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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

「那你們把頭轉過去,這麼多姑娘看著,我還真不好意思。」黃千山掙扎著站起來,腿上雖然有點疼,但是蛇毒已經退掉了。
郝大力脫下衣服就扔進了河裡,顧長天看見勞月的外套沒了,馬上貼心地將自己的外套批在她身上。黃千山一邊換衣服一邊嘀咕,為什麼藥會不見了,到底是誰換的,恐嚇信又是誰寫的?剛進山就遇到這麼多危險,天知道進山以後還有什麼等著他們。黃千山心想,要是成功翻譯出手稿的最後一部分,一定得向勞月獅子大開口,可惜手稿最後的內容他還是沒有頭緒,根本無從翻譯。
青鱗小蛇漸漸退去,但是還有一部分盯著黃千山他們,梁小玉已經起了逃兵的念頭,她膽怯地問:「這裡很多蛇,上游的山縫肯定也有蛇,我們沒有雄黃藥水,怎麼通過?」
黃千山歎了口氣,梁小玉說的沒錯,要是沒有雄黃藥水驅走蟲蛇,他們真的是進退兩難,想做逃兵都不行。眾人都在商量對策,你一言我一語,可都沒法子。黃千山煩躁地望著兩邊的山壁,忽然眼睛一亮,他說道:「我有辦法了!」
第七章 白屈菜
黃千山琢磨了一會兒,他想,山中存留了大量的古虢國飼養的青鱗小蛇,帶來的雄黃藥水又詭異地丟失了,那麼只好在山裡找現成的驅蛇草藥。黃千山向兩邊的山壁望了幾眼,發現山壁角下有幾處生長了些白屈菜,那附近根本沒有青鱗小蛇,這讓他感到一陣大喜。
白屈菜有很多名稱,《陝西中藥志》裡叫它雄黃草,《遼寧經濟植物誌》叫它斷腸草,但並非要人性命的毒草。白屈菜的莖葉都是嫩綠色的,花瓣僅有四瓣,呈鮮黃色。白屈菜生於山坡、山谷林邊草地,它的花期是5月到8月,花盛期采收最佳,此刻正是白屈菜的花盛期。白屈菜以全草入藥,擠碎後流出濃橙黃色的乳液,它本身有毒,不宜多用,但也可以解毒,更可以驅避毒蛇毒蟲。白屈菜雖沒有雄黃威力強,但它別名叫雄黃草,就是因為它有類似雄黃的功效。
勞月聽黃千山說完,她想去採白屈菜,可是外圍的青鱗小蛇太多,顧長天不放心,於是就讓她守在火堆內,繼續把火燒旺,免得大家沒了避難所。黃千山更不放心顧長天一個人出去,比起身為女人的勞月,他覺得顧長天長相斯文,不像那種經常在山野大漠裡打滾的人,所以就打算讓郝大力留在火堆裡照顧三位弱女子,他和顧長天去採白屈菜。
郝大力不情願,他對黃千山說:「黃兄弟,你身上有傷,還是我去好了。」
「你不認識白屈菜,待會兒拿錯了,豈不白跑一趟?」黃千山笑著說。
郝大力愣了一下,他的確不認識白屈菜,所以只好說:「那你小心,有事直接叫我。」
黃千山心想,凶悍模樣的大塊頭心地還不錯,人不可貌相用在郝大力身上可真貼切。顧長天先丟了幾塊燃火的布料,青鱗小蛇見火就閃,一下子顧長天就燒出了一條小路。白屈菜離他們的位置有點遠,光靠燒火短時間內很難到達,到時候勞月那裡的火都滅了。黃千山的小腿雖然仍覺麻痺,但是小時候的他經常和人打架,腿被打瘸是家常便飯,所以他早就習慣了這種身腳不靈活的狀況,活動起來一點兒也不遲鈍。
顧長天步步為營,慢慢丟出著火的布塊,但是黃千山嫌他太慢,於是黃千山雙手握起粗棍,一路猛打狠掃,青鱗小蛇無一近其身。顧長天看得目瞪口呆,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追上去,惟恐落單于青鱗蛇群中。白屈菜生得茂密,黃千山一連扯了很多把,顧長天想把白屈菜全部拔光,但黃千山制止了他。
