再次被「擄走」的關係,田煉峰堅持父親住在自己家中,但按照刑術的要求,從見到田克那一刻開始,就忍住沒有問他任何消息。
刑術走到田煉峰家樓下,田煉峰已經在寒風中等了許久,見刑術來了,立即道:「和你猜的一樣,我爸憋不住了,想告訴我一些事,但我一直裝作沒興趣,他都衝我發火了。」
刑術點頭:「那就對了,你爸的脾氣我知道,說出來你別不高興,他就喜歡人圍著他轉,而且自認為自己嘴嚴,一旦你裝作完全沒興趣,就輪到他著急了。」
田煉峰點頭:「其實我也一樣,這是遺傳,我發現了,我也好,我爸也好,都沒遺傳到我爺爺的優點。」
田煉峰領著刑術上樓,開門進屋,就看到田克坐在那抽著悶煙。
「田叔叔好。」刑術上前道,田克看了刑術一眼,露出個笑容隨後故作深沉繼續抽煙。
刑術也不問什麼,逕直帶著東西進廚房,說要幫田煉峰做菜。
接下來的兩個多小時內,刑術就忙著做飯,吃飯,洗碗,幫助田煉峰收拾屋子中,而田克就在那裡坐立不安,時不時湊過來看兩眼,想說什麼又欲言又止,而刑術只是笑,也不問,憋得田克都要抓狂了。
終於,田克憋不住了,很認真地對刑術說:「這次的事情,謝謝你。」
「啊?」刑術故意裝傻,隨後又裝作明白了的樣子,「沒事,小事,我和煉峰是發小,這是我該做的事情,對了,田叔叔,我還有點事,晚飯就不在這裡吃了,我先走了。」
刑術說著換鞋就要走,田克這下急了,上前就問:「刑術,你就不問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和煉峰為什麼都不問我呢?」
刑術蹲下來繫鞋帶,頭也不抬地說:「田叔叔,人都有的,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我不可能逼你說,對吧?而且,你也沒受傷,實際上也不算被人綁架挾持,心理上也肯定沒有落下什麼毛病,那就沒事了,人最重要的就是平安。」
田克點頭,想了半天,又問:「那個刑術呀,這次你們去的那個地方,是奇門嗎?」
刑術只是笑著搖頭,說著就要出門,田煉峰在後面一個勁兒給刑術遞眼色,意思是差不多得了。但刑術不管,逕直往外走,田克直接衝出去把刑術往屋裡拽,同時道:「你就跟我說說,行不行?我沒事做,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來來來。」
刑術站在那,看著田克道:「田叔叔,我明白了,你也想找奇門,對不對?」未等田克回答,他再問,「你既然要找奇門,為什麼一直裝作沒興趣呢?私下卻悄悄準備?都準備了那麼些東西?而且都沒用,人家一個電話就把你給騙走了?」
田克依然拽著刑術:「屋裡說,屋裡說。」
刑術只是搖頭,田克乾脆鬆手,憋了半天終於說:「刑術,你覺得我和煉峰合適嗎?」
「合適什麼?」刑術反問。
田克低聲道:「合適去找奇門嗎?」
刑術搖頭:「相當不合適,你們不適合幹這個。」
「那就對了嘛!」田克回頭看了一眼田煉峰,「我們兩父子是什麼德行,我自己清楚,我媽說過,我比不上我爸的百分之一,煉峰連我都不如,我這輩子就是跑銷售還行,賺點錢,給這兔崽子買房買車子,指望著他娶個媳婦兒平平安安過一輩子,然後我再想辦法完成我爸的心願!」
刑術一愣:「田叔叔,你是說您的父親田雲浩也想找到奇門?」
田克見話都說到這裡了,只得點頭,示意刑術進來,關上門坐在沙發上,讓田煉峰重新泡茶。
田克點上一支煙,歎氣道:「我爸給我留下了不少東西,都由我媽收藏著,我成家立業之後我媽才給我,並且叮囑我千萬不要告訴給任何人,就算以後將筷子交給煉峰的時候,也只能說那段回憶,其餘的事情必須一再隱瞞。」
刑術點頭,問:「田叔叔,你知道你父親是怎麼死的嗎?」
田克臉色變了,看著刑術,又看著田煉峰,隨後開始抽煙,抽了許久,終於放下來道:「他……他算是自殺的,這件事,他寫在記錄裡面了,詳詳細細的經過全部都在裡面。」
刑術明白了,從田克的話就可以聽出,他的推測是真的,師父所說的話也是真的,田雲浩的死是計劃好了的,但他一個人完成不了,所以是他老婆,也就是田克的母親陳玉清做的。從法律角度來說,兇手就是陳玉清,雖然是田雲浩說服陳玉清殺死自己的。
田克坐在那閉眼道:「我看完那些記錄,知道這些事之後,我媽就失蹤了,找到她的時候,她在優撫醫院裡面,我當時完全無法相信那是真的,而且我媽之前精神就有些不正常了,我一直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後來才知道,原因就是因為她被逼無奈按照我爸的要求去做了,我爸那樣做,也是為了保我的平安,否則的話,在那個年代,就算你盯上田家的人不親自動手,把筷子的事情說出去,編個故事出來,我們家就完蛋了,你想想,我爸是65年死的,66年文革就開始了。」
刑術聽著田克的說辭,大概推測出田雲浩應該是不知道陳玉清的目的是為了接近他找到奇門的線索,就算知道鄭蒼穹的存在,也不可能知道有那麼一層關係在裡面,不,也許知道,否則的話,他憑什麼認為陳玉清在按照自己的要求做了之後,一個人就能善後?
