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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節

寫這遺囑的俄國人,整天生話在地下室裡,只有需要他到現場工作的時候,才會讓他離開地下室,日本人知道他就算逃回蘇聯也得被槍斃,所以對他的看管也不是很嚴密,但人身自由仍然受到極大限制,後來他結識了一位有反戰情緒的日本醫官,在那位醫官的協助下,他瞭解了一些外界的情況,得知日本戰敗已成定局,並計劃逃出這個魔窟,醫官給他提供了地圖和所有逃跑時需要的物品,當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他偷偷挖了條地道想從下水道裡出去,結果挖錯了角度,沒能繞過鐵閘,正當他準備再次挖掘的時候,有幾個東北地區的胡匪,運送來了一口
剛出土的銅箱,當天夜裡整個研究所警報聲大作。
寫這份遺書的俄國人產生了一種很可怕的預感,警報聲過後,外邊就沒了動靜,他獨自被關在地下室裡也出不去,不知道外邊究竟發生了什麼,想挖新的隧道逃跑之時,發現自己的生命已經即將走到盡頭了,於是他把自己的經歷寫了下來,希望有人能看到這封信,那口箱子極度危險……
遺囑寫到這裡噶然而止,連落款無日期跡都沒能留下,顯然那俄國人寫到這就死了,我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推測時間上很可能是蘇軍出兵攻打關東軍前夕,所以突發事件之後,這座秘密研究所並沒來得及被關東軍銷毀。
至於那口銅箱裡裝的是什麼,它的危險又從何而來?這俄國人臨死並究竟遇到了什麼?我們目前都無從得知,不過他留下的逃生用品,正是我們所急需的,尤其是遺書中提到的研究所地圖,另外他的遺書也解開了我們心中許多迷團,不過一來這俄國人所知有限,二來丁思甜翻譯得並不全面,研究所裡面仍有許多秘密是我們所無法知曉的。
這時四人喝了些烈酒,加上身體困乏之極,都是一動也不想動了,本想稍微休息一會兒,就去找那俄國人的地圖和工具,然後盡快從這逃出去,但丁思甜等人實在太累,沒過多久,便都趴在桌子上沉沉睡了過去,老羊皮和胖子更是鼾聲大作,我本想叫醒他們,但也覺得全身酸疼困乏,上下眼皮都開始打架了,明知道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卻自己說服自己,心想在這研究所中呆了一夜,就算這裡有什麼細菌病毒,該感染的也早就感染了,怕也沒用,現在身體快到雲深極限了,要是不先休息一陣,再有什麼事情肯定難以應付,於是我打定主意,緊握住康熙寶刀,把心一橫,趴在桌上睡了起來。
這一覺睡得七昏八素,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猛地醒了過來,桌上長長的蠟燭早已經熄了,室內黑暗無邊,我剛一動彈,就覺得胳膊肘蹭到了餐桌上的一些東西,下意識地用手一摸,似乎是那具已被燒成焦炭的俄國殭屍躺在了桌子上。
第一卷 黃皮子墳 第二十八章 俄羅斯式包裹

我在黑暗中摸到身前的桌子上,有些又硬又幹的事物,用手輕輕一捻,就捻掉了一層像是煤灰般的碎渣,從手指傳來的感觸判斷,那些碎沫裡面是硬棒棒的死人骨頭,摸到死人骨頭倒沒什麼,可我明明記得早把那俄國人的殭屍,拖到下水道裡燒成焦炭一般了,皮肉毛髮都成了黑碳,就剩下些骨頭燒不動,是誰把那燒剩下的屍骸拿到桌上來了?
我心中駭異萬端,一時也無暇細想,眼前漆黑一團,桌上應該還有我們先前在房中找到的火柴和六頭蠟燭台,我想先摸到這些東西上亮子,以便看個清楚,向前伸手一探,摸到的卻不是什麼火柴,而是又硬又圓表面還有好多窟窿的一個東西,仔細一摸原來是個死人的腦瓜骨,我的大姆指剛好按到骷髏頭的眼窩裡,手一抖趕緊把它甩到桌上。
這時就在那骷髏頭落在桌面發出一聲輕響的位置上,從黑暗中突然冒出兩團綠幽幽的鬼火,我全身一震,覺得身體如同夢魔般僵在原地,心神完全被那鬼火所攝,整個人都像被掏空了一樣,只剩下行屍走肉般的一副軀殼,既不能呼吸也不能思考,我本不相信人有魂魄之說,但這時真真切切體驗到了靈魂出殼究竟是什麼滋味。
正在這魂不附體之際,懷中忽然一震,那康熙寶刀的刀鋒在鞘中抖動鳴響,尖銳的嗡鳴之聲震動空氣。兩盞鬼火般地目光隨即悄然隱退,我就好像從夢魔中掙脫釋放,「啊」地一聲叫了出來,眼前一亮,只見自已好端端坐在椅子上,桌前的蠟燭燃得僅剩小小一節,兀自未滅,蠟燭周圍散落著一些焚燒剩下的骨骸。