黃千山撥開顧長天的手,說道:「白屈菜現僅有少量存於山野裡,還是留下幾株,不要趕盡殺絕的好。」
顧長天點頭稱是,他說:「也好,萬一沿原路返回,沒了白屈菜就麻煩了。」
黃千山分了數把白屈菜給顧長天,他說:「你把白屈菜塞在身上的幾個位置,過一會兒它的味道散盡全身,我們就可以過去了。」
顧長天遲疑地看著黃千山遞過來的白屈菜,問道:「黃先生,這管用嗎,它的味道不是特別濃。」
黃千山乾笑一聲,他想這傢伙果真是書獃子,於是就耐心地說:「蛇的嗅覺很靈敏,人類覺得淡的東西它們遠遠就能聞到,你要不放心,我先走過去好了。」
顧長天聽黃千山那麼說,自然不會再猶豫,他跟黃千山一步步走過去,青鱗小蛇果然不再攻擊,全都退避三尺。這時,勞月他們的火快滅了,黃千山和顧長天不早不晚,剛好在火滅前趕回來。蔡敏敏和梁小玉嚇得團團轉,接過白屈菜就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她們馬上謝天謝地,彷彿重獲新生。
「我們現在是繼續往前走,還是回去?」梁小玉膽怯地問。
「當然是繼續走了,我不會半途而廢的。」蔡敏敏嘴硬道。
勞月一臉堅定,沒有退縮的意思,但她還是說:「小玉,要是你想回去,我可以送你。」
梁小玉雖然膽子小,但也要面子,她見沒人響應,只好說:「我不回,我不怕。」
黃千山盯著眾人,他想這五個人中只有勞月像是經常跋山涉水之人。郝大力雖然長得結實,但他只是苦力活做多了;蔡敏敏嘴巴刁難,但實戰經驗不足;顧長天一副斯文相,也是一個紙上談兵的人;蔡小玉就更別提了,風一吹就倒,不知他們是怎麼組成一個隊伍的。
勞月不放心,又問:「大家要想好,過了這條山澗,要返回就不好辦了,現在還得及。」
顧長天有點動搖,但是這表情只是一閃而過,他沒有說話,其他人也沒說話,沒有一個願意離開的。統一了意見後,黃千山跟著勞月他們就往山澗河的上遊走,他在出發前又擠碎了一些白屈菜敷在傷口上,因為蛇莓並沒有完全解毒,黃千山擔心餘毒會反襲,而白屈菜也有解蛇毒的功效,所以他不時地加敷草藥,以驅解體內的蛇毒。
山澗河上游的山縫不明顯,它的入口已爬繞了許多青綠色的籐蔓,如果不是勞月眼神好,他們都走過頭了。因為他們身上藏了不少的白屈菜,山縫裡的青鱗小蛇都沒敢靠太近,一聞到白屈菜的味道就躲得遠遠的。山縫裡也埋了不少的木俑,但除了木俑沒有特別的古跡,黃千山一連踩破了好幾個泥土空洞,最後勞月忍不住了才說,走路盡量踩在石地上,這些泥洞都是古跡,雖然他們的確是進山找古跡,但並不是要破壞它。黃千山害臊地點頭,他原來還擔心這夥人私吞文物,現在看來是他想多了。
從山縫裡爬出來,黃千山感覺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如今的山林都在開發成旅遊景點,卻沒想到王屋山中還保存了這麼一大片的原始風貌。黃千山放眼望去,周圍都是高低不一的山群,兩山之間的林木莽莽蒼蒼,老樹遮天避日,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奇花異木散落其中。山群中還遍佈了溝壑深谷、激流險灘,就算是夏天山裡也有一絲絲若隱若顯的雲氣霧息,給人一種朦朧的神秘感。
