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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節

秋凰兮大叫:「躲開,別讓它沾上。」我之前聽她說過,這大傢伙流出的汁液更毒,如果那些小根須流出的汁液,只是起個水泡的話,那麼這大東西流出的汁液,就如同硫磺一樣,所到之處,整塊皮肉都會被腐蝕。
第一個同伴的慘死換來了這個消息,所以在後來,秋凰兮幾個人遇到大傢伙,根本就不敢動刀子了,只能逃命。
另外兩個同伴是男的,大約是由於男性在運動時產生的熱能比較大,所以成了主要的攻擊對象,也因為這個原因,秋凰兮才饒幸找到了那個洞窟活了下來。
我見那大傢伙伸過來,一時情急,動了刀子,那白色的汁液雖然沒有濺出來,卻順著往下流,也就在這時,那玩意兒纏住了我的腰,傷口處恰好對著我的腰側。
霎時間,那液體流到了我的腰上,一陣讓人頭暈目眩的劇痛從腰側的位置傳來,我忍不住慘叫出聲。
就在這時,我忽然覺得自己的雙耳有些發燙。
不,是非常燙。
民間有個說法,就是當一個人耳朵無故發熱發紅時,就是有親人在念叨你,當一個人無故打噴嚏時,就是有人在罵你。
這個說法准不准我不清楚,但這一瞬間,我的雙耳確實火辣辣的熱了起來,彷彿處於火焰的邊緣似的。
與此同時,我竟然出現了幻聽。
我聽到有人在叫我:「天顧,天顧,你在哪裡。」
是周玄業的聲音。
廣東人有一個特性,他們很遵守傳統文化,待人也相當有禮貌。很多傳統的廣東人,在認識新朋友時,都不會連名帶姓的叫,第一次見面,互通姓名之後,基本上就只叫名,不叫姓了,這樣會顯得比較親近,很能拉近人和人之間的關係。
周玄業八成是經常和廣東的本地佬打交道,所以也有這個習慣,其實他第一次這麼叫我的時候,我還覺得挺彆扭的,後來習慣了,反倒覺得這樣挺親近的。
這會兒,我明知道周玄業不可能出現在這個地方,卻忍不住在心裡回答: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為什麼會出現幻聽呢?
難道說潛意識裡,我將周玄業當成了救星?
這陣劇痛過後,我的意識清醒了一些。立刻掙扎起來,雖然手中有刀,卻不敢對這玩意兒下手,掙扎間,腰部受傷的地方貼著這東西摩擦,痛的人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秋凰兮立刻上來救我,她同樣不敢用匕首,只是試圖將捆住我的大傢伙給掰開。一邊掰,一邊忍不住哭:「不要死,不要再死人了……」我知道,她的夥伴當初慘死在她眼前,肯定是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我心裡難受,勉強說道:「不會死,它想要我的命還沒這個資格。」當然,這只是逞強的話,事實上,這東西想要我的命太簡單了。我掙扎不開,只感覺這大傢伙的頭部,慢慢的往我身上鑽,從它頭部的地方,似乎探出了一根針一樣的東西,猛地扎入了我的肉裡。
剎那間,我腦海裡閃過了那張人皮的模樣,一種巨大的恐懼侵襲而來。
我想像中自己身體內部的肉被腐蝕成液體的模樣,強烈的恐懼,讓我猛烈的掙扎起來。與此同時,我的耳朵也越來越熱,幻聽依舊沒有消失,我依然聽到周玄業在喊我:你在哪裡,在哪裡,在哪裡……
我忍不住大叫:「在這裡,救命、救命……」
風度?風度是什麼?人在強烈的恐懼下,是沒有什麼風度的。我想,任何一個人經歷我這種情況,都不可能鎮定的下來,我掙扎著,秋凰兮哭喊著,小小的地洞,似乎就要變成人間地獄。
緊接著,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些僵硬了,逐漸開始失去知覺。
看來,那針頭一樣的東西,注射進來的麻醉物質?
這一瞬間,我甚至閃過這樣的念頭:還好是麻醉之後在腐蝕,要是活活的腐蝕掉,我不如就這麼自殺。
自殺?
對!
