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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節

這孩子已經醒了,但是不哭也不鬧。他被母親抱著,一動不動的睜著眼睛,望著面前的小貂。
嬰兒的目光是最單純也最純淨的,白紙一樣,一塵不染。但是我卻發現,這個孩子的眼神裡,有一絲隱藏著的恐懼。
貂群,難道是衝著這個還不足一歲的小孩兒來的我心裡很是疑惑,再想想這個孩子濃重的影子,就覺得事情或許根本沒那麼簡單。

一遲疑間,面前的小貂一下子用爪子裡的刀子捅進自己的肚皮,刀子一劃拉,小貂的腹部就豁開一個口子,腸肚流了一地,嘰喳亂叫了幾聲,噗通倒在地上,四爪亂抽,沒多久就蹬腿不動了。
壞了我額頭直冒冷汗,如今小貂已經送了命,不給貂群拿出點東西,它們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肯定要死纏爛打。
「先走」我趕緊招呼年輕人離開。
他七手八腳的套好車,趕著牛朝前跑。但牛跑不快,慢吞吞的,跑了不到半里路,頭頂的月亮突然被一片烏雲遮擋的嚴嚴實實,光線一下子黯淡,拉車的牛彷彿受驚了,叫了兩聲就停下來,任憑怎麼驅趕,都不肯再朝前走半步。
「走啊老牛你走啊」年輕人急的嗓子冒煙,但是牛不肯走,他也推不動。
就在這亂哄哄的時候,我突然看見從兩邊的草叢裡,慢慢的冒出幾團很淡的影子,全部朝牛車這邊來了。我懂得觀魂,一看這些影子,就知道這是幾隻小鬼。
我皺起眉頭,貂群裡的老貂,估計有些道行,已經能夠運轉「五鬼搬山」。幾隻小鬼無聲無息的靠近,普通人絕對看不出來,小鬼能毫無痕跡的把車裡的孩子給弄走。
果然,不等我開口,幾團影子嗖嗖的鑽進牛車,隨即,車裡傳出了女人的哭喊聲,年輕人趕緊掀開簾子,看見女人兩手空空的,懷裡的孩子已經不見了。
「孩子呢孩子呢」年輕人急的肝膽俱裂,發了瘋一樣在車前車後亂找。
我沒時間對他解釋,放眼一望,就看見幾團淡淡的影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移到了附近的草叢裡,正托著一聲不響的孩子,飛快的跑著。
我拔腳就追了過去,隨手掏出了八孔青銅球,這是專門收鬼的法器,我不想收了這幾隻小鬼,但青銅球卻能震懾它們。

我一彈手裡的青銅球,中空的球就發出一聲嗡響,正在飛奔的幾隻小鬼被聲音震住了,速度明顯一慢,我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握著手裡的球,用力一晃,幾隻小鬼迫於青銅球上的符菉,開始後退,而且這個東西收了不知道多少鬼,就跟一柄染血的刀一樣,帶著無聲的震懾力。
藉著小鬼開始後退的機會,我一步衝上前,又把青銅球彈響,隨後伸手抓住被小鬼托起的孩子。
嘰嘰嘰嘰
草叢裡頓時像炸窩了一樣,亂哄哄的一團,無數只人面貂貼著地面來回的亂跑。面前的草一下子分開了,一隻足足有兩尺來高的人面貂,立著雙腿從草裡走了出來。
老貂一出現,所有的人面貂全部跑到它身後,人面貂體型不大,然而暗夜中能看到好幾十雙不住眨動的眼睛,這隻老貂帶著妖氣,必須小心應對。
老貂死死盯著我,嗓子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響,這是人面貂發怒的象徵,後面幾十隻人面貂蓄勢待發。這種貂靈巧無比,那麼多一擁而上,片刻間就會被咬的遍體鱗傷,而且老貂通了靈性,如果真教這些子孫在牙上做些手腳,比如牙帶毒,那就更要命了。
