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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節

另外「摸金校尉」開西不開北,也是為了避免棺中設有機關害人性命,並有「取生門讓死門」之意,這海中石槨造型古樸渾厚,近似西周石槨的風格,胖子混到現在,也算半個撬棺材行家裡手了,當下先把石槨頂端的位置推到上風口,裡面如有惡氣,開棺之後也會被海風吹散。
石槨內的棺材也是石質而非木料,通體烏黑,呈半透明狀,是種生在海底的古鬆化石,名為「地鏡」,色黑而潤,紋如波浪,其紋為海水所擊千年而生,紋越多年代越久,價值也就越高,看這石棺水紋層層密佈,價值必然不菲,而且棺體四周封得好生緊密,胖子惟恐毀了這值錢的石棺,硬是耐住性子,動作小心翼翼,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探陰爪拔開起到固定作用的命栓。
我在下首協助,讓其餘的人退開幾步,和胖子二人秉住呼吸掀開棺蓋,忽地一陣白氣從棺中衝出,隨著這陣屍氣出現,從棺中「彭」地一下坐起一個死人,把石蓋頂在一邊,那死屍似乎是個女子,頭髮很長,被誨風吹得披頭散髮,隨風悉動,猶如生人一般,可能棺槨密封太嚴,屍體裝入後腐爛發脹,屍氣鬱積在其中難以消散,借住這股恆定的氣體,死者的屍體也保存在散盡屍氣後的這一狀態,棺蓋一起,受到外界空氣的作用,棺內產生了劇烈的變化,屍體全身筋肉收縮,也像乍了屍似的,騰一下就坐了起來。
棺中那股白氣極臭,我們雖在上風頭,鼻端又抹了些薄荷藥膏,卻仍覺得臭不可聞,又讓這突然坐起的屍體嚇了一跳,大伙連忙一邊後退,一邊摀住自己的鼻子,胖子和明叔還連連稱奇:「我的天,這大姐怎麼這麼臭?可能這位靚女……生前便秘,是讓屎給活活憋死的?」
在明叔和胖子不修口德的叫罵聲中,這陣臭氣很快散去,只見棺中坐起的屍體全身膚色發青,身上臉上都是肉鱗,青面獠牙,形同惡鬼,我心中一緊:「這他媽是人嗎?」可還沒等再仔細看看,一陣海風吹至,屍體的皮膚迅速塌陷萎縮,屍體顏色由青轉黑,眼看著在一瞬間化為灰燼,立時從外至內,一層層碎為黑灰,被海風吹散,剩下的零星骨骸都散落在棺內,形骸不復存在了,我們一看就知道完了,這粽子成灰了,連靈魂帶肉體,全都化為了歷史的塵埃。
明叔跟粽子打了半輩子交道,什麼樣的古屍幾乎都見過,但身上生有肉鱗的女屍,還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難道是南海裡的鮫人?那就不是人而是魚了,那東西死了也就不值什麼錢了,他走近想看看棺中剩餘的骨頭渣子,有沒有魚尾。
可我們湊過去一看,剩下的骨骸又黑又碎,除了幾顆牙齒之外,其餘再也無法辨認了,胖子對死人不感興趣,屍體被海風化去才省事,舉著探陰爪亂撥棺中剩餘的事物,翻找有沒有死屍嘴裡塞的珠子,那東西肯定不會一過風就化為烏有。
可石鏡棺內並沒有太多的東西,棺底僅有一弘清水,裡面有幾條近乎半透明的小蝦撲騰著,眼看也是不活了,Shirley楊覺得很是奇怪,石棺密不透風,沉在海底怕是幾千年了,怎麼裡面竟然還有活著的小蝦?
我說這在科學上暫時還難以解釋,但風水青烏之說卻早有提及,棺中生氣太盛鹹,精氣凝結,屍液中便可能產生異化之物,也就是死屍上的某些組織變成了小蝦小魚之類,更有可能是這罕見的石鏡棺內自生的。
第二卷 南海歸墟 第十七章 潮汐(上)

明叔也說:「胡仔言之有理,我以前跑船,就見有個泰國人買到一塊卵石,把那石頭放在空碗裡,一夜之間,就能生出一碗清水,那泰國商人以為石中有寶,欲窮究其秘,想不到砸開一看,裡面只有一汪清水,和兩條透明小魚,很快就死了,而那石頭也就一文不值了,他差點受刺激跳了海,這石中生水,水中生魚,乃是天然造化,可也沒什麼希奇,不過是這口石鏡古棺,真屬絕世奇珍,你們看這上面的水紋有多密集……」
明叔說到這突然有點犯難,這麼大一口石棺,船艙裡已經填滿了各種物資,哪還有地方放置?胖子說這太簡單了,我在底艙邊上看見有個夾層,把那塊木頭拆了不就有地方了嗎,咱就別耽誤時間了,把這青頭裝好了,就趕緊奔海眼,還有更輝煌的成果在那邊恭候著咱呢。
船老大阮黑聞聽此言臉色大變,死活攔著就是不讓胖子等人把石棺裝進底艙,我見他神色有異,知道其中必有緣故,於是問他究竟,讓他把話說明白了,底艙裡到底有什麼名堂?