我冷汗淋漓,似乎是剛剛做了一場噩夢,可夢得竟然如此真切。桌上那俄國殭屍的遺骸赫然在目,這一切又顯然不是夢境那麼簡單。我向周圍一望,圍在桌前歇息的其餘三個同伴也都醒了,包括胖子在內的這三個人,個個出了一身冷汗,面孔蒼白。不用問,他們剛才和我的經歷一樣,都險些在夢中被勾了魂去。
丁思甜胸口一起一伏地對我們說:「有句話說出來,你們可別認為我唯心主義,這……這屋裡……這屋裡跟焚化間一樣真的有鬼,可能那口銅箱子裡裝著亡靈地噩夢?」
丁思甜心中發慌,胡亂猜測,但沒有人反駁她的言論,剛才明明是想暫時坐下來休息片刻,但四人鬼使神差般地睡著了,又竟然做了同樣一個噩夢,俄國殭屍的骸骨又莫名其妙地雲跑到了桌子深上,不是見鬼才怪,不過我覺得剛才心底感到地那股寒意似曾相識,意識到很可能不是那俄國人作祟,極有可能那焚屍爐裡的鬼魂還一直糾纏著我們,我摸了摸懷中的長刀,心想多虧了此刀鎮得住,否則就不明不白的送了性命,這些恐怖的事情,是否與遺書中提到的那口銅箱子有關?研究所的人好像都在二十幾年前地某天同時死掉或是失蹤了,這裡究竟發生過什麼?越是不明真相,越是使人心裡覺得不蹋實,眾人都認為再也別多耽擱了,趕緊找出地圖,然後速速離開這是非之地。
從那蠟燭的燃燒程度來看,我們這一覺睡了能有四五個鐘頭,雖然是在計劃之外,頭腦比先都清醒多了,我將那俄國人沒有燒化的殘骸都捧起來用布包了,在屋中找個櫃子裝了進去,轉念一想這俄國研究員也是可憐,被日本人關起來早不跑晚不跑,偏趕無上出事才想起來逃跑跡,沒準死後還不太甘心,於是我對著那櫃子說道:「人的一生應該生得偉大,死得光榮,生前沒對人民做過什麼有益的事,死後就更應該安分守己,你所做之事雖是被人脅迫,卻也屬助紂為虐,最後落得這般下場是自食其果,可怨不得旁人,孽海無邊,不早回頭,雖然悔悟又有何意義?現在法西斯主義已經徹底滅亡了,你這屋裡的東西,我們就不客氣了,代表人民沒收了。」
這時其餘三人已對房間中進行了一翻徹查,最終在壁爐裡發現了一個口袋,那口袋顯然是俄國人的老式攜行袋,用帆布製造,跟面口袋樣式差不多,沒有拉鏈和扣子,袋口有個拉繩,一抽就能紮緊袋口,從第一次世界大戰開始俄國就流行使用這種袋子,二戰前後,中國東北滿蒙等地,也能見到許多這種口袋,它是典型的俄式風格,簡單、粗糙、笨重、耐磨。
老羊皮舉著蠟燭照亮,丁思甜和胖子把袋子抖落開,一件件查看裡面的事物,發現這俄國人的口袋就簡直跟個百寶囊似的,零七八碎的什麼都有,看他所準備的物品中,除了水壺和野戰飯盒之外,甚至還有一些錢物,可能是準備逃出去之後謀生用的,還有火柴、防風蠟燭,幾瓶有數十粒的化學藥品,這類化學藥品在野外逃亡中是必備之物,可以有以解毒洗腸、助燃、以及做夜光記號等等,但我們知道用途卻識不得這些化學品的類別,只好都一併取了,這些物品都正是我們所需要的,丁思甜將它們分出來放在一旁,不要的就扔到桌上。
隨後又找出兩隻日式工兵照明筒,這種工兵照明筒與我們常見的手電筒不一樣,造型扁平四四方方,全身都是黑色,有兩個煙盒大小,前邊拳頭大小的燈口是圓的,臥在黑色的鐵盒子上,後邊沒有手持的地方,但在頂部有個固定的提環,使用的時候可以拿帶子隨意綁在胸前,進行各種短距離照明作業,袋子裡還有些與之匹配的乾電池。
另外就是些食物了,當年日軍後勤供應原始落後,根本沒有大批量地為部隊供應野戰口糧,但作為一些特別單位,享受的待遇也和普通部隊不一樣,例如海空軍以及眾多特珠部門,這俄國人很可能得到那名日本醫官的幫助,儲藏了一些脫水魚乾、糖塊、罐頭之類的東西,我擔心食物都變質了,於是嘗了一點。發現在地下室的恆溫環境中,直到現在還可以食用。這也可能與使那俄國人殭屍保存至今不腐的特殊環境有關。
集子裡竟然還有一隻用油布包裹的「南部十四式」手槍,這槍是日本兵工廠通過模仿德國魯格手槍,也就是德國納粹軍官的配槍進行生產製造的,槍體採用半自動閉鎖機構,容彈量八發,我國軍民在擾日戰爭時期,俗稱此槍為「王八盒子」。胖子家裡以前有這麼一把戰利品,在這看見「王八盒子」覺得像是見了老朋友。拿起來反覆推拉了幾下,這槍用油布裹得嚴實,半點都沒有生銹,彈夾雲深也是滿的,不過這破槍設計工藝上存在先天缺陷,卡彈、炸膛、啞火的毛病很多,帶上它最多最多能起個防身作用,胖子有槍在手就什麼也不在乎了,二話不說先把手槍別到了自己的後腰上,我對他說:「王八盒子本身就不好使,加上這支槍二十多年沒維護過了,你還是悠著點吧你,不到萬不得已就盡量別用這槍,王八盒子別名又叫自殺槍,打不到敵人是小,打到了自己可吃不了兜著走了。」
