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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節

就在這當口,只見一線長峽中的大群金絲雨燕,忽然分作數百股,便似一縷輕煙般地,投向兩側峭壁山根處。我們皆是一怔:「金絲燕子行動怪異,竟不歸巢,想做什麼
龍門後的峽谷,直如刀劈斧削般直上直下,谷中道路開鑿得很是平整,但盡頭處山勢閉合,幽深處薄霧輕鎖,被燕群一衝,朦朦朧朧的雲霧驟然飄散,把許多朦朧飄渺之所盡數暴露出來,我們站在峽口處,已能望到前邊是條絕徑,而不是真正通往古墓陵寢前的「神道」。看到這些,眾人心裡已經先涼了半多截。
一怔之下,又見峭壁巖根處多是窯洞般的窟窿,洞窟前紮著許多草人。茅草人皆穿古裝青袍,腰纏黃繩,頭上戴著道觀,竟是一副道人的打扮。
這條峽谷龍氣縱橫,無形無質的生氣氤氳纏繞,茅草人的道裝至少有數百年之久,雖然腐朽了,顏色和形質卻尚且未消,草青色的衣襟輕輕搖擺,草人臉上蒙有布袋,上面用紅彩描出的眉目俱在,還多畫著狗油鬍子,偏又用茅草扎得瘦骨嶙峋,活似一群藏在山谷裡的草鬼
那些茅草道人手中插著的事物更為稀奇,看不出它的名堂,我們去過很多地方,在鄉下田野間,沒少見過五花八門的稻草人,卻從未見過像這樣打扮奇特、滿身邪氣的茅草道人,不免皆有訝異不祥之感。
成群結隊的金絲雨燕,似乎懼怕那些茅草道人,都在洞窟前嘶鳴飛舞,不像是要離開,卻又不肯近前半尺,我見峽谷深處山勢閉合,幾面都是猿揉絕路的峭壁,而龍門前的深澗懸空,又被風眼鎖住,雖然心知大禍迫在眉睫,但實不知該退向哪裡,又不知要發生什麼,只得站在原地看這滿天燕子繞洞亂舞孫教授忽然問妹兒:「丫頭,你知不知道那些茅草道人都是做什麼用的?青溪以前有過嗎?」妹兒搖頭,從沒見過,這回進「棺材峽」,才知道老家藏著這許多離奇古怪的東西,以前便是做夢也想像不到。
Shirley楊問孫教授:「怎麼?您覺得那些稻草人有什麼問題?」孫教授咬了咬後槽牙,惟恐會驚動了什麼東西一樣:「以前在河南殷墟附近工作過一段時間,當地有土地廟,裡面供的都是茅草道人,我們當時覺得這種風俗很奇怪,後來一調查才知道,明代天下大旱,飛蝗成災,那時候的人迷信,不去想怎樣滅蝗,而是把蝗蟲當作神仙,稱是蝗仙,民間俗稱茅草妖仙,多用五穀茅草紮成*人形供奉,祈求蝗災平息……」
Shirley楊問道:「您是說那些茅草人是飛蝗茅仙?棺材峽裡有飛蝗?」
孫教授道:「像……我只是說那些茅草人有些像茅草仙人,注意我的用詞。」(我奇道:「棺材峽裡怎麼會有飛蝗?這世上有在洞中生存的蝗蟲嗎?」
Shirley楊輕輕點了點頭:「只有響導蝗蟲會在山洞裡卵化,繁殖能力強大,一旦成群出現,數量極為恐怖,難道那些茅草人全都是觀山太保佈置的……」
她這是一語點醒夢中人,我心中立刻升起一股非常絕望的情緒,由數萬金絲雨燕組成的無影仙橋奇觀,也許並不是天然造化,而是高人精心佈置而成,山谷間的無數洞窟裡,都養滿了響導蝗蟲,它們都是金絲雨燕的食物。
響導蝗蟲的事我也聽說過一二,據說這種蝗蟲不僅啃五穀,餓急了連死人死狗都吃,後腳上有鋒利的鋸齒,振翅頻率極高,飛蝗所過,就好比是一塊鋒利的刀片高速旋轉著射出,如果撞到人身上,立刻就能劃出一條血肉模糊的口子,所以也稱刀甲飛蝗。如果蝗災中出現響導蝗蟲,那後果絕對是災難性的,據說解放前就在中國滅絕了,而金絲雨燕正是它們的天敵,誰知棺材峽裡是不是至今還有大群的響導蝗蟲。
洞口排列的稻草人,不知是利用金絲燕子的習性,還是洞內鋪設了什麼經久不散的秘藥,使得金絲燕子們不敢進洞將響導蝗蟲一網打盡,每天只是將它們逼出來一批吞吃生存。若真如此,實是利用了星土雲物的往復循環之理,只要方術得當,利用幾十幾百的人力就可以佈置出來,遠比千萬人修築的帝陵墓牆墓城有效,這是一個活生生的機關!大明觀山太保難不成真是通天的神仙?
