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眾人見我們這裡都不被陰兵襲擾，紛紛向我們這邊靠攏，同樣靠攏而來的，還有姚家的人，他們此行來了近兩千人，在廬山之巔的時候死了近半，眼下只剩下四五百人不到，一個個姚家弟子的臉上都露出驚慌之色，眼下大家同為人族，統一戰線，爺爺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倒也沒說什麼。
面對生死存亡的時期，家仇可以暫且擱下。
而左道人在這時候哈哈大笑起來，他說道：「終於到了我左道人出手的時刻了，至此我廬山不歸窟將名揚天下，徒弟，你看那好了！」
安小武說：「師傅，徒兒在看著呢。」
左道人兩指併攏剛要御劍，聽到安小武這麼說，差點一口老血吐了出來，他呵斥道：「夢想有多遠，你就滾多遠。我是跟姬小子說的。」
姬子爭撇了撇嘴說：「我又沒說要拜你為師。」
左道人嘿嘿笑了一聲，心裡有氣也暫且忍著，廬山一脈再無徒弟傳承衣缽，那就要斷了祖師爺的道了。
「我左道人一出，天下誰與爭鋒！」左道人大喝一聲，兩指橫於胸前，背後赤劍鏘然出鞘，飛入戰場之中。
赤劍所過之處，陰兵盡皆倒地，鬼契珠無不破碎，遠遠看去，一道長虹拖著長長的尾巴游弋於陰兵人海之中，所向披靡，無人可擋。
多年之後，當姬子爭背負巨劍俯視蒼生的時候，許多人都想起了他有一個叫左道人的師傅，是人間曾經最為強大的劍仙。
然而就在此時，我的耳邊忽然聽到了風聲，一種極大的恐慌感襲來，從未有過的恐懼。
我心口劇痛，皺著眉頭，看到了一支長矛透體而出，在我的身後，是一臉邪笑的姚落英。
那一刻，世界似乎靜止下來，從我的腦海裡轟然爆發一股極強的悟道漣漪的波動，將姚落英掀飛到一旁。
所有人都轉頭向我看來，我看到了爺爺眼中的驚惶，姐姐眼中的驚惶，和安小武他們眼中的驚惶。
第201章聖戰前奏
我看著自己心口鑽出的長矛，皺了皺眉頭，一股從未有過的疼痛襲遍全身，讓我的靈魂行將離體。
一圈圈悟道漣漪從我的週身向四周蕩漾開來，周圍的草木四散，形成一個巨大的空地。
我站在悟道漣漪的中間。漣漪蕩漾八方，千萬里河山刮起無邊大風，我忽然看到了很多曾經都看不到的東西，看到周圍幾十里之地所有人的舉動，看到了百里之外許許多多人們都在為生活奔波忙碌，他們都抬起頭看向天空，似乎是聽到了某種聲音。我還看到幾千里外師傅忽然從太陰觀頂睜開眼睛，似乎在跟著我的目光相望，最後我看到了正在廚房忙碌的母親，手中的菜碟忽然掉在地上。
在廬山之下，所有人都忽然捂上了耳朵。他們聽到一股極強的刺耳的聲響，他們驚叫著，吶喊著，耳朵裡被震出血來，感覺腦子像是要炸了。
片刻之後，風平浪止，我踉蹌著後退了一步，道氣消散，生命開始流逝。宏亞池才。
誰都看得出來，我的心臟被長矛洞穿，神仙來了也沒用。
爺爺跑過來扶著我，他老淚縱橫道，雙手顫抖著哭道：「大孫子？」
「我殺了你！」宋剛大吼著衝向姚落英，身上金光綻放，燦爛如霞。像是活佛降臨。
安小武的雙眼之中閃爍著從未有過的黃光，一雙重瞳在他的眼中出現，周圍幾百個士兵，忽然目露凶光衝向姚落英。
左道人看到我的道氣消散，赤劍震顫，倏然折返，赤劍之上的紅光大放，最先一步攻向姚落英。