胖子正想對我吹噓他那套玩槍地手藝,丁思甜突然喜道:「這張紙可能就是研究所地圖了。」說著從雜物中撿起一張圖紙,我們停下話頭,急忙把地圖接過來藉著蠟燭的光亮一看,略微有些失望,地圖有一大一小兩張,小一些的那張所謂的研究所設施地圖,只不過是手繪地,上面做了許多標記,看起來亂糟糟地,另外那張大比例的地圖,則是百眼窟周邊地地形圖,北連大漠,南接草原,那些地方老羊皮也是一向熟知的,所以這張圖對我們意義不大。
再反覆看那研究所的結構圖,才發現這地方非常龐大,地圖雖然簡陋,倒很直觀易懂,也頗為完善,主要是研究所地下縱橫分佈的水路,從地圖上勾畫的記號來看,那俄國人的逃跑路線是從這間地下室出發,沿下水方向,經過焚屍間的地下水管,然後繞過被完全封閉的監牢區域,兜個圈子向北,西邊山口有不時出沒殺人於無形的「焚風」,他顯然是想從北側山口離開。
我們對這地下室心有餘悸,看罷地圖,立刻找出了逃生路線,就決定盡快出發,當下收拾一切應用之物,把剩下的幾瓶洋酒也都帶了,眾人資本主義尾巴沒割乾淨,臨走時又斂了些稀罕無的洋玩意兒跡,能穿戴的衣服鞋子也沒落下,我見房中有頂戰鬥帽,就順手戴在了自己頭上,我的狗皮帽子丟了,頭上又有傷口,不戴帽子容易破傷風,也免得下水裡的跳蚤蟑螂掉進頭髮裡,我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借口,總算把我的行為和老羊皮等人的低覺悟行為區分了開來。
回到惡臭的下水道裡,想來外邊的天也快亮了,對於脫離絕境的路線也有了眉目,雖然回去之後的事情也著實令人頭疼,可總好過在這鬧鬼的研究所裡每時每刻擔驚受怕,我們歸心似箭,參照著地圖籠燭前行,按照逃脫路線上的指示,我們等於是要走一段回頭路。
可還沒等走出多遠,我發現丁思甜不停的咳嗽,而且臉色也不對,我以為是光線太暗看錯了,但讓她停下來仔細一看,她神色憔悴,眼角眉梢都罩了一層明顯的青氣,摸了摸她的深額頭,微微有些發燙,燒得溫度雖然不高,但看面色竟似是病得不輕。
我早就擔心這下水道焚屍爐裡會不會有什麼病毒細菌,見狀不禁替她害怕起來:「黑死病?鼠疫?可又不像在這秘密研究所裡感染上了傳染病,那樣的話人人有份,為什麼我和胖子老羊皮三人都沒覺得有什麼異常狀況?」
老羊皮和胖子聽見動靜也都停下來看她,老羊皮熟知藥草,算是半個赤腳醫生,他看了看丁思甜的雲舌胎,又摸了把脈,驚道:「這怕是中了什麼毒了……」
丁思甜十分要強,在知青點幹活的時候,有點小病小災就咬牙硬抗,不願意別人憐憫照顧她,本想堅持到同我們離開此地再說,可這時她也知道隱瞞不住了:「在焚化間裡逃出來之時,被錦鱗蚺的毒氣一逼,便開始覺得胸口有些憋悶難過,因為當時見大伙都沒事,所以也並未在意,就在俄國人的房間裡也還沒覺得怎樣,可現在這種感覺越來越重了,而且覺得全身發冷,恐怕是中了蚺毒了。」
那子午二時吐毒的錦鱗蚺,所噴毒霧甚濃,當時我們被困在焚化間內,雖然在吸入致命毒霧之前成功逃脫,但那蚺毒極猛,當時在地下室裡每個人都不免感到頭暈噁心,恐怕都或多或少的吸進了一些蚺毒,錦鱗蚺異常性陰,其毒也屬陰毒,男子陽氣旺盛倒不覺得有什麼,但在同等條件下,女子對蚺毒更為敏感,只吸入了一些細微的蚺毒,就足以丁思甜無法承受,過了一段潛伏期,終於開始發作了。
據說女子中了錦鱗蚺所吐之毒,口眼發青,並伴有持續低燒的症狀,雙眼產生幻視能看到五彩繽紛的顏色,如果沒有藥物醫治解毒,大約24小時之內,就會產生頭暈、呼吸困難、全身麻木、嚴重時導致昏迷,不省人事,最後會因呼吸系統麻痺和肌肉癱瘓而死亡,到了晚期算是華陀再世也沒有回天之力了。
老羊皮焦急地說:「這可沒救了,草原上很難找這種解毒的草藥,咱們回牧區再到旗裡的醫院,少說要將近兩天的時間,那這娃豈不是要把命來送?」胖子也急得焦頭爛額,對我說:「老胡你有主意沒有?趕緊給恩甜想個辦法,咱可不能讓她這麼死了呀。」
第一卷 黃皮子墳 第二十九章 莫洛托夫雞尾酒

我見丁思甜雖然吸入的蚺毒有限,現在情況還算穩定,能走能動,神智也還清醒,但這中毒的早期症狀畢竟是出現了,如果從百眼窟北側山口出去,就到了沒有人煙的荒漠邊緣,離牧區更遠,即便不那樣繞路,在沒有馬匹的情況下,也根本來不及把她送進醫院,而且萬一她所中之毒在更短時間內發作,卻又如何是好?再者,誰能保證這一路平安,不出半點岔子?