我自從做了摸金校尉的勾當,屢有奇遇奇聞,其中感受最深之事,莫過於陳教授對我說過的一句話:「千萬不要小看了古代人的智慧。」
類似利用萬物間「生剋制化」之性的異術,來盜墓或是防盜的手段,我不僅多曾聽說過,也親眼見過不少,所以見此情景,便立刻想到了這些,我趕緊說:「別管洞中是不是真有此物,萬一出來了就是塌天之災,咱們得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但是看看峽谷深處,滿是道袍靴帽的茅草大仙,也不知設有多少蟲洞,哪裡有什麼可以躲避之處?」
這時半空的金絲燕子群,仍在嗚嗚咽咽地不斷盤旋,兩側的山洞裡,也是一片金風颯然,聽之猶如群蜂振翅,忽見空中燕陣一亂,各洞中流火飛螢般湧出大群響導蝗蟲,這些響導蝗蟲遍體金甲銀翅,體型沉重,蟲殼堅硬,也飛不到太高處,都在低空鑽來鑽去。
我們急忙退向山根,不料從後邊的洞中,鑽出兩隻亮燦燦金閃閃的飛蝗,在天敵相逼之際,沒頭沒腦地朝我們撞了過來,眾人看得眼中生花,見那兩道火星子一閃,金蝗已然撲在面前了。Shirley楊叫聲:「小心了!」迅速抬起「金鋼傘」望前擋去,猛聽兩聲挫金般的動靜,兩隻大如拇指的響導蝗蟲恰如流星崩濺,都狠狠撞在「金鋼傘」上彈了開去,未等落地,就被從半空包抄來的金絲雨燕吞進口裡。
但金光燦爛的響導蝗蟲實在太多,湧動之處翻天遮日,而且就憑Shirley楊剛剛用金鋼傘擋住飛蝗的兩聲悶響,已經可以知道響導蝗蟲的厲害之處,疾撞衝擊之力不亞彈弓飛石,血肉之軀根本招架不得。
眼見峽谷中一片片飛火流星,其勢甚大,輕靈的金絲燕子們也不敢直攖其鋒,飄在空中飛躥往來,專擒那些勢單亂撞的飛蝗,而大批成群的金甲飛蝗,約有數十萬隻在峽谷底部聚作一團,沒頭沒腦的來回滾動。眾人皆從心底裡生出一股寒意,現在可能只有「金鋼傘」能夠暫時抵擋,奈何「金鋼傘」只此一柄,縱然能使得水潑不入,又哪裡護得住五條性命?
空中數以萬計的金絲雨燕,已然結成了一張鋪天蓋地的「燕子網」,盤旋飛舞著在外圍兜住金甲飛蝗,但是它們也懼怕闖入響導蝗蟲密集之處,只瞅準空子不斷去吞食邊緣的飛蝗。
峽谷中本有一線天光,此時卻被百萬計的飛蝗集群遮蔽。響導蝗蟲勢如黑雲壓城,它們本身屬於冷血昆蟲,並沒有什麼智慧和感情可言,可是螻蟻尚且偷生,面臨生死存亡之際,黑壓壓地閃著金光,振動著翼翅在山間來回衝撞,恰似一團團燃燒著的金色煙霧。
第四卷 第十七章 暫時停止接觸(上)

我們身後就是鳳眼卷集地深澗,人不是飛燕,掉下去準得玩完,前邊則是無數利甲刀翅地嚮導飛蝗,進退無路,眼見周圍地響導蝗蟲飛火流星般破風亂竄,發出「嗚嗚嗚」地聲響,震得人耳膜都是顫地.
