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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節

我們雖說不準備打無準備之仗,可眼前地處境,簡直是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在這危機四伏的神秘環境中,竟然完全不知道究竟要面對什麼,我百思不得其解,看來再找下去也是做無用功了,我們站在二摟走廊的磚牆靠,決定回身到地下室再去找找。
剛要動身,心細如髮的丁思甜,在磚牆上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所有房間的磚牆外觀都相差無幾,似乎是在同一時期砌成的,全都結結實實牢不可破,但二樓走廊中的磚牆,整理有七八塊磚見方的一部分卻顯得有些特別,磚頭的顏色雖然差不多一樣,但這一片磚頭卻顯得與走廊中整面磚牆不太協調,似乎新舊程度稍有區別,而且磚與磚之間也是裡出外進,不似其餘磚牆那般齊整,縫隙間也沒有水泥黏合,若不是丁思甜眼尖心細,確實難以察覺,這些磚是曾經被人扒開過又回填上了,還是在實心牆上故意留下的秘密通道?
除了老羊皮還在神不守舍地想著他兄弟地遭遇之外,我和胖子都為丁思甜的發現感到由衷地振奮,準備給她記上一功,胖子性急,一看牆上有幾塊磚頭是活的,立刻就想動手拆牆。
我把胖子攔住,蹲在磚牆前反覆看了看,用刀鞘敲了幾下,但這些磚頭太厚,從聲音上難以判斷牆的另一側是空是實,但這幾十塊磚頭確實是可以活動拆卸地,牆壁裡面有什麼完全是吉凶難料,我咬著嘴唇猶豫了一下,眼下已陷入僵局,不把這唯一活動的磚牆拆了看個究竟,終究不是了局,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們的那盞煤油燈已經只剩下豆粒那麼大的光亮了,洋油即將燃盡,而且沒有任何可以補充的燈油了,這樓裡即使是白天也不會有任何光線,在徹底失去光亮之前,必須盡可能找到脫身的辦法。
只要有一線希望就要做十二分的努力,我堅定了決心,便開始同胖子動手抽掉牆磚,丁思甜在旁邊挑燈為我們照明,老羊皮也伸手幫忙,接過拆下來地磚頭擺在一旁。
能活動的磚頭只有幾十塊,我和胖子抽掉幾塊磚頭,看見裡面還一層可以活動的磚,兩層磚牆後面,就不再有磚了,好像黑乎乎的有什麼別的東西,拿煤油燈照上去也看不太清,用刀鞘一戳,有沉悶的金屬音發出,胖子焦躁起來,不耐煩再一塊塊往外抽了,伸進手去把剩餘的兩層磚頭一齊扒塌了,於是走廊的磚牆上,出現了一個不到一米見方的窟窿。
第一卷 黃皮子墳 第二十二章 孤燈(上)

大家聚在牆前,見兩層磚牆後不是通道,不免都有些失望,但大伙都想看看牆裡埋著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於是用康熙寶刀挑起煤油燈去照,這才看清原來牆裡埋著個大鐵塊,冷冰冰黑沉沉的,四人心中說不出的驚奇,難道兩層磚頭後面還有一層鐵牆?
我伸出手在上面一摸,指尖立即觸到一陣冷冰冰的厚重感,一種不祥的預感使我全身都打了個激泠,我連忙定了定神,再仔細一摸,發現這層鐵牆上還有幾行凸起的文宇,要挑著燈將雙眼湊到近處才看得清,我們四人輪流看了一眼,那不是咱們的中國字,不是數宇,也絕對不是日文那種鬼畫符或是日文漢字。
我們滿頭霧水,這鑄鐵般的牆壁好像是層鐵殼,而且埋在樓裡,不知道究竟有多大多厚,鐵塊上的字是什麼?也許能讀出來便能揭開其中的秘密,可就在這個時候,手中的煤油燈閃了兩內,隨即便油盡燈滅了。
煤油燈一滅,完全封閉的樓房內部,立刻變得伸手不見五指,我和其餘三個同伴,只有呼吸相聞,黑暗中丁思甜摸到我的手,我感到她手指冰冷,知道她怕得很了,想安慰她幾句,讓她不要擔心。
可一想起眾人進了這座古怪的樓房之後,那道突然落下的鐵閘,窗戶上白色的人手,以及面前這深埋在磚牆裡的大鐵塊,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麼令人安心的理由可以對她講,這些不合常理的現象還能說明什麼呢?顯然這是一座「鬼樓」,事到如今想不信都不行了,不過這句話不僅我不想說,估計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會有人願意聽。
