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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節

閻剛在電話那頭明顯鬆了一口氣:「好幾天了音訊全無,我以為你們出意外了,怎麼樣?」
刑術坐下來,看了一眼賀晨雪:「事情比我們之前推測的還要可怕,我人在牡丹江,你趕緊回來吧,回來詳聊。」
閻剛還沒繼續說下去的時候,一側的田煉峰搶著說:「刑術,我們在屯子這邊找到了一個當年案件的知情人,現在我們知道當年的慘案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兇手不是關芝青!你趕緊過來吧!快點!」
刑術應道:「我知道關芝青不是兇手了,這樣吧,你們在那裡等著,我租輛車就趕過去,還得安頓下賀小姐。」
「好,我們在三羊鄉等著你。」田煉峰又搶著說,隨後聽到閻剛的咒罵聲,簡單道別之後,電話掛斷了。
刑術剛掛斷電話,就聽到賀晨雪的聲音從一側傳來:「謝謝你。」
「什麼?」刑術扭頭看著已經清醒了的賀晨雪,從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已經醒來很久了,也許先前已經聽到了自己與馬菲之間的對話。
賀晨雪撐起身體來,坐在那道:「謝謝你關心我的事情。」
刑術點頭,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額頭:「不用客氣,你身體怎麼樣了?」
「我沒事。」賀晨雪搖頭,「你去解決劉志剛那件事吧,我就不去了,我自己去火車站,然後回哈爾濱。」
賀晨雪的心中很矛盾,她先前很希望劉志剛會是她生父,後來劉志剛作出瘋狂之舉後,她又陷入了擔心和驚恐之中,直到劉志剛親口說出自己沒有結過婚,沒孩子……其後賀晨雪心中又會想什麼,刑術無法得知,因為賀晨雪又恢復了往常的那種冷漠的表情。
刑術收拾好東西,帶著天地鏡,領著賀晨雪離開,出門的時候,兩人卻看到先前那個女醫生睡眼朦朧地從隔壁房間走出來,看著他們很納悶地問:「你們是誰?」
刑術愣了下,但隨後意識到又是那個馬菲易容成為她的樣子,只是道:「沒什麼,先前我媳婦兒有點不舒服,我領她來看看,但來了之後她就好了,我們就只好回去了。」
女醫生皺眉看著他們,等兩人離開診所,這才嘀咕道:「有病……我剛才怎麼睡著了?」
刑術將賀晨雪送到火車站,買好票送上車,剛準備要去找租車行的時候,出來就看到了停在停車場口的那輛他們早先遺棄在山邊的越野車。
刑術覺得奇怪,上前查看,走過去的時候,一個走路匆忙的旅客從他身邊一晃而過,刑術刻意閃了閃,湊近看著車窗上面貼著一張紙條,紙條上面用很漂亮的繁體字寫著——下次用車,不要扔在山邊,找回來很麻煩。另:鑰匙在你口袋裡。
刑術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真的發現鑰匙在自己的口袋中,此時他意識到先前那個從身邊一閃而過的人,立即轉身去找,但哪裡還能找著人?
