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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節

「黑道?」
「隨你怎麼想。」桐原把頭向左右彎了彎,弄得關節辟啪作響,隨後他疾如閃電般劈手抓住友彥的衣領。「反正,如果你惜命,最好不要多嘴。這個世界上,比警察還要恐怖的人多得是。」他凶狠的語氣讓友彥不敢回嘴。可能認為這樣就算已說服了友彥,桐原站起來。
「桐原……」
「什麼?」
「沒事……」友彥低下頭,說不出話來。
桐原哼了一聲,轉過身去。就在這時,覆著四方形盒子的藍布掉落下來,露出友彥心愛的個人電腦。
「呵!」桐原睜大了眼睛,「這是你的?」
「嗯。」
「原來你有這種好東西。」桐原蹲下來查看,「你會寫程序?」
「Basic大致都會。」
「Assembler呢?」
「會一點。」友彥邊答邊想,原來桐原對計算機很在行。Basic和Assembier.都是計算機語言的名稱。
「你有沒有寫程序?」
「寫過遊戲程序。」
「給我看。」
「下次吧……現在不是看那種東西的時候。」
「照我說的做!」桐原單手抓住友彥的領口。
懾於桐原的氣勢,友彥從書架上取出資料夾,裡面是他記載流程圖和程序的紙張。他把資料夾交給桐原。
桐原認真地端詳起來。不久,他合上資料夾,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友彥想開口詢問,但欲言又止,因為桐原嘴唇在動,不知在嘟嚷什麼。
「園村,」桐原終於開口了,「你要我幫你嗎?」
「嗯?」
桐原面向友彥。「照我的話去做,你就不會有麻煩,也不會被警察抓去。我可以讓那女人的死變得跟你毫無關係。」
「你辦得到?」
「你肯聽我的?」
「肯,你說什麼我都照做。」友彥急切地點頭。
「你什麼型的?」
「什麼?」
「血型。」
「哦……O型。」
「O型……很好。你用套子了吧?」
「套子?你是說保險套?」
「對。」
「用了。」
「好!」桐原再度起身,朝友彥伸出手,「把酒店鑰匙給我。」
7
兩天後的傍晚,刑警找上了友彥。他們一行兩人,一個是穿白色V字領襯衫的中年人,另一個穿著水藍色馬球衫。他們找上友彥,果然是因為夕子的丈夫發覺了她與友彥的關係。
「我們有點事想請教友彥同學。」穿白襯衫的警察說。他並沒有說明有什麼事。出來應門的房子光是聽到來人是警察,就已惶惶不安。
他們把友彥帶到附近的公園。太陽已經落山,但長凳上還留有餘溫。友彥和穿白襯衫的警察坐在長凳上,身著水藍色馬球衫的男子則站在他面前。
來公園的路上,友彥盡量不說話。這樣看起來雖不自然,但也不必強自鎮定,這是桐原的建議。「高中生在警察面前一副坦然無事的模樣反而奇怪。」他說。
白襯衫警察先給友彥看一張照片,問他:「你認識這人嗎?」
照片裡的人正是花岡夕子,可能是旅行時拍的,身後海水湛藍。她的笑臉朝著鏡頭,頭髮比生前要短。
「是……花岡太太吧。」友彥回答。
「你知道她的名字吧?」
「應該是夕子。」
「嗯,花岡夕子太太。」警察收起照片,「你們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友彥故意吞吞吐吐的,「沒什麼……認識而已。」
「我們就是要問你們怎麼認識的。」白襯衫警察的語氣雖然平靜,卻有些許不耐煩的感覺。
「你就老實說吧。」馬球衫警察嘴邊帶著嘲諷的笑容。
「大概一個月之前,我路過心齋橋的時候被她叫住了。」
「怎麼個叫法?」
「她問我,如果我有空,要不要跟她去喝個茶。」
友彥的回答讓警察們互望一眼。
「然後你就跟她去了?」白襯衫問。
「她說要請客。」友彥說。
馬球衫從鼻子呼出一口氣。
「喝了茶,然後呢?」白襯衫進一步問。
「就只喝了茶,離開咖啡館我就回家了。」
「哦。不過,你們不止見過一次面吧?」
「後來……又見過兩次。」
「哦,怎麼見的?」
「她打電話給我,說她在南那個地方,如果我有空,要不要和她一起喝茶……大概就是這樣。」
「接電話的是你母親?」
「不是,兩次剛好都是我接的。」
友彥的回答似乎讓發問者頗覺無趣,警察嘬起下唇。「你就去了?」
「是的。」
「去做什麼?又是喝了茶就回家?怎麼可能?」
「就是啊,就是那樣。我喝了冰咖啡,跟她聊了一下就回家了。」
「真的只有那樣?」
「真的,這樣犯法嗎?」
「不是,不是那個意思。」白襯衫警察搔著脖子,盯著友彥。那是一種想從年輕人的表情中找出破綻的眼神。「你們學校是男女同校吧,你應該有好幾個女朋友,何必去陪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嗯?」
「我只是因為很閒才陪陪她。」
「哦。」警察點點頭,臉上浮現不相信的表情,「零用錢呢?她給了吧?」
「我沒收。」
「什麼?她要給你錢?」
「是的。第二次見面的時候,花岡太太塞給我一張五千元的鈔票,可是我沒有收。」
「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沒有收錢的理由。」
白襯衫點點頭,抬頭看馬球衫。
「你們在哪家咖啡館見面?」馬球衫問。
「心齋橋新日空酒店的大廳。」
這個問題他誠實地回答了,因為他知道夕子丈夫的朋友曾經看到過他們。
「酒店?都已經去了那裡,真的只喝個茶?你們沒開房間?」馬球衫粗魯無禮,大概是從心底瞧不起陪主婦磨時間的高中生。
「我們只是邊喝咖啡邊聊天。」
馬球衫撇了撇嘴,哼了一聲。
「前天晚上,」白襯衫開口了,「放學後你去了哪裡?」
「前天……」友彥舔舔嘴唇,這裡是關鍵,「放學後,我到天王寺的旭屋逛了逛。」
「什麼時候回的家?」
「七點半左右。」
「然後就一直待在家裡?」
「是。」
「沒有跟家人以外的人碰面?」
「啊……呃,八點左右有朋友來找我玩。是我同班同學,姓桐原。」
「桐原同學?怎麼寫?」
友彥說出寫法,白襯衫記錄下來,問道:「你那位朋友在你家待到幾點?」
「九點左右。」
「九點,然後你做了些什麼?」
「看看電視,跟朋友通電話……」
「電話?和誰?」
「一個姓森下的,我初中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