出來以後,勞月拿出一本筆記,上本寫了密密麻麻的字,黃千山望了一眼,心想這個女人早有準備,對於山裡的寶貝想來是志在必得。勞月對眾人說,要找到那個神秘的村落和那堆黑石,就要翻過對面的山,然後繞進一個巖洞,穿過巖洞再走過一個林子就能到達。
黃千山聽得頭大,想不到路線那麼複雜,他說:「勞小姐,你的路線對不對,可別繞進狼窩裡出不來。」
蔡敏敏幫腔道:「你放心好了,這都是在村子裡打聽出來的,都是老人家才知道的事情,現在的年輕人都不知道了。」
郝大力爭著地說:「這都是我打聽的。」
勞月沒有迴避問題,她說:「這些的確是從老人們口中得出的線索,只是……長天,你覺不覺得古怪?」
顧長天被這麼一問,呆呆地問:「哪裡怪了,你是說山澗裡的蛇?」
勞月若有所思,她說:「先不說恐嚇信,藥水丟失,還有山澗裡的青蛇群,單說眼前的山路就大有問題。」
梁小玉盯著山路,說道:「山路沒有古怪啊。」
黃千山看出端倪,他說:「勞小姐的意思是說山中不該有路?」
勞月對黃千山點點頭,她稱讚黃千山果然心思細膩,一眼看出問題所在。勞月說山澗的吊橋早在幾年前就放棄修建了,採藥老人也退休多年,照理說山中即便有路,幾年的時光也該被草樹覆蓋,山路肯定當然無存,現在又怎會還有明顯的山路存在。
顧長天疑惑地看了一眼山路,他提出質疑,五年前曾有殺人犯逃進山,所以他猜測也許是殺人犯走出來的山路。黃千山對此不認同,他認為殺人犯逃進山裡,應該另尋出路離去,不可能繼續待在山中,況且都過去五年了,他還可能經常走到山澗邊,偷看對面的村子嗎。
蔡敏敏不理這些猜測,她不屑地說:「不就是人走出來的路嗎,這有什麼好怕的,別猜來猜去嚇自己。當務之急是趕快往前走,不然天就要黑了。」
梁小玉有點擔心,她問:「村子裡的人不會來這兒,會不會是他們說的殺人犯還在山裡?」
郝大力聽了拍了拍胸脯,保證道:「別怕,有我在,就是十個殺人犯來了也得叫我聲爺爺。」
勞月對大家說:「我們還是謹慎一點兒,大家進山後都集中行動,就算去方便至少也要兩個人,別落單了。」
黃千山又提醒眾人,不管什麼時候,白屈菜一定要隨身帶,包裡兜裡都塞點,把身上熏出白屈菜的味道來,免得蟲蛇又來找麻煩,天知道山裡還有多少蟲蛇。勞月對黃千山所說極是贊同,她說人類進原始森林之前,三日以上不洗澡為佳。洗澡洗去了身體上的人味,一個沒有味道的人,進入原始森林的風險增大,且是甚大。沒有了人味的人,走在原始森林中,獸類無法通過嗅覺發現人,顯然加大人與獸正面相遇的風險。反之亦同,只要身上有了驅蟲蛇的藥味,它們自然會迴避人類,不會肆意刁難。
黃千山又說:「待會兒休息時,白屈菜要晾乾,不能悶壞了,否則會失去效用的。」
蔡敏敏不耐煩地說:「行了行了,別婆婆媽媽的,快點走吧。」
黃千山問勞月:「這裡這麼多山,你說要翻過一座山,是哪座?」
勞月沒看筆記,她望了望對面的山群,最後指著一座山,說道:「村裡的老人說,那座山頂有個破石屋,我想應該是那座。」
顧長天看了看天,說道:「那山太高了,翻過去怕是已經到了半夜,我們還是找個安全的地方先紮營吧。」
眾人望山生畏,逐一表示同意顧長天的提議。剛才他們在山澗裡耗費了太多的時間,如今已是傍晚時分,可是太陽意猶未盡,仍不捨得落山。黃紅色的暖光映染著群山,彷彿秋季已來,林葉野草變得枯黃無力。黃千山順著腳下的路望去,這條山路伸向勞月所指的山,直至山頂上的小小的破石屋。黃千山禁不住懷疑地想,為什麼山中會有這麼顯眼的路,為什麼這麼巧地通向那座山,難道村民說的殺人犯真的沒逃出山,殺人犯是因為害怕被捕不敢出山,還是他根本出不去?