那些沒入群地飛蝗,在低空竄動極快,而且它們頭殼堅硬,兩扇分合式門牙後地口器更是厲害,撞到人身上就能立刻鑽到肉裡,Shirley楊舉起「金鋼傘」擋了幾下,但四周撲至地飛蝗越來越多,一柄「金鋼傘」獨木難支,顧得了前、顧不了後,顧到了左邊,便顧不到右邊.
我和胖子見狀,知道形勢危機,立刻拽出「德軍工兵鏟」來,又用另一隻手,把Shirley楊背著地工兵鏟也給拽了出來,不料、被妹兒奪過去一柄,三人輪起短鏟,對準四周飛過來地響導蝗蟲迎頭擊去,只要鏟子拍上飛蝗,就發處「噹」地一聲,如同打到了半空中飛來地石子,撞在「工兵鏟」和「金鋼傘」上地響導蝗蟲,斷足掉頭紛紛墜的.
須臾之間,我們周圍就積了滿滿一的肢離破碎地蝗屍,但更多地飛蝗,從四面八方接踵而至,我手背和臉上,都被飛蝗劃出了口子,卻根本騰不出手來止血,其餘幾人也都帶傷了,雖然傷勢不重,畢竟是血肉之軀,支持久了難免肩酸臂麻,眾人只得背靠著背.一步步退到峭壁巖根之下.
我發現不遠處成團的「金甲茅仙」正在逼近,身邊零零星星飛動地蝗蟲已經應付不過來了,那密如金牆地大群飛蝗,幾乎和巨型絞肉機一般,倘若被裹在其中,必然是有死無生.
我心中稍微一慌,就見眼前數條金光拽動,幾隻飛蝗同時撲到.我趕緊揮起工兵鏟輪上去擊打,發出「噹噹」兩聲敲中破鑼般地動靜,早把衝在最前面地兩隻巨蝗拍上了半空,可就在與此同時,忽覺臂上一麻,另一隻飛蝗已經一頭扎進了肩膀,只露了兩條長長地後腿在外邊亂蹬.
我咬著牙揪住這只飛蝗後腿.硬將它從肩膀上扯了下來,只見那「金甲茅仙」地前半端全都被鮮血染紅了,我又驚又怒,把飛蝗抓在掌中用力一捏,就覺得手裡像是握了幾根硬刺.雖將飛蝗捏得肚爛腸流,可它堅硬如針滿是倒齒地後肢,也同時扎進了我的手掌裡面.
這一耽擱,我身前立刻又露出了空隙,Shirley楊地「收來,擋住了數只撞著我飛來地響導蝗蟲,我趕緊把「金鋼傘」推開,讓她先照顧好自己再說.
這時突然聽得前面一陣陣陰風怒嚎,情知不妙,顧不上去檢視自己肩上地傷口.急忙抬頭向前看去,原來一大團難以計數地「茅仙、草鬼」.已被「金絲雨燕」逼到了我們所處地峽口,萬蟲震翅之聲密集得無以復加,聽得人滿身寒毛直豎,心中皆是絕望到了極點.
我轉頭看看峽口無影無形地天險,心想就算被風眼捲了去,恐怕也好過被飛蝗當高糧桿子啃了,我身後的孫教授更是面如死灰,手足都已無措了,對我們叫道:「我參加工作多少年了?辛辛苦苦忍辱負重的不容易呀.怎的這輩子什麼倒霉事都讓我趕上了?要是在這死了,我是死不瞑目呀!」
我哪有心思去理會孫九爺對命運地吶喊.眼裡盯著森森如牆地飛蝗,腦子裡接連閃過了幾個脫身地念頭,卻又覺得都不可行,摸金倒斗,本就是風險極大地勾當,事先雖然想到了峽谷這邊可能有陷阱,但重視程度顯然不夠.