我緊鎖眉頭,拿著地圖看了看,立刻打定了主意:「錦鱗蚺是鬼子研究所特意養的,他們是為了治療在太平洋戰場上被蚺毒所傷的士兵而進行研究的,這研究所裡說不定會有解毒的血清,這種可能性是非常大的,不擔三分險,難求一身輕,我看回天之道,唯有賭上這一把,去主研究樓尋找解毒劑。」
為了不給丁思甜帶來太大的心理壓力,我沒有表現得太匆忙,確了路線之後,仍是按正常速度前進,反正從地圖上看到主研究樓的距離並沒有多遠,速度再慢也來得及,要是研究樓中沒有血清一類的解毒劑,那麼一切也就全都完了,我心中隱隱害怕,總在想萬一沒有解毒劑
呢?而且我們這幾個人裡,誰又能認出解毒劑什麼樣?最後乾脆把心一橫不再多想了。***反正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不死心。
沒過多久,就進入了一片非常開闊的地下水道,這裡有許多排比聯絡的水泥管道,走在前邊開道的胖子忽然踩到了什麼,罵罵咧咧地抬腳在黑水中一挑,從污水裡露出幾根爛透了的死人骨頭,有半截腿骨下還桂著只鞋,我正要看個究竟,卻在黑暗中,發覺我們所處的水泥管道突然旋轉了起來。
從俄國人繪製的研究所地圖來看,龐大的地下排水設施,實際上是條人工改道的地下河,正是由於在百眼窟的山凹裡挖出了大量地下水,
地質環境所限無法修建跡分水渠,只有利用蛛網般的排水管道將其引出山外,否則地下水就會淹沒我們頭頂這片區域,這座秘密研究設施也就無法修造在現在的位置了。
但是現在的地下排水通道中,已經即將乾涸,只剩下些污水淤泥,想來那山中水源早已乾涸了,地下水路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完全封閉的,另外一半屬於半封閉式,在緊急時刻可以作為疏散通道,若想接近圭研究樓,最近的路線就是通過半封閉管道區,這裡環境複雜。管網交錯如同迷宮,如果沒有這份地圖,將很難順利找到出口。
我們舉著火把覓路而行,到了一處溝管交錯開闊的樞紐區域,這裡四壁都是黑漆漆的,污水爛泥極多,水中各種蜉蝣生物滋生,正好是位於地下水路的中心地帶。眼看著就要到達目的地了,卻發現在管道底部的[雲深無跡〕黑水中有許多屍骨,看那些沒有腐爛掉服飾,很可能是日軍秘密研究所的警衛,胖子捏著鼻子用腳撥了撥那些已經爛了的死人骨頭。我們見狀都忍不住想:「這管道中怎麼會有鬼子的屍骸?」正要看個究竟,卻發現身處的管道猛地抖動了起來、一時間好似天旋地轉。
但這只是眼晴的錯覺,腳下卻沒有搖動的感覺,我們舉著火把抬頭一者,四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身前一米遠的管壁上,黑壓壓的佈滿了蟑螂,這些蟑螂黑色棕色皆有,背生長翅,大得驚人,體形長短都在三四厘米左方,一隻挨著一隻,密密麻麻的間不容髮,成千上萬地數量將整個牆面都蓋住了,這些大蟑螂恐怕是受到了污水中某些成份的刺激,不僅體形比普通的大了一半,它們還能夠靠著互相啃噬同伴的屍體,以及進入這段下水道的老鼠和潮蟲等生物維持生命。
這些蟑螂原本潛伏不動,慢慢的互相咬噬,此時有一小部分受到火光和腳步聲的驚動,它們立刻快速躥動起來,一瞬間就產生了連鎖反應,整條管道中的蟑螂好像沸騰的開水,沒頭沒腦地到處衝撞逃竄,管壁變成了流轉的黑潮,有不少從管壁上掉了下來,我們都頭頂肩膀上立刻落了一層。
我想招呼眾人往回跑,但這功夫不光誰也顧不上誰了,而且沒人敢張嘴說話,擠掉下來的大大小小蟑螂把火把都快壓滅了,掉在人身上到
處亂爬,一張嘴說不定就鑽嘴裡幾隻,而且體形小地蟑螂見縫就鑽,鑽進耳朵鼻子也受不了,它能順著耳朵一直爬進人腦,只好各自拚命把掉在頭頂肩膀上的蟑螂撣落。
