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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節

「轉過來,朝著東方,太陽升起的方向!」申東俊終於從角落中走出來。
犯人無奈,只得又按照申東俊的指示轉了一圈,但轉過去之後,所有人都低頭閉眼,因為陽光直射過來十分刺眼。
「別怕他們的眼神,只要正對著東方,他們就看不清楚你。」申東俊似笑非笑地看著田雲浩,「這個時候行刑,比正午要好,我知道你們中國人認為正午太陽剛烈,那時候行刑,可以壓制受刑者的鬼魂!可我不那樣認為。」
田雲浩看了一眼申東俊,問:「你不是中國人?」
「注意你說話的語氣,說話小心點,這裡是滿洲國,你是滿洲國人,不是中國人。」申東俊面無表情道,看著20米開外的那些犯人,又轉身看著後方列隊站好的那些準備行刑的國防軍,這些國防軍都是隸屬於內閣情報局的部隊,用的武器都是九九式步槍,如今能在偽滿洲國裝備這種日本新式步槍的軍隊,都算是精銳。
田雲浩冷笑一聲:「可是,咱們說的可都是中國話。」
「我要是說日語,你能聽懂嗎?」申東俊斜眼看著田雲浩,「我父親是日本人,我母親是朝鮮人,所以,我和中國沒有半點關係,不要以為你可以羞辱我,雖然我很佩服你的勇氣,也知道你認為滿洲國快完蛋了,不過沒關係……」
申東俊說完笑了笑,揮手讓後方的士兵上前幾步,走到他們兩人跟前來,隨後讓最末尾的一名士兵將步槍交出來,他接過之後遞給了田雲浩,隨後喊道:「瞄準!準備!」
喊完之後,那一列士兵立即拉動槍栓上膛,瞄準了對方的那25名犯人,田雲浩遲疑了一下,在申東俊眼神的注視下,終於舉起了步槍,但呼吸卻變得非常急促,他不想再做這種骯髒的事情了,但沒辦法,而且他最想不通的是,為什麼要找他來監督行刑?到這個時候,竟然還讓他舉槍成為儈子手的一員。
「準備——」申東俊再次大喊,還帶著破音,喊完之後竟然露出個怪異的笑容。
田雲浩的眉頭緊鎖,他覺得這個申東俊完全就是個瘋子。
申東俊靠近田雲浩,側頭看著那些犯人,申東俊的臉頰都快挨著田雲浩了,這讓田雲浩渾身不自在。
申東俊低聲道:「你看見那邊的那個老頭兒沒?他叫刑仁舉,真名叫陳九斤,你只需要瞄準他,在我沒有叫你開槍之前,你不要有任何動作。」
說完,申東俊徑直朝著刑仁舉走去,立在刑仁舉跟前,整理了下自己的風衣,略微立正,帶著尊敬的語氣道:「您好,刑先生,我叫申東俊,你應該記得我,五年前,我們兩人在哈爾濱監獄道裡分監見過面,當時我並不知道您是誰,只是匆匆見了一面,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而已,您很聰明,您瞞過了我。」
刑仁舉昂著頭,閉著眼,淡淡道:「我記得你,記得你身上這股味道,很臭,一股血腥味。」
「是死人味吧?」申東俊咧嘴笑道,「這個比喻好,我喜歡,我就是儈子手,只要提到我的名字,很多人都會尿褲子。」
「是野狗味,死人堆裡面吃死人肉的野狗。」刑仁舉輕蔑地笑道,「劊子手?你不配。」
申東俊只是揚了揚手,指了最右側的那個犯人,隨後身後的一名士兵開槍了,子彈擊中那人的額頭,巨大的衝擊力將他的後腦勺的頭骨掀開,鮮血和腦漿濺了一牆。
犯人倒下的同時,申東俊點了一支煙,問:「刑仁舉,不,陳九斤,我現在問你一個只有你才知道的問題,奇門在哪兒?五年前,你裝瘋賣傻騙過了我,讓我以為你只是個同名同姓的人,不是我想找到的那個人,這五年,我想盡辦法調查,終於查清楚了。」