姚落英睜大了眼睛，看著一把擎天巨劍斬來，他雙手使出全力，道氣狂湧，形成一層肉眼可見的氣罩。巨劍劈在氣罩上，氣罩轟然破碎，姚落英猛然拍地向後急躲，巨劍在他原本所在的地方斬出一條深達半米的溝壑，周圍山石崩飛。
幾百名士兵眼中黃光閃爍，衝向姚落英，姚落英調集全身道氣，將草上的落葉祭起，化成利刃射殺跑來的士兵，但卻有更多的人前赴後繼衝向他，姚家弟子想要上前幫忙。可是他們看到如此場景，嚇得噤若寒蟬。
宋剛從天而降，金色的拳頭轟然打在姚落英的胸口，將他打得倒飛，撞在山石上，放在以前，宋剛根本連接近姚落英的機會都沒有，而如今。他竟然將姚落英一拳打飛，撞向山壁，姚落英胸口塌裂，口吐鮮血，他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眼看著更多的人衝來，姚落英雙掌輕舉，周圍所有掉落地上的刀兵和山石都顫動，姚落英喊道：「哈哈，殺了你們的心頭寶貝了吧，王陽一死，我看誰還能成為姚家未來的威脅！逼我用絕招，你們都跟著一塊死吧！」
嗖！
一張巨大的金屬飛牌飛來，姚落英驚怒，道氣狂湧，再次格擋，可是這一次，金屬飛牌眼睜睜地在眾人的注視下將他的雙掌切斷，飛牌劃過他的脖子，釘在山壁之內，不知多深。
姐姐白髮飛舞，從天而降，她的眼睛通紅如血，她看著姚落英狠狠地說：「為什麼偏要殺他？為了救他，我被困在冰棺之中整整十二年，都是因為姚家的詛咒害得他沒法活，你知不知道！」
姚落英的嘴唇微動，頭顱緩緩從脖子上滑落下來，被衝上來的人群接住，撕咬著，拉扯著，撕成碎片。
眾人轉頭看向我，圍在我的身邊，眼中都是淚水，他們叫著我的名字，王陽。
我看著爺爺老淚縱橫的臉，喊了一聲爺爺。
爺爺的身上忽然黑紋密佈，邪氣狂湧，他看向不遠處的姚家人，說道：「爺爺這就替你把姚家人都殺過，一個不留！是爺爺的錯，爺爺不該等那麼長時間，爺爺應該一早就去殺光他們，不讓他們再來傷害我的大孫子。」
我臉色蒼白地搖了搖頭說道：「爺爺，是我太沒用了，我有天下最厲害的爺爺和最厲害的師傅，可是我卻練不好，我以為自己已經很厲害，今天看到這麼多的高手，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姐姐這時候走了過來，眼中驚惶，我向姐姐伸出手，我想起很多年前我的腦海裡一直做的一個夢，小小的姐姐跟善良的母親說：「媽媽，我一定會保護弟弟，我保證。」
我摸著姐姐柔長的白髮，說道：「姐，你可千萬別跟媽講，她會傷心的。」
姐姐下巴吸動，叫了一聲：「弟弟。」
我看向哭得稀里嘩啦的安小武說道：「死胖子，還是咱倆的關係最鐵，不過你這一身肥肉，要是眼睛再瞎了，可就真找不到媳婦了，精神控制的能力太傷神，你必須要馬上修煉道氣，選一個厲害的做師傅吧。」
安小武哇哇大哭起來，哭得像個孩子。
我看著宋剛虛弱地說：「朋友裡面，我最放心的就是你，勇敢，堅強，無畏，一定要照顧好他們。」
宋剛點了點頭，眼睛通紅。
我看向李青山說道：「李大哥，我知道你懷才不遇，也知道你有自己的野心，將來若是有了本事，別忘了龍墓裡帶你走出星羅盤的孩子，他那時候也很害怕，但是他是把你當成哥哥看才救你的。」
李青山眼睛通紅，背過身去。
我又看向抹著眼淚的姬子爭，姬子爭握著我的手說：「陽仔，你別說話，你會好起來的。」姬子爭說著就看向一旁的左道人說：「你不是說自己天下第一的嗎，你把王陽救活我就拜你為師，我一定讓廬山不歸窟成為天下最強大的門派！」
