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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節

「你是當兵的出身,還是特種兵,我是個平頭老百姓,我就是個賣藥的,我哪兒懂這個呀!」田煉峰哭喪著臉。
「你媽的!我數三聲,你要是不過去,我就鬆手了,摔死你個王八蛋!」閻剛只能用激將法了,因為這樣下去,他也撐不了多久,此時寒風已經將他的臉完全吹麻木了,他戴著手套的手部也感覺完全被寒冷給滲透了。
田煉峰一聽閻剛威脅自己,急了,立即拿出冰鎬,什麼也不顧,蕩了下,抬手就用冰鎬固定在峭壁之上,此時閻剛也在數著「一二三」,數到第三聲的時候,田煉峰已經固定好了手部,在那喊道:「別數了!我過來了!我過來了!」
閻剛鬆了口氣,然後指導著田煉峰將身體姿勢調整好,隨後收起背包來,又扔給下面的田煉峰,讓他自己好好背上,緊接著才幫助著賀晨雪和最後的刑術從其中爬出來。
大家都相對安全之後,閻剛開始朝著下面攀爬下去,讓眾人跟著他攀爬的位置往下爬行。
只是幾十米的距離,四個人就足足往下爬了差不多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因為峭壁上的冰面有些堅固有些太鬆。
終於到了峭壁之下,眾人都一屁股坐在沼澤冰面之上,半瞇著眼睛看著天空上的太陽。
田煉峰戴上護目鏡,在那傻笑著:「我以為我死定了。」
閻剛起身來,拍著屁股上的雪:「我也以為你死定了……」
「啊?你啥意思?」田煉峰扭頭看著峭壁之上,「先前,你說按照你說的做就不會死呀?」
「我不那麼說,你能去賭一賭嗎?」閻剛搖頭道,「你他媽太娘們了!」
賀晨雪坐在那,慢慢喘著氣,雙眼發直。
刑術也戴上護目鏡,調整著呼吸,扭頭看著上面道:「看樣子這裡真的是個出入口,可是,我們在木屋中的時侯根本不覺得自己在一座山上,而且與下面這個地方有這麼大的落差呀?」
「所以,我才說,這個地方很奇怪,地理位置是我從前根本沒有看到過的。」閻剛拿出水來喝了一口,發現水壺中已經有冰渣子了,這說明這裡的氣溫很低,再看溫度計,發現這個地方的溫度是零下二十七度。
此時,背靠著峭壁的賀晨雪自言自語道:「我明白了,申東俊之所以無法說明白,是因為當年他們也是這樣掉下來的,可能當年沒有什麼屋子,他們走著走著就掉入了那個洞穴當中。」
賀晨雪的話,讓刑術和閻剛點頭表示贊同,此時的田煉峰向前走的時候,發現沼澤冰面下面有什麼東西,他下意識蹲下來,藉著強烈的陽光看著,終於看到在冰面之下有一張人臉!
「我去你大爺的!」田煉峰嚇得退後了一步,指著道,「這下面有人!」
刑術等人立即上前,看著冰層下面那個人,隨後刑術讓眾人散開,好讓自己能看清楚下面那人的衣服樣式之類的,隨後肯定道:「是侵華日軍關東軍部隊,你看那頭盔,是18式鋼盔。」
「我去!這你也懂!?」田煉峰看著刑術。
刑術敲了敲冰面道:「東北的各個古玩城裡面,搗騰侵華日軍舊裝備的不少,基本上都是關東軍的,每天轉悠,多少也耳濡目染。」
田煉峰點頭:「我回去以後也得多學習學習。」
刑術又看著旁邊道:「不止一具,下面還有好多,看樣子都是掉落下來,落進沼澤中死掉的,不過很奇怪呀,這些為什麼會是騎兵呢?」
「啊?怎麼看出來的?下面有馬?」田煉峰立即仔細找著。
「關東軍騎兵的領章是綠色的,你看這些兵的領章,雖然過去這麼多年,但衣服似乎沒有變顏色,有點古怪,也沒有怎麼腐爛,就好像這個地方一直維持在零下二三十度一樣。」刑術說著起身沿著冰面在周圍找著,發現下面有很多的屍體。
閻剛走到一顆枯樹的旁邊,將刑術叫過去問:「這些衣服不一樣,是偽滿洲國國防軍吧?」
「對,是偽滿的軍隊,是五色帽徽。」刑術點頭,「他們的制服樣式也和舊日本陸軍基本上一樣。」
田煉峰看著四下:「看樣子,申東俊當年來這裡,基本上活著回去的沒幾個人,我大概數了下,至少這裡有好幾十具凍屍呢。」