蟑螂躥得極快,我們跑是沒處可跑了,只好掄著手中火把將它們趕開,盼著這些蟑螂趕快散盡,眾人心神略定,從剛剛面對大群蟑螂形成的黑潮中回過了神來,竭盡全力把能用的傢伙全都用上了,總算是利用火把使潮水般的蟑螂從身邊散開。
沒過多一會兒,管道裡的蟑螂就漸漸少了下來,我騰出手來,替丁思甜和老羊皮撥掉身上的蟑螂,四人臉色都變了,寧可讓惡鬼索了魂
去,也不想被蟑螂給活埋了慢慢咬死,胖子對我們說:「趁著蟑螂散了,咱們趕快衝過去……」
胖子話音未落,只聽老羊皮大叫一聲,他的身子忽地往下一沉,被污水裡的一個東西拖倒在地,我和丁思甜發覺不對,伸手想去拽他,可拖住老羊皮的那股力量極大,我雖然抓住了老羊皮的胳膊,但被那巨力牽動,腳底被帶了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淤泥之中。
丁思甜就沒我那麼走運了,她抓住老羊皮的衣襟,想阻住老羊皮被向後拉扯的勢頭,但臂力有限,加上腳底濕滑站立不穩,一下子滑倒在
地,但她仍未撒手,跟老羊皮一起被拖向了下水道地雲黑暗深之中,這時胖子已經掏出了那支南部十四式手槍,我見黑暗中看不清楚目標容易誤傷。而且看這勁頭這傢伙也小不了,心中想明瞭這些屍體骨的來歷,很可能是有些人在出事的時候想從這逃跑,但遇到了要命的東西,都被結果在了臭水溝裡,要想救人一點也不能猶豫,否則就等著給那倆人收屍了,於是拔出康熙寶刀,對胖子叫了聲:「別開槍,往前扔火把。」說著話就一個箭步衝了上去。
老羊皮和丁思甜的火把在倒地時就落在泥中滅了,我們為了節約鬧革命,都沒捨得用那俄國人的工兵照明筒,只是用他房中的傢俱衣服又做了數只簡易火把,這火把有利有弊,若是地道中有蟲蠍蜈蚣之屬,打著火把遠遠地就可以驅散它們,而且可以判斷空氣質量是否對人無害,但缺點是照明範圍非常有限,只不過眼前數步,稍遠一些就看不到了。
我一手拎刀一手舉著火把追了過去,只好讓胖子在身後將他的火把當做短時照明彈往前拋出去,利用火把落地熄滅前看清前方十幾米的情況,我剛一起步,身後的火把就從肩上飛了出去,在漆黑地空間裡劃出一道低低的拋物線,隨即掉進管道前方的污泥中熄滅了。
但藉著火光一閃之際。我已經瞧見就在我前邊幾步遠之處。地面有個管道間破裂的大缺口,直徑將近一米,裡面深不見底,從裡面探出
幾條粗大的黑色節肢類勾爪,生滿了黑色的硬毛,正把丁思甜和老羊皮往管道的大裂縫裡拖拽。
老羊皮失去重心倒在地上,也不知無受沒受傷跡,他竭力掙扎著想要擺脫,但跟本使不上勁,獵銃被他壓在了身下,想放銃也辦不到,丁思甜趴在地上拽住老羊皮的衣服,咬緊牙關奮力往後拖著,但根本無濟於事,連她都被快速拽了進去。
我踩著遍地地死蟑螂,一踏就嘎吱一聲,三步並作兩步趕到近前,這才看清楚拽住老羊皮的是條大錢串子,錢串子比娛松和蚰蜒體形要寬
許多,而且對足較少,但是勾爪更寬更長,身體最大能長到兩米長,排水管道中的這又深又闊的縫隙,就被這錢串子當成了巢穴,由於畏懼火焰,才想將老羊皮拖到排水管道的下層。
我趕到跟前,藉著手中火光,發現那深淵般的裂縫邊上都是人骨,深處還有幾隻大得嚇人的蟑螂來回亂爬。救人心切,也沒顧得上細看,揮起長刀就砍了下去,想將這條半截縮在洞裡的大錢串子一揮兩段,把老羊皮和丁思甜救下來。
不料那錢串子動作也是極快,我刀在空中,它早將老羊皮拽至洞口,這刀如果砍得實了,不僅斬不到它,反而將老羊皮剁了,我見大事不妙,趕緊將火把朝洞中扔了進去,但洞中陰潮之氣太威,火把一晃就被濕氣打滅了,我在黑暗中撲倒在地,伸手胞著老羊皮,想用力撐住洞口,但那裂縫有一米多寬,但沒想到錢串子力大,長著黑毛的勾爪一扯,連同我和老羊皮丁思甜都有半個身體陷入洞中。