我摸出口袋裡的半盒火柴劃亮了一根,在絕對黑暗的環境中。哪怕只有些許的光亮,都會有人感到希望的存在,我藉著火柴地光亮看了看其餘三人,大伙還算鎮定,火柴只有二十幾根,一旦用完就再也沒有光源了。所以不到必要的時候不能使用。
老羊皮想起剛才見那鐵壁上有些字跡,他是大宇不識一個的文盲,就問我們道:「那鐵磚磚上都印了些甚呀?你們這些娃都是主席派來的知識青年。可認得准?」
火茶燒到了根。四周又再一次陷入了無邊的黑暗,我把化為灰燼的火柴扔掉,絞盡腦汁地把剛才看到的字體在腦海中重現,好像是洋字碼,對於外文,我們只學過些俄語,不過也都是半調子水平,後來蘇聯修了,更是完全荒廢了,不過丁思甜的父母曾在蘇聯留學。她地俄語水平不錯,但那鐵牆上地外文要是英語之類的,我們就徹底沒人認識了,六四年開始有的學校也教英文,但所授內容並不系統,而是直接學一些短句。例如萬壽無疆。萬歲萬萬歲之類,當時我們幾個人所在的學校都沒開設這門課程。
但丁思甜卻很肯定的說。那些絕對不是俄文,俄文有些字母和英文字母區別比較大,這點還是能看出來的,當時正值中蘇關係緊張,大伙戰備意識都很強,一提到外文,甚至懷疑這鐵牆裡裝的是炸彈,但仔細一想,又覺得這種事不大可能。
不是蘇修那就有可能是美帝了,以前我家裡有些在抗美援朝戰場上繳獲來的美軍戰利品,有洋酒瓶、煙盒、不銹鋼的勺子一類,都是些雜七雜八的物件,所以我對英文地認識僅僅停留在「USA」的程度。
胖子突發奇想:「二戰那會兒,倭國和德國是盟國,我覺得這會不會是德文?也可能是日軍在太平洋戰場上繳獲的美軍物資?」
我對胖子說:「德文什麼樣你認識嗎?」胖子說:「那美國文咱也不認識啊,所以我覺得只要不是俄文和日文,它是哪國的文都不重要了,反正咱們全不認識。」
胖子的話給工我一些啟發,可倭國人蓋的樓裡面封埋著印有洋字碼地鐵塊,這鐵抉是用來做什麼地?為何埋在磚牆裡面?完全沒有任何頭緒,越想越是頭大。
這時丁思甜對我說:「再用一根火柴好嗎?咱們再看一眼。」我也正有此意,當下湊到磚牆的窟窿處,抽出一根火柴劃亮了,用手攏著火苗,以防這微弱地火苗被眾人的氣息吹滅了,光亮一現,漆黑的鐵壁立刻映入眼斂。
這次雖然光亮微弱,但眾人看得極是仔細,終於又有了一個發現,適才只顧著看鐵板上奇怪的字符,並沒有留意到藏在磚後的這堵鐵牆,並非是整體的巨大鐵塊,而是一個可以拉開的鐵蓋,像是一道低矮的活動鐵門,剛剛由於胖子扒塌了磚牆,有些磚頭還沒被拆除,鐵蓋邊緣的縫隙沒有完全顯露出來,與蓋子鑄成一體的把手也被一些磚頭擋住了。
這個發現使眾人呼吸加速,火柴也在這個時候滅掉了,胖子摸著黑去拆剩餘的磚頭,丁思甜問我:「八一,原來這是個可以開合的蓋子,好像鐵門一樣,但若說是門,未必太小了一些,人要趴著才能進去,如果不是鐵門又會是做什麼用的?」
老豐皮插口道:「思甜你這女娃,怎就對這些事這麼好奇?我老漢活了大半輩子,也沒碰上過這麼希奇的東西,我看這鐵牆後邊一定不是善地,否則怎麼藏得這麼嚴實,打開它怕會放出厲鬼來?造孽嘛,不知上輩子得罪了哪路神神……」
我勸老羊皮說,世上本無鬼,庸人自擾之,這座樓中發生的事情雖然奇怪,但我相信萬事都根源,只是咱們僅窺一隅,沒能得見全局,所以當事者迷,咱不能閻羅殿上充好漢——閉著眼等死,也別光披著馬列主義的外衣,幹那種大開廟門不燒香,事到臨頭許牛羊的傻事,我看求菩薩求佛爺都不頂用,等會兒要是能打開這鐵蓋子,一旦出了什麼事有我和胖子先頂著。
第一卷 黃皮子墳 第二十二章 孤燈(下)

老羊皮說:「我都一大把年紀了,我怕甚球啊,我是擔心這女娃,唉……我這輩子安分守己淨吃素了,雖說一輩子沒剃頭,也不過是個連毛僧,怎麼倒霉事都讓咱趕上了……」他的話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我知道他大概想到就算回了牧區,對牛羊馬匹的重大損失也沒法交代,老羊皮這老漢肚子裡全是苦水,我怎麼才能想個法子幫他和丁思甜推托責任呢?