阮黑都快跪地上央求眾人了,可他並不說清緣由:「底船裡是有塊多出來的木頭隔斷,不過萬萬也不敢拆呀,拆了咱們誰也活不了。」說完他又求Shirley楊:「楊小姐是最明事理的好人,你快勸勸他們,這件事可不敢做啊。」
在我們的再三追問下,阮黑仍是不肯吐露半字,不得已之下,才說:「這艘海柳船上死過七個英國人的事你們也都知道,他們就是死在底艙裡的,別的我實在不能再說了,總之那夾層裡的東西不能看,看了就會死。」
「三叉戟」本是由一艘古老的海柳船改造而成,雖經英國人改頭換面。但船體中的主體部件,仍然皆是採用老船上的海柳,這伙準備船隻野心勃勃的英國打撈隊,共有七名成員,他們莫名其妙的集體死亡,事發地點就是三叉戟的底艙。
在出海前我也曾多方打探,但珊瑚廟島的漁民商人,大多不知其中詳情。這時忽聽船老大阮黑提及此事,告訴我們船艙裡確實有個小小的夾層,不過裡面的東西,無論如何都不可以看,有人看了便會對此船不利,那批英國人就是這麼死的。
我看了看明叔,見他也是一臉茫然,顯然從沒聽說海船上有這般掌故,我便開始懷疑是阮黑危言聳聽,更要去底艙查個明白。
阮黑又求Shirley楊幫忙勸說。他認識這艘海柳船的前任船主。前不久英國人改裝這條船,他也曾受雇幫忙,所以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內幕。他賭咒發誓,這船底艙裡確實藏著某種東西,不過看見了那個東西,對船上的成員有百害而無一利,要是當底艙夾層裡的東西不存在,則會一切如常,對這船沒有任何影響,絕不是危言聳聽,這是用許多條人命換來的教訓。
我見船老大阮黑髮了毒誓,知道這些迷信的海狼如果發了重誓。就必然不會存心相欺,既然他說底艙裡有不能驚動的東西,只要不影響我們的航程,也沒必要去刻意破壞這些特殊的風俗和禁忌。
阮黑看我終於答應下來,這才鬆了口氣,說:「等採了蛋回去之後,一定把這裡面的秘密告訴給你們聽,只有不坐這艘船的人才能知道,否則無意中在船上談起此事。就要惹禍上門了,那時在茫茫大海上想逃都沒地方可逃。」
我點頭同意,不過轉念一想,裝神弄鬼這套說辭在我這不靈,等回去之後,我再知道這裡面的原因還有什麼用?早晚找個機會我先看明白了再說,被蒙在鼓裡的事我可不做。
於是我不動聲色,暫時把這件事擱下不提,跟其餘的人一起動手,由於船上空間有限,那巨大的石槨,以及棺槨中間填充的木料只好再次沉入海中,只將最內層的石棺保留下來,眾人把底艙裡的物資裝進石棺裡,直到把它填滿,這樣艙內空間就足夠容納石棺了,而且石棺裡陰涼如水,把船艙裡的許多西瓜放進去,可以起到很好的保鮮作用。
我們在底艙忙活的時候,趁阮黑上去駕船,我特意留心了一下那道夾層板,除了被徹底封死難以活動之外,實是瞧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剛把耳朵貼上聽了聽裡面的動靜,就被Shirley楊發現了我的舉動,她過來一拍我的肩膀:「你練的什麼功?」
我正全神貫注地傾聽夾層中有無動靜,腦子裡想著到底有什麼既不能說又不能看的東西?完全沒有提防身後,被Shirley楊嚇了一跳,趕緊對她指了這道夾層艙板:「我偵察偵察,你也過來聽聽,這裡邊好像有東西在動……」
Shirley楊並沒有跟我一起進行偵察,她似乎有話要同我說,對我示意換個地方說話,我便跟她上到了後甲板,這時阮黑和明叔重新確認了航向,正在將船全速駛向珊瑚螺旋,「三叉戟」在海上乘風破浪,船後懸掛著的兩口「潛水鐘」,也隨著船身搖搖晃晃。
海底的黑潮過後,大片海域都顯得毫無生氣,以前不時能在海面上看到的成群飛魚也都不見了蹤影,四周只有無邊無際的海水洶湧,顯得浩瀚無極,Shirley楊在甲板上眺望海天盡頭,過了半晌才說:「陳教授是我爹父親生前的好友,他的心願就是我父親的心願,冒再大的風險我都不會在乎,不過南海真遼闊,珊瑚螺旋中的歸墟更是詭秘莫測,我有些擔心咱們能不能順利找到秦王照骨鏡,畢竟咱們的打撈隊人又少船又小。」