閻剛點頭:「那種雪道,人越多,也就死得越多,根本來不及反應,我想,應該是有人掉落下來之後,有人下去救,後來他們認為那是通道,乾脆都一一跳下去,結果都摔死了,回想看看,先前我們在屋子中,也只是下意識認為下面應該是個洞穴,不應該有懸崖峭壁,還有這片山坳冰川。」
「基本上就是自殺。」田煉峰點頭,卻看到賀晨雪正慢慢朝著冰川深處,也就是山坳之外走去。
此時,刑術反應過來,看著前方道:「如果申東俊的故事是真的,那麼走出這個冰川山坳,咱們就應該能看到一線屯。」
閻剛搖頭:「我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申東俊當年為什麼不告訴關芝青後面的事情?這其中有古怪,還是說告訴給了關芝青,關芝青沒有告訴給賀晨雪。」
「亦或者賀晨雪還在隱瞞什麼。」刑術低聲道,「隱瞞的可能性極大,我就搞不懂,關芝青一個醫生,為什麼要打著天眼教和忽汗國的旗號,只是沒時間了,如果有時間,我肯定找警察朋友去調出當年的檔案。」
「現在說這些沒用了,除了前進,沒有其他的選擇。」閻剛說著,收緊背包,快步去追賀晨雪,刑術看了一眼滿臉擔憂的田煉峰也追了上去。
山坳冰川至少有近一公里長,整個山坳看起來像是一個葫蘆,而葫蘆口就是山坳的出口,從左右兩側山上掛下的冰稜可以看出,在夏季,這四面都是瀑布口,瀑布下方就是這片沼澤,若不是沼澤和沼澤中密密麻麻的那些枯樹,恐怕那些日軍的屍體早就被沖走了。
但很奇怪的是,這些屍體並沒有腐爛,依然保持著蠟黃的顏色,像是做過某種防腐處理一樣。
還有,從山坳現在的情況來看,如果山坳口被堵住,在夏季暴雨來臨的時候,這裡也許就會形成一座堰塞湖,湖水會一直漲到上方的山上,也許這就是那座小屋曾經被洪水淹沒過的原因。
但是,令人費解的是,為什麼這個神奇的地方一直以來都沒有被保護林區的人發現?
第二十九章:白蟻穴
刑術知道機會難得,也許這輩子只有這麼一次機會來到這裡,而且必定有其他的出路可以離開,因為他們再攀爬回去,沿著原先的雪洞雪道往回爬是不可能的,再者,沒有其他出口的前提下,申東俊也不可能活著離開。
現在看來,當年活著離開這個地方的人,只有申東俊自己。
刑術四下拍著照片,希望能拿著照片回去找相關的專家研究下,就在他正拍著照片的時候,就聽到前方賀晨雪喊道:「看!是一線屯!」
賀晨雪這樣一說,其他人立即加快了腳步,朝著山坳口走去,走到山坳口往外看,果然看到對面平原的樹林中存在著一座像是被天際壓平的村莊一樣。
刑術走到賀晨雪身邊,拿起望遠鏡仔細看著,閻剛也在一側舉起望遠鏡觀察著。
田煉峰在一側道:「會不會是海市蜃樓?」
「看起來像,因為沒有扁平的村莊,肯定是視覺錯覺。」閻剛搖頭,「但是這種情景在東北很罕見。」
刑術點頭:「2011年的時候,吉林延吉市曾經出現過海市蜃樓,不過是在夏季,不是冬季,2013年的時候,在遼寧葫蘆島新港也發現了海市蜃樓,但時間非常短,只是持續了不到一分鐘,在黑龍江境內,最近幾年根本沒有聽說過有什麼海市蜃樓。」
賀晨雪依然保持著沉默,一句話不說,但也沒有前進,只是在那遲疑著。
刑術站在那呆呆地看著,田煉峰湊近問:「術,要過去嗎?」
刑術不說話,眼神有些失神,田煉峰又問了好幾遍,他才擺手道:「不要說話,讓我想想。」
刑術此時在腦子中重組所有的線索,他想捋一下時間線和這條時間線上的所有人物,此刻,他有一種感覺,感覺他要找到的奇門與眼前自己要尋找的忽汗國,也許沒有實際上的聯繫。原因很簡單,奇門的秘密就藏在刑仁舉的身上,而刑仁舉早就死了,即便是秘密真的傳給了田雲浩,而田雲浩也許因為某種特殊的理由,尋求了他妻子娘家的幫助,也就是自己師父鄭蒼穹的師父,因為那幅藏在牆壁中奇怪的畫已經說明了這一點。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如果奇門真的在這裡,後來的申東俊就不會再費盡心機從監獄中找到刑仁舉,要求他說出奇門的秘密。
還有,賀晨雪要找的那個雙瞳,又是誰?這個人到底是與奇門有關係,還是與眼下要找的忽汗國有關係?