我們說話的功夫,胖子已經把磚牆徹底拆開,剩下的牆壁都是磚頭水泥砌死的部分了,我問胖子:「這鐵蓋子能拉開嗎?」胖子伸手摸了摸:「八成能拉開,有個鐵栓卻沒鎖擊,也沒焊死。」
我把刀拽了出來,讓丁思甜準備用火柴照亮,以便看清楚這鐵蓋子後面究竟有什麼名堂,見一切就緒,我伸手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胖子得到信號,便抬腳蹬著磚牆借力,用兩隻手去拉動那沉重的鐵門邊緣的把手,黑暗中隨即傳來「喀哧哧」的沉重之聲,只聞到一股嗆人的氣息從鐵蓋子後邊冒了出來,這味道中人欲嘔,要多難聞有多難聞,像是一股噁心刺鼻的煤煙和油脂混合在一起,我們趕緊把鼻子堵上。
我聽著動靜,低聲對丁思甜說:「上亮子。」丁思甜立刻劃了根火柴,火光亮了起來,敞開的鐵蓋子後邊,是一層一米多厚的漆黑石磚,再往裡是一個圓柱形向上的豎井,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井壁內側都是厚厚的黑色碳化物,好像常年煙熏火燎而形成的。我用丁思甜的圍巾包住鼻子鑽進去探了探,下邊黑漆漆地看不到底,上面則有一小片朦朧地星光,好像在樓頂有個圓形天窗,豎井狹窄,如果用手腳撐著井壁,也許能夠一點點爬到天窗的位置。
我回身出來,胖子也鑽進去看了看,老羊皮和丁思甜問我鐵蓋後究竟是什麼所在,我不太確定的說:「我看像是……是個大煙囪的煙道。」老羊皮沒見過這麼大的煙囪。有點不大相信,我給他解釋道:「當年我和胖子思甜串聯的時候,有一回光顧著參觀革命老區體驗革命精神了。一天沒吃東西,晚上回去的時候過了飯點了,但是我們轉天還得干革命呢,晚上也不能餓著呀,於是胖子去偷了老鄉豬圈裡的一頭小豬,我負責抱著小豬,把它裝進燒著的磚窯裡,想烤熟了吃烤乳豬,結果沒掌握好火候,裡面溫度實在太高了,愣把挺胖的一小豬給烤沒了。後來老鄉帶著人來抓我們,我們就敵進我退,撤進了磚窯廠地廢磚窯煙囪裡躲到天亮,才得以逃過被革命群眾追究偷社會主義小猜的罪名。」
就是那次的經歷,讓我們對煙囪有了一個極其深刻地直觀體會,一輩子都忘不了,我剛才用手在鐵蓋子後面的煙道裡抹了一把。都是煙灰,再一捻,黏膩膩的竟像是油煙,這煙道下肯定是火窯或是爐膛,這麼久沒使用過了,為什麼還會如此油膩?另外還有那令人作嘔的氣味……
一個不祥的念頭在我腦中浮現出來,這是火化用的焚屍爐。就算不是燒死人。至少也焚燒過大量動物,是被高溫和濃煙帶到煙道裡的油脂。冷卻凝固後留下的,所以歷時雖久,這厚厚的油脂依然沒有消失,二樓磚牆後的鐵蓋子也不像是爐膛,而是用來清理煙道防止堵塞地疏通作業用通道,只有火葬場的老式焚化爐才需要這種設施,因為煙道中的油膏必須以人工才能清除,聽說德國納粹用毒氣室對尤太人進行屠殺之後,會用焚屍爐來處理屍體,倭國人是不是也引進了這種德國裝備來毀屍滅跡?最主要的是我們搞不請楚,如果這真是個大煙囪,為什麼需要如此嚴密偽裝和封閉?恐怕這其中絕不僅是掩人耳目這麼簡單。
一想到可能是燒過無數屍體的焚屍爐,我差點把前半夜吃的烤大眼賊全吐出來,趕緊把手上的黑色油膩在衣服上擦掉,可要想脫困逃出生天,就必須有人從焚屍爐地煙道裡爬上去,但這個過程中不能使用火柴照亮,以免煙將道中殘存的可燃物點著引火燒身,還有一個辦法是摸黑去地下室,不過那裡應該是個大鐵爐子,未必會有出口,只靠剩餘的幾根火柴去地下室也不太現實。
我把這個打算跟同伴們一了兌,胖子立刻反對:「不成,這絕對是盲動主義,我說老胡你這可是要整高難度啊,雖說咱們早晚有一天得從這煙囪出去,可燒成了煙跟活著往上爬的感覺太不一樣了,這根本就不是給活人用的,再說煙道上糊著這麼厚的一層油膏,爬起來肯定得打滑,你們可能覺得無所謂,大不了掉下去率到爐子裡,摔死摔殘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可萬一上邊尺寸窄把我卡到當中,上不去下不來活活憋死豈不難受?這種窩窩囊囊地死法我可接受不了,恐怕世界上從古到今都沒有這種先例,我也不想破這種世界記錄。」