左道人搖了搖頭說道：「他的心脈斷了，只是道氣未散盡，勉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天地的禁忌就是起死回生，除非是把他練成屍人，或者找一個神獸，進行妖變。」
左道人的話讓眾人不禁都看向不遠處黑狐狸頭上的石小雪，可那人還是石小雪嗎？
我很想她，但是我快要死了，還是讓她忘了我吧。
我感覺到身體發冷，道氣即將散盡，我說：「爺爺，姐姐，我快死了，讓你們受苦了。」
爺爺說：「不，我王道生的孫子，閻王也要不了你的命！」
爺爺幾乎是把話吼出來的，他忽然當著眾人的面做了一個舉動，他將長矛抓起來，刺向自己的手掌，我一把抓住長矛，眼神悲傷地看著爺爺。
爺爺說：「爺爺擁有轉生術，可以將你救回來的。」
「不，你是想把陰陽令取出來給我，沒了陰陽令你會死的，我欠你太多了。我身上的女帝之命你拿出來吧。」我看著爺爺說道。
爺爺哭著說道：「爺爺怎麼會騙自己的大孫子，爺爺向你保證，你跟爺爺拉鉤，就一定不會死。」
爺爺的話讓我想起許多年前，當我還是個小不點的時候，每當我生命無多之時，爺爺就會說：「你不會死，你是我王道生的孫子，閻王也要不了你的命！」
我伸出手說：「我們拉鉤，一百年不許變。」
爺爺勾著我的小手指說：「說到做到」
我伸出手，但是卻沒有和爺爺拉鉤，我拍著爺爺的手背說：「爺爺，我已經長大了，我的路，我自己選。」
爺爺大慟，眾人無言，他們都知道，我選的路，就是死路。
我的話音剛落，一個冷漠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你是誰？」
眾人朝著聲音來源的地方望去，正看見石小雪面色疑惑地向我們走來，大風將她的長髮和身後的紅菱吹得獵獵作響。
一群士兵看到石小雪朝人群裡走去，拿起長兵向她刺去，石小雪微微抬手，週身的士兵全部癱倒在地，衝上來的陰兵砰然間化成齏粉，被風吹散。
第202章聖戰之九尾
看到石小雪走來，眾人讓開道路，爺爺、姐姐和左道人他們想要攔住石小雪，我說道：「不要傷了她，讓她過來。」
宋剛看著石小雪說道：「小雪，他是王」
宋剛的話還沒說完就飛出幾十米遠。眾人見石小雪動手，都向她圍過來。
「讓開！」我聲嘶力竭地說道，此時我的生命無多，已經到了臨界的邊緣，我想見小雪最後一面。
石小雪走到我的身邊，眼中疑惑的神情越發凝重，他看著我的樣子問道：「你要死了？」
我沒有回答她，而是看著她問道：「你還好嗎？」
石小雪忽然捂著自己的心口說：「為什麼我會心痛？」
我看著她沒再說話，眼中滿是悲傷。
石小雪踉蹌退了一步，她疑惑地抓著自己的頭說：「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忽然記起了好多事情。」
石小雪的臉色有些痛苦，她忽然哭了起來。她走到我的面前，半跪在地上將我扶起，她眼淚嘩嘩地說：「王陽，是誰殺了你？」
「是姚家。」安小武指向不遠處在山腳下的姚家所在。
「是我姚家又怎樣？一個妖變的小丫頭，我看你還能逆天了不成。」大紅棺材裡面的姚家老祖說道。「所有姚家弟子聽令，剛剛我傳給你們的乃是姚家禁術，有死無生術，三個時辰之內，功力提高十倍以上，今日老祖就帶領你們將王家覆滅，再不受時刻擔心滅族之禍，姚家終將讓天下為之震顫！」