呼嚕呼嚕
老貂嗓子裡的呼嚕聲越來越大,眼看著貂群就要四面八方的撲來。我情急之下沒有辦法,突然就喊了一聲:「等等」
老貂化不出人形,也說不了人話,但是通靈了,能聽懂我在說什麼。它立著身子,小眼睛裡凶光乍現,衝著我猛的呲了呲牙。
「等下」我趕緊對它道:「認識東山的黃三郎嗎」
第九十九章有驚無險
我誤打誤撞的這麼一喊,老貂竟然真的就有了反應。山裡的野物活個百十多年甚至幾百年,成精了,其實也只不過是學會了人言,這已經很了不得。化出人形,那需要的不僅僅是苦工,還有造化。黃三郎在成精的野物裡面算是頂厲害的,這只人面老貂顯然知道東山黃三郎的名頭。
「黃三郎,是我朋友。」我看見老貂有所反應,趕緊接口朝下說,同時也不敢放鬆警惕,牢牢抓著八孔青銅球。防止小鬼作祟:「你想必也認識黃三哥吧前不久,我們還碰過面,跟麒麟峽的老狐狸一起。」
說白了,這些成精的野物之間,也是互有所聞的,黃三郎的名頭著實不小,老貂知道黃三郎的本事,本來已經要對我群起攻之了。我一說認識黃三郎,老貂明顯猶豫,小眼睛轉來轉去,一邊聽我的話,一邊不住的打量我。
我小心翼翼,跟老貂協商,正說著,手裡的孩子哭了起來,那對年輕夫婦一直提心吊膽,在草叢那邊緊張的觀望,聽見孩子哭,算是要了他們的命了,一前一後就猛跑過來。
「別」我馬上回頭阻止他們,可是已經遲了。
貂群本來就躁動不安,老貂也疑神疑鬼,等這對夫妻衝過來。老貂頓時嘰喳一聲叫。身後幾十隻蓄勢待發的人面貂像是一小片烏雲,唰的就撲了過來。

年輕人被眼前的陣勢嚇壞了,不由自主的就放槍,他的槍裝填火藥太慢,一槍放出去,還沒來得及重新裝藥,已經被腳下的人面貂給纏住。這個年輕人常年勞作,有力氣,為了護家人,也敢拚命,可是貂群賊精賊精的,開始在周圍繞圈子,把我們三個圍在中間。
沙沙沙
荒山野嶺,孤魂遊蕩,我聽見周圍的草地裡不斷傳來很奇怪的響動,一團一團模糊的影子。就和做賊一樣,在暗中窺視我們。看著這些影子,我就知道是老貂搬來的鬼,那麼多的影子,我真的沒有把握能夠對付。
老貂坐鎮指揮,人模人樣的。舉爪晃頭之間,已經有了幾分人的氣息。我看見年輕夫婦抵擋的很吃力,被群貂繞的暈頭轉向,肯定吃撐不了多久,而且草叢裡的鬼影子還沒有動,在伺機進攻。十萬火急中,我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拚一拚了。
以前聽人說過,人是萬物之靈,世間所有的野物,再聰明也聰明不過人,山精野怪修煉千百年,一切也只不過是以人為模本,照著人的樣子的修行,所以一般的山精除了靠驅使陰邪幫它們做事,剩下的本事,基本和老狐狸一樣,以誘惑心神為主,想要直接殺人,也沒那麼容易。我退後兩步,把手裡的孩子交給年輕女人,然後緊握手裡的八孔青銅球,驟然雙腿一蹬,衝著老貂躥了過去。
老貂沒想到我被圍了,還敢主動攻擊,尖聲叫起來,草叢裡那些鬼影子三五成群的朝它身前圍攏,我舉著八孔青銅球,鬼影子團團亂轉,都被球上的氣息給逼退了。眼見就要衝到老貂跟前,老貂終於無法淡定,趴下前爪,四爪著地想要跑。
我一腳踩住老貂的尾巴,手裡的刀子直接就頂住它的脖子,老貂一叫,那些正在糾纏年輕夫婦的人面貂全都應聲而來,我轉手提起老貂,對著它們一聲大喝。
貂群頓時不動了,手裡的老貂在胡亂的掙扎嘶喊,那些鬼影子畏懼八孔球,也不敢靠近,局面似乎一下子被控制住了。
「我跟你無冤無仇,不想惹事。」我喘了口氣,對老貂道:「我不傷你,你現在退走」
老貂停止了掙扎,被我提著尾巴慢慢的打轉,然而,當它的身子從後轉到前的時候,我一下看見了它的眼睛。老貂的眼睛裡流露著一絲狡黠的光,根本就不想被俘虜之後的樣子。