我說:「咱們近視眼配鏡子一一必須解決目前問題,現在也沒別地撤了,不是我個人英雄主義,我看這事到如今唯有冒險一試,你們就在這等著我,我單槍匹馬爬出去,然後設法從外邊打開鐵閘放你們出去,要是掉下來……那就算我先走一步,咱們下輩子再見吧。
丁思甜抓著我的胳膊苦勸:「千萬別去,火化爐地煙囪是爬著玩的嗎?就算不摔死,被裡面的煤灰油煙嗆也能把人嗆死,咱們還是另想辦法吧。」
我也是仗著一時血勇的狠勁,害怕稍一猶豫就不敢再冒險爬那煙道了,人強需添九分狠,馬壯要加十八鞭,不能耳根子一軟在關鍵時刻掉了鏈子,於是我不顧丁思甜的勸阻,再一次鑽進了鐵蓋後的煙道裡,用圍巾把口閉都蒙了,往上瞧了瞧煙囪口,從我這到出口,只隔了一層半樓的距離,並沒有多遠,加上我對自己登梯爬高的手段還是比較有信心的,咬了咬牙就把身子探進了煙道。
第一卷 黃皮子墳 第二十三章 焚化間中的第五個人

這煙囪雖大,也只是相對而言,實際上遠比火葬場的那種大煙囪小了許多,頭頂有朦朧的星光,看到天窗般的煙囪口,我又平添了幾分信心,用刀鞘刮著煙道內壁,迅速清理掉了一圈煤灰和油膏,又用腳蹬在上面試了試摩擦力,這煙道內很是狹窄,如果用腰背支撐著逐步蹭上去問題不大。
可有些事看似容易做起來難,剛刮了一層油泥,煙道裡就已經嗆得睜不開眼了,雖然蒙著鼻子還是有種嚴重缺氧的眩暈感,而且煙道內壁是一蹭一滑,在這裡邊有勁也使不出來,一邊撐著身體防止掉下去,一邊用刀鞘去刮油,實在是太困難了,我剛爬上去不到半步,就已經覺得胳膊腿都打顫了。
我估計是堅持不下去了,不得不準備放棄,最後抬頭往上看了一眼,就打算下去了,不料一抬眼,正看到煙道口不知在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團暗紅色的亮光,我以為是看花了眼,閉上眼使勁搖了搖頭再睜眼去看,但見有一燈如炬,明暗變幻,形如鬼火,飄飄忽忽地懸在上方。
見此情形,我猛然想起常聽老人講起,在漆黑的夜晚,如果一點燈火都沒有,卻突然出現孤零零的一處光亮,絕對是鬼火而非燈火,那正是:「明月莫獨行,孤燈不是人。」這個念頭剛一閃現,煙囪頂上的那團鬼火就朝下面飄了過來,我心中一慌,這可真是***天上下刀子手捏兩把血,怎麼什麼邪性事都有?支撐著身體的手腳打了個滑,失去了維持平衡的重心,順著焚屍爐的煙道掉了下去。
這一眼出乎意料,好似一個霹雷空中過,眼瞅著那鬼火般的光芒從上至下移將過來,我蹬著煙道內壁的雙腳一滑,身體失去支撐立時下墜。我心中十分清楚掉進煙道底部的爐膛內定然無倖,就算是不被當場摔死,也會跌得筋斷骨折,可我並沒有料到,焚化爐的煙囪裡氣流久積,煙道又極為狹窄,所以身體下墜地速度竟會極慢,好似身在雲端。
胖子正好守在二樓煙道口,等著我上去之後的信號,雖然煙道內黑咕隆咚,但他聽聲音就知道我失手了,趕緊把手伸進煙道內亂抓,我的後背對著他,被他揪住衣領扯了回來。
二樓的煙道疏通口更窄,在鐵蓋子外邊還有磚泥洋灰,我腦袋在牆角上撞了一下,混亂中也沒覺出疼來,我不是胖子那種老虎攆到腳後跟了,還有心思看看是雌是雄的人。心知不妙,一秒鐘也沒多耽擱,加上胖子的拖拽,倒著爬回了煙道疏通口,反手將鐵蓋關上,黑暗中就聽煙道裡有個鐵錘般地東西狠狠掛在了蓋子上,發出嗡嗡的迴響。
聽上去好像在煙道頂有個什麼東西,被我用刀鞘刮煤灰的聲音驚動了,竟然鑽進煙道內部,那物在煙道疏通口外邊撞了幾撞,便寂然無聲了,我和其餘三人的心都懸到嗓子眼了,剛才要不是胖子見機得快,我一旦掉進焚屍爐裡,就算沒摔傷,現在也被煙道裡那個東西叼去了,那鬼火般地東西究竟是什麼?