說著,申東俊再次揮手,緊接著又是一名犯人被擊斃。
「現在這裡不算上你,還有22個人,你還有22次機會。但你要記得,雖然你有22次機會,但那22個人每個人只有一次機會,如果你不給他們這次機會,他們就會一個個死去,死在你眼前,變成孤魂野鬼之後咒罵你的冷漠和無情。」申東俊冷笑道,「所以,讓我們重頭開始問——奇門在哪兒?」
刑仁舉依然昂頭閉眼,不發一語。
後方的田雲浩一直舉著槍,但他瞄準的卻是申東俊的後腦勺,他很想現在就扣動扳機,一槍打死這個王八蛋。
申東俊摸出一支煙塞到刑仁舉口中,刑仁舉躲開,申東俊手舉著道:「我知道你有煙癮,你可以邊抽邊聽我說,幫我判斷下我調查出來的情況是否屬實。」
刑仁舉笑了,只是搖頭,於是申東俊自己將那支煙點燃,深吸一口道:「在你們中國元朝的時候,有個姓郭的,彙編了一本叫做《二十四孝》的書,說的是二十四個孝子的故事,後來,因為這本書的關係,郭家被後世的皇帝視為傳誦孝道的偉人,因此不斷受到褒獎,給了他們很多賞賜,郭家沒有動這些賞賜,而是將這些寶藏匯聚起來,藏在某一處,被稱為孝金,說這批財寶是留給中國後世的孝子的,不過這只是表面上的故事,實際上這筆孝金只是個掩護,裡面還藏著另外一個秘密,那就是奇門。」
刑仁舉面無表情地聽著,沒有任何表示。
申東俊接著說了下去:「奇門的秘密隱藏在孝金之中,而奇門是什麼呢?是一批比孝金還貴重的寶藏,但必須要識貨的人才知道,在不識貨的人眼中,那些東西平凡無奇,但這件事郭家的傳人都不知道,因為在明朝初年,有一批逐貨師利用了孝金,將他們找到的奇貨秘密藏在了孝金之中,同時還將這個秘密傳給後世,這個世界上他們選定的人才知道孝金在哪兒,才知道藏有奇貨的奇門的具體位置,你就是那個人。」
「厲害,你竟然連逐貨師都查到了。」刑仁舉愣了下道,「不錯,你知道的都是事實,但那沒用。」
刑仁舉還在說話的時候,申東俊又下令擊斃了一名犯人。
刑仁舉睜開眼睛看著申東俊:「你看看我的周圍,有哪一個人在害怕,在發抖,有哪一個人面帶恐懼?沒有,能住進五號監捨的人都是不怕死的,你用他們來威脅我毫無用處。」
申東俊拔出自己的手槍,對著刑仁舉旁邊的犯人直接扣動扳機,子彈貫穿那人的胸膛,那人倒地,刑仁舉又放下槍口,對著倒下那人的身體連續開槍,直到將自己槍膛內的子彈全部打光為止。
此時的刑仁舉重新閉眼,申東俊轉身卻看著田雲浩道:「你知道他是誰嗎?他姓田,他是……」
申東俊說到這裡的時候,再轉身回來發現刑仁舉閉上的雙眼中流出了兩行血淚,緊接著他的鼻孔、耳朵和嘴巴中都流出了鮮血,申東俊瞪大雙眼,立即用手去試探刑仁舉的鼻息,發現他沒有呼吸了,立即喊道:「叫醫生來!快叫醫生來!快點!」
申東俊大喊的時候,田雲浩也奔上前去,看著屹立不倒,但已經沒有呼吸的刑仁舉,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十分鐘後,監獄的醫生確認了刑仁舉的死亡。
申東俊蹲在那,盯著依然屹立在那的刑仁舉,指著道:「怎麼死的?怎麼死了還不倒下?」
醫生看著申東俊那呆呆的模樣,下意識看了一眼田雲浩,回答道:「不知道,需要解剖,這種現象很離奇,按道理說不應該出現,這才十分鐘,他的身體就已經完全僵硬了,就像是雕像一樣。」
申東俊看著醫生,朝著醫生靠近,一把將醫生抓到跟前,吼道:「你是醫生嗎?你連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回答我,他是怎麼死的?要是你無法給我答案,我讓你下去親口問他!」