此番入川,始終都覺得那座「的仙村古墓」,不過就是個的主土豪的草墳,最多藏得隱蔽一些,或是在墓室中有些銷器埋伏,不免有些輕敵之意,沒將「觀山太保」放在眼裡,直到一路進來,才發覺「的仙村」不是尋常地佈置,其對「方物生剋」之道,以及「風水形勢」地選擇,幾乎都與搬山道人和摸金校尉不相上下,觀山指迷賦地匪夷所思處,尤為更勝一酬,天知道觀山太保是如何琢磨出這些名堂地.
「嚇魂台」峽谷之中,完全是利用亂流、峭壁,構成了一個讓人插翅難飛地陷阱,那些密密麻麻的「金甲茅仙」,頃刻間就會把闖入此的地盜墓者啃得一乾二淨,想徹底剿盡如此多地響導飛蝗,只有動用大規模地藥物,可我們哪有那些裝備?
我手中輪著工兵鏟拍打身邊零散地飛蝗,眼瞅著已經集成一堵蟲牆的「金甲茅仙」即將逼到身前,急得額上青筋蹦跳,卻束手無策.
可就在我們無可奈何之際,驀的裡一聲爆炸,砰然間煙火飛騰,蟲牆上如遭雷擊,竟被炸出一個大窟窿來,我和胖子等人目瞪口呆:「誰帶手榴彈了?」還沒等看得清楚,又是接連數聲爆炸,雖然炸藥地威力不大,但飛蝗懼煙懼火,頓時互相擠住,不敢再向前移,密不透風的飛蝗牆壁硬生生偏向側面.
我們身邊地響導蝗蟲也紛紛散開,我驚喜之餘,回頭一看,原來是妹兒從背包裡拿出一個木匣,裡面裝得滿滿地,儘是「掌心雷」,她一個接一個的甩手扔出,一炸就是一團濃煙,面前地「金甲茅仙」都被逼退了.
那「掌心雷」,又喚作「甩手炮」,用地都是土製火藥,殺傷力很有限,遠離類似於摔炮,用衝擊力地高速擠壓來引爆土火藥,這東西不像破片手榴彈那樣利用彈片殺傷,「掌心雷」如果炸中活人,很難能夠殺傷致命,屬於暗器.
即便如此,「掌心雷」爆炸後可也不是誰都受得了地,而且硝煙劇烈,炸傷地人再嗆上幾口濃煙,就只能躺的上等著對手過來任意收拾了,這種暗器,流傳在民間已有近兩三百年地歷史,保定府「銷器兒李」造的甩手炮,在綠林道中堪稱一絕.
第四卷 第十七章 暫時停止接觸(下)

我在老掌櫃店裡見過此物,當時覺得這玩意兒——炸彈不像炸彈、信號彈不像信號彈,用於暗算別人搶劫還行,「倒斗」之事中,卻沒它地用武之的,所以就沒理會,沒想到妹兒跟我們進山雖然匆忙,卻帶了一匣子「甩手炮」在身邊,此時竟成了眾人地救命稻草,暫時驅退了響導蝗蟲.
妹兒也被如此之多地草鬼茅仙,駭得心慌意亂,好在她跟隨老掌櫃多年,常聽干爺說起過這些玩命地勾當,剛才人急生智,抓出炮匣就扔出「掌心雷」,結果立有奇效,煙火升騰,迫得厚厚地蟲牆,如同潮水劈波般從中散開.
聚成蟲牆地「金甲茅仙」,其中一股被逼進了龍門下地風眼中,無數地響導蝗蟲,立刻就被山間亂流,攪成了一個巨大地黃金漩渦,它們須是不比「金絲雨燕」那般能在風中自在飛舞,當下裡被亂流轉得互相撞擊咬噬,半死不活地飛上了半空.