丁思甜想看看我有沒有受傷,又劃亮了一根火柴,我見火光一亮,趕緊一口氣將火柴吹滅:「我蹭了一身煤灰油膏,你想把我點了天燈啊?」說著話覺得臉上黏膩膩的,大概是腦袋被掛破了流出血來,用手胡亂抹了一把,讓丁思甜找塊手帕先給我包紮起來。
老羊皮對我說:「不叫你娃把那黑洞洞來爬,你娃偏要把那黑洞洞來爬,多虧了你娃命大,你娃這是有造化啊。」
胖子對老羊皮說:「有什麼造化?剛才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把他拽回來,從此以後革命隊伍裡,就沒他胡八一這麼一號人物了。」
我說同志們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咱們就別倒老帳吃老本了,雖然說死亡不屬於工人階級,但是這煙道裡的東西,我估計不是善主兒,從煙道出去肯定是沒指望了,但是咱們堅決不能灰心沮喪,照我看一計不成,咱就再施一計,只有摸黑進地下室了,下面情況不明,只能走一步說一步,以不變應萬變了,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麼事,咱們都要提前做好車馬炮臨門、瘸子爬山步步難的思想準備。
樓道裡漆黑一片,沒有燈燭真是寸步難行,但我們無論如何都捨不得再使用剩下的火柴了,那時候人人都窮,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燒衣服照明,因為誰也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外邊的光亮,好在是在摟房內部,摸著牆壁和樓梯的攔桿往地下室走還算行得通。
四人一步步蹭到了樓梯的盡頭,再也沒有向下的樓梯口了,我這才讓丁恩甜劃根火柴看看地形,這幢摟房的地下,果然是焚屍間,我們身前就有幾輛推死屍的滑車,幾個用來擺放消毒除屍臭用品的櫃子,櫃邊白森森的牆壁上,掛著兩套類似防化服的裝備,可能是這裡的燒屍工所穿,牆邊是巨大的爐櫃,兩道冰冷的鑄鐵膛門緊緊關著,底層的空間極大,剛到焚屍爐邊,一根火柴便已經燃成了灰燼,我們甚至沒來得及看焚屍間中有沒有什麼未被銷毀的遇難者遺體。
焚化間中既靜且冷,空氣彷彿都結冰了,身處於這種陰森冰冷的環境,我們心裡都是七上八下,丁思甜扯著我的衣袖問:「聽我舅舅講以前在山西打鬼子的事,鬼子殺了老百姓要麼不埋,要麼埋進土坑裡,可你想過沒有,為什麼這裡的日本鬼子,殺了人之後還要用爐子把屍體燒成灰燼?」
我被她一問,心想女的就是好奇心強,甭管什麼都要刨根問底兒,就隨口答道:「這還用問嗎,鬼子肯定是想毀屍滅跡,你舅在山西當過八路啊?這件事倒沒聽你提起過。」但轉念一想,不對,始終沒想到這一層,聽說小鬼子最是摳門,吃飯都捨不得用大碗。耗費人力物力在這荒效野嶺造個秘密焚屍爐似乎沒有任何必要,如果不需要毀屍滅跡,為什麼要焚化屍體呢?除非是有些屍體…………
我想很可能這「百眼窟」發生過什麼要命的事情,是鼠疫嗎?不太像,那召喚千年亡魂的壁畫,從興安嶺運來的古老銅箱,還有日軍什麼給水部隊建造的秘密焚屍爐,這些不可思議的事件背後存在著什麼聯繫嗎?另外這裡的人都哪去了?是戰敗時投降了?被蘇軍消滅了?還是像那群牧牛和野雁一樣都失蹤了?那個無形無影能夠吞噬生靈的東西究竟是什麼?與地穴壁畫中的龍形黑影是一回事嗎?地穴中埋地石頭又有何用?壁畫中的女屍被日本人挖走了嗎?又是誰在外邊把樓門的鐵閘關閉,想要把我們困死在這裡?用磚頭封閉的房間,那道只能從外面開啟的閘門?疑問實在太多了,可這些事情單憑想像是完全猜測不出來的。
我深知聞聲不如親見、觀景不如察形之理,也許這地下焚屍間裡會有一些線索,不過現在要做的頭等大事,就是先把大伙從這座樓裡帶出去,這些同伴有兩個是我最重要的戰友,還有一位是我們應該去結合的貧下中農,他們對我無條件的信任,我一定盡力不讓他們出現任何意外。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摸到推屍體用的滑車前。上面有些白布單子,也許是焚化前包裹屍體用的,剛好可以用它「上亮子」,我先把頭臉蹭到的油膏著實擦了擦,換了一套帶面罩的防化服穿在身上,然後帶著其餘三人把裹屍布扯成一條一條,又用刀將消毒櫃劈成若干木條。一番忙碌之後,終於製作了十幾隻簡易火把,並將其中一支點燃,算是暫時緩解了我們盲人騎瞎馬的艱難處境。