醫生被嚇傻了,只是一個勁的搖頭,申東俊拔出手槍來,用發抖的雙手換著彈夾,其他人四散逃開,只有田雲浩和那些國防軍站在那,警惕地看著申東俊。
申東俊舉槍對準田雲浩,又挪開對準那些國防軍,轉了一圈之後,將槍對著已死,但依然立在那,帶著笑意的刑仁舉,喃喃道:「十年,我查了整整十年,快查到頭的時候,你死了,你當著我的面死了,你以為你贏了?不可能!我不會讓你贏的!我不會!我要殺了這裡所有人,所有的人都會死,都會死!」
說著,申東俊開始胡亂開槍,國防軍士兵第一時間朝著監捨奔去,但其間已經有幾個人中槍,田雲浩看準時間,趁著申東俊換彈夾的時候,上前將申東俊撲倒在地,幾拳打暈過去……
隨後,申東俊被內閣情報局的人帶走,而田雲浩則接受了詳細的詢問,被暫時關押了幾天後釋放,從那天開始,直到偽滿洲國消失,田雲浩再也沒有見過這個人,直到10年後,也就是1955年的3月9日,已經成為了哈爾濱國營藥材公司職員的田雲浩又一次在哈爾濱聽到了申東俊的消息。
田雲浩下班的時候,守門的老頭兒晃晃悠悠走了過來,離他還有七八米的時候,老頭兒就喊道:「田雲浩,你是庫房辦公室的田雲浩吧?」
田雲浩點點頭,老頭兒指著大門口道:「有人找你,說有急事。」
「誰啊?」田雲浩不知道會有誰找他,因為他幾乎沒有親人了,也沒有朋友。
老頭兒指向大門口,田雲浩順著他的手看過去,只見鐵門欄杆外站著一個留著短髮的清秀女子,女子抱著一個軍綠色的挎包,等田雲浩的目光移過來的同時,輕微點了點頭。
田雲浩慢慢走了上去,手中拎著那個他每天都會隨身攜帶的布袋子,袋子中裝著一個鐵飯盒和一個軍用水壺。
「你好,請問你就是田雲浩?」女子微微笑道。
田雲浩點點頭:「請問你是?」
「不好意思,我還得確認一下,請問你以前是偽滿江上軍的少尉對不對?」女子再問,這個問題如同揭開了田雲浩的傷疤一樣,他因為這件事蹲了5年的監獄——原本判的是15年,因為有立功表現,最終減刑到了5年,而那5年的時間,他每天做的就是忘記在偽滿江上軍的那段日子。
田雲浩轉身就走,女子抓著欄杆立即叫住了他:「田先生,不要誤會,我只是為了確認一下!」
田雲浩不搭理女子,轉身朝著公司內走去,他打算從後門離開,避開這個女子,不過就在此時,女子忽然說出了「申東俊」三個字,而且很大聲,說完之後田雲浩駐足停下,好半天才轉身來看著女子。
女子一臉的焦急,朝他點頭。
田雲浩遲疑了好一會兒,在遠處老頭兒奇怪的注視下,最終走了回去。
田雲浩站在鐵門內,看著鐵門外的女子,並不說話,只想聽她接下來要說什麼。
「田先生,我叫關芝青。」女子開始自我介紹。
田雲浩面無表情看著她,淡淡道:「你剛才說什麼?」
關芝青立即道:「我說我叫關芝青。」
「之前的那個名字。」田雲浩看著她,「你為什麼知道那個人?他和你什麼關係?」
「我是醫生,他是我的病人。」關芝青解釋道。
「病人?」田雲浩眉頭微皺,陷入疑惑當中。
第二章:平靜的復仇
當田雲浩跟著關芝青來到她所工作的醫院門口時,已經臨近傍晚,這間醫院的位置在呼蘭,而田雲浩則是第一次來呼蘭,他之所以知道這個地方,只因為兩件事:一是這裡有一家店舖的石頭餅做得很好吃,曾經有同事來呼蘭辦事捎回去過,第二就是呼蘭出過一個叫蕭紅的女作家。除此之外,田雲浩對這裡一無所知。
這間醫院在呼蘭很偏僻的一個地方,醫院四面都被高聳的楊樹林包圍,如果是在夏季,你無法隔著楊樹林看到裡面還有這樣一個院子,院子中有兩座五層高的樓房。不過在冬季,樹葉掉光之後,隔很遠就能看到這個毫無生氣的地方,就像是一座孤零零的堡壘。
