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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6章:祖宅

三叔這話讓我心尖一涼,我問他怎麼能避免被黃皮子上身,他說三盞本命燈火燒的旺,就難被上成,除非我自己願意。經此,我覺得等第三件事辦完必須得好好練五禽戲了。

我們回到家,飯桌上放了一大盤辣炒黃鱔和其它幾個菜,我媽問解決了麼,我點點頭,心有餘悸的講述了趙村之行,董心卓和我爸媽聽的驚心動魄,甚至連著做了好幾天跟黃皮子有關的噩夢,這是後話了。

辣炒黃鱔是我媽的拿手菜,雖然辣,但不是特別刺激的那種,吃完很久嘴邊都會蕩著這個味兒。

我自己吃了半盤子,三叔看著我說道:「打好精神,九點半,準時去祖宅。要是成了,往後家裡你就是老大,大哥都管不到你。」

我訕訕一笑,老爸哼了下,道:「說的莫過早,八字沒一撇呢。」

別看他表面這樣,其實眼睛流露的神色比誰都期待。老陳家這一代,三叔尚未娶親,而二叔有一雙女兒,所以就我一根男苗,這次若是失敗,怕是又要等個十幾二十年了。

九點半很快到了。

我們全家傾巢而動,就連二叔也在城裡趕回來了,抵達村東頭那間老式大院,這便是老陳家的祖宅,宋朝時就蓋起來了,之後陳家祖輩上下翻修過,但大體沒啥變化,算個老古董了。

這些年來,奶奶在爺爺死後一直單獨住裡邊,除了過年,吃住都不一起,卻也只限於廂房範圍,因為規矩便是非男丁不得入正房,所以……我估計那裡邊應該灰塵有臉皮厚。

三叔敲門,喊道:「娘,我們來了。」

奶奶很快拉掉門閂,將門推開,她看見我們都在就知道要幹什麼了,便道:「挽子,這是你爺爺的遺願。」

我頓時感覺肩膀壓力大了起來,用力點頭。

奶奶渾濁的老眼掃視著陳家所有人,她溫吞吞的話語卻不失氣勢:「除了老三,其他人跟我在院門外侯著,天亮之前不許離開,困了就席地而睡。」

我爸媽、二叔紛紛退到兩側。

董心卓正要走時,三叔說道:「娘,這女娃是挽子媳婦兒,正經的大旺夫命,今晚讓她也留院子,興許加持加持。」

「哦?」奶奶打量著董心卓,後者都被盯的不敢抬頭了,然後她良久滿意的說:「挽子眼光真好,這女娃不孬。」

我嘿嘿笑著,沒敢說人家是三叔套來的。

事不宜遲,我和三叔、董心卓進了院子,奶奶拿大鎖在外邊封死。今晚月色挺好,我望見中間有口八角銅鼎,每個角是一隻野獸雕紋,龍啊虎的,熊什麼的,這應該是個價值不菲的古物。

三叔在奶奶住的廂房拿來九根一米長的大香,費了半天事燒燃,便扎進了八角銅鼎的香沙之間,他一本正經的說道:「心卓到院子西北角蹲著不要動,挽子,隨我跪下!」

董心卓聽話的去了那邊。

我和三叔撲通倒在地,他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先是磕了九個響頭,又把腦門貼伏在地,三叔這時唸唸有詞的說著:「引魂道點燈一脈,陳氏第三十七代玄孫,陳一青,攜第三十八代玄孫陳挽,祭拜祖師爺!」

接著他一邊讓我抬頭一邊道:「今個是八月廿一,夜,特請祖師爺庇佑挽子入閣事成。」

我抬起腦袋,看見八角銅鼎上的九根大香呼呼的燃燒起來,裊裊的燻煙像在鼎的上方形成一個模糊的人性輪廓,頭還點了點,便消散了