我對她說:「這有什麼可擔心的,人少船小不算問題,咱們人雖少,卻個個都有獨當一面的本事,這叫兵貴在精而不在多,古代中國陳勝吳廣起義,開始的時候才有八九百人,他們向全世界發出了帝王將相寧有種乎的偉大吶喊,登高一呼揭竿而起,一度橫掃天下,可是後來這支隊伍為什麼失敗了呢?就因為他們的人越來越多,成了一夥烏合之眾,失去了革命的純潔性和團結的戰鬥力,咱們應該吸取農民起義失敗的經驗教訓,就連咱們去沙漠時候的嚮導安力滿老爺,都知道胡大的神喻是——世人唯有團結才會獲勝,另外在吸收隊員的時候也要格外慎重,寧啃仙桃一口,不吃爛杏一筐,人少心齊,不怕不能成事。」
第二卷 南海歸墟 第十七章 潮汐(下)

Shirley楊微笑道:「怎麼你什麼事都要引經據典呢?是不是這樣顯得特別有說服力?不過你說的確實有道理,同舟共濟,就需要團結無間,互相信任是極重要的,你信得過船老大阮黑嗎?」
我已料到會被她有這麼一問,但還是稍加沉吟,想了想才說:「只聽說阮黑是越南籍華人,為了避難才流落海島,他以往的經歷我並不瞭解,他心裡怎麼想的我也不清楚,但本質是可以透過現象表現出來,從這些天的接觸來看,我覺得他……還算是位可以信賴的蛋民,我在山區插過隊,還有在部隊和做生意的時候,都接觸了無數勞動人民,我相信我的眼力不會看錯。」
Shirley楊說:「那就太好了,既然能夠信任他,就應該有容人之量,想信船老大也有他的理由,所以你就不應該再去窺探艙板後的東西,破壞這船上的規矩,雖然我也覺得很好奇,不過我想咱們還是更應當尊重船老大的建議,這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在Shirley楊的勸說下,我只好強行忍住好奇心,承諾不到萬不得以,不會破壞這條禁忌,隨後我們回到船艙,開始吃多玲燒的飯,船上一日三餐都是由她準備,不過船上的清水使用量有嚴格限制,所以使得飲食非常單調,我們藉著吃飯的機會,把眾人召集起來,商議了一下最重要的事情,為即將進入珊瑚螺旋做好準備,我們在海上自西向東,過了當前這道深不見底的海槽,海底的地勢會突然聳起,以那條海底山脊的楞線為界,以東的海域就完全屬於珊瑚螺旋了,那裡好像是一片沉沒的群島。在四周深海的包圍下,海底呈現出極大落差,螺旋內非常接近海面。
珊瑚螺旋分內外兩層大珊瑚礁,範圍很大,直徑約有一百海里,其具體形狀則完全無法探明,兩層螺旋中間的區域下陷,都是密集的珊瑚森林和海溝。由於這一帶海底兩山環合,數萬年海氣凝聚,空中風暴雷暴常年不斷,電子設備會時常失靈,海底又有鬼火幽靈之類的傳說,所以近數百年來,很少有人敢冒然進入,有些投機的探險者和打撈船冒死前往,也都有去無回,不知是因為迷失了航向。還是遇到了什麼其它海難。有些蛋民為了生計下海采蛋,最多只敢到大螺旋外圍的海底鐵樹從裡采蛋,從不敢越雷池半步。就連明叔和他舅公也未曾進去過,明叔的舅公就是在外螺旋做蛋民的時候,在水底遇到惡魚送了命,屍首都不得回歸故土。
載有「秦王照骨鏡」的沉船,叫做「瑪麗仙奴」號,是一艘私人的豪華游輪,屬於南洋的一位富豪,此船在風暴中偏離航線,誤入珊瑚螺旋觸礁沉沒,唯一倖存的船員描述「瑪麗仙奴號」沉沒之處。海底都被潛燃的火光照亮了,那情景好像是目睹了海底的水晶宮浮動隱現。
南海海底蘊藏著大量油氣,地底還有活躍的火山時常噴發,但油氣噴湧沒有如此大的能量,珊瑚螺旋附近的海域也沒有海底火山存在,只有風水中所說海氣形成的「龍火」燃燒,再加上附近巨蚌殼中的月光明珠相映,才有可能把海底照得通明,不過這種奇觀並非等閒能夠見到。一個月中大概只有一兩次機會。
在風水中將世間泥土山石分為九類,包括墳、址、祠、墟、蓋等,墟域之地,陰氣最盛,可納日月星辰之精氣,據說海底老蚌之珠能夠應月,正是借得墟中陰精之氣,從海底陰火和南珠這兩大獨一無二的線索來看,「瑪麗仙奴號」必在珊瑚螺旋的海眼附近,進了珊瑚螺旋,只要尋得南龍在海底的餘脈,就不難找到沉船和老蚌成群的海底森林。
我們這只打撈隊現在面臨的最大困難,是如何進入暗礁密集的珊瑚螺旋,進去之後,如果天氣不好,怎麼才能在沒有羅盤的情況下辨認方向,這也是所有妄圖染指南海這批巨大寶藏的探險家們,所共同面臨的最大障礙,如果無法克服,就只能望洋興歎。