這雙小小的眼睛,好像一個無底洞,我的眼前驟然一黑,什麼都看不到了,腳下踉蹌著倒退,突然被什麼東西一絆,身子後仰,彷彿摔進了一片沒有底的深淵裡。
如果換成其他人,這時候已經完全迷失了心智,但是黃三郎傳給我的那篇經文很有用,時常默念,心境會得到一種無聲的昇華。我的腦子也一團糊塗,目不能視物,只不過仍然緊緊抓著老貂的尾巴。
這一次,老貂才真的急了,它不知道我年紀不大,定力卻這麼深,已經暈頭轉向了還死死的抓著它。老貂一弓身子,在我手上狠狠咬了一口。貂牙尖利,而且這一口是朝死裡咬的,一陣劇痛。
但是這陣劇痛彷彿一顆清心藥,劇痛的同時,眼前唰的現出了星光和草地。老貂嘴上都是血,我怕它再給我一口,趕緊把它丟在地上,伸腳踩住它的尾巴。
貂群一下子放開了年輕夫婦,把我密密麻麻圍了起來,嘰喳亂叫,那意思好像是威脅我馬上放了老貂。
腳下的老貂嘴角蘸著血,驟然打了個哆嗦,身子猛然一挺,像是昏死過去一樣。貂群一下子亂了套,想要靠近,卻又畏懼我,在身邊轉個不停,嘰嘰喳喳吵的人心煩。我怕老貂又耍詐,可是看了兩眼,我發現它好像是真的昏死過去了,四條爪子直挺挺的,身體和僵了一樣。
「孩兒他娘,你帶孩子,快走」年輕人總算得到喘息的機會,手忙腳亂的裝填火藥,這個人倒很有幾分義氣,能脫身了也不跑,趕著老婆帶孩子離開,自己留下來準備幫我。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老貂究竟在搞什麼鬼,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老貂又打了個哆嗦,好像是被凍僵的人回暖甦醒了一樣,慢慢的開始扭動身子。
這一次,老貂突然老實了,小眼睛依然在轉動,但眼睛裡沒有狡黠,只剩下一抹藏在眼神深處的畏懼。它的兩隻前爪抱在一起,衝著我一個勁兒的作揖。
「崩了它算了」年輕人看見老貂就範,就跑了過來,這一場波折把他著實嚇的不輕,抬槍就要對準老貂。
「不要打死它。」我攔住年輕人,貂群沒對我們造成什麼傷害,現在老貂服軟,就有調解的可能,如果真把它打死了,我和這年輕夫婦以後保準要被貂群纏上。我對老貂道:「現在打也打過了,還要怎麼樣我說了我是黃三哥的朋友,你還死揪著不放,真要見血了才肯罷手」
老貂說不出人話,兩隻前爪不停的作揖,滿是乞求。
「這次的事情,就算了,我也不會對黃三哥說,你帶著你的子孫走吧。」我心裡很不捨,但是為了求個平安,也沒有辦法,伸手從懷裡掏出幾塊花九給的銀元:「我知道你們出窩從來不撲空,我身上沒有什麼好東西,這幾塊銀元是真傢伙,給你們當個綵頭吧。」
解放前的幾十年間,世道太亂,清末,袁世凱稱帝,民國,北伐,貨幣沒有真正統一過,老百姓對紙票子不怎麼信任,只有黃金和銀元是不過時的硬通貨,一直到這幾年,還有人在用。花九送了幾塊,如今只能忍痛割愛。
我慢慢鬆開腳,老貂一骨碌爬起來,趴在地上衝我拜了拜,帶著貂群轉身跑了,它一走,周圍那些鬼影也無影無蹤。
「好險」年輕人一看貂群退走,如釋重負,趕緊拉著我從草地走出來,對我道:「老弟,我真是看不出你是有本事的,我老丈人家不遠了,跟我去盤桓兩天,容我好好謝謝你。」
我推辭,但年輕人死都不放手,一定要感謝,其實他也是想讓我一路護送,把他們安全送到家。盛情難卻,我想著他丈人家不遠,而且我一路走的都是荒山,是得找個地方補充一下吃用的物品,最後就答應下來。
其實,我心裡還是覺得奇怪的,他家的孩子,只有半歲,那些人面貂,為什麼會衝著他家的孩子專門跑一趟我跟他回家,也是想看看這孩子到底有什麼蹊蹺。