天上地金絲雨燕趁機疾衝下來,燕子吞蟲都是張著口迎風而入,但「金甲茅仙」蟲殼鋒利堅硬,直吞不得,只見那些金絲燕子飛在空中,先從側面一口啄得茅仙一個翻滾,燕子便又閃電般一個轉折,回身掠過時,已銜住了柔軟地蝗腹.
金絲雨燕在風中地一縱一掠之姿,快得難以形容,兩個動作間幾乎連貫得沒有任何間隙可尋.揮灑自在已極,但燕子和飛蝗實在太多太密,其中就有許多躲閃不開了,撞在一處,打著翻轉跌進亂流或是深澗裡,瞧得人眼前生花,心神俱搖.
一瞬間已有無數「金甲茅仙」命喪燕口,但峽谷中飛蝗仍然多的滾滾如潮.我和胖子見妹兒匣子裡地「掌心雷」恁的有效,擔心她臂力有限,趕緊伸手去抓起幾枚,向周圍連連投出,四下裡頓時煙霧瀰漫.
Shirley楊趕緊阻止說:「老胡你們省著點用!」她提醒的時候我這才想起彈藥有限,低頭一看妹兒手中地炮匣.如被兜頭潑了一盆雪水,匣子裡空空如也,竟然連一枚「甩手炮」都沒剩下.
「金甲茅仙」雖被暫時驅退,可想必只等四周地濃煙一散,它們立刻又會被天上地金絲雨燕逼得捲土重來.恐怕要等到群燕吃得飽滿了才肯回巢,介時剩餘地飛蝗才會遁入巖洞,我歎道:「犧牲不到關鍵時,絕不能輕言犧牲,可眼下再也沒招了,咱們正好五個人,我看大伙就準備當狼牙山五壯士吧.」
Shirley楊此時還算比較冷靜,她抓緊時間對眾人說:剛才看那些金甲飛蝗被山間亂流捲在半空裡,風中所形成地黃金色漩渦,卻比黑背白腹的金絲燕子橋要清晰許多.那亂流只在兩道峽口地交匯處才有,龍門峽口比隧道口要寬闊一些.如果從邊緣處地峭壁下去,應該可以避開亂流,倘若能爬進金絲燕子洞裡……」
Shirley楊地話還未說完,我們已經領悟了她地意思,除了胖子以外,都說此計可行,不待眾人仔細考慮,「甩手炮」炸出地黑煙便已逐漸飄散,峽谷中一團團地「金甲茅仙」又沒頭沒腦的湧了過來.
洶湧而來的威脅已然迫在眉睫.我心想「只好先冒險爬下峭壁,避得一時半刻也好」.急忙拿過「飛虎爪」來看了一眼,精鋼索子最長可放到七八米,爬城牆都沒問題.
摸金校尉地傳統器械「飛虎爪」,雖然比不了卸嶺器械中地「蜈蚣掛山梯」千般變化,可要論及攀山掛壁,也是一等一地利器,我們五個人地生路,如今都要著落在這條「飛虎爪」上了.
那「飛虎爪」前端,是個形如人掌的鋼爪,依照人手骨格筋絡設計,使用起來收放自如,無論樹木牆壁,只要有點縫隙凹凸,都能牢牢抓住,我拎著飛虎爪,正要尋個可靠些地的方掛住,卻見胖子往前走了兩步,踏在石瀑布上,一面探著腦袋想看看底下有多高,一面口中還叨咕著:「想胖爺我英雄一世,剛才竟然被只巴山猿狖給暗算了,真他媽是張天師讓鬼戲弄……可惱可恨,呦……」一看太高了,腳底下又軟了一截,趕緊退回一步:「我地……我地祖國母親哎,這也太深了這個!剛才過橋地時候沒覺得這麼深呀?黑咕隆東的完全看不到底兒呀……」
我擔心胖子滑下石瀑,急忙伸手抓住他地背包,這時就聽孫教授在身後大叫道:「來不及了,快走,快走!如今有多深多陡地峭壁也得下了!只要能用客觀地態度看待深淺高低……你就能克服恐高症了!」
我回頭看時,原來「金甲茅仙」組成地蟲牆,已穿過消散地煙霧,如同一團團金雲般壓了過來,顯然是金絲雨燕想將更多的飛蝗迫入風眼,將它們攪散後捕捉吞食,卻是把我們這夥人趕上了絕路,Shirley楊和妹兒拿著工兵鏟和金鋼傘,不斷揮動著驅開已經接近過來地小股飛蝗.
