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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節

龍玄貞以氣將我扶起,說:「怪不得你身上有太陰秘術的氣息,我遠在苗疆十萬大山,消息閉塞,很多事情都是事後得知,一年前我趕去廬山的時候,聖戰已經結束,遍地伏屍,聽聞他老人家廬山顯聖,我便猜到他的壽命快盡了。」
「那為何不去見他一面?」我質問。
師傅死的時候雖然幾萬人在場,卻唯獨沒有他的親人,這怎麼能不是晚景淒涼?
龍玄貞歎了口氣說:「這是上一代的事情了,總之我不能和師傅見面。」
「跟苗疆的蠱有關?」我問道。
我曾經聽過一種蠱叫情蠱,專門是苗疆的女子用在男人身上的以防男子負心,一旦男子與其他女子有染,體內情蠱的蠱毒就會即刻爆發,被毒穿腸破肚而死。我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想起這種蠱來。
龍玄貞點了點頭說道:「我母親姓龍,他年輕時候遇到來苗疆的父親,後來二人珠聯璧合,我母親在一天夜裡趁父親熟睡給他下了情蠱想要將他留在身邊,父親大怒,當時他已經是道門至尊,也許是覺得被人限制了自由,也許是覺得母親不是真愛他,也許是覺得被侮辱了人格,總之他一氣之下離開了就再也沒有回來。」
第228章龍玄貞的紙鶴之術
「那這和你去不去見師傅有什麼關係?」我問道。
龍玄貞說道:「母親在那段歲月裡恨極了父親,父親每次來找我都避開母親不想相見,他認為母親太過歹毒,父親仁善,他認為對自己的親人下蠱是無論如何也不該得到諒解的,他一氣之下離開了苗疆。母親心中悔恨交加。最後鬱鬱而終,我十三歲那年她在我的身上也下了蠱,若是我與父親再相見,就必有一人折戟,十三歲以前我跟隨在父親身邊,他將一身本事都傳給了我。父親算到苗疆將來會有大劫,而我在苗疆也可以開枝散葉,有一番姻緣,便讓我永鎮苗疆,有我在,苗疆各個寨子間就會處於一定的和平。」
我沒想到師傅和師娘之間竟然有過這樣的事情,而他和三師兄竟然還是因為師娘下了蠱才終身不能再相見,我不禁再次感歎蠱術害人害己。絕不該留。以師傅的性子絕對不可能被他人限制自由,更不容忍自己的摯愛用這樣的方式將他留在身邊。
師傅一生勤於修道,晚年功高蓋世,當世無敵,我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就覺得他的眼神中有股難掩的悲傷,我一直以來都以為是當年文革時期的批鬥事件讓師傅太過心寒,卻沒想到,他的悲傷不是來自於此,但是我能想到,他的悲傷也不是來自於他年輕時的姻緣,而是他一生的道,坎坎坷坷,一人向大道前行,不屈不撓。
龍玄貞說:「他的晚年多虧了你在他身邊。能被師傅收為徒弟的人,絕對是孝義當先的人,大師兄雖有迂腐,之所以讓他如此疼愛。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我也沒見到他老人家最後一面。」我有些失落地說。
龍玄貞說:「你也不用自責,他老人家一生嚮往自由,道心堅定,可是他太過仁心,也正因如此才讓天下道門四分五裂,苗疆的各個寨子如今我已經隱隱有種壓不住的趨勢,也許該到大山之外走上一遭了。」
我忽然想起五毒膽的事情,便問道:「師兄,我身上的毒」
龍玄貞說道:「你身上的毒你已經除盡,我在暗中聽到你好像是在找五毒膽?」
我點了點頭,將王家村發生孟老太下黃蠶蠱的事情都和他說了一遍,龍玄貞點了點頭說道:「既然是黃蠶蠱的毒,那就不急。五毒膽乃是窟窿寨的聖物,幾十年前就被我搶來了。晚飯吃魚,師兄親自給你下廚,你好好休養一下,晚上我帶你去窟窿寨。」
「哎等等,爺爺,他管你叫師兄。我該叫他什麼?」少年問道。
我說道:「你我年紀相仿,就名字相稱即可。」
少年嘻嘻笑道:「我叫可兒,龍可兒。」