好在我們掌握著中國古代盜墓者秘而不傳的奇術,摸金校尉的風水秘術對南龍各條餘脈有精確的論述,南龍雖起於峨眉山,最後從浙江入海,但在海中最大的一條餘脈卻延伸至南海的盡頭,風水中所說的海氣,有一部分關於潮汐運行的概念,若以現在的原理來看,實際上是指月球和太陽引力作用而產生的海洋潮汐,是一種海水週期性的漲落現象,由於和天文現象有關,故此也名「天文潮」,漲海的現象雖然相同,但在時間上人為的作出一個區別,晝為潮,夜為汐。
月球和太陽由於距離地球的遠近不同,月球的引潮力強於太陽二倍多,所以潮汐的大小和漲落時刻不是固定的,主要隨著月球之運行變化,再加上各個海域地形深度,以及徑偉度等因素的影響,除了每天升降兩次的半日潮外,還有每天升降一次的全日潮、每天兩次或一次混雜的混合潮,在鉛直方向上表現為潮位升降,在水平位置上表現為潮流漲落。
在南龍盡頭的珊瑚螺旋海域,由於海氣紊亂,最常出現的是雜亂的混合潮,每月初一、十五並後則有大潮,「瑪麗仙奴號」就是在滿月時,遭遇了風暴潮與天文大潮並發的大海難,才被巨浪捲進了大船難以進入的珊瑚螺旋。
昨夜在海上遭遇了上水龍,險些舟覆船沉,不過這次航海運氣還算不錯,因為準備充分,即便有些波折也是角驚無險,沒遇到什麼太大的困難,又得了一口罕見的石鏡古棺,識貨之人無不振奮,此時調整航向沿著海槽邊緣徘徊,直航行到天快要亮了的時候,天空仍是黑雲壓頂,看不見日月星辰,海面上風高浪急,羅盤開始失靈,這正是抵達珊瑚螺旋的預兆,接到明叔在千里傳音筒裡發出的訊息後,我和Shirley楊急忙到駕駛艙,取出一個事先準備好的木匣和一個黑色瓦罐,準備施展搬山填海中記載的秘術,只等待時機一到,就要藉著早上潮水大漲,一舉穿過珊瑚螺旋外圍的暗礁群。
第二卷 南海歸墟 第十八章 探海觀南龍(上)

珊瑚螺旋外圍密集的暗礁,就如同一道天然屏障,潮落到最低處的時候,會現出一半,大潮生時則會完全沒在水下,擋住了探寶者的去路,大船過不去,小船過去不頂事,所以暗礁群後的海域至今在世人眼中仍是神秘未知,明叔與阮黑都能識得風信水性,可以使「三叉戟」借助潮頭躍過一層接一層的暗礁,但這片礁群間針迷舵失,洋流與風向混雜難辨,要在不明方向的情況下連行數海里,則難於登天,這就好比讓一個優秀的短跑運動員,蒙住了眼睛參加百米衝刺比賽,他就算不摔個狗啃泥,也頂多圍著原地兜起圈子,永遠不可能跑到終點。
所以眾人的希望全寄托在搬山道人留下的搬山分甲術上了,只要有了方向作為參照,待到潮水一漲就能過海采蛋了,在大伙的注視下,就見Shirley楊不慌不忙取出若幹事物,先把木匣打開,木匣中用紅緞裹有一隻琉璃瓶,瓶身大腹通透,薄如蟬翼,瓶中用水浸著一枚丹丸,清輝澄澈,顯得極為眩目,只有小指甲蓋大小,明叔等人都不知那是何物,感覺有些摸不著頭腦。
從Shirley楊又取出另一個漆黑的瓦罐,裡面以清水養著數條小魚,小魚僅有一指來長,頭極大,全身赤紅,長得怪模怪樣,在瓦罐裡游得很歡,她小心翼翼地撈出一尾小魚放在瓶裡,然後把瓶子放在盒中以軟緞固定,那尾小魚在瓶裡圍著丹丸轉了幾遭,就開始把它拱向一邊,無論瓶裡的清水如何晃動,小魚也會盡力把丹丸推向固定的方位。
眾人看得眼睛直勾勾的,都想問這是什麼名堂?我為他們解釋道:「這就是搬山道人的司天魚,這魚把太陰散頂向哪個方向,哪個方向就是正東。屢試屢驗,雖然抬頭看不見北斗星,但低頭能望見司天魚,有它給咱們指明方位,諸位還有什麼可犯愁的?」
搬山道人久居江浙沿海,不斷在各地古墓中尋找雮塵珠,也曾有渡海躲避無底鬼洞災禍之心,又於海上尋訪仙山靈藥。在漫長的歲月中,獨創了一套方術,後世稱之為「搬山分甲」,其中搬山填海之術中不僅有尋藏掘塚的方法,也囊括了星土雲物生剋制化的法門和秘方。
方向感是人類一切行動所必須依賴的,單在風水一道中,最重要的龍、砂、穴、水,都離不開一個「向」,沒了方向的指引,便無法進行分金定穴。最早的時候人們是以日月星辰來確認方位。後來知道地下有大磁山,就發明了司南,再後來逐漸進化為更精確的指南車。明代形勢宗風水完善成形之後,相地尋龍的堪輿羅盤也隨之進化到了極至,盤上要標有陰陽太極、五行八卦、河洛二圖、納甲、九星、二十八宿、二十四節氣、十二宮、二十四山、六十龍等等,最少的也有三層以上,多者可達四十餘層,盤上最主要的是「正、縫、中」三針。