第八章 石屋山下的談話
這一帶的群山都沒有名字,勞月說為了明確路線,乾脆給山頂上有座破石屋的山安個名字,省得討論的時候混淆了。郝大力聽了直接說,叫饅頭山好了,簡單明瞭。顧長天不同意,他打量著那座山,說饅頭山包子山太俗氣了,況且哪座山不都像饅頭包子,依他看就叫天宇山,意思是說山上的屋子是天上的瓊樓玉宇。蔡敏敏搖不同意,她說這名字不夠美麗,不如用她的名字命名,叫蔡敏敏山。梁小玉無辜地望著大家,一句話也不說,不知道該支持哪一個名字。
黃千山聽他們七嘴八舌地爭論,心中覺得好笑,名字起得那麼斯文幹嘛,應該取個一聽大家就能明白的名字,所以他就說:「叫石屋山好了,誰聽了都會明白的。」
「真沒想像力。」蔡敏敏不以為然。
勞月贊同道:「就叫石屋山好了,咱們在山下找個地方紮營,順便檢查一下帶來的裝備都還在嗎?」
顧長天點頭說:「沒錯,我們要檢查一下,藥品不見了,搞不好其他東西也沒了。」
山裡雖有路,但是一路泥濘,走了幾步鞋子上就糊滿了一層厚厚的綠泥,拖泥帶水的走路把眾人的體力耗去了大半。山路不寬,兩邊全是野刺籐蔓,只能容一個人通過,郝大力的塊頭太大,所以一直被野刺勾住,衣服都給扯刮得破破爛爛。黃千山他們明明看見了石屋山,可是走過去卻花了很長的時間,剛走到山下天就黑了。
石屋山下老樹縱橫,樹下擠滿了野刺利草,幾乎找不到平坦乾燥的空地。在山林中夜營是非常危險的,石屋山這段山脈很少有人踏足,植物動物都保持著原始狀態,興許山中會有猛獸。山裡的夜晚溫度比較低,夏天裡雖然不至於冰冷,但是濕氣會衝到身上,容易落下病根。
梁小玉見找不到紮營的地方,她就問為什麼不到山頂去,那裡有間破石屋,起碼乾爽溫暖,不至於風吹雨打。黃千山說不行不行,你都知道石屋是個好去處,野獸們也不笨,指不定屋裡藏了猛獸,現在天都黑了,不好再在山林裡轉悠。
最後,勞月找到了一個比較平坦乾燥的大青石,足夠六人在上面吃喝休息。顧長天不放心,於是又和郝大力將附近的野刺籐蔓都割掉,端掉毒蛇蟲蟻的藏身地。勞月取出一罐汽油,堆了些木柴就燒起了一堆篝火,將青石烤乾後,六個人將睡袋鋪上後才坐下。大家都筋疲力盡了,火燒起以後,梁小玉就在附近打了些溪水回來,準備做晚飯填飽肚子。
郝大力負責藥品、食物、以及炊具,水鍋架起以後,他卻找不到事先準備的掛面了。郝大力將所有的包都翻個了遍,麵食都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女生才會吃的零食。黃千山看著就覺得頭大,零食哪能吃飽,吃不飽又哪有體力在山裡活動,這下可好,得體驗一把飢餓的徒步山行了。
蔡敏敏見狀,終於忍無可忍,責怪地說:「我真受不了,這種事情能開玩笑嘛,出發前不是買了掛面嗎,東西呢,怎麼全變零食了?」
顧長天也覺得納悶,他問:「大力,怎麼回事,是不是你拿錯包了?」
郝大力一頭霧水,他撓了撓後腦勺,說道:「我沒錯啊,包還是原來的包,東西怎麼變了,我也不知道。」
梁小玉想開口幫郝大力說情,可是她擔心蔡敏敏又拿她看丟東西的事情攻擊她,所以就沒出聲。勞月歎了口氣,但並沒有責怪郝大力,她說這東西給誰看都會被換掉的。也許,他們在村子裡打聽山裡的情況時,已經引起某些人的注意,所以想阻止他們進山,那封恐嚇信就是最明顯的證據。如今的偷天換日,就是想給他們增加困難,想讓他們知難而退。