我怎麼忘了這個。
老子都要死了,還管它腐蝕不腐蝕,拼了。
我喝道:「你往後退。」這話當然是對秋凰兮說的。
緊接著,便將匕首一橫,猛地朝捆住我的根須砍了下去。
這一下子,無論是力道還是準頭,都非常精準,霎時間,整個兒根須斷為兩截。
同樣的,那液體四處飛濺,我臉上即便是包著衣服,也還是感覺到了一陣灼痛、只不過有衣服擋著,灼痛感沒有剛才那麼強烈而已。剩下的液體,更多的順著我的大腿流了下去。
痛。
非常痛。
可痛覺反而能激發人的凶性,與其就這樣被它弄死,不如臨死前多砍幾根,也不算死的太冤枉。抱著這樣的想法,我發起狠來,大叫一聲,抄著匕首就衝了上去。
老子這次不躲了,老子跟你拚命。
但我高估了自己。
確切的說,是高估了自己現在的身體。
麻藥開始起作用了,我雖然可以動作,但動作根本不利索,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顯得越來越僵硬。因此,當我爬起來朝著那那根斷掉了卻還在撲騰的根須衝過去時,直接就因為身體麻木而摔倒在了地上,別提多狼狽了。
而就在我摔倒的瞬間,整個黑暗的洞穴,忽然間變得驟亮,就彷彿有人打開了一盞強力探照燈的感覺。
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光是怎麼來的,而當我抬起頭一看才發現,居然真的有一盞強力探照燈。
這盞燈,正握在周玄業的手裡。
「周哥!」我下意識的叫出來,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視。
幻視和幻聽都出現了,莫非我這是要迴光返照了?
然而,當秋凰兮對著周玄業大叫你是誰時,我就知道,這不是幻視,而是真的。
周玄業左手打著強力探照燈,右手卻……拿著一把劍?
沒錯,是一把劍。
現代的探照燈和裝束,與古代的寶劍結合在一起,竟然沒有絲毫違和感。
等等,周玄業是怎麼到這兒來的?
他居然還敢開燈?要知道,探照燈也是有熱量的。
第五十章匯合
在這樣的情況下,周玄業會突然出現,無異於一個救星。當然,這個救星出場的方式有些古怪,這一瞬間,我忍不住想,他手裡那把黑漆漆的劍是哪兒來的?這一路上怎麼沒看見過?
之前我聽到的聲音,莫非不是幻聽?
除了手裡的劍和探照燈以外,周玄業也和我們一樣,將身上的皮膚都包裹住了。不過,他顯然是有備而來,所以包裹的比我們都嚴實,手上還戴著一雙白手套。那手套的款式我認識,是譚刃的。
除了一雙眼睛外,幾乎沒有露出多餘的皮膚。
可剛才的一瞬間,我卻一下子認出了周玄業的身份,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氣質,有些人的氣質,是很難被掩蓋的。
周玄業離我們很近,眼光和我一對上後,忽然還劍入鞘,緊接著握著劍鞘開始和那些粗大的根須糾纏,於此同時,他道:「右轉第一個井口,他們在外面接應,快走。」
以前譚刃跟我說過,他倆在三子觀時,觀主,也就是他們的師父會逼著他們練武,我之前還沒有什麼印象,但這會兒周玄業一動起真格來,我算是見識到了中華武術的博大精深了。
雖然沒有武俠電視裡那麼誇張,但也絕對讓人震撼。只見他身形靈活,如同游魚似的,那些根須每當想纏上去,他就跟沒有骨頭一樣,身體柔軟的不可思議,以各種刁鑽的角度躲過去。
他顯然也知道不能動刀子,所以實在躲不過去的時候,便以刀鞘擊打,往往一劍拍過去,就能拍飛一根。我見此精神大振,知道周玄業是能應付的,便立刻對秋凰兮道:「快,我們走。」
秋凰兮只是愣了一下,立刻點頭,扶著我拔腿就跑。和周玄業側身而過的剎那,我道:「周哥,平安回來。」
黑暗中,周玄業包裹的跟著粽子一樣,我也看不見他的神情,只聽他邊打邊說道:「小事一樁。」這些大傢伙有周玄業抵擋,沒能攻擊我和秋凰兮,但出了這個範圍,外面那些細小的根須就又糾纏了上來。
我之前被麻痺了一下,身體不利索,就全靠秋凰兮揮舞著匕首拚搏,我雖然想幫忙,卻是有心而無力。這時,後面的周玄業也邊戰邊退,見我和秋凰兮不敵,周玄業重新拔出那把劍,將強力探照燈直接扔給我,道:「拿著。」我雖然身體不靈活,但捧個探照燈還是沒問題的。
在將探照燈扔給我的這一刻,周玄業的左手頓時騰了出來,於是便左手拿鞘,右手拿劍。
只見他右手速度極快的挽了個劍花,一大片細細的根須,就那麼斷為兩截。就在他右手挽劍花的時候,左手的劍鞘卻同時拍出去,將左側襲過來的一根大傢伙給拍了回去。
我幾乎看的眼珠子要瞪出來了,心說左右開弓,周玄業這是開了外掛的吧?