「嗯?怎麼那麼女氣的名字?」我心中暗想。
入夜,苗疆十萬大山之一,萬毒山窟窿寨的紫樹林之上,龍玄貞背負雙手站在樹頂,大風吹著他白色的袍子,他的頭髮短而直,雖滿頭白髮可看起來卻是乾淨利落,身材挺拔。
「龍玄貞,向來沒想到你這個老雜毛還沒死!」紫樹林的下方,大巫師問道,身後跟著一群窟窿寨的人。
龍玄貞說道:「大巫師不死,我心中惶恐不安,怕你跑了出來亂咬人。」
大巫師說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都老成了這樣,我看你還能鎮壓的住誰!」
龍玄貞笑道:「苗疆十萬大山,我若是鎮壓不住一個小小的窟窿寨,豈不是白活了。」
大巫師說:「你就這麼自信是我的對手?」
龍玄貞說道:「我根本就不需要你和你動手,你回頭看看吧。」
眾人聞言回頭,正看見幾百隻巨大的紙鶴從從月光上落下來,落向寨子口那棵巨大的妖樹,控制如此巨大的紙鶴群,當然是龍玄貞。
眾人面色疑惑地看著從天而降的紙鶴,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就連大巫師也面帶疑惑,看著站在紫樹林上臉色平靜的龍玄貞怒道:「你是在玩過家家嗎?」
龍玄貞大聲說:「太陰觀一脈,天下任何人都不能折辱,今日我就以窟窿寨作為一個例子,隱藏在周圍的各個寨子的高手將招子都放亮一點,吳道尊已仙逝,不要以為天下玄門就該亂了,想要趁火打劫的,自然會嘗到應有的懲罰!」
大巫師在下方看著樹頂上的龍玄貞吼道:「龍玄貞,你搞什麼鬼!」
龍玄貞的眼神忽然變得悲憫起來,他以道氣混在自己的聲音裡說道:「自此以後,窟窿寨從世間除名,苗疆膽敢再以蠱術殘害他人者,我見一個殺一個。」
道音響徹長空,悠遠綿長。
龍玄貞說完,一隻手緩緩向上抬起,另一隻手依然背在身後,他身前的袍襟被吹得獵獵作響。
「放弩箭!」大巫師一聲令下,眾人手中的弩箭嗖嗖而出,機括震盪的聲音傳來,可弩箭到了龍玄貞面前就自動彎曲,滑向一旁。
龍玄貞的手平舉到胸前位置時,在窟窿宅的四面八方忽然飛起來無數只紙鶴,紙鶴密密麻麻,鋪天蓋地,龍玄貞為了殺雞儆猴,動員所有龍家谷的人都折紙鶴,以備他用。
這些紙鶴上面都被塗了燃油,並未附著著龍玄貞的一絲道氣,龍玄貞的道氣化成的道火幾乎無物不燃,就算是石頭都能被焚成石屑,更何況是窟窿寨的木屋,還有在寨子口的那棵妖樹。
一時間,火光四起,根本無法撲滅,窟窿寨周圍的樹木最先燃燒,斷了裡面的人逃跑的路,緊接著紙鶴爆燃,將窟窿寨的所有房屋都點燃,將窟窿寨的所有都燒著,成全成片的紙鶴帶著火團從天而降,就像是飛火流星,衝向眾人。
一個又一個人大聲慘叫,聲音慘絕,滿地打滾,我站在紫樹林另一邊的大樹上,看著數千人死於熊熊大火,心中惶然。上斤邊亡。
而在窟窿寨前方的妖樹卻在此時發出聲音妖異無比的吼聲,成千上萬條樹籐飛舞在天空,每一根上都燃起了熊熊火光,猶若火鞭。
這時候,大地忽然震動起來,從窟窿寨裡面傳來土層碎裂山石崩塌的聲音,妖忽然拔地而起,從土內鑽出來,眾人這才看見,原來這妖樹根本不是樹,而是一隻巨大無比的怪蟲!
怪蟲的頭部有無數條乾枯如樹的觸手,此時觸手上都已經著火,燒得它發出淒厲的慘叫,沒人認識這是一隻什麼蟲子,身體大如小山,四條無比粗大的腿從土裡鑽出來,腿上同樣長出無數蠕動的長毛,而他的腿似乎有一條已經爛了一般,身體有些傾斜。
「竟然養了這麼一個怪物作為寨子的祭靈,看來我是殺對了。」龍玄貞歎了口氣說道。
大巫師恨得目眥欲裂,他大吼道:「龍玄貞!你竟然不顧我窟窿寨成千上萬之性命屠我滿門,當年一招敗在你的手裡,老夫今日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你個墊背的!」
大巫師說完,手杖一指,他身後的巨蟲頭頂的觸手忽然從身體裡抽出來,帶著血紅色的鮮血,衝向龍玄貞,就像是一支支血色長矛衝擊而來,要將他刺穿!