「也好,省得去租車了。」刑術開車門上車,熱車的同時,心中知道,以後要想擺脫那個叫馬菲的女人,恐怕很難,不過自己應該想辦法調查一下這個人,解決完劉志剛的事情之後,回去問問師父,師父門路多,也許會知道。
開車去三羊鄉花了好幾個小時,感覺去那裡比進林場還要遠,車剛進鄉里面,一轉彎就看到在那凍得哆哆嗦嗦的田煉峰,接上田煉峰後,田煉峰指路帶刑術進屯子,進屯子的時候,刑術看到旁邊還立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觀音屯」。
刑術自言自語道:「觀音屯?這個屯子的名字對當年的事情來說,真是諷刺。」
田煉峰點頭道:「可不唄,對了,你是怎麼知道當年慘案經過的?我聽那人說的時候,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太恐怖了,怎麼會是那樣。」
「先帶我去見那個知情者吧,他是誰?」刑術扭頭問道,剛問著就看到了前方路邊的閻剛在揮手。
車停下,閻剛上車,隨後指著前面道:「向前面直走,大約一百米,右轉,直行,有幾棵楊樹的院子門口,就是那個知情者的家,這個人叫劉文成,以前是個老師……」
閻剛還沒說完,刑術踩下剎車,下意識道:「他戴著眼鏡對不對?還有個兒子叫劉志剛?」
閻剛看著刑術,點頭道:「對,但是現在他癱瘓了,一直臥床休息呢,他兒子給他雇了一個高級護理工,原本想接他去哈爾濱的老年公寓,但是他不願意走,對了,劉志剛不是他親生兒子,是關芝青的孩子。」
刑術點頭:「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了。」
刑術說完,眼前晃動著劉志剛瘋狂地按下炸彈開關的樣子,又想到他請了護理工照顧自己的養父,覺得太矛盾了。
「你怎麼了?」閻剛看著刑術在發呆,刑術搖頭隨後開車到了院子門口,三人下車,進了院子。
進院子之後就看到中間的那個堂屋中擺著一張老太太的照片,毫無疑問,那張照片應該是劉志剛養母的,從照片年齡上來看,大概去世沒有幾年,而且劉志剛的養父劉文成也應該年歲不小了,應該七八十歲了。
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從裡屋走出來,看著閻剛道:「來了?」
閻剛點頭,中年婦女笑了笑道:「我去泡茶。」
剛說到這,屋內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慧琴,你歇著吧,我和他們說說話。」
「哦,好。」叫慧琴的中年婦女應了一聲,朝著刑術等人笑了笑,出門離開。
閻剛低聲道:「這就是那位護理工。」
刑術點了點頭,慢慢走進裡屋,走進之後,就看到炕頭上躺著一個蓋著薄薄棉被,滿臉蠟黃,眼看著就活不了多久的劉文成。劉文成滿臉的老人斑,臉上還長了其他一些疙瘩,臉上那層蠟黃已經快沒到眼睛以上了,這就是民間常說的土埋半截,但實際上說的是那種蠟黃過了胸口人就該死了。
「劉大爺,你好,我是刑術。」刑術坐在了炕頭,但不知道如何開口,也無法想像這個老人幾十年前下手幹的那些殘忍的事情,如今在刑術眼中,他只是一個快死的老人而已。
劉文成半瞇著眼睛「嗯」了一聲,隨後道:「刑先生,你們應該去過天地府了吧?」
刑術點頭,直接道:「我也遇到了您的兒子劉志剛,知道了當年的事情。」
劉文成聽到這,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伸出被子的雙手攥緊成拳頭,很快就泣不成聲,許久才緩了緩道:「我是兇手,是我的錯,我應該被槍斃。」
刑術不知道該說什麼,想了半天才說:「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劉志剛是怎麼知道當年的詳細情況的,還有,那三張李銘志留下來的記錄,又是怎麼到他手中的?」
劉文成看著天花板道:「我以前沒有寫日記的習慣,後來有了,其實我那是故意的,我很早就打算好了,在合適的時候會告訴志剛那些事情,所以我記錄了下來,將那三張紙也夾在裡面,故意沒有鎖起來,讓他能夠看到,他完全知道這一切的時候,正好是他準備出國留學之前。我想,這樣可以給他一個緩衝的時間,讓他在國外想清楚,將來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路怎麼走,都是自己選的,我選了一條死路,不管將來他做什麼,我都能接受,畢竟,我是兇手,是殺人犯。」