火把的照明範圍可比火柴大多了,眾人都覺眼前一亮,只見牆壁上有應急燈以及各種管線一應俱全,不似樓上除了磚頭就是鋼筋水泥,不過這些設施早己失去電力不能使用了,地下室雖然陰森冰冷,但空氣暢通甚至好過地上建築,想來是有過濾通風的特珠構造。
我們剛剛點了火把,正想仔細察看地形,以便謀求脫身之策,身後巨大的焚化爐中突然猛地一震,裡面似乎有一巨物要破爐而出,我知道可能是在煙道中所見的東西,但不知它究竟是個什麼,好在爐膛都上了栓,任它再大的力量也撞不開,雖然是只聞其聲,未見其形,也覺得聲勢駭人,實是非同小可,不免擔心堅固的爐門會被撞壞。
我舉著火把四下裡一看,焚屍間裡沒有多餘的門戶,僅有一條直直的通道,便招呼眾人:「雖然咱們東山打過熊,西山宰過驢,可敵進我退,好漢不吃眼前虧,先撤。」說罷帶頭進了那條通道,通道的地面是水泥斜坡,可能是為了便於用滑車推送屍體而設計的,盡頭處又是一道完全閉鎖的厚重鐵閘,內部沒有能夠開啟地開關。
我們用力推了推攔在通道處的鐵閘,如同蜻蜓撼柱,紋絲不動,我和胖子氣急敗壞地罵道:「這該死地地方是誰設計的?竟把所有開啟門戶的開關都設在外面!」
這座地下一層,地上三層的建築物,簡直就是一個鋼筋水泥和鐵板組成的悶罐,唯一沒有阻攔的煙囪口還不能出去,再找不到出口可就眼睜睜要被困死在這裡了,眾人無奈之餘,只好退回焚屍間繼續尋找出口,可四壁堅固異常,拿炮轟都不見得能把這座樓的牆壁打透,更別說我們手裡只有一隻老掉牙的獵銃了。
這時焚屍爐裡的聲音已經沒有了,我輕手輕腳的走到爐前,附耳貼在爐門上偵聽,裡面似有巨物蠕動摩擦爐壁之聲,我對其餘的人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帶領眾人來到牆角小聲商議。
眼下處境雖然擔憂,但並沒有直接的危險,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商量如何離開這座鬼樓,我告訴三個同伴等人:「爐膛裡確實有東西,好像是什麼野獸,我估計可能是只獨眼巨蟒,可能在我往煙道外爬的時候,被我驚動了,打算下來傷人,結果也困在爐內回不去了,爐壁上都是煤灰油膏,不一點點刮淨了就算有三頭六臂也甭想上去。」
丁思甜父母從部隊退伍後,都分配到了自然博物館工作,她知道許多生物習性,聽我說關在焚屍爐中的可能是巨蟒,便搖頭道:「應該不會,環境所限,在位於草原與大漠之間的荒野不會棲有大蟒。」
老羊皮插嘴說:「我早說過,可你們就是不把我來信,那是龍王爺啊,咱們這回闖下天大的禍端了,不單吃了水裡的龍子龍孫,竟然還把龍王爺困在裡面了,怕這鐵殼殼也難把它來擋…………」
我心想對老羊皮這號覺悟過低的貧下中農,說什麼全不頂用,那簡直是對牛彈琴給驢唱曲,純屬瞎耽誤工夫,他太認死理,我也實在懶得再跟他解釋了,眼下的情況可以說是坐困愁城。不得不做最壞地打算了,再樓上樓下的折騰,也未必能尋到出路,可總不能眼睜睜在這乾等著,能熬到什麼時候算一站呢?
我想到這心中有些焦躁,就不耐煩地對老羊皮說:「哪裡會有什麼龍王爺馬王爺?扁擔橫在地上,你都不知道念個一,怎麼就偏信這些捕風捉影的傳說?」
丁思甜勸我說:「八一你別總說老羊皮爺爺不好了,他這不是迷信而是是樸素的階級感情。咱們知青插隊都是來向貧下中農再教育的,不是來教育貧下中農的,我爸爸曾經說過中國歷史上,最苦地就是農民了,他們一輩子受剝削,面朝黃土背朝天,老牛力盡刀下死,可在中國最偉大最有承受力和最具有忍耐力的也是農民,沒有農民也就沒有中國地歷史了。」
我被丁思甜一說,頓時冷靜了下來,也覺得雖然沒說什麼過頭的話,但確實不該對老羊皮這種態度,俗話說好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半句透骨寒,可是當著丁思甜的面不太好意思認錯,只好個打個馬虎眼,對眾人說道:「這兩天沒進行批評和自我批評,回去一定補上。」