丁思甜在混亂中打開了桂在胸前的工兵照明筒,晃動動地光柱中,老羊皮用手撐住了一副死人骨架,那爛骨頭死死卡在管壁側面的狹小裂縫裡,他拼了老命撐住,稍稍減緩了我們三人身體繼續被扯進洞內的勢頭,我見眼前都是攢動的蟲足,想用長刀去砍,奈何地形狹窄難以施展,只好向洞中伸刀亂扎,每扎一刀就冒出一股黃水飛濺,我怕這蟲液有毒,把臉埋在老羊皮背上,手中卻絲毫不停。
亂刀攢刺雖然大部分都扎中了那錢串子,可都不夠深沒能致命,而且這東西生命力很強,即使被砍掉幾截,一時半會都死不了,丁思甜
被拖在最後,此時已經趴起身來,抓住了我和老羊皮出死力往後拉拽,我和老羊皮的肩膀胳膊都被蟲足勾住,又在狹窄的縫隙間受到制約,手腳都不能做大幅度的動作,雖然一時半刻之間,尚能僵持住不被拽到洞中,卻絕不是長久之計,憑著一已之力想脫身根本就不可能,我突然感覺到有一條腿被丁思甜抱住往後拽,但她力量單薄難以濟事,我心中急躁起來,大罵那個王胖子怎麼還不過來幫忙。
正這進退兩難之時,就聽身後角人大叫:「貧下中農們別急,我你們送雞尾酒來了!」我跟老羊皮一面勉力支撐,一面用長刀格住洞中探出的勾爪,聽到身後地叫喊聲就知道是胖子上來了,但他喊什麼送雞尾酒什麼地,完全是不知所云,偏偏在這要命的節骨眼兒上,不知他又要出什麼妖蛾子。
原來胖子也知道刀槍之類很難立刻將那條錢串子殺死,打開綁在胸前的工兵照明筒,從後邊趕上來的同時,把從俄國人那順出來地一瓶烈酒從包裡掏了出來,往裡面胡亂塞了一把藥片,又用順出來的棉布襪子堵住瓶口,點著了遞拾丁思甜,然後拎著我和老羊皮的腰帶,一把將我們的前半截身子從洞中扯了出來。
洞裡的錢串子也被帶出來一截,它見到嘴地食物又出去了,哪肯善罷甘休,正想再給拽回去。這時胖子手中的王巴盒子連開兩槍,打得它身子一縮,丁思甜瞅準機會,把瓶口燃燒著的烈酒砸進洞中,那俄國人喝的酒喝到嘴裡跟刀子似的,酒精濃度極高,加上裡面放了些化學藥片,可能還起到了助燃劑的作用,頓時烈焰升騰。排水管的裂縫下成了火海,燒得其中蟑螂和錢串子等物亂作一團,不知有多少只扭動掙扎著死在火舌之下。
胖子所做的燃燒瓶,是我們當造反派武鬥以及紅衛兵搞衝擊時曾徑用過地。不過那時候烈酒不好找,多數都用汽油或工業酒精,再添加助燃物代替,配方也因地制宜,趕上什麼用什麼,這種多種燃燒物混合組成的燃燒瓶,最早是蘇芬戰爭以二次世界大戰中曾廣泛使用,被稱為莫洛托夫雞尾酒,我看看自己和老羊皮雖然擦破了些皮肉,身上青了幾塊淤痕,但都沒什麼大礙,這時候腦袋裡都是一片空白了,也沒有後怕的念頭了。
我看了看裂縫下燒著的洞穴,火光漸暗,沒被燒死的蟑螂又開始在那縫隙中爬進爬出,看得人心中發麻,誰也不想再此多耽,於是四人互相摻扶著繼續往深處前進,這片地下水路中危機四伏,我們擔心地下水路中還有其它的危險,看地圖上的標識附近有個出口,能夠通到地上,已經離研究樓很近了,於是加快腳步走向那裡,就算是稍稍繞點遠,也不打算在這潮蟲蟑螂越來越多的排水管中抄近路了。
排水管道的拐角處,便有嵌入水泥牆中的一節節鐵梯,胖子當先爬了上去,推開水泥蓋子,外邊地天已是濛濛亮了,隨後丁思甜也順著鐵梯爬了上去,老羊皮神不守舍地準備第三個上去,我見他神色黯然,卻不像是因為剛剛受了一番驚嚇,他這個人平時沉默寡言,總是一副飽經滄桑心事重重的模樣,閒下來的時候不是猛抽煙袋鍋就是唱老家雲跡的酸曲,進了這百眼窟後更是時常唉聲歎氣,有時候好不容易打起精神,過不多久便有豁然失神,我心想他這很可能是得知當年他兄弟羊二蛋的遭遇真相,原來是被日本人在這裡害了,而且當初他由於迷信思想束縛,沒敢出去把人救下來,所以至個念念不忘,將心比心也能體會到他的心情,尤其是那焚屍爐可能還燒過他親兄弟的屍體,觸景生情,怎能不讓人心憂?