劉志剛出國之前,劉文成故意幫他收拾東西,收拾東西的時候將自己的日記本裝在了他的行李之中,原本打算劉志剛出國之後,自己就去自首,因為他很清楚,這種大案子所謂的20年追訴期可以不存在,只要報到最高人民檢察院,絕對會得到批准。
但是劉文成思來想去並沒有那麼做,原因很簡單,他擔心這些事情會影響劉志剛的學業,到時候開庭審判等等,都得讓劉志剛回國來,勢必會影響他。
「於是我就想,等著他回來吧,當著面說清楚,到時候他要怎麼做,都是他的事情,不過如果他想報仇,我會告訴他,不要髒了他的手,讓他背著殺人犯的罪名,我會自行了斷,所以,我一直撐著,一直等著。」劉文成說話的時候,眼淚一直順著眼角流淌下來,「等志剛回國之後,與當年有關的人活下來的不到5個,很多人都病死了,有幾個是上山的時候遭遇意外死了,大家都說那是報應,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沒有人再提那批金子的事情,一百多條人命,換那些金子,值得嗎?當年我們沒問自己,但後來我們都知道,不值得,再多的錢都買不回一條命,更不要說一百多個人的性命了。」
刑術遲疑了,應該說他從得知這個知情者就是劉文成,就是劉志剛養父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幾乎打定主意,不要將劉志剛要淹沒屯子的事情說出來,因為那已經沒意義了,劉志剛失敗了,按照馬菲的推測,他今後再想做點什麼也不可能了,因為他已經五十多歲了,再沒有那個精力。
「刑先生,你相信報應嗎?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神嗎?」劉文成側頭看著刑術。
刑術點頭:「我相信有報應,但我不相信鬼神,可矛盾的是,我有相信抬頭三尺有神明這句話。」
「我信。」劉文成面無表情道,「以前我是個老師,是個大家眼中的知識分子,是個唯物主義者,但在那件事之後,我信了,我每晚都能看到那些人站在炕邊看著我,他們渾身都是血,但不哭不鬧,一句話不說,就那樣看著我,其他人一樣,他們都說看到了,所以,幾十年以來,沒有一個人消停的睡過覺,沒過幾年,磊子和好幾個人都自殺了,投河的,上吊的,派出所都覺得奇怪,外面的人也傳,這裡陰氣太重,遭了髒東西,很多人開始求神拜佛,但是沒用,因為冤魂太多了,但是我們也活該,因為即便是那樣,我們也不敢去自首,只能拚命的對志剛好,希望可以贖罪……你看看堂屋裡面那張我媳婦兒的遺照後面,麻煩您拿過來。」
閻剛轉身,去堂屋拿過照片來,遞給刑術。
刑術翻過遺照後面,發現後面是一張年輕女子的照片,他不用問都知道,那是關芝青的照片。
劉文成側頭看著道:「那就是關芝青,只要參與過當年那件事的人家,家裡親人的遺照後面都擺放著的是這張照片,大家都當她是活觀音……」
說到這,劉文成雙眼閉上,又補充了一句:「不管是那件事之前,還是之後。」
刑術看著關芝青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穿著白大褂,滿臉笑容,他完全無法想像案發當天發生那些事之後,關芝青的臉上會掛著什麼樣的表情。
第五十三章:人之初
刑術離開劉家的時候,腦子中還想著劉文成最後說過的那些話。他說,這個屯子之所以得名叫觀音屯,是因為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應該是滿清統治時期這個屯子鬧過病,死了很多人。後來,一個神秘的白衣女子出現,告訴大家,他們得病是因為喝了不乾淨的水,隨後叫村民自村子東面打出一口巨大的水井來。
這口水井中的水治好了大家的病,大家都很感激這位白衣女子,女子卻嚴肅的告訴他們,那口井中的水每日取水不能過千,不能貪心,否則會遭致神靈的懲罰。
村民們答應了,不過後來有人發現那些井水似乎包治百病,於是有人偷偷取水出去賣,一個人賺錢之後,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賣水的行列,最終引來了土匪,土匪殺了村民,霸佔了水井。女子為了救村民,犧牲了自己,甘願委身於那些土匪,村民卻無動於衷只顧自己活命,這些舉動最終讓神靈大怒,要降下天火和旱災懲罰村民。