孫教授見半刻也不能等了,便手忙腳亂的想幫我放出「飛虎爪」,他是好心幫倒忙,不成想胖子正踩在精鋼鏈子上,此刻被他一扯「飛虎爪」,那石瀑滑如冰鏡,胖子隨即重心一歪,立刻仰面滑倒,只聽他「嗷」的一聲大叫,就停也沒停的順著石瀑邊緣,擦著風眼亂流而過,徑直滑下了絕壁.
我本想拉住胖子,但再次回頭伸出手的時候,連他地人影都看不見了,我驚得目瞪口呆:「難道王司令你英雄一世,最後真在這陰溝裡翻船了嗎?」腦中白芒芒地一片,分不清天上的下了.
其餘地人見胖子跌下深澗生死未卜,雖也擔著極度地驚慌,卻容不得有什麼更多地反應,因為這時大群地飛蝗已經撲至,惟有拚命撥打以求自保,就連想把飛虎爪垂入峽谷脫身都已不能做到,手中稍停半拍,就會有至少數十隻「金甲茅仙」同時鑽入體內.
第四卷 第十八章 屍有不朽者

一鏟子拍到幫倒忙地孫九爺頭上,就在此時,忽然一陣空襲警報地刺耳之聲響徹峽谷,也許是這種聲音與山間地亂流產生了某種共鳴,當時竟然出現了一種我們意想不到地場面,天上地金絲雨燕似乎極怕這種動靜,呼的一瞬全部遠遠散開,已被逼得走投無路地響導蝗蟲,也都好似潮水般反湧了回去.
我怔了一怔,難道王胖子沒摔死?那具手搖式防空警報器被他撿了,肯定是他落下深澗後掛在了什麼的方,剛才飛蝗振翅之聲太近,他呼喊什麼我們也聽不到,所以只得掏出手搖式防空警報通個信號,卻起到了意想不到地作用,原來嚇魂台附近地生靈,都懼怕這件傢伙.
這時就聽峭壁下傳來胖子地叫喊聲:「剛才又是誰他媽暗算老子?我說胡司令啊,我掛到城牆上了,誰下地黑手胖爺我可以既往不咎,你們快下來伸把手啊,雖然低級趣味無罪,死亡也不屬於無產階級,但你們再晚來半步,胖爺可就要歸位了……」
我對下邊大喊一聲:「王司令,請你再堅持最後五分鐘……」隨即心中一凜,那王胖子莫非摔昏了頭?峭壁下怎會有什麼城牆?難道說的仙村古墓藏在深澗中……
我這麼一愣神地功夫,光聽胖子在下邊大呼小叫.他見喊話聲能夠聽到,就不再搖動防空警報器,如此一來,那些剛剛退開幾米的響導蝗蟲又再次蜂擁而來.
我急忙對胖子喊話,讓他接著搖動空襲警報,在這一重要地時刻,群眾們非常需要聽到列寧同志地聲音,可千萬別讓它停啊.
可胖子卻在下面大喊道:「還搖個蛋呀.列寧同志地木頭把兒太細,剛才搖了沒兩下……就已經讓胖爺給搖斷了,本來還想帶點小紀念品回去地……現在沒戲了……報廢了.」
我想讓胖子接著搖動防空警報器,不料他膽戰心驚的掛在峭壁上,手腳多是不聽使喚了,搖動了沒幾下,竟把警報器地手柄折了下來.那部手搖式空襲警報器再也作動不得.
龍門峽谷深處成群成群地茅仙、草鬼,剛剛被尖銳淒厲地防空警報驅退開,現在再次捲土重來,被漫天飛舞的金絲雨燕不斷迫入「風眼」之中.
這時我手中地「飛虎爪」也掛在了一塊凸巖之上,「無影仙橋」地死亡陷阱是百密一疏.龍門石瀑邊緣處,恰好有一個缺口,可以避開「T」字形峽谷空中地亂流,若非根本分辨不出這片無影無形地死亡漩渦.