出了這檔子事,也沒心睡覺了,我們當即動身,第二天早上,就趕到了他丈人家裡。
他丈人家也是小康之資,日子很好過,姑娘和姑爺帶著外孫回門子,丈人家高興的不得了。小兩口添油加醋把昨晚的事情說了說,他丈人頓時對我恭敬起來,山裡人迷信,對那些有陰陽數術的人都很尊重。家裡好吃好喝的招待,我托他們拾掇一些乾糧,暗中又細細的觀察那孩子。說實話,這孩子看著是沒有任何異樣的,能吃能睡,身上也沒有半分妖邪氣。
看了許久,我就懷疑是不是那些人面貂弄錯了人家誤找上了這個孩子
我沒打算久留,住兩天就準備走。這戶人家很熱情,每頓都有酒肉,我晚上喝了點酒,回房以後覺得渾身燥熱,怎麼都睡不著,一下竟然熬到了丑時末。
一過丑時,是人睡的最沉的時候,我終於有了點睏意,剛想閉眼睡覺,就覺得虛掩的門,被人扒開了一條縫。
我翻身就輕輕跳下來,順著門縫一看,心裡吃了一驚。
門外沒有其他人,只有那個半歲大的孩子,正孤零零坐在門外,也順著門縫朝屋裡看。
第一百章十五年前的殺機
看見門外的孩子的時候,我驚了驚,大半夜人睡的正熟的時候,他怎麼一個人出現在我房門外
但是我心裡又隱隱覺得這好像很正常,從我第一眼看到這個孩子。就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眼下真出現了些異樣,反倒合情合理了。
我從這個孩子身上,真的察覺不出有什麼邪異,他端端正正坐在門外,睜著大眼睛,從門縫和我對視。我慢慢蹲下來,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什麼。
這個孩子在地上爬了爬。一直爬到門檻處,他的臉貼在門上,透過門縫,突然就奶聲奶氣的開口說道:「我見過你。」
這一幕真是有些詭異了,半歲大的孩子,除非神童,否則不可能說話這麼早,而且說的那麼清晰。我有點茫然。但他已經開口說話,那就證明必然能聽懂我的話。
「什麼時候在哪兒見過我」
「你是石嘴溝陸家的人。」那孩子接著就道:「我不僅見過你,還見過你們家的老太爺。」
我真的相當吃驚,倒不是驚訝這孩子會開口說話,驚訝的是,他剛出生半年,竟然見過我,還見過我們老太爺,聽著這話,我肯定要產生懷疑,頓時一眨不眨的望著這孩子。
「你可能想不起來了吧。」這孩子身上的奶味還沒消,坐在門外,藕節般的胳膊抓著自己的衣襟。
「我的確想不起來了。」我滿心疑惑,望向對方,我的屋子裡沒有點燈,門口只有一縷月光。月光撒播,照出孩子的影子,影子黑沉沉的,比我的影子都要重,都要深。
眼望著這一幕,我的腦子突然像是開竅了一般,猛然想起些事情,眼前頓時一亮,對那孩子道:「我知道了你你還記得前世的事,對不對」
人的影子重,是因為在世間經歷的太多,記住的事情太多,魂魄和身軀一起活了那麼久,慢慢變沉,所以映出的影子會濃重。這個出生僅僅半年的嬰兒影子那麼重,而且開口就說見過我。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他在去黃泉宮轉世的時候,沒有被抹去前生的記憶。
「進來再說。」我趕緊打開門,把孩子抱了進來,免得家裡有起夜的人看到孩子坐在門口。我關好房門,點了一盞燈。難怪我當時看著這個孩子的時候,覺得他的眼神比一般孩子蘊含著更多的東西,他沒有忘記前生的事,現在雖然只有半歲,但心智卻和一個活了幾十年的成年人一樣。
我心裡其實很意外,也很高興,他沒有忘記前生的事,就說明他在上輩子死後進入陰間的過程,也都記得很清楚。這絕對是第一手信息,非常珍貴。
「我聽人說,陰間的奈何橋,有人把守,會給遊魂孟婆湯,把前世的事情忘的一乾二淨,才能投胎轉世的,你為什麼還記得前生的事」