胖子在旁邊藉機挖苦我說:「回去後你還要帶頭做自我檢查,認真學習文件,跟緊形勢,批判你自己內心深處的右派思想,自覺的改造你那套資產階級世界觀,並且要交代清楚你的歷史問題,出身問題,以及是怎樣產生名利思想脫離革命隊伍,從而走上白專道路的,你不要以為你不交代組織上就不清楚了,組織上對你的情況那是完全掌握了的,現在是給你個機會讓你自己交代出來,是為了挽救你對你寬大處理,你最好懸崖勒馬,千萬不要自絕於人民,歷史的經驗告訴我們說…………」
我打斷他的話說:「你個胖子要不去當反動組織地黑筆竿子,真是浪費了你這身胖肉,咱們給關在這不見天日的水泥棺材裡,你竟然還有心情扯蛋?我他媽說什麼了我就自絕於人民?」
胖子說:「能快活時先快活,得便宜時且便宜,發愁著急有什麼用,不是照樣出不去嗎?依我看咱們就準備打持久戰吧,估計過兩天那個老倪看咱們還不回牧區,他總該派人來找咱們吧?等他們找到這的時候咱們就能出去了。」
丁思甜說:「怕就怕他想替老羊皮隱瞞責任,想盡可能多給咱們爭取幾天時間,那樣的話咱們沒吃沒喝,能在這裡支持多久?他們又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找到這裡?」
我聽到丁思甜說到沒吃沒喝,突然靈機一動,想出一個主意,對胖子和丁思甜說:「我倒有一損招,你還記不記得咱們在磚窯烤小豬解饞的事,不如咱們從二樓扔下火頭,把這焚屍爐來個再點火,不管裡面關著什麼東西,也一把火給它化成油煙了。」
此言一出,眾人齊聲稱善,可見當事者迷,就一直沒想到這個辦法,只要設法把焚屍爐再次點火,不僅能燒死爐中的東西,還能利用火焰清除煙道中的油膏,那樣就能從煙道裡爬出去了,只要能爬出去一個人,便可從樓外打開封閉的鐵閘。
大伙剛要展開行動,胖子手中的火把就燃盡了,為了盡可能地節約光源,我們雖然準備了十幾根火把,但只是一根快燒光了才點下一根,想到脫身的辦法過於興奮,竟然忘了接續火犯,丁思甜趕忙取出火柴盒想要點火,可就在這個時候,忽聽黑暗中悉娑有聲,好像有人走動,發出聲音的地方似乎是在焚屍爐的爐門處。
這樓中除了我們四個活人之外,哪裡還有別人?這裡甚至連老鼠都沒見到一隻,我以為是老羊皮摸黑去到那邊,趕緊用手四處一拍,老羊皮、胖子、丁思甜,一個不少都在身邊,黑暗之中怎麼突然多了一個人?或者是多出來了一個…………鬼?
第一卷 黃皮子墳 第二十四章 錦鱗蚺

黑暗中那輕微的響動使我們覺得毛骨悚然,多出來的那個人究竟是誰?他在焚屍爐前想要做什麼?我產生了一種非常不祥的預感,難道有人想把那焚屍爐的爐門打開?那樣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但地下室的一片漆黑之中,我們目不見物,也無法採取行動,我只好低聲招呼丁思甜快劃火柴點火把照明,可她此時也是十分緊張,連劃了兩下都沒能夠將火柴劃著,心中不免有些慌亂,於是手中加力,沒想到哆哆嗦嗦地用力過大,竟然把盒中僅剩的幾根火柴全撒在了地上,這時就聽得爐門鐵栓「叭嗒」一聲,被乾淨利落地打開了。
火把滅了,黑暗冰冷的焚屍間裡連一絲一毫的光亮都沒有,我們四人又都聚在一起不離半步,這時聽得遠處爐膛鐵栓聲響,盡皆驚駭訝異,心中當時就生出一個念頭:「鬧鬼!」
地下室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但我心知肚明:「那焚屍爐的爐門一開,困在裡面的東西就會被放出來,斗室之內萬難抵擋。」當下也顧不上害怕了,在黑暗中尋聲衝了過去,想在爐門打開之前再把它重新關上。
可焚屍爐前橫著幾台推屍的滑車,這車又喚作「太平車」,剛剛我們還說起為何以太平車來命名,大概是人死之後便得解脫,世間俗事全部被拋在了身後,平平靜靜的脫離苦海之故,可萬沒料到太平間裡不太平。尤其是黑燈瞎火目不見物,只衝出兩步,便撞在了推屍車上,腳又被散落在地上的裹屍布絆個正著,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只聽已被撥開鐵拴的爐門「光鐺」一響,隨著刺耳的蠕動聲,一團鬼火從爐中飄然而出,在此同時身後火光亮起,丁思甜終於用手中唯一的一根火柴,將裹屍布捆成的火把點燃了,我趴在地上,借這火光往前一看,焚屍爐的爐門赫然洞開,從爐內探出個頭方口闊,目光如鏡的三角腦袋,那物瞎了一隻眼,僅有的獨目猶如紅燭,全身都被焚屍爐內的煤灰蹭得墨黑,由於火把的光亮所限,也看不清它究竟是個什麼怪物。