背後操控賀晨雪的人是誰?欺騙挾持田克的又是誰?昨晚的殺手是誰?救自己的人又是誰?
無數的疑問在刑術的腦子中不停地轉著,到處都是問號。
「刑老闆,我們應該出發了。」賀晨雪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話,而且表情嚴肅得有些不正常。
刑術默默點頭,朝著前面邁步走著,田煉峰覺得此時的氣氛有些怪異,也不好說什麼,只得跟在刑術的身後走著,而閻剛此時停下來,一直看著後方,也許是當兵多年鍛煉出來的一種直覺,他覺得在遠處有某個人正在盯著自己。
閻剛沒有感覺錯,在峭壁上的那個雪洞中,那個戴著防風鏡的白影正盯著他們,白影的雙手都戴著帶倒鉤的手套,腳上也穿著釘靴,明顯是有備而來,等著刑術等人走遠了之後,白影這才順著雪洞慢慢爬出去,從峭壁上逐漸攀爬下去。
與此同時,在崩塌的房屋處,白仲政正站在那裡,看著被挖開的廢墟口,看著口子下面的那個雪洞,半小時之前,躲藏起來的他,親眼看到那個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白影挖開了廢墟,帶著裝備跳了進去。
「仲政!」郭洪奎的聲音出現在了白仲政的後方。
白仲政扭過頭來,看著背著手逐漸走近的郭洪奎和郭十菉,兩人都穿著冬季防寒服,與白仲政一樣,都是可以裡外兩面穿的,一面黑,一面白,白天在雪地中行走就將白色的那一面露在外面,不過白仲政覺得那很麻煩,而且他喜歡黑色。
郭十菉站在廢墟周圍看著,冷哼了一聲道:「沒想到在這個地方,還有天然的風水陣。」
白仲政微微點頭:「是的,天然的,很罕見,若不是我跟著他們走進來,恐怕自己也會迷路。」
郭洪奎看著四下道:「這種地方俗稱白蟻穴,看似平常,實際上四通八達,和白蟻洞一樣,外圍有一圈迷宮,如果你無法找到正確的路,始終只能在外圍轉來轉去,而且還會產生自己已經進入中心地帶的錯覺,必須要有正確的行走方向才能走進來,我先前進來的時候,也是想了很久,才想到了那個早就不用的辦法。」
白仲政道:「是走『回頭路』嗎?」
「對。」郭洪奎點頭,「就是走回頭路,很多所謂的迷宮設置都是這樣的,真正的迷宮看起來一點兒都沒有迷宮的樣子,就像這裡一樣,你要走進去,就必須按照合適的方向行走,看起來是往回走,但實際上是朝著迷宮的中心位置前進。」
郭十菉蹲在那個雪洞口,問:「奎爺,這種地方也算是殉葬位吧?」
「對,但很少有人葬在這種地方。」郭洪奎踩了踩腳下的雪,「所謂白蟻穴,是沒有普通的前龍、後龍、水口之說的,可以下葬的地方有上百處,一處沒有葬人,這個穴位充其量就是一個迷宮而已,不會產生任何作用。」
「什麼意思?」郭十菉皺眉問。
郭洪奎觀察著那個雪洞,頭也不抬地說:「仲政,你給十菉解釋下。」
郭十菉顯得有些不高興,白仲政看著叢林方向道:「風水穴位,通常都是葬前人,基本上以單數為佳,因為單穴單脈,一脈傳數命,就像是一個蘿蔔一個坑,但是蘿蔔又帶著根須一樣。但這個白蟻穴,卻有著上百個穴位,每一個穴位都必須葬人,而且葬下的人必須有血緣關係,否則的話這個穴位起不到任何作用,所以這種白蟻穴,也被稱為廢穴,就算找到,充其量也只是做成風水迷宮,哪兒有人瘋狂到一口氣葬下自己上百個親人的,那簡直就是殺人狂。」
郭十菉聽完只是「嗯」了一聲,此時郭洪奎起身道:「還有最關鍵的一個問題,我們身處的位置在白蟻穴的外穴位,主穴的位置是在地下,因為白蟻穴顧名思義,與白蟻巢穴一樣是有落差的,所以真正的穴位應該是在這個雪洞之下,我若是沒有推測錯誤,在這個雪洞下面,應該有一片開闊地,沿著開闊地往前周圍幾公里處,都算是白蟻穴的範圍,這也是最詭異,最複雜的地方。」
「原來如此。」白仲政點頭,「那麼奎爺,奇門有可能在這裡嗎?」