古代用羅盤定位的原理,離不開地磁,認為磁與針,是母子之道,而在一些特殊的場合。羅盤失去了效力,就只有使用司天魚了,司天魚的使用之法,原藏於虞王司天墓中,世上本已失傳,偶為搬山道人所得,所謂的「太陰散」,其實就是那墓主口中所含防腐丹,蘊藏太陰之精。死屍嘴裡裝了這東西,即使暴曬在日光下長達數月之久,也不會腐爛發臭,直到丹丸裡的太陰之精散盡為止,秦漢時期煉丹之道大盛,宋代後期開始衰落,這種丹丸的配方也就無處尋覓了。
搬山道人用特製的藥水浸泡,可以使丹內重新聚集陰精,月屬太陰,放於琉璃盞中猶如明月在盤,司天魚天生有應月之性,見有清輝皎潔,就一定會從西首游出,魚頭朝東吸納太陰之精華,這是天然物性所鍾,不為外界因素干擾,魚首永遠自然向東。
若是形如舟船的大司天魚,在月明極清之時更會吐珠爭光,不過這只是虞王司天墓裡的一個傳說,如今能找到的司天魚,最大不過成*人食指長短,在羅盤失靈,星月無蹤的情況下,將小司天魚的魚頭作為參照,雖然並不一定精準,卻絕不會讓船在海上兜圈子迷路。
另外Shirley楊還有「魁星盤」為輔,據說魁星乃是「九九星中第一龍」,古星學中「魁」為北斗第一星,堪稱九宮之魁首。此星在天為萬靈之主宰;在地為百脈之權衡。魁星也就是貪狼星,傳說貪狼星君相貌奇醜,突面而獠牙,魁星盤同樣是搬山道人自古司天墓中掘出的秘器,相當於一個小型的風水觀星盤,能夠不受天侯,以及地磁和電磁的干擾,古人認為天地人是一個整體,可以用山海之間氣息的微妙變化來觀取天星,權衡百脈,雖然搬山道人不擅風水觀星之類的勾當,但我那本《十六宇陰陽風水秘術》卻詳論其中奧秘,有「司天魚」和「魁星盤」,幾乎等於開了天目,駕駛「三叉戟號」出入這片神秘莫測的螺旋迷宮,如履通衛。
眾人聽明白了這「司天魚」和「魁星盤」的作用,激動得都快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想不到這道難以逾越的鴻溝,早在千百年前,就有古人想出了破解的辦法,雖然現代科技越來越發達,但不得不承認,過度依賴於科技和裝備,使人們在某些方面有所退化,不過這些爛事還是留給哲人們去思考吧,現在南海中最大的寶藏,幾乎就在眾人眼前已經觸手可及了,富貴逼人,哪還顧得上去擔憂社會進步和人類退化之間的矛盾。
沒過多久,就聽遠海洪波怒滔之聲傳了過來,海水湧動的動靜如同巨鐘,頃刻間海潮暴漲,有了搬山填海的司天秘術,「三叉戟」乘風破浪穿越了暗礁群,只見前方海面,有團異彩雲霞,海上跑船的人們管這東西叫「仙山」,仙山並不是特指露出海面的山石島嶼,所謂仙山,就是指的有雲霞墜於海面,舟船之客望見這種奇特的景象,都會認為是極好的兆頭。
第二卷 南海歸墟 第十八章 探海觀南龍(下)

我遠遠見到海上有雲霞籠罩,船到近處卻什麼都看不見了,估計正是海底兩山環合,使得海氣涳濛變幻,這是由於天上雲厚,否則被日光一照,這裡就會出現海市蜃樓,再看兩件司天秘器所指,這裡差不多就是南龍餘脈中陰火潛燃的區域了。
天下龍脈南、北、中,發自崑崙的北龍、中龍雖然穩健凝止,有萬世不拔之象,卻獨屬南龍之勢最大,不過南龍行蹤飄忽,王氣不足,龍脈有首無尾,自峨眉山而起,並江東進由浙江海鹽諸山入海,從朝鮮與倭國之間的海峽穿過蜿蜒而去,不知其結局如何,可謂是神龍能現其首,而不現其尾,若非至賢至聖者,絕不宜在南龍中營建壽穴,南海盡頭的珊瑚螺旋,屬南龍支脈,形勢之奇,天下罕有。
不過這只是初步判斷,還需要進一步確認,然後再使用「潛水鐘」入水偵察,我讓明叔停船,取出事先準備好的白米和油,紛紛倒入海中,只見白米不沉,油浮不起,正是海底墟域之象,如果海水下有陰火龍燈,應該就在此處,又測了一下海水深淺,船行處不足七十米,當即沉下掛了浮標的鉛錘定位。
接下來,眾人立刻在甲板上開了個碰頭會,討論了一下行動方案,這片海域幾乎就是珊瑚螺旋的核心了,到目前為止還算一切順利,但這裡的狀況一切不明,能不能找到沉船還是未知數,從現在開始不得不加上十二分的小心,做到步步為營,為了避免在這是非之地停留太久,乾脆趁著現在風浪不大,立刻展開行動,先下水進行偵察,尋找沉船和南珠的位置,掌握了海底地形之後。再因地制宜,部署任務。