姚家老祖話音剛落，姚家弟子的身上個個燃氣熊熊的道火，他們在點燃自己的生命之火，激發潛能。以求得到超越自己十倍的強大力量。
一名姚家弟子手指微動，地上掉落的兵器便自如地飛起，王家和姚家六百年的世仇，便在今日可以了結。
爺爺和姐姐眼中露出殺氣，與姚家對峙，可是忽然，一股驚天動地的波動將所有姚家周圍的人震開，狂風呼呼而起，以我和石小雪為中心，像是颶風一般，將眾人驅散。
「怎麼自己人也打！」安小武被大風刮得向後倒退，身形如弓。
「竟然又發生了妖變。這小姑娘真是了不得。」碧玉女神像上忽然傳來了趙高的聲音，他週身燈火繚繞，羽服飄逸，踏著月華緩緩飄下來，落到陰兵大軍的前方。
兩方兵馬如今都已經止戈停戰，看向正發生劇變的石小雪。
在石小雪的身後，無數的紅菱擺動，看起來就像是無數隻狐狸的尾巴一樣。
「上！」姚家弟子在姚家老祖的命令下，向我們一躍而起，猶如吞天噬地的火魔大軍呼嘯而來。
石小雪猛然回頭瞪向身後衝來的幾百名姚家弟子，接下來。令所有人都驚駭欲死的事情發生了，無論是霍啟天、左道人、爺爺、姐姐，甚至是趙高和諸多隱藏在暗中的玄門高手，都感到一種發自靈魂的震顫。
眾人根本就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姚家的幾百名身著道火的弟子就被釘在山壁之上，千萬條紅菱射穿了姚家弟子的心臟和頭顱，接著一條紅菱如亂舞狂斬的刀光劍影，所有姚家弟子在慘叫聲中四分五裂。
紅菱收回。山下一堆斷臂殘肢，姚家弟子在頃刻間全軍覆沒！
「老夫跟你拼了！」大紅棺材裡的姚家老祖喊道，大紅棺材沖天而起，被一道大紅色的光芒直接斬成兩半！
比金剛還要堅硬的隕鐵石棺竟然被石小雪身後的一縷紅菱斬斷了！
「這是？」左道人嚇得將姬子爭護在身後。
趙高在這時候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道：「連蘇妲己都沒有完成的終極妖變竟然會在這裡出現！你們完蛋了！」趙高說著竟然讓陰兵大軍向後退了幾步。
而被劈開的大紅棺材裡的姚家老祖聲音顫抖著說：「九，九尾？」
一隻被斬斷兩條腿的血屍忽然從大紅棺材裡鑽了出來，這血屍頭髮花白，近乎掉光，面目猙獰，獠牙突出，容貌極老，他的體表像是沒有人皮一般，有屍蟲在他的體內蠕動，只是他還沒來得及有動作，就被一道力達萬鈞的紅菱刺穿，釘在山壁之上，任他做何掙扎都無濟於事。
這血屍正是姚家老祖。
姚家老祖身上的邪氣被紅菱上附著的紅光源源不斷吸向石小雪，我攥著石小雪的手說：「小雪，快住手。」
姚家老祖哈哈大笑著說：「九尾現世間，姚廣孝老祖說的那個傳聞是真的，你們一個也別想跑！」
姚家老祖說完瞬間化為乾屍，身上沒了一丁點的血色。
而在這時候，我已經意識模糊，我摸著石小雪美如妖仙的臉，手掌無力地垂了下來，再也沒半點生命的氣息，陷入了永恆的黑暗之中。等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身上便散發著淡淡白光，站在一旁。
這一次與以前不一樣，我感受到了濃重的死亡氣息，肉身已經沒了脈搏，也沒了血液流通，我的魂魄回不去了，只能在世間存在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