田雲浩停在門口,看著左側掛著的那塊白底黑字的牌子,上面寫著「紅光優撫醫院」六個大字。
「優撫醫院?」田雲浩看向正在找鑰匙開小門的關芝青,同時隔著那鐵欄杆能清楚看到穿著厚厚的棉衣,在院子中三三兩兩散步的一些病人,他們大多數都目光呆滯,繞著中間那個早就結冰的水池走圈。
田雲浩不明白為什麼關芝青不叫人開門,反倒是自己掏鑰匙吃力地伸手進去開鎖,而且他不是很理解裡面的病人為什麼是那副模樣?
關芝青終於將門打開,站在一側示意田雲浩進去,田雲浩走進去,關芝青緊隨其後進去,緊接著轉身將門關上,又使勁拽了拽那把鐵鎖。
田雲浩不理解地看著,關芝青看著那些走圈的病人解釋道:「偽滿時期,這裡是療養院,哈爾濱解放後,這裡短暫的關押過一批反動派的高官,解放後變成了優撫醫院,但實際上就是精神病醫院。」
田雲浩下意識問:「精神病醫院?你是說申東俊已經瘋了?你為什麼之前不告訴我?」
「我怕你不肯來。」關芝青搖頭道,「這裡的管理問題還存在爭議,所以工作人員不是很多,加上我,一共不到10個人,但病人也少,也就是15個人,走吧。」
關芝青在前面走著,田雲浩跟在後面,目光一直沒有離開走圈的那幾個病人,他數了數,一共有8個人,大部分人都邊走邊在喃喃自語什麼,時不時還抹眼淚,有些卻在那裡搖頭苦笑。
「這裡很多人,曾經都是偽滿時期的軍政重要人物,偽滿覆滅後,有些人受不了刺激就精神崩潰了,但這樣的人極少,就我知道的,也就是這幾個人。」關芝青搖頭道,「有些人都無法甄別身份,但懷疑是重要人物,精神上出了問題的,也被送到這裡來。」
田雲浩點頭,跟著關芝青在廊簷下走著:「那申東俊呢?」
「他有重大立功表現,但是在那之前,他的精神就已經出現了問題。」關芝青解釋道。
田雲浩看著旁邊牆壁上寫的那一行「堅決鎮壓反革命」的標語,冷冷道:「他那種畜生能立什麼功?直接拖出去槍斃了,一點兒都不冤枉。」
關芝青在樓梯口停了下來,看著田雲浩道:「他自己交代過自己做了多少的壞事,其實他早就應該被槍斃的,但是他已經快死了,所以就判了個死緩,再說他已經瘋了,最重要的是,他交出了一份潛伏在哈爾濱的特務名單,這份名單是哈爾濱解放前,前偽滿向保密局投誠人員與保密局哈爾濱站一起制定的一個潛伏滲透任務,雖然不知道名單是怎麼到他手上的,但是按照他提供的人名,抓住了36個潛伏下來的特務,可以說是一網打盡。」
「有這種事?」田雲浩不願意相信,「他都瘋了,人家還會讓他執行任務嗎?」
「他沒有執行潛伏任務,但他提供的名單是真的,也許就因為他是瘋子,所以那些人對他不設防。」關芝青搖頭,繼續上樓,「不過這只是我的推測,既然政府都不追問什麼,我也不好問什麼。」
田雲浩又問:「但是他為什麼在臨死之前,想見我?」
「你問他吧。」關芝青看了田雲浩一眼,繼續朝前走。
田雲浩再問:「你為什麼要答應他,來找我?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關芝青淡淡回答:「我說了,他是病人,我是醫生,醫患關係。」
田雲浩明知道關芝青還有所隱瞞,但也知道再問也不會有答案。關芝青和申東俊的關係不一般這是明擺著的事情,如果只是普通的醫患關係,關芝青憑什麼大老遠去找自己?而且還不遺餘力地說服自己來見申東俊最後一面。