船上的「潛水鐘」只有兩口,各能容納一人,最後便決定由我和船老大阮黑二人下水偵察,由於阮黑做過蛋民,親自下水采過蛋,對此道頗為熟悉,故此讓他下水作為我的搭檔。安排已畢,胖子帶領古猜等人忙碌著準備「潛水鐘」,檢查裝備是否可靠。
下水前,Shirley楊囑咐我道:「咱們雖是進了珊瑚螺旋,但事情進行得太過順利,反倒是讓我不能放心,聽陳教授說,位於珊瑚螺旋中的海眼是天地間的歸墟,天下所有江河湖海之水,最終都要歸入海眼中的虛無。水流永無休止。歸墟卻始終不滿,這件事在各種古書文獻中反覆出現,就連跑船之人也大多知道有這麼一個海眼。可你看四週一望千里,海面上又哪有什麼巨大的海眼漩渦,當然歸墟畢竟只是傳說,但願是我多慮了,不過你下水之後,仍然要多加小心,不要莽撞行事。」
我點頭答應,反正「潛水鐘」堅固無比,若在海底有什麼不測發生,至少也能保證偵察人員全身而退。在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我急於潛水觀看海底情形,跟Shirley楊交代了幾句,便匆匆鑽進了胖子等人準備好的「潛水鐘」裡。
銅造的「潛水鐘」完全密封,下潛深度為水下五十五米,四周設有觀察窗,並裝備了水下專用的強光照明設備「波塞冬之炫」,裡面配備有被稱為潛水電話的通話管,可與甲板上的指揮員進行聯絡。雖然有換氣管連接船上的氣泵,但我們還是在銅艙內攜帶了氧氣瓶以防不測。
我在艙內準備好後,對甲板上的人們打了個手勢,「潛水鐘」便開慢慢始下沉,在海面上還不覺得怎麼樣,但身處銅鐘之內沉進海底之後,立刻有種難以抑制的強烈壓抑感,一股被與世隔絕的恐懼從心底裡生出,我盡量把注意力集中在觀察窗外,試圖分散這種難以驅除的不安與焦慮。
雖然下潛深度僅為五十餘米,但這過程卻顯得格外漫長,我一邊看著視窗外的海水,一邊暗中數著銅艙內排氣閥中帶有間隔的排出氣體之聲,當數到第十五個數的時候,潛水鐘終於被放到了盡頭,在多雲的白晝環境中,海底能見度屬於中下程度,但二十米以下就越來越黑,海水中的雜質顆粒增加,能見度直線下降,銅艙內外都有照明設備,我先找到船老大阮黑所在的那口潛水鐘,對他豎起大姆指,表示我這裡一切正常,阮黑也做出了同樣的回應。
隨後我們利用「波塞冬之炫」照明,開始對水下地形進行偵察,再通過潛水電話把所見情況反饋回去,這片被傳說有幽靈出沒的神秘水域,慢慢在燈光下露出了真實的面目,海底數十米深的地方,全是密集的海底森林,周圍山脈環繞下,起伏的地形之間有一道深澗般的海溝,裡面的海水不時冒出一股又一股的怪異漩渦,用探照燈照過去也看不見底,其深處似乎有黑物探首探尾,但看不清究竟是什麼東西,海中魚群皆不敢近前。
在深澗邊緣的珊瑚叢中,有許多鐵樹,其中一抹幾十米高的水下鐵樹極為異常,通體都是半透明狀,如同玳瑁,玳瑁也叫毒瑁,背有主甲一十三片,重疊如覆蓋瓦片,淡黃而微黑,有黑斑,它的外甲經過加工可以熟軟,製造各種名貴的裝飾品,那海底的大樹,顏色和形狀都非常像是疊瓦狀的玳瑁,樹上附滿了老螺巨蚌,最小的也大如磨盤,蚌殼微微開合之際似有月光閃動,引得海中水族爭相圍繞在側。
我吞了吞口水,心想海底果然有蛋,看來此行不虛,但在這附近,卻沒見有那艘瑪麗仙奴號沉船的殘骸,別說這艘沉船沒有,整個海底能見到的地方,連其它沉船的影子也不見,我猜測那傳說中的沉船墓場如果真正存在,唯一的可能就在珊瑚森林中的深淵裡面,如果瑪麗仙奴號沉入其中,一旦超過兩百米深度,憑我們的能力就沒辦法打撈了。
第二卷 南海歸墟 第十九章 螺中含珠(上)

想到這便有轉頭透過觀察窗再去看那道深澗裡的動靜,不料剛一轉頭,一條全身疙裡疙瘩粗皮,好似花巖的大魚,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潛水鐘」側面,擺尾朝著我所在的銅艙狠狠撞來,頓時撞得這潛水鐘內嗡嗡作響,我在裡面跟著東倒西歪,外邊的探照燈立刻就被它撞滅了,那魚撞過去之後,又再次從水中掉頭回來,張開大口洶洶而至,似乎是想把銅艙一口吞了。