顧長天很迷茫,他問:「村子裡的人看起來都很淳樸,誰會這麼做?」
蔡敏敏煩躁地說:「現在管這些沒用了,當務之急是吃飽睡好,反正我不會回去的。」
郝大力往山上看了一眼,他說:「會不會是先前進去的人做的?」
勞月不認同,她說:「不可能,他們都進山了,哪有時間去做這些無聊的事情。其實一路走來,我一直注意路上的情況,可是都沒有特別明顯的痕跡,好像根本沒有特別多的人從這裡經過。」
黃千山也注意到了這個情況,他說:「會不會是有另外的路,他們走了別的路?」
勞月搖頭說:「應該沒有別的路,就算有,你想想看,進山的人看見有一條走出來的山路,當然會選擇這一條,難道他們會另開新路嗎?」
顧長天丟了一根樹枝到火堆裡,然後又說:「可你又說路上沒他們的痕跡,難不成他們憑空消失了?」
討論一直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最後眾人起了睏意,就沒有興趣再說下去。所有人都只吃了零食,肚子根本沒有踏實的感覺,為了保存體力就倒頭睡了。黃千山倒不擔心食物的問題,山裡的山珍很多,不至於被餓死,只是現在已是深夜,不方便在山裡轉悠,等白天到了他就去採點野菌,或者掏幾隻螃蟹煮來吃。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睡了,黑夜裡的山林誰知道會不會跑出一頭野獸,為了保險起見以及續火,每個人要輪流守夜一個半小時。黃千山的小腿還有點疼,他也睡不著,於是就自告奮勇地第一個值班。黃千山還在琢磨著,既然帶來的藥品都沒了,明天上路時必須採些山藥以備不時之需,不能只記著吃的。
篝火撲哧撲哧地閃動著紅色的火焰,不時飛出幾顆火星,黃千山靠在火邊,警覺地環顧著四周的環境。大青石的四周都是高樹,樹幹上生了不少的青苔,搖拽的火光映上附近的樹上,看起來樹幹好像已經發霉了。在黃千山前面,有幾棵老樹混生在一起,籐蔓又纏繞著老樹,形成了一堵密不透風的牆,夜風沒有完全吹到大青石這邊。山中夜風不時刮起很大一陣,黑雲一朵朵地從月亮前面飄過,樹葉沙沙作響,黃千山不知為何想起了一句話:月黑風高殺人夜。
就在黃千山想得出神時,勞月卻翻個身,原來她一直沒閉眼,只聽她說:「你有沒有後悔跟來?」
黃千山懶洋洋地笑著說:「當然後悔了,等回去了,你可得給我加工錢。」
勞月坐了起來,她將睡袋移到篝火邊,然後認真地說:「你覺得我是瘋子嗎?」
黃千山撩了撩篝火,說道:「就算你是瘋子,也是個有錢的瘋子。」
勞月見黃千山老不正經,就更惆悵地說:「這些錢都是我父母留下的,並不是我自己賺來的。」
黃千山除了工作時嚴肅,生活中都很隨意,他不喜歡這些沉悶的話題,但是勞月的話匣子像是憋了很久,所以就不再說些輕浮的話,專心聽勞月說話。勞月看了一眼酣睡的眾人,安靜了片刻,然後才說起自己的心事。
勞月說,她不是勞家的獨生女,她還有一個孿生妹妹。在她小時候,勞家夫婦在去南海考古,不幸地碰上了一場暴風雨,海浪掀翻了船,她妹妹被捲入大海,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雖然大家都認為勞月的妹妹死了,但是孿生的姐妹有著特殊的心靈感應,勞月總覺得自己的妹妹沒有死。可是,南海茫茫,一個小孩子落入海中,又怎能活下來?