龍玄貞動也不動,他的週身出現一層淡淡的光芒,那一支支長矛都射在光幕上,發出咚咚的聲響,光幕震顫,樹林擺動,觸手尖端崩血,黏成碎肉。
龍玄貞的眼睛眨也不眨,說道:「窟窿寨一役,我龍玄貞怕是要損功德十萬,從此萬毒山不復存在。」
「老夫要你死!」大巫師怒吼,持著手杖飛向紫樹林上的龍玄貞,龍玄貞一拳迎了上去,被震飛向紫樹林外,而大巫師卻也轟然跌落到地上,口中溢血。
第229章大巫師
紫樹林的一片熊熊火光之中,龍玄貞浴火而出,他所過之處,火焰自動趨避。
大巫師拄著枴杖站起來,他五指成爪,猛然抓向走來的龍玄貞。龍玄貞繼續向前,只是衣襟擺動。
大巫師向後退去,他搖動手杖,周圍的大伙忽然沖天而起被他捲起來,形成一道火龍衝向龍玄貞。
火龍炙熱,將周圍的草木頃刻間烤成了焦炭,地上的砂石也啪啪炸響。
龍玄貞五指輕啟,火龍炸裂,散落地上,大巫師踩著火光衝向龍玄貞,當頭一棒打來,龍玄貞側著身子,一拳拍向大巫師的胸膛。大巫師後退兩步,再次襲來,他的身後忽然飛出一條細長有節的尾巴,尾巴的尖端是白裡透紅的毒鉤。
龍玄貞兩根手指捏住了毒鉤,大巫師臉上露出喜色,猛然一拉,龍玄貞的手指上當即被劃出一個血口。
血口發黑,但是緊接著黑色的毒液消失,龍玄貞的手指也在頃刻間癒合。
「你,你身上帶著五毒膽!」大巫師吼道,形態癲狂,氣得半死。
這五毒膽本是窟窿寨花費了不知多少年的心血才煉製出來的可以解天下百毒的聖物,卻沒想到幾十年前被龍玄貞深夜強入大巫堂搶走,而此時他的寨子毒蟲也被龍玄貞一把道火的燒得一乾二淨,就連村子裡的祭靈都被燒了出來。他更是帶著窟窿寨裡的聖物防毒!
大巫師當即吐出一口鮮血,他氣急敗壞地與龍玄貞速度極快地對了七八掌,自覺不是龍玄貞的對手,道氣不濟。他向後一跳,躍到了怪蟲的頭頂,大巫師命令巨蟲道:「殺了它!」
怪蟲的兩隻前鰲猛然插向龍玄貞,龍玄貞腿部彎曲,身形極快地跳向一旁,怪蟲的兩隻前鰲撞在一起,一隻前鰲上當即被戳出一個洞,黑色的液體汩汩流出,將地面都腐蝕出一個大窟窿。
怪蟲慘叫,揮動前鰲從天而降砸向龍玄貞,龍玄貞向後再次閃開,躲過這股強絕無比的力量攻擊,大地轟轟作響。窟窿寨在一片火光中土崩瓦解。
而大長老此時躲在怪蟲的頭上,他的身後一隻巨大的白蠍子爬出來,在白蠍子腹底,是大長老開裂的背脊,清晰可見他背部頸椎和五臟六腑以及蠕動如蛇的肋排!
白蠍子爬到大長老的頭頂,尾部從大巫師的嘴中穿入,大巫師的口鼻都流出血來。樣子恐怖之極,在他的週身,是一圈圈血紅色的銘文,同時他腳下的巨蟲與他之間也產生了一種奇特的聯繫,在巨蟲與大巫師身體連接的地方,有一圈如血契般的血色恐怖圖案一層層鋪開,閃耀著妖異的紅芒。
龍玄貞看得出奇,他皺著眉頭,一隻手指向背後正燃燒的紫樹林,紫樹林中粗壯的樹幹全部斷裂,橫於空中,龍玄貞的臉上冒出一層汗,火光照耀他略顯蒼老的臉,更加堅毅而果敢。
而在他的身後一棵棵正燃燒的樹幹全都浮了起來,足有數百棵,緩緩地排列在龍玄貞的身後。
龍玄貞一聲大喝,這些樹幹全都穿空裂月帶著無邊威勢和力量射向大蟲子!
砰!砰!砰!砰!砰!
樹幹戳向如小山一般高的怪蟲,在怪蟲的表面撞出火花,同時黑色的污血飛濺,怪蟲發出慘叫,前鰲亂擺,頭頂的無數條樹籐亂擺,一時間將飛來的樹幹不知道打落了多少根!
然而怪蟲卻是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他的前鰲力量越發減小,硬殼碎裂,流出污血,慘叫聲越發瘋狂,久久不息。
大巫師說道:「寨子裡養了你那麼久,是你該要報答的時候了。」
一股長虹從怪蟲的頭頂透出,將大巫師籠罩在其中,一股又一股詭異的力量灌入大巫師的體內。
噗噗噗噗!