海中水族大多應月而實,天生便有望月之性,這條突然襲來的大魚,似乎正是被潛水鐘上的燈光所吸引,搖頭擺尾再度撞來,潛水鐘被它撞得一下,已是晃動不已,掛在外面的兩盞探照燈當場就滅了,我聽到艙體發出金屬波動之音,知道倘若再被撞這麼一下,密封的銅艙就有可能破裂進水。
英國人改造過的這套特殊潛水鐘,專用於在危險的海底進行偵察,為了應付惡劣的作業環境,除了一些精密的設計之外,艙體周圍也有完善的防禦措施,觀察窗外有鐵柵,可以防止在海底被洋流帶動撞到礁石,但面對活動的海魚,我只好採取緊急措施,拉開控制水刺的保險栓,使潛水鐘外的十幾根鋼刺豎起,銅艙立刻變成了一隻金屬「刺蝟」。
水刺剛從臥槽中彈出,那條七八米長皮如頑石般的大魚就兜頭游來,它似乎也知那鋒銳鋼刺的厲害,但再閃避已然不及,魚頭雖然轉過,魚身卻被刺個正著,在它那身堅皮韌肉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拖著一股渾濁的血水遁入海底。
在另一駕潛水鐘裡的船老大阮黑撥轉探照燈,尋著血流追蹤,我隔著觀察窗往下一看,只見幾條被血腥吸引的大鯊魚從珊瑚叢中游出。奔著那條更傷的大魚狠狠追咬,一時間,把海底的細沙泥藻都激了起來,再加之混雜著大量的血水,將鯊魚獵食的情形全遮蓋住了。
我暗道一聲好險,看來這南海蛋人采蛋的營生,可真不比摸金校尉盜墓來得容易,這時探查水下地形的燈具損壞。豎起的鋼刺也妨礙了一部分視野,潛水鐘再留在水下已經沒有意義,我趕緊用通話管告訴船上眾人,卸去配重之物,按照減壓計劃把銅艙緩緩升上水面。
兩尊潛水鐘先後出水,三叉戟船上沒下水的人們,見到潛水鐘的銅殼竟在誨裡被魚撞凹了一大塊,也都乍舌不下,大伙都明白,此番南海采蛋的行動算是正式拉開了序幕。要想把上好的「青頭」撈出來。還要冒更大的風險。
但人盡皆知不頂千尺浪,難得萬斤魚的道理,富貴終須險中求。眼下既然找到了珊瑚螺旋中老螺巨蚌藏匿的所在,采蛋之事便有了眉目,眾人士氣大振,個個抖擻精神忙碌著清理甲板,為下海採珠做萬全的準備。
我站在甲板上看了看海面情況,波濤洶誦的南海即便是無風也有三尺浪,可海潮一退,這片珊瑚螺旋中竟是平靜異常,天空雖然雲層密佈,卻沒有大風和浪湧的跡象。如果不是先前海氣宣洩出現了龍取水的可怕現象,現在這片海域的狀況未必能有現在這麼穩定,真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眼下潮位很低,正是潛水良機。
我環顧四周,忽然發現船尾方向的海面露出了一座黑漆漆的島嶼,下水前尚未發現,它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急忙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時常聽說海中突然出現的島嶼,是大魚的脊背和巨龜的龜甲。有不知情的人停船登陸,引得巨魚下潛,把人和船都拖進了海底。
Shirley楊說剛剛她已經讓明叔等人用震海炮偵察過了,那並非是浮水而出的大海獸,而是一座因潮汐作用而產生的「幽靈島」,潮水暴漲之時這座黑色的島嶼就會沉入水下,潮位下降後又會有一部分露出海面,時隱時現,所以稱之為「幽靈島」。
珊瑚螺旋是海中各種神秘現象匯聚的區域,每座幽靈島並不足為奇,我們先前在珊瑚廟村也曾聽說過關於幽靈島的傳言,當地漁民蛋民們稱它是「黑鯨」,傳聞不少,但真正看過的人卻沒有幾個,如果有此島作為參照物,打撈作業也會事半功倍。
我打算讓明叔把船對準幽靈島駛過去,到上面查看查看,可是Shirley楊說她對那座島有種不好的預感,應該不是什麼穩妥的去處,還是不要接近為好,勸我打消這個念頭,不要冒無謂的風險,而且潮位太低,幽靈島周圍地勢較高,三叉戟號難以接近。
隨後Shirley楊問我有沒有在海底發現沉船的蹤跡?「沉」字在海上最忌提及,說到沉船必用隱語「升」字代替,但我不信這份邪,尤其文革時,紅衛兵破四舊破到了江河湖海之上,乘船時就強迫船老大高喊了一千多遍「沉」字,也沒見座船沉沒,從那以後我對此就不太相信了,可能是船上如果有八字夠硬的人就是想讓船沉沒也難,Shirley楊就更沒有這種中國式的忌諱了。