「我死了有十三年了。」小孩兒道:「死後的魂兒去陰間,都要等,等每年的六月初六,黃泉宮開了門,然後才有投胎的機會。」
這個事情,我有印象,小狗子當時把我勾入陰間的時候,我見過奈何橋,但沒有過橋就被田奶奶給推回來了,所以未看到真正的黃泉宮。
小孩兒前輩子是農曆二月裡死掉的,所以進陰間以後等了很久,那一年天氣不好,南方澇,北方旱,很多地方顆粒無收,光鬧饑荒,死了不少人,所以聚在奈何橋這邊等著進黃泉宮的遊魂很多,小孩兒一等就是十多年,好容易等到去年六月初六,黃泉宮開門放魂兒轉世。每年轉世的遊魂數量有限,都想掙著投胎,那麼多遊魂擁到奈何橋,還要等田奶奶給每個人額頭上點一點,結果小孩兒在橋上等待的時候,橋突然塌了。
當時的情況亂七八糟,從橋上掉下來的魂兒爭先恐後往上爬,結果誤打誤撞,在這次混亂裡,小孩兒沒有被點額頭,稀里糊塗就混了過去。他生前是個苦命人,一輩子沒有造孽,所以進了黃泉宮,直接就投胎轉世,一直到第二世為人,前生的事情,依然留在腦海裡。
「奈何橋也會塌。」我一陣苦笑,心說難不成陰間的那些監工也收受賄賂,監管不力,造好的奈何橋不怎麼結實,正用著突然就塌了。
「那倒不是。」小孩兒搖搖頭,他在陰間等了幾個月,期間認識一個老遊魂,那貨死了很多年了,但命勢很差,祖宗幾代為非作歹,在陽間造孽,最後孽果全都扛到他一個人身上,在陰間徘徊等待了許多年,都沒有輪的上投胎轉世。這個老魂兒跟小孩兒說過,奈何橋結實的很,從有了陰間之後,橋一直在用,但是有人在橋上打架,打的天崩地裂,撼動了橋的根基,又用了那麼多年,橋才會突然塌的。
「黃泉宮是什麼樣子的」我問小孩兒,其實在以前,從來沒有聽過關於黃泉宮的事情,在我的印象裡,陰曹地府,有十八層地獄,卻沒有什麼黃泉宮。
「以前的陰間,沒有黃泉宮,那個老魂兒說,現在的陰間,和以前不一樣的。」小孩眨巴著眼睛,老魂兒在陰間逗留的久了,知道一些事兒,不過知道的也不詳細,等待投胎的時候聚在一起沒事做,講給小孩兒聽了。
「真是這樣」我若有所思,其實,我聽過類似的事情,山槓爺就說過,他說陰間的大門本來是在天寒地凍的東北,最後被人硬開在太行山,門戶都變了,陰間肯定也會發生一些變化。
「你這個人啊,其實是很怪的。」小孩兒想了一會兒,可能是在思考該不該跟我說下面的話,他道:「我不知道跟你有緣還是怎麼地,我在前世的陽間見過你一次,在陰間,也見過你一次。」
「什麼」我正想著陰間的事情,冷不防小孩兒這麼一說,就把我說暈了。我就是今年的六月初六被小狗子勾入過陰間一回,小孩是去年六月初六過的奈何橋,時間整整差了一年,不可能遇到的。
「我沒有忘記前生的事,這次投胎為人,本來不想惹任何麻煩,但是一看見你,就覺得這是冥冥中的緣分。」小孩兒道:「生前死後都遇見你,這次還托你救了一命,要不是你,我就要被那些人面貂給抓去了,所以,這個恩情,我不能不報。我來找你,主要是告訴你一件事,你得提放一個人。」
「誰」
「你們陸家的老太爺。」小孩兒道:「他想殺你。」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就大了,第一個反應是不可能。對於過去的事,我實在沒有印象,但木大鵬已經跟我講了很多。據木大鵬講,老太爺對我,視之如命,他怎麼可能會殺我我差點就要脫口反駁,然而轉念一想,這小孩兒冒著被察覺的危險專門來告訴我這個事情,他不會毫無來由的亂說,所以我忍下來,聽他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