一根又一根樹幹穿入了怪蟲的體內,將大如小山的怪蟲戳死,一動不動,生命氣息全無。
而這時候,大巫師也慘叫起來,他的眼睛冒著血光,身體忽然膨脹起來,白色的毒蠍子也頃刻間變成了血紅色,血色的蠍子從大巫師的嘴中爬出來,從大巫師開裂的腹部鑽進去嘴巴要住大巫師的腹腔,整條身體掛在大巫師體內,看起來就像是頸椎一般。
大巫師的後背血肉自動縫合,肌肉膨脹,裂開一道道血口,整個人看起來極不協調,他的眼睛有一隻被擠得歪歪斜斜,頭頂的毛髮凌亂,嘴裡長出一顆顆鋒利的牙齒,而他的頭上也長出像是蟲子一般的觸角。
大巫師嗖的一聲從怪蟲的頭頂消失,下一刻就出現在了龍玄貞的身後,龍玄貞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被大巫師一拳擊中,打向遠處,踉蹌數步才停下來。
龍玄貞抹著嘴角的鮮血,說道:「把自己變得如此人不人鬼不鬼,得到如此強大的力量,你又能維持多久?」
大巫師嘿嘿直笑道:「你們這些所謂的正道人士,打得過就殺,打不過就講道理,少在這裡虛偽了。」
龍玄貞哼了一聲道:「我可沒有和你講道理,只是有些可憐你而已。」
「你少假惺惺了,將窟窿寨屠戮,你以為你的一句可憐就可以讓你的正道嘴臉掩蓋了嗎,為何不給我們一條活路!」大巫師怒問。
大巫師五指成爪抓向龍玄貞,龍玄貞頃刻間被吸了過去,隔著幾百米遠的距離。
龍玄貞眉頭緊皺,兩隻手同樣五指成爪,他身側兩旁的山石盡皆傾倒,緩衝他向前的趨勢,大巫師一掌推出去,龍玄貞倒飛,在地上跌跌撞撞十多米遠才停下來。上斤妖亡。
龍玄貞的身形忽然變得柔軟如絲帶,他從地上像是一張紙一樣輕飄飄地浮起,他的樣子讓我忽然想起了小時候,在王家村的空地上,師傅和爺爺的那一戰。師傅被爺爺衰落在地上後,身上絲毫的傷也沒有,因為他的道氣太強,可以緩衝下降的衝力。
那時候我看到師傅用出這一招的時候,也是從地上像一張紙一樣飄起來,腳尖根本就沒有著地!
那時候,爺爺的拳頭帶著驚天之勢打向師傅,師傅卻動也不動,站在原地看著爺爺衝來,他的身前忽然出現了一道透明的水幕。
爺爺的拳頭穿過水幕之後就變得無比緩慢,那時候我不知道爺爺有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動作變得緩慢起來,可是我的靈魂站在旁邊卻看得一清二楚。
而龍玄貞從地上飄起來後,果真和當年的師父一樣,凌空站在地上,腳尖離地,龍玄貞說道:「並不是不給你活路,而是有你們,別人就沒有活路,正道和邪道的區別就在於此。正道的人會殺人,邪道的人也會殺人,但是正道的人會救人,邪道的人卻不會。這就是區別!這世上有很多事情看起來其實很簡單,做好事的人也許就是個好人,練巫蠱之術的人肯定就不是什麼好人!」
「說夠了沒有!」大巫師怒吼,身上爆出血霧,轟的一聲化成一道紅光衝向了龍玄貞!
在大巫師衝到龍玄貞面前的時候,一層水幕忽然出現在龍玄貞的面前,大巫師的爪子穿過龍玄貞面前的水幕抓向龍玄貞的心臟,龍玄貞一指點出,點在水幕之上。
咚!
大巫師瞬間被擊飛,撞入怪蟲的體內!
大巫師從怪蟲之中猛然衝出來,從空中落下,他的胸口凹進去一塊,血肉蠕動,很快又彌補過來,大巫師往前一步走去,他的身形忽然消失在原地。
龍玄貞的身後一聲響動,他被拍飛出去,口中溢血。
但是身在空中的龍玄貞卻也忽然消失了,大巫師察覺到背後有聲音的時候,一把長矛就插在了大巫師的心臟上面。
這一招,當年爺爺和師傅大戰的時候,師傅同樣用過,可以消失在敵人周圍,接著突然從某處鑽出來!
第230章苗疆鎮山碑
大巫師忽然出現在龍玄貞背後將他一掌拍飛,同樣的,龍玄貞也忽然消失,再次出現的時候一把長矛就插在了大巫師的心臟上面。
兩人都同時用出了這種種神乎其神的道術,可是龍玄貞終究是強於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