很快,田雲浩便在頂層最角落的房間內看到了臥床的申東俊,不過申東俊已經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明明不過五十歲,但已經是滿臉皺紋,面如骷髏,瘦得只剩皮包骨頭,呼吸十分沉重,每輕微呼吸五六下,就會重重地吸一下氣,隨後沉悶地咳嗽兩聲。
當申東俊看到田雲浩的那一刻,他臉上有了笑容,但那笑容在田雲浩眼中依然覺得詭異,而且田雲浩此時還是有衝動,操起旁邊的板凳將申東俊直接砸死。
申東俊吃力地抬手指著旁邊的板凳,田雲浩就站在那看著他,關芝青則搬過板凳到他的身後,倒了一杯熱水之後,也不說什麼,轉身離開,順手將門輕輕帶上。
田雲浩站在那,聽著走廊上的關芝青腳步聲遠去消失,這才慢慢坐下來,同時將自己那個布袋子放在了板凳的一側,雙手放在雙膝之上,就那麼看著申東俊。
申東俊也看著他,笑了很久,終於用那低沉的聲音說:「我就知道你還活著,我還知道,十年前我就知道你是中統潛伏在滿洲國的特工。」
田雲浩面無表情道:「所以,十年前的今天,你故意讓我去監督行刑,想讓我露出馬腳?」
「你明知道不是,為什麼裝傻呢?」申東俊閉眼又睜開,「那個時候,我們對潛伏在滿洲國的國民政府特工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我們知道,我們要完蛋了,我們得為自己留條後路,我們留下你們,就是為了將來能活命,但誰知道,事情和我們想像中不一樣,但我知道,你不會走,你會留下來,因為你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田雲浩搖頭:「我沒有其他的身份,的確,那時候我是中統的人,但後來哈爾濱解放之後,我自首了,我接受了改造。」
「是,我知道,我相信,因為你一開始就不願意進入中統,這些事情我都查得一清二楚,但是那天我發現了,有些事情你還是不知道,我問你,你父親,也就是田永民,以前的名字叫做田興安對吧?」
田雲浩一驚,因為很少有人知道這件事,其實連他母親都不知道父親田永民以前的名字叫田興安,他是在成年之後,有一天父親神神秘秘地告訴他這件事,但沒說其他的,他一直不明白父親為什麼忽然要對他說這個。
申東俊從田雲浩的表情判斷出自己說對了,接著道:「十年前的今天,我讓你用槍對準的那個刑仁舉,就是你父親田興安當年的師父,教他成為朝奉的唯一師父。刑仁舉看到你的時候,應該能判斷出我找你的意圖,所以,我希望能利用你將刑仁舉的秘密引出來,可惜,他死在了我的眼前。」
田雲浩冷冷道:「你就是個雜碎。」
「對,我是雜碎,幹我這一行的本來就是雜碎,狗雜碎,但我不在乎。」申東俊平靜地說道,扭頭看向冰天雪地的窗外,「除了你之外,我在滿洲國時期認識的所有人要不死了,要不走了,我只有你這一個認識的熟人,我要死了,不如咱們交個朋友吧。」
「滾。」田雲浩道,「但是我願意在這裡看著你慢慢死去。」
「你就不好奇你父親和刑仁舉嗎?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要找刑仁舉嗎?你就不好奇為什麼你父親要帶著年幼的你闖關東,放著大朝奉的職位不做,偏偏要到滿洲國來當個賣藥的嗎?」申東俊依然看向窗外。
田雲浩笑了:「我知道你這樣說,無非就是想從我口中套出點什麼東西,我可以告訴你,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也什麼都不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