勞家夫婦因為失去了一個女兒,悲痛交加,在以後的歲月裡,他們陸續收養了四個孩子,三女一男,想以此聊慰心中的遺憾。勞家夫婦雖然收養了四個孩子,但是出門考古從不帶這三個孩子,只帶勞月,大概是因為不是親生的,所以不敢讓他們犯險。勞家夫婦不止踏遍中國,還涉足世界各地,光埃及就去了十多次,勞月也是在這些時候增長了見識,萌發了興趣。
三年前,勞家夫婦得病死了,他們留了許多珍貴的收藏品,還有一大筆財產。勞家夫婦死前弄到了一本手稿,據說手稿是抄自圓明園遺失的典籍,他們拿到以後就斷定模仿愚公移山的人肯定是為了山中的寶貝。王屋山從軒轅黃帝起,是歷代皇帝祭天的地方,直到後來有個皇帝改了規矩,以後的皇帝才沒來王屋山祭天。勞家夫婦推測,既然曾有多位皇帝來此祭天,為表尊重,會不會在山中留下一批寶貝?
奈何世事弄人,勞家夫婦三年前病死了,這事就耽擱了。勞月本想完成父母的心願,代他們找到王屋山中的遺跡,可是勞家產業出了點兒問題,為了解決家產的事情,勞月一直東奔西走,直到前不久才脫開身。勞月忙完後,她就想完成三年前父母未完的心願,正好下週五就是父母的生日,於是就和其他三個被收養的孩子一起來王屋山尋找遺跡,想以此紀念自己的父母。
黃千山聽後,遲疑地問:「那三個孩子,該不會是……」
勞月肯定地說:「沒錯,就是敏敏、小玉、大力,長天是我在學校裡認識的朋友。」
黃千山現在才明白,為什麼這群人不像探險經驗豐富的人,為什麼脾氣不合,卻能湊在一塊,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勞月話剛停,前面的林子裡就響起了沙沙的聲音,黃千山聽了覺得像電流聲。正當他們覺得奇怪,警惕地盯著前面的林子時,林中忽然傳來一陣廣播一樣的聲音:「走開,走開!」
「怎麼回事,誰在放廣播?」顧長天驚醒後問道。
「噓——林子裡有古怪。」勞月暗示醒來的眾人不要出聲。
林子裡的聲音不是人說話的聲音,而是一種劣質喇叭放出來的聲音,可是王屋山的西脈渺無人煙,連個村子都沒有,又哪裏來的廣播。黃千山也覺得奇怪,這聲音和舊時農村裡集合開會時常用的廣播很像。可是這裡又沒村子,再說現在早就將那種廣播淘汰了,誰還會用這種廣播在夜裡嚇人,一切都不像是常人所為。
「走開,走開!」
廣播裡的聲音聽起來很慌張,並斷斷續續地從林子裡傳過來。眾人被驚醒後,全都疑惑地盯著漆黑的林子,他們大眼瞪小眼,沒有一個人說話。
良久,顧長天方才難以置信地張口說道:「這聲音……是長空的!」
第九章 氣象站
顧長天的弟弟叫顧長空,顧長空到達王屋山後就感到身體不適,然後提前離開了。如今顧長天在山裡又聽到弟弟的聲音,不由得大吃一驚。儘管黃千山沒見過顧長空,但在人跡罕至的山林中忽然聽到一個人的聲音,而且是從劣質喇叭裡放出來的,或多或少都會覺得有點發毛。顧長空一直在喊:讓開,讓開,廣播的聲音就如快沒電的放音機,聽著很彆扭。顧長天朝林子裡喊了幾聲,但是沒有人回答,只有樹葉晃動時發出的沙沙聲。
蔡敏敏平日嘴巴刁鑽,但到了此時卻害怕起來,她強迫自己沉住氣,然後問:「長空的聲音怎麼會……難道有鬼?」
梁小玉一聽有鬼,馬上緊張地問:「真的有鬼嗎?」
黃千山不信鬼神,更不信上帝,他說:「我們還沒這福份撞到鬼,我去林子裡瞧瞧,看是誰在這裡裝神弄鬼。」
顧長天跟著說:「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