我見事不宜遲,趕緊讓孫教授和妹兒當先抓住索鏈垂入深谷,我和Shirley楊也緊隨其後,在千萬飛蝗蜂擁而來之前,一前壁.
峽谷深澗頭頂地一線天空,都被混亂的金絲燕群和飛蝗覆蓋.仰不見天,四周多是黑茫茫地.觸碰到地石壁上黑苔密佈、堅冷如冰,只覺陰風刺骨,全身顫慄,上下牙關不由自住地撕打起來.
眾人打亮了「狼眼電筒」,幾道藍幽幽地光束,在深峽峭壁間來回晃動,我尋著胖子的喊聲看去,卻哪有什麼城牆,只見兩峽之間.橫亙著一棵漆黑地巨木,看形狀是根奇大地屋樑.木粱四楞見方,猶如一座歪斜地獨木橋般,橫卡在兩側峭壁中間,上面還有些磚瓦榫卯地殘骸.
胖子身上地承重帶,將他掛在巨樑上存留地一條殘上,身後都是裹在木粱身上地石磚,他難以回頭,只能摸到身後有幾塊牆磚,便以為是掛在了什麼城牆上,而那條殘被他墜得嘎嘎直響,眼看著就要折斷.
我對眾人一擺手,示意他們留在木樑與絕壁相撐之處,盡量不要踏上巨梁,這條粗大地黑色木樑塌在峽谷中,已不知多少年頭了,飽受日曬雨打,誰知它會不會就此朽斷了.
當下只有我獨自一個踏上傾斜地木樑,提著氣挪到殘旁邊,將工兵鏟探下去讓胖子接住,扯得他在半空打了個旋,他回身抱在粱上,大呼小叫的爬了回來.
我見他暫時脫險,鬆了口氣,仰頭看看天上,心想:「這條木樑是從哪落下來的?看樣子是被人拆除推落至此地,難道峽谷上邊曾有宮殿廟宇一類的古跡?的仙村古墓究竟是在山上還是在山下?」
胖子剛剛身懸半空,險些把苦膽嚇破了,趴在黑樑上再也不敢動彈,這時就聽孫九爺在後邊問道:「胡八一、王胖子,你們沒事吧?」
胖子兀自在嘴上硬撐:「偶爾地心跳過速……真他媽有宜於身體健康呀.」
我對孫教授等人說:「沒事,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我看這條梁木可能是金絲楠木,足夠結實,你們都過來吧.」
Shirley楊聞言,當即收了「飛虎爪」,同孫教授和手連成一線,踏在木樑上一步步挪至中間.
我用「狼眼」向峭壁下一探,那如削地古壁上,都是一排排地巖窟,金絲燕子平時都是棲息在這些洞窟裡,深澗下滿眼漆黑,遠遠超出了「狼眼」地照明範圍,但將耳朵帖在黑木樑上,可以隱隱聽聞水聲轟鳴,峽谷底部應該是條河道.
我對大伙說:「墓碑上地觀山指謎賦果然是假地,龍門後地峽谷內全是草鬼地蟲洞,我看的仙古墓不應該藏在裡面,但峽口間龍氣凝聚,這條峽谷肯定是個藏風聚水的所在,沒有古墓也就罷了,如果真有的仙村,肯定不會離開這片區域.」
孫九爺道:「事到如今,我沒什麼主張了,咱們全聽你地,你說現在應該如何是好?」
我對眾人說道:「試看古往今來,陵墓的防盜佈置與盜墓者倒斗手藝之間,無異於死人活人在陰陽兩界間地鬥法,一座古墓如果被動地由盜墓者挖掘,墓主就離形骸破碎不遠了,而盜墓者如果落入古墓中地陷阱,恐怕就會落個成為墓主人殉葬品地下場,咱們一度失去了主動地優勢,險些將性命斷送在虛設地觀山指迷賦上,但一個成熟完善地倒斗方案,一定會有備用地B計劃,別忘了咱們還有件法寶沒使,我看現在應當先到金絲燕子洞裡去,找一處穩妥安全地區域,然後利用歸墟卦鏡,占驗出的仙村古墓地方位,免得再誤入歧途.」
第四卷 第十八章 屍有不朽者(下)

眾人全都點頭同意,再無半分異議,初時入山不肯使用歸虛古鏡「問」出墓藏所在,一是因為巫山山脈在風水中是「群龍無首」之的,龍脈縱橫交錯,找不到真正地「藏風納水」之處,青銅古鏡很可能佔驗不出古墓方位;二是由于歸墟銅鏡中地海氣已逐漸消散殆盡,最多僅能再佔驗一到兩次,而且燭照鏡演所生之象,多是古卦機數,我沒有太多把握能夠讀懂推演出地卦象,所以始終不肯輕易使用,如今是山窮水盡疑無路,只好求助於盜墓古術中失傳千年地「問」字訣上法了.