最後的時刻,女子用自己的生命獻祭,換來了神靈的原諒,讓自己的肉身化為了一塊亮如明鏡的岩石,立在那口井的旁邊。
從此之後,每一個去井邊打水的村民,站在井口不僅會看到那塊白衣女子變成的岩石,也會清清楚楚地看到鏡面中映出的自己。
劉文成講完那個故事後,又道:「當年屯子的名字不叫這個,後來不少闖關東的人來了之後,聽說這個故事,都說那是觀音下凡拯救了屯子,於是屯子的名字就改名叫觀音屯。有些時候,我想,這大概就是天意吧,關醫生也肯定是真正的神仙下凡,只不過她犧牲了自己,卻沒有換來我們的懺悔和贖罪。當閻先生和田先生來打聽天言教的事情時,我就知道該來的來了,這一天遲早會來,我活不了多久了,不應該再掩飾過去的醜惡。我知道,這根本無法贖罪,我們並沒有接受應有的懲罰,只是麻煩您轉告一下志剛,如果他想復仇,就衝著我來,不要針對當年其他人的後代,他們是無辜的,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大家都對志剛很好,也都很痛恨他,這種仇恨不應該再延續下去了。」
刑術腦子中一直閃回著劉文成的話,每一個字他都記得那麼清楚。
站在村東頭的那口井邊時,他真的發現了那裡的岩石,只不過岩石並不如傳說中那樣如鏡子一樣亮,而是非常的模糊,同時那口井也枯竭了幾十年了,一滴水都沒有再冒出來過。屯子中的其他人試圖打井,也沒有挖出過水,若不是鄉政府後來想辦法引水開渠,恐怕這個屯子早就不存在了。
刑術蹲在那塊岩石跟前,看著上面那些年輕人刻下的亂七八糟的文字,細看之下,卻在岩石最下面發現了三個大字——天地鏡。
看著那三個字的時候,刑術不禁想起天地府中的那面銅鏡,自言自語道:「天地鏡,銘天地。」
但是他始終不明白「銘天地」到底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那三個字是什麼人刻的,也無從查起這口井和那塊岩石出現的年代,因為屯子裡面的人早就沒人知道了,就如現在整個屯子中,除了快死的劉文成之外,誰也不知道當年邪教慘案的真相一樣。
那天在回哈爾濱的路上,車上的三人誰也沒有說話,閻剛和田煉峰也沒有問在天地府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在快到哈爾濱之前,刑術和閻剛開始動用自己的所有關係,撒開大網尋找不知所蹤的劉志剛。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他們在回哈爾濱的第二天才得知劉志剛的情況——他從某座六層樓高的樓房上跳了下來。
可是劉志剛並沒有死,他跳下來的時候,樓下正好有一家在搬家,他落在卡車上面的沙發中,彈出來砸在旁邊的雪堆上,隨後被送進醫院,雖然搶救過來了,但依然陷入重度昏迷之中。
得知這消息的時候,刑術正坐在自己的當鋪中記錄著關於在天地府中經歷的一切,聽到這個消息立即和閻剛、田煉峰趕到了劉志剛所住的醫大四院,同時閻剛也找到了在劉志剛自殺小區所屬轄區派出所的朋友,經他們調查,閻剛屬於自殺,沒有任何他殺的痕跡,他跳樓前就住在那小區的五樓,是租的房子。
「有沒有留下遺書之類的?」刑術問。
那位民警搖頭:「沒有,但是從他租住的屋子來看,他應該是想好了要自殺,因為屋子被刻意打掃收拾過,東西都碼得整整齊齊的,死之前他還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還將下季度的房租放在了信封裡,就擺在茶几上面,旁邊還有一個鞋盒子,盒子裡面放了五萬塊錢,裡面留了兩張紙條,其中一張寫著房東的名字,下面寫了『給您添麻煩了』幾個字,另外一張紙條寫著『對不起,給各位添麻煩了』,我們初步核實字體,的確是劉志剛所寫的,而且在他任教的學校,也有老師說過,他請了一個月的假,請假的時候還對校領導說過,他也許不會回來了,不過大家都沒有當一回事,因為平日內劉志剛很喜歡開玩笑,不過我們沒有查明他自殺的原因。」
民警問完,頓了頓,看樣子有些話想說好像又不方便說。
閻剛見狀,立即道:「老曾,咱們是多年的兄弟,這裡都是自己人。」