總以為相處這幾個月,他們有什麼本事我也摸透了,但現在才知道,都還藏著一手呢。我心裡一邊震驚,同時也不敢耽誤,示意秋凰兮趕緊跑,時間緊迫,也不知周玄業能堅持多久。雖然他現在的動作看起來很帥,但想一想都是極耗體力的。
有了周玄業的加入,我們的境況好了很多,須臾便到了他所說的那個井口。
井口很高,如果沒有接應,我們是根本出不去的。
但現在,這裡已經有了一根繩索。
秋凰兮道:「謝天謝地,謝天謝地,終於可以出去了。」
我道:「快,你先上去。」她卻沒有動作,而是將繩索往我腰上一綁,道:「你動不了,你先。這次多虧了你,否則我就真要死在這個地方了。」井口處探出了韓緒的頭,大叫:「豬天顧、豬天顧,拉繩子。」
我聽到他略微口齒不清的叫喊聲,感覺到有些親切,重見天日的感覺真好,這個總是氣的我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韓緒看在眼裡都順眼了不多。
很快,我被拉了上去,周圍的王澤海等人立刻圍了上來,詢問我的情況。
我道:「先別管我,把他們拉上來。」一邊說,一邊扯了腦袋上的頭罩,跟著趴在井口去看下方的情況。
繩索已經被再一次放了下去,周玄業也已經退到了井口下,頭上的衣服罩子混亂中散落了,不知蹤影,強力探照燈打下去,可以看到一團團黑色的東西湧了過來。由於要從井口處逃生,周玄業避無可避,立刻就被堵死了,形成了一個完全的死角。
無可奈何之下,譚刃沉聲道:「抓住繩子。」隨即對我們道:「把他們一起拉上來。」雖然我沒辦法出力,但畢竟人多,幾下就將兩人拽出了井口。下方的東西跟著要探出來,但似乎有些畏懼陽光,到了井口處,就躊躇不前了。
在出了井口的瞬間,秋凰兮身體搖晃了一下,猛地暈倒在了旁邊。
我知道,她太累了,三天三夜緊繃的神經,受傷的身體,無一不是一種折磨。她能撐到現在還沒有暈過去,或者說沒有因為感染而死,實在是一個奇跡。
我想起了那個我們全力施救,卻還是死了的人,心中一冷,對譚刃道:「老闆,一定要救她。」
譚刃皺了皺眉頭,道:「我先看看你的傷。」譚刃這人面冷心熱,通過之前和沈蘭那次交鋒我就看出來,他這人其實是很護短的。所以這會兒他說出這麼一句話,我並不意外。
我拒絕了,道:「她是女人,先救她。」
譚刃拗不過,沒說什麼,立刻去查看秋凰兮的傷勢。在她的頭套解開的瞬間,王澤海等人齊齊發出驚呼,這在我的意料之中,陽光下,那張可怖的臉顯得更加清楚,有些地方已經化膿了,顯得極為惡習。
譚刃不愧是懂藝術的,心理素質過硬,看見這麼噁心的傷勢,也只是皺了皺眉頭,並沒有像王澤海那麼大呼小叫。他道:「得先處理傷口。去那條水源邊上,燒水。」
水源?
看樣子,在我掉入井裡的這段時間,他們應該有其它發現。
韓梓桐雖然面無表情,眼中卻儘是同情之色,立刻收拾裝備。周玄業則扶著我,一行人也來不及詢問彼此的經歷,馬不停蹄的向著水源邊而去。
到了地兒,只見這是地下水滲出形成的一條小溪,在泥沙的過濾下,溪水雖然淺,但十分清澈,清澈的讓人讚歎,在陽光下,反射著粼粼波光。
我們有攜帶便攜式鍋具,立刻升起了篝火,開始燒水。我們攜帶的醫藥有限,之前已經用了大半,而秋凰兮身上的傷面積很大,完全靠消毒水不夠,只能使用燒過的冷水清理傷口。
在這個過程中,韓梓桐是最積極的,待水涼卻後,譚刃將清洗傷口的事交給了她,我們幾個男人暫時迴避。
迴避過後,譚刃立刻示意我脫衣服,緊接著便開始給我處理傷口。那麻藥到不打緊,時間過了,會自行消失。身上的小水泡也不要緊,由於不想秋凰兮瘡面那麼大,所以這些小傷,都會自己癒合。
真正惱火的是腰側以及大腿內側的那一片傷,之前看不到還好,這會兒脫了衣褲一看,頓時覺得頭皮發麻。只見傷口處發黑,腐蝕的皮肉糾結成一片。
都說人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神經會來不及感應痛覺,看來這個說法是正確的,因為在逃命的過程中,我雖然感到痛,但還能忍住。這會兒放鬆下來,又真真切切看見自己的傷口,那種疼痛似乎就復甦過來,逐漸增強,讓人不堪忍受。
我忍不住哀嚎一聲,這時,譚刃卻看了我一眼,沉聲道:「現在叫為時過早,一會兒有的是機會給你叫。」
什麼意思?
我愣了一下。
第五十一章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