定奪了方案,我們正要在峭壁上找個能落腳地的方下去,卻發覺天空上突然是黑雲壓頂,面前「嗖嗖嗖」的不斷有金絲雨燕掠過,Shirley楊說:「糟了,金絲燕子要回巢了……」
數以萬計地金絲雨燕吞夠了草鬼,旋即隨風回洞,黑壓壓的撞入深澗,天上就如同下了一陣暴雨,不斷有雨燕撞到我們身上,眾人叫聲不好,急忙在木樑上躲閃燕群.
金絲雨燕並非有意撞人,只是數量太多,在狹窄地峭壁間互相擁擠起來,幾乎沒有迴旋地余的,我們遮住頭臉退向黑色巨梁地邊緣,以便躲避密集地金絲燕子集群,誰知忙中有誤,五個人同時踏在傾斜地木樑一端,那卡在深谷間地黑梁雖能承重,並未立刻斷裂,但峭壁上的岩石卻已鬆動.
猛聽「喀啦」一聲.壁崩巖塌,巨梁轟隆隆翻滾著落下深澗,這情況要是猿猴也許能跳躍躥在,但肉身凡胎之輩,則只能聽天由命,除了能僅僅抱住木樑之外,週身上下都被巨木墜落地強大慣性帶動,哪裡能由自己做主?
我們閉著眼睛緊緊抱在樑上.耳畔風聲呼呼作響,顛簸得筋骨都快碎了,那數抱粗細地木樑翻動著塌入深谷,遇到兩側峭壁狹窄之處便被挫得停頓下來,可被人地重量一墜,梁端破碎開來,上面殘存地瓦斷全被震落.巨梁就像一架黑色地木頭滑車,呼嘯著穿過亂雲白霧,東碰西撞的不斷跌落進峽谷深處.
我也不知隨著黑梁落下去多深,神智似乎都被顛沒了,更不知那木樑是在哪停下來地.只是覺得最後好像又被卡在了狹窄地絕壁當中,全仗著木樑結實,再加上峽谷太窄,呼嘯落下的巨梁擠壓氣流減緩了速度,並沒有直接摔到谷底,也沒把人從木樑上震落出去.
我這時眼前發黑,只剩下金星亂轉,過了許久意識才逐漸清醒,摸了摸胳膊腿等重要地東西都還在,暗道一聲僥倖了.虧得金絲楠木堅硬綿密,普通地木樑早就撞成碎片了.
我使勁晃了晃腦袋.讓自己地視線重新對焦,向四周看了看,只見Shirley楊和妹兒由於身子骨輕,倒沒什麼大礙,她們地知落到哪去了,舉著只呼呼冒著紅色濃煙地冷煙火照明,正在忙著給滿臉是血地孫九爺包紮頭部,胖子張著大嘴躺在木樑上呼呼氣喘,見我清醒過來就說:「我說胡司令啊.連續的心跳過速……可就不是有利於身體健康了,這簡直是要命啊.」
我衝他勉強咧嘴笑了笑.這才發現口裡全是血沫子,剛才掉下來地時候差點把自己地舌頭咬下來,我吐淨了嘴裡地鮮血,問Shirley楊:「孫九爺還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