民警點頭道:「之所以我們沒有結案,還在調查,是因為勘查他家,也就是學校安排的員工樓那個家時,發現他的一個櫃子有挪動的痕跡,我們搬開櫃子之後,發現了那牆壁上全寫著『人之初』三個字,密密麻麻全寫滿了,所以,我們認為這件事沒那麼簡單,如果你們有什麼線索,一定要提供給警方。」
刑術看著地面發呆,閻剛立即道:「老曾,如果我們有線索,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謝謝你的幫忙。」
曾姓民警點頭,看了一眼刑術,閻剛立即碰了碰刑術,刑術回過神來,立即道:「謝謝你,辛苦了。」
民警點頭告別三人離開。
民警走遠,田煉峰立即道:「人之初是什麼意思?」
「你沒讀過三字經?」閻剛看著監護病房,「人之初,性本善。」
田煉峰一拍腦袋,這才反應過來。
此時,刑術卻淡淡道:「三字經是那樣寫的。但是,我想劉志剛不是那樣理解的,別忘了,他是在前蘇聯讀的大學,那裡信奉東正教,在基督教三大分支之一的東正教中,認為人一生下來就有罪,只有上帝沒罪,但人們可以通過懺悔來贖罪,所以,我覺得,他想寫的是——人之初,性本惡。」
田煉峰正要又說點什麼,閻剛卻將田煉峰拽開了,讓刑術一個人靜一靜。
半個月之後,劉志剛清醒了,但清醒之後的劉志剛也許是腦部遭受撞擊的原因,已經變成了個非正常人,換句話說,他的精神出現了問題,除了吃喝拉撒之外,其餘時間都在那裡念叨著「人之初」三個字。
經過相關專業精神科醫生鑒定,劉志剛屬於腦器質性精神障礙,也就是因為腦部受到外傷或者腦出血等因素導致的,但並不瞭解之前他是否有相關病症。
因為劉志剛沒有親人,他的養父也恰好在他清醒過來的頭一天死去,所以刑術和閻剛找到他學校的領導,終於將他弄到了圳陽市精神病院中,也就是刑術長大的地方。
刑術站在刑國棟辦公室的窗口,看著正由護士攙扶著,在那繞著剛剛清掃過積雪的空地走圈的劉志剛,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給了刑國棟。
刑國棟聽完,驚訝得好半天都合不攏嘴,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刑術扭頭道:「爸,劉志剛自己還有很多積蓄,按照醫院的標準,差不多也夠他壽終正寢了吧?」
刑國棟點頭歎氣道:「多的都有了,而且他學校也表態了,如果不夠,學校會出一部分,但不需要了,他的積蓄夠了,這人好像就沒有花過錢一樣,還有那麼多錢。」
刑術搖頭:「他花過,別忘了,他的級別,工資福利不少的,一部分錢花在屯子裡面了。」
「啊?」刑國棟很驚訝。
刑術道:「閻剛後來打聽過,屯子裡面好多孩子讀大學什麼的,他都幫助過,有兩個孩子就在他任教的大學唸書。所以,我覺得這件事到此為止了,我也不想再說出去,或者告訴警察,沒意義了,與事情有直接聯繫的人都死了或者瘋了,如果讓那些孩子知道他們尊敬的劉老師是這樣的人……好了,我該去找師父了。」
刑術走的時候,刑國棟滿腦子都是當年邪教慘案現場的畫面,雖然都是他按照刑術口述幻想出來的,可即便在有暖氣,室內溫度達到28度的屋子中,刑國棟都覺得後背發涼。
刑術去鄭蒼穹的房間時,卻沒有找到人,出來經過樓道,卻意外地發現鄭蒼穹站在走廊窗戶處,看著下面。
刑術上前,還未說話,鄭蒼穹就先開口道:「田煉峰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了,你不用再複述一遍了。」
刑術「嗯」了一聲,其實他也不想複述了,每次回憶一遍,他的心裡就會難受一次。
「刑術,你說,他為什麼自殺?」鄭蒼穹問,「是因為他發現自己失敗,屯子沒有被淹,還是因為他以為屯子被淹了,認為自己罪過太大?」
刑術看著下面,許久才回答:「師父,我真的不知道,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其實在天地府下面的時候,他的精神狀況就已經不穩定了,我想,可能他很早就已經患上了嚴重的心理疾病,很壓抑,沒有人訴說,無法解決,一個人扛著,如果是我,我也保不準會變成那種人。」
「哪種人?」鄭蒼穹扭頭問。
刑術看著下面:「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