沒有鄭蒼穹的幫助,田雲浩之死早就被查清楚了。
刑術問:「所以,那時候你就埋下了要找到奇門的念頭?」
田克點頭:「但是我父親沒有教過我任何東西,我知道他以前是特務,說實話,就算當時他不死,文革期間他也完了,活不了的。但是我沒那種能力,我的路我媽給我鋪好了,讀完初中我沒上高中,直接上的藥材公司所屬的技校,畢業出來就在藥材公司跑採購,趁著改革開放發了一筆,但是我一直還是惦記著奇門的事情,我也不敢告訴煉峰,這兔崽子從小到大就一副只知道吃喝的嘴臉,也沒什麼腦子,我告訴他,這不是讓他找死嗎?」
田煉峰在一旁要插嘴,被刑術一眼瞪回去了,因為田克說的都是事實。
田克側頭看著田煉峰道:「你不也一樣嗎?我費了多大力氣才讓你小子通過考核,當了個店長,唉,結果到頭來,你還是接觸到這件事了。」
「田叔叔,這麼說,你應該知道牆壁中埋著的那幅絕世畫?否則的話,你也不會在老樓門口弄了機關,也不會時不時去看一眼,對嗎?」刑術摸出香煙來。
田克點頭:「對,我沒有取出來是怕我沒能力調查清楚,東西又落在其他人手上,為我,為煉峰招來麻煩。」
刑術點上煙:「畫我取出來了,你應該知道,我現在就想問兩件事,第一,當時是誰引你去找奇門的,第二,那幅畫到底是怎麼回事。」
田克搖頭:「我沒見過那個人,我就在牡丹江見了另外一個人,他自稱自己叫什麼小王?」
刑術知道,那人就是閻剛的戰友王鐵東,被馬菲利用的那個。
田克又道:「這個人開始是發短信給我,說他知道那幅畫的事情,我當時嚇壞了,因為那件事除了我死去的爸媽之外,就只有我知道,他怕我不信,還詳細地說了那幅畫的樣子,我一聽就知道和我爸留下的東西裡面描述的一樣。」
田煉峰立即插嘴問:「會不會是那人偷看了爺爺留下來的東西?」
「不可能!「田克搖頭道,「我早燒得一乾二淨了。」
「啊?你燒了?」田煉峰起身道。
田克點頭,悔恨道:「我有次喝多了,越想越氣,越想越著急,乾脆自己跪在那發誓說,以後就和那件事沒關係了,於是把東西燒了,差點把筷子也燒了,現在想想,挺後悔的。」
田煉峰急了:「你說你這老頭兒是不是老糊塗了!?那麼重要的東西你怎麼能燒了呢?」
田克起身,就要掄拳頭:「怎麼說話的?我是你爸,你信不信我削死你!」
田煉峰一下軟了,一句話不說,縮到一邊去了。
刑術靠在沙發上:「東西燒了,沒留下來,田叔叔你能記下來多少?」
「實際上裡面沒說什麼,除了他以前的一些經歷之外,大部分說的就是讓我不要恨我媽,那是他逼著我媽做的,提到那幅畫的時候,他只是簡單說了下大概會放置的地方,其他的什麼都沒有說,筷子的事情也只是說讓我保管好,還說他其實很想找到奇門,其他的就沒什麼了。」田克搖頭,「所以其實就算那些記錄還在,也沒什麼用。」
刑術呆呆地看著桌面,心中卻想著一個關鍵問題,那幅畫他鑒定的時期大概是在文革時期,但田雲浩是在文革前一年死的,而他留下來的記錄中明確寫了那幅畫已經存在了。
刑術想到這,不由自主站了起來,覺得這裡面不對勁。如果那記錄是假的,是陳玉清仿製的,那麼這裡面肯定有師父幫忙,但那沒意義,因為田雲浩的死有兩個目的,其一就是讓盯上田家的人暫時死心,第二就是藏下那幅畫,所以由此推斷,畫是早就存在的。在這個前提下,往下面推測,按照自己鑒定的結果來看,只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畫被掉包了。
刑術告別田克,帶著田煉峰回到當鋪內,思來想去,還是將這個推測告訴給了他。
田煉峰大驚,問:「你就這麼確定被掉包了?被埋在牆壁裡,掉包不是那麼容易的!」
「所以我得找專家。」刑術盯著那幅絕世畫道,「我都怕自己走眼了,所以,現在我需要找一個專家,專門來確定一下這幅畫的具體年代。」
田煉峰忙問:「找誰?」
刑術起身道:「帶上畫,回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