於是我為了表示同情,在老羊皮爬上鐵梯的時候,拍了拍老羊皮的肩膀,安慰他道:「我理解您地心情,我看你兄弟的事就別多想了,畢竟都是過去地事了,人還是得想開點咱們要一切向前看。」
老羊皮大概見我年輕,說出這種話來讓他很是吃驚,他邊往上爬邊問我:「你娃知道我心裡想個啥?我可就這一個兄弟啊,你娃家裡有幾個兄弟?」
我心想我家就我一個孩子,不像當時流行的社會主義大家庭,沒其餘的親生兄弟姐妹了,不過這話可不能這麼說,就對老羊皮說:「您得這麼想,全世界受苦人,都是咱的階級弟。」
說著話我也爬上了豎井,外邊已是天色微明,胖子和丁思甜都關掉了工兵照明筒,但他倆和老羊皮打量著周圍,個個神色有異,我也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不由得猛然一怔,這地方怎麼那麼眼熟?
第一卷 黃皮子墳 第三十章 精變

從地道裡鑽出來是在建築設施之外,這一點實是出人意料,按逃生地圖所繪,這個出口處,應當有一處規模龐大的植物園,去往主研究樓必先繞過這裡,所以當初我們為了不想繞路而行,才決定從下水道走直線通過,難道那俄國人的情報是假?
此時天已微明,拂曉的晨霧籠罩四野,輕煙薄霧中,隱隱可見隔著一片密林,對面有座矮山,對著我們的那面山體,已經被挖去了一半,殘破的山體截面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山洞,好似一塊生滿了蟲子眼的蘋果被從當中切開,看上去這些洞穴皆是天然生成,我不及細數,但目測估計,至少有不下百個洞口。
被挖開的山腰中部,有極高大的巨形石獸露出土中,我們四人對望了一眼,總算知道這地方為什麼叫「百眼窟」了,原來是有座生了上百個天然窟窿的石山,看來以前的猜測全然不對,讓我感到吃驚的不止於此,那石山洞窟的佈局與那猙獰的石獸,讓我想起了不久前聽燕子說起的「鬼衙門」,傳說那地方是通往冥府的大門,誤入之人,絕無生還之望跡,可只知「鬼衙門」的傳說,也知道是在山裡的某個地方,卻從沒有人能夠道出此中詳情。
那俄國人的遺書中也曾提到,說日本鬼子挖出了通往地獄的大門,事實與傳說相印證,原來是著落在此處,這百眼窟就是通往陰間的鬼門關,我本不信世上有鬼,可在這秘密研究設施中一連串的異常事件,也不得不讓人對自己的世界觀產生懷疑。
胖子也覺得那邊的山坡非常眼熟,盯著看了半天才想起來:「這不就是大號的鬼衙門嗎?咱們在團山子見的比這小多了,估計這裡是貨真價實的,你們說那裡邊真能通著陰曹地府嗎?我看這事挺懸地……」
丁思甜所中的蚺毒屬於深神經性感染,而非血液性感染。發作得不快,她雖然發著低燒,但精神倒還健旺,看著那大窟窿小眼的山坡對我和胖子說:「陰曹地府?那些密密麻麻的山洞讓人看了就覺得不舒服,難道你們以前在別的地方見過嗎?那裡面是什麼地方?」
我覺得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必要隱瞞了,就讓胖子把以前的事情簡單對她講了,丁思甜和老羊皮聽罷,臉上均有驚異之情,望山生畏,那大鮮卑女屍裡的藏屍洞,竟然還有是陰間入口的這種傳說?日本鬼子肯定是從藏屍洞裡挖出了太多的惡鬼,才會弄那樣一座滿是符咒的焚屍爐不斷焚燒。
我心想又得我找點借口穩定軍心了,最好的辦法也不外乎是「階級鬥爭,一抓就靈」,於是對大伙說:「咱們在這遇到的一些事情,確實可驚可怖,難以用常理揣測,不過我看世上未必有什麼陰曹地府。有的話那也是帝王將相才子佳人的歸宿,跟咱們無產階跡沒半點關係,沒必要對那山洞過分擔心,再說有這康熙寶刀鎮著,諒那些魑魅魍魎也不敢造次,我看這事絕對靠譜。倒不是因為這刀是皇帝老兒用過的,凡是指揮過三軍或是在戰場上使用過的兵器,本身就帶著三分煞氣,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也都能給擋了。
這番話倒是將老羊皮說得連連點頭,他很是相信這種說法,可丁思甜突然問我:「那咱們……咱們死後會去哪?天國?地獄?亦或是永恆的虛無?」
我被問得張口結舌,這件事真是從來都沒想過,只好告訴她說:「什麼永恆的虛無,那屬於典型的階級鬥爭熄滅論,咱們都得好好活著,將革命進行到底,即便是死也不能毫無價值的死在這種鬼地方。」