我對她聳聳肩膀,海底連個船影也沒有,不過還不能就此放棄希望,因為我發現有幾道深淺莫測的海槽,就來是海底的深谷,看附近螺蚌珊瑚鐵樹之大,都為世所罕見,若非海底生氣太盛,難有這等景觀,可以確定這裡百分之百就是南龍餘脈的盡頭,如果海底真有陰火,必定是從這幾條深谷中噴湧而出,那麼傳說中的沉船墓場也應該離此不遠,下海采蛋的時候讓眾人多加留心,說不定會有突破性的發現。
Shirley楊點頭同意,這時多玲到甲板上招呼大伙開飯,我們便下到船艙內飽餐戰飯,順便共商采蛋大計,按照我和船老大阮黑在海底偵搜反饋的信息,珊瑚密林的大致地形被繪成了簡易地圖。
第二卷 南海歸墟 第十九章 螺中含珠(下)

多玲煮的飯大多是越南口味,又酸又甜,加之船上材料有限,日復一日的單調飲食,我吃著真跟吃藥一樣痛苦,匆匆吃了幾口,就對著地圖給眾人描述海底的地形,「珊瑚螺旋」實際上應該是一片橢圓形的環狀島群,外圍一圈皆是暗礁,這就是海狼口中所說的外螺旋,外螺旋內部地形複雜,越到中間地勢漸高,中間的最高點,應該是潮位降低後露出海面的那座「幽靈島」,這片區域很可能是隨著大陸架下沉被淹沒的島嶼山脈,海底有若干條深不見底的海槽通往外海。
外螺旋與幽靈島之間有一片區域,地勢凹陷,形如盆地,海底生滿了珊瑚鐵樹,行成了一片連綿起伏的海底森林,裡面有些大珊瑚樹高達數十米,依天拔地,雖是在海底,但看起來仍是顯得蔚為壯觀,這當中屬一株質如玳瑁的半透明大樹最為顯眼,那地方應該離海眼很近,是千百年來感受日月海氣之精華凝結所成,這株老樹就是咱們采蛋的首要目標,水深大約在七八十米左右。
另外在這株樹側,有一道山谷,難以判斷其深淺,據瑪麗仙奴號沉船上倖存的船員回憶,他們的船被颶風捲進了平時難以逾越的外螺旋,沉沒處海底亮如白晝,那是海底龍火燃燒的最好證明,我估計這些海底裂谷,很可能就是南龍陰火噴湧之處,如果深度超過兩百米、即使明知瑪麗仙奴號沉入了海槽,我們就只有望洋興歎無能為力了,而且海槽中潛流誦動,一旦落進深處,天知道那船會被衝向何處。
我說完之後,由船老大阮黑進行補充,阮黑當過漁民,也做過蛋民。在珊瑚廟島維持生計的重要途徑之一,便是協助打撈隊下海撈「青頭」,而且蛋民本身就算得上是半職業化的潛水夫,以他采蛋的經驗,和對撈「青頭」的瞭解,這片海底森林中惡魚極多,下水采蛋的危險非常之大,但剛剛在潛水鐘裡看得分明。深水處那些老蚌無不含珠,月影陰精之華閃現,價值之高乃是平生前所未見,這種天造之物,是海底靈氣所鍾,恐怕也只有珊瑚螺旋里才有。
自古以來,南海諸島的百姓,以蛋民最苦,倘若把他們的遭遇匯總起來,足可以出一部比《詞海》事還要厚的《蛋民血淚史》。明珠歷來有「東珠」與「南珠」之分。滿清寧古塔臨河之地產「東珠」,每粒平均重約兩三錢,大部分為天青色或白色。也有少量的粉紅色,史上記載迄今為止最大的一枚東珠,是康熙年間,一個當地小孩在河中游泳,無意間拾得蚌中珠,此珠直徑一寸過半。
若論及明珠的華美珍稀,「東珠」雖也有過人之處,卻尚且難與極品「南珠」媲美,以前的「南珠」,都是給皇帝進供之物。蛋人非奉旨不能和采,采蛋時都有官兵看管,即便海情惡劣難以下水,也強逼這蛋民綁著石下海,一旦丟失或者逾期採不到珠,都要被施以斬足之刑,從古到今有數不清的蛋民為此送命,偶爾有私自採得南珠的蛋民,也大多被奸商盤剝。冒著生命危險得來的收穫,僅僅能獲利千百分之一。
蛋民們都知道目前所發現的最大「南珠」,還是明代三寶太監鄭和下西洋之時,有一艘寶船上的水手撈出一隻大螺,放在鍋中煮食,剛剛催動火勢,鍋裡的水就忽然開了,轟然一聲巨響,鍋裡煮得半死的巨螺騰空躍起,船艙內全是白氣,如同煙霧,面對面都看不見人了,煮螺的人們驚慌無措,紛紛逃出船艙,過了半天不見動靜,這才回去查看,只見巨螺已死多時,螺旁有南珠大如龍眼,因為經過水火燒煮,精光已失,不可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