「我覺得不太可能。」郭洪奎皺眉搖頭,「我一直認為奇門不應該在關外,但實際上就算是我們郭家的人,也不知道奇門的準確位置,所以,我才苦學了風水和奇門遁甲,希望能借這些玄妙之術盡快找到位置,也不用讓我們一輩子東奔西走了。」
郭十菉在旁邊不耐煩道:「奎爺,我們到底是下還是不下?」
「下!」郭洪奎點頭,「必須下去,凡事都有萬一。另外,仲政,你說的那個殺手,你還沒有判斷出是什麼來路嗎?」
白仲政搖頭:「不知道來路,身手很敏捷,先前我故意放殺手先行下去了。」
「你放他先下去了?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郭十菉怒道。
郭洪奎瞪著郭十菉道:「仲政那樣做,是正確的!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要做的是黃雀,不是螳螂!刑術他們在前,殺手緊隨其後,我們跟在最後,是最安全的,如果我們夾在中間,就進退兩難了!」
郭十菉臉色有些難看,也不說話,只是站在一旁。
「奎爺,那我先下去了。」白仲政不想讓場面更加尷尬,乾脆先行跳下了雪洞之中。
等白仲政離開之後,郭洪奎看著郭十菉道:「十菉,這次帶你出來,就是為了讓你明白,我們這一族,最需要的是動腦子,而不是動手動腳,而且,你的拳腳功夫也不如仲政,我不希望郭家毀在你這一代人的手中!」
郭十菉不敢忤逆郭洪奎,只是點頭,低聲答了個「是」,隨後跟著郭洪奎一起下了雪洞。
再說已經走出山坳,走到先前看到一線屯位置的刑術等人,發現叢林中除了厚厚的積雪之外,什麼都沒有,所謂的一線屯真的只是海市蜃樓而已。
「真的是海市蜃樓,線索全斷了。」閻剛搖頭。
刑術看著四下:「但是哪兒有一個地方不斷出現同一個海市蜃樓的?總有原因吧?」
田煉峰此時憋不住了,直接走到賀晨雪跟前,質問道:「賀小姐,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隱瞞了,你就直接告訴我們你知道的一切行不行?我知道你肯定還有隱瞞!」
賀晨雪微微搖頭:「我真的不知道那麼多,到現在,我也只是走一步算一步。」
「你……」田煉峰抬手指著賀晨雪,被刑術伸手拉開。
刑術用較為平靜的語氣對賀晨雪說:「賀小姐,你仔細回憶下你奶奶的話,還有,你也得想一想,我懷疑這一切會不會與你奶奶當年弄那個天眼教有關係?她算是一個知識分子,她怎麼會組建一個邪教呢?這點不是太不正常了嗎?」
田煉峰很是生氣,在周圍走著,都有點想打道回府了,如今來看,要走出這裡,只能穿過這片叢林才行。
閻剛在周圍勘查著地形,因為他發現這個樹叢中都是楊樹,還是大青楊,但大青楊應該很高的,可這裡的大青楊只有平常楊樹一半那麼高,十分怪異。
賀晨雪依然搖頭,也不說話。
刑術幾乎可以認定賀晨雪在撒謊,因為她遲疑了,遲疑了兩秒,兩秒的遲疑足以說明問題了,但是他總不能對賀晨雪上刑吧?
「刑術,有古怪。」不遠處的閻剛喊著。
刑術立即走到閻剛跟前,發現閻剛蹲在一顆樹跟前,他已經用折疊鐵鏟將樹周圍的雪全部鏟開了,挖開之後,看到積雪下面不是泥土,而是一層冰,而且冰層下面模模糊糊還有什麼東西。
田煉峰和賀晨雪也圍過來看著,田煉峰看了一會兒,立即抓起自己的鐵鏟將旁邊一棵樹下的積雪也弄開,發現下面也是冰層,再挖周圍的還是。
閻剛此時明白了:「怪不得這裡的大青楊都這麼矮,並不是矮,而是我們根本就沒有踩在地面之上,地面在冰層的下面,這樣一來,也許只有近四分之一露出雪面。」
「這裡難道也是湖?」刑術敲了敲冰層,總覺得下面有什麼東西。
田煉峰湊近冰面看了許久,開始拿著冰鎬敲打著,閻剛也幫忙鑿著,兩人忙活了半個多小時,在冰面上刨出了一個近二十厘米的坑來。
「冰層很厚呀,看來下面真的是湖。」閻剛打算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