這話讓丁思甜稍覺安心,我說完後,讓眾人在原地休息片刻,重新對照地圖,發現並非是俄國人的地圖存在錯誤,而是環境的巨大反差給我們造成了一種錯覺,畢竟平面圖以地下水路為主,地表建築只有個符號標記,我們從排水設施中鑽出來的這個出口,確是曾經雲無那座封閉的植物區,可頂棚早已徹底塌了,四周還能有些殘破牆壁鐵網,掩映在枯樹叢中,穿過這片枯樹叢,在那佈滿洞窟的山坡下,有一片低矮的青灰色建築,那裡應該就是主研究樓了,裡面有配電室、醫務室、儲藏室、通訊室等等單位,但看上去地面規模要比想像中的小很多。
那棟樓房裡情況不明,想在裡面尋找解毒劑談何容易,距離目標越近,我心裡的把握反而越小了,眼看著丁思甜眉目間青氣漸重,我知道現在也只有死馬當成活馬醫了,這時丘陵草木間雲霧氣加重,能見度漸漸低了下來,我看準了方向,對眾人把手一招,架上丁思甜,匆匆鑽入了枯木荒草之間。
枯樹葉子和雜草非常密集,被人的衣服一蹭沙沙作響,驚得林中鳥雀驚飛,發出幾聲淒厲的鳴叫,我拔出長刀在前開道,將過於茂密的亂草枯枝砍斷,從中開出一條路來,草叢裡的霧越來越大,加上樹叢的荒草格外密集,走到深雲處時,能看到的範圍不過數步,我不得不慢了下來,以免和其他人在林中走散了。
正當我擔心因為起了霧,會失去正確的方向,這時眼前出現了一條倒塌的古籐,擋住了去路,我們只好停住不前,這就是生滿荊棘倒刺的觀音籐,是錦鱗蚺棲身之所,我們離開焚化間時那蚺被關在了焚屍爐中,卻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只見這觀音籐生得十分巨大,粗壯處可數人合抱,百眼窟的泥土罕見異常,可滋養屍物,否則這南方的巨籐也無法生長於此,這大概也是日軍防疫給水部隊在此設立研究設施的原因之一。
倒掉的觀音籐斷得支離破碎,膽這籐實在太大,又生滿了倒刺,想攀爬過去可不容易,我們看了幾眼,望籐興歎,只好準備從兩側草木更為密集的地方繞過去,這時胖子想出一個辦法。我們順了幾件深跡俄國人的衣服,用來鋪在籐上,蓋住那些硬刺,就可以直接的爬過去了。
我們本就不想從兩側繞路,因為那些區域的古木狼林,犬牙交錯,幾無落足之地,用長刀開路極是艱難,要費許多力氣。一聽胖子這主意還不錯,也難得他有不餿的主意,一直是當即採納,我依法施為,果然很輕易就爬上了橫倒的籐身,由於衣物有限,眾人都必須集中通過,我和胖子先爬上去,然後把丁思甜和老羊皮也拽了上來。
正準備從對面下籐,老羊皮腳底下突然踩了一空,當場摔個馬趴,將膝蓋露到了墊腳的衣服外邊,立時被觀音籐的堅硬的豎刺扎得血肉模糊,膝蓋上全是骨縫,被籐刺扎到其感覺可想而知,頓時疼得他「啊呀」一聲,倒吸涼氣,就在老羊皮失足滑倒之跡,我想伸手去拽他,可就在那一瞬間,我幾乎不能相信我自己的眼睛了。
老羊皮背了個包袱皮,裡面裹著我們從那俄國研究員房中順出來的雜貨,本來一直是由胖子背負,可由於胖子和我先要為眾人開道攀上籐身,就暫時背在了他的身上,我去拽他的時候,見他背上的包袱中,竟然伸出兩隻白毛蒙茸的手臂,被我的目光剛一掃過去,那手臂「嗖」的一下縮進了包袱。
當時霧氣朦朧,天光暗淡,絕不是因為有光線照射使得我的眼睛看花了,那雙長滿了毛的白手,同我們在焚化間樓門處所見一模一樣,那次只見玻璃上白影一晃,根本就沒敢仔細去看,但確確實實是見到了這麼一雙人手,雖然下著霧,可眼下畢竟是在白天,而且那一個包袱才有多大的空間,怎麼會伸出兩條胳膊,難道真有幽靈一直跟著我們到此?
這一路上除了許多驚異莫名之事,例如在焚屍間裡被人反鎖住;焚化爐的爐門在黑暗中又被打開了,放出的錦鱗蚺險些要了眾人的命去,還導致丁思甜中了蚺毒命懸一線;走在排水溝的時候,我明明見到背後跟著個模糊的黑影;在那俄國人居住的房間裡,被燒掉的殭屍殘骸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桌子上,眾人也差一點在夢中被勾了魂去,這一切的一切,無不表明了有個打算置我們於死地的亡靈,緊緊跟著在我們身後,但我始終沒能找到它,從最初開始就是我明敵暗,十分的被動。
`我萬萬沒有料到,那個想害死我們的東西,不是跟在我們身後,而是更近,他就藏在我們當中的某個人身上,要不是老羊皮無意中滑了一跤,我恐怕還發現不了這個秘密。
說時遲,那時卻快,我瞅見老羊皮背著的包袱中白影閃動,立刻拽住他的胳膊對老羊皮叫道:「快把包袱扔了!」老羊皮可能是膝蓋疼痛難忍,竟沒聽明白我的意思,只是疼得呲牙咧嘴,連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