那獨眼怪物在煙道裡被困得久了,見人就撲,黑乎乎的身體好似生滿了鱗甲,一動起來帶著一陣腥風。我見勢不妙,來不及起身站起,就地滾進了一張停屍的鐵床底下,頭上惡風響動,鐵床好似風捲殘雲,雨打落葉般被撞得飛了出去。
我見失了鐵床作為屏障,只好無跌跌撞撞跡地起身躲閃,這時在我身後的胖子和丁思甜等人都看得呆了,鐵床落地一震,他們才回過神來。又點了兩隻火把,在旁拚命搖動著想把那怪物驅退,雲深無跡我稍得喘息,發現焚屍爐裡鑽出的怪物,全身都是屍膏油膩之物,唯有以火退之,百忙之中招呼胖子快些上亮子。
胖子雖是個萬事都不在乎的莽撞之輩,但他非同一般之人,怎麼說也是將門之後,自幼單挑群架身經百戰,打架心黑手狠豁得出去,上初中的時候就敢伸手抽高中生的耳光,心理素質超常過硬,按照丁思甜在大串聯中對他的評語來說,他不僅具備完善成熟的鬥爭理掄,更可貴的是他擁有敢於鬥爭,善於鬥爭的氣魄與精神,說白了其實就是這人除了打架,幹別的任何工作都不合適。
此刻我一招呼胖子用火,他立刻明白了我的用意,跳上一張停屍鐵床,憑藉著居高臨下,將手中火把對準那凶光閃動地黑影投了過去,可那物來去如風,鱗甲呼嘯聲中閃身躲過,胖子的火把擲了個空,我縮身躲在角落中看得真切,見火把將要落地,急忙魚躍而起,在那火把落地之前接在手中,再次對準那怪物移動的方向擲出。
那個方向正是一處死角,我滿擬一擊必中,讓它再也無從逃遁,可火把只不過是木頭條纏著裹屍布,再抹了些我爬煙道時蹭在衣服上的黑油,動作幅度稍大火光也就跟著變暗,頃刻之間被我和胖子扔了兩個起落,火把上的火焰已被風帶滅,只剩個木頭條子投在了牆角。
在這瞬息之間,焚屍爐中躥出的怪物巳經在地下室中轉了半圈,像團黑色的旋風一樣衝到了丁思甜面前,這時丁思甜正忙著同老羊皮點燃其餘的火把,以便支援我和胖子,她和老羊皮都在地下室的另一端,萬沒想到會像疾風驟雨般來得如此之快。
我和胖子都是血肉之軀,想衝過去替丁思甜抵擋一陣也來不及了,只好大叫:「用火把砸爛它的狗頭!」丁思甜雙手掄起火把橫掃出去,飛濺地火星正好帶在那怪物漆黑地身體之上,黑暗中「呼」地一下火頭大起,好似點燃了一條火龍,悲鳴聲中烈焰飛騰,只見丈許長的火龍縮成了一個大火球猛地向後彈出,它力量大得難以想像,又是垂死雲深掙扎使出全身之力,撞得牆壁都搖了三搖,最令人意想不到地是這一下竟然撞在了地下室的水管,數條兒臂粗的水管都被撞裂,管道中黑水噴湧,頃刻間沫得遍地都是,火球在地上翻滾兩下就壓滅了火頭。
焚屍間內的給水管道是用來清污的,水龍頭上還接著沖刷屍體的膠皮管子,水管內壁都生滿了水銹,遭外力猛撞破裂,裡面殘留的污水都淌了出來,想不到這怪物誤打誤撞,竟被它把焚身之火弄熄了。
我和胖子藉著這個時機,趕緊衝到老羊皮和丁思甜身邊,對火又點了兩根火把,四人往水管破裂處一看,心中都是一驚,原來那水管剛剛破裂,流出的污水渾濁不堪,但滅起火來卻是立竿見影,隨後淌出地水就乾淨了一些。那目光好似鬼火般的怪物被水沖刷,頓時現出原形,全身斑紋有如古之錦繡,顯得鱗甲變幻莫測,肛門兩側尚存後腳退化之跡,身體前粗後細。尾部更是細得如同鋼針,可穿百銅錢,原來是只喜歡居於樹梢塔頂,吞捉鳥雁蝙蝠的「錦鱗蚺」,它僅在子午兩時吐毒,平時雖然無毒,但筋力絕倫,能絞殺人畜吞而食之,這只早已瞎了一隻眼晴。獨目之中紅絲亂系,凶光閃動射著寒星。
丁思甜的父親曾經為博物館捉過這種東西的標本,她在博物館親眼見過,我也聽她說過此事,蚺類多棲叢林密集之處,在有猛蚺活動的地區,土人都說此物長如人臂,既能行而生風,常豎身而且追逐活人,被視作是淫龍的一種,又說蚺為蛇之最大者,其生性最淫,婦女一旦為其所纏,以尾入陰,則必死無疑,肉能入藥、功效如神,蚺之尾骨被民間稱為「如意鉤」。成形後的形狀極似銅錢。但只有雄蚺才有,如意鉤能成形者罕見異常,萬金難求,黑白各類蚺皆無毒,唯有「錦鱗蚺」能於子午前後吐毒,如果婦女中毒可按治蛇毒之方救治,但即使救治及時得當,也會留下後遺症。
丁思甜的父親帶人去南方叢林中捉蚺,有個當地小孩在旁觀者,摸到了死蚺的膽囊,回家後就患上了縮陽症,遍求解救之方,都說無藥可救,十歲之下的幼童**尚未長成,絕不能碰蚺的膽囊,否則**縮入腹中,蚺生幾年,則陽縮幾年,屆期自出,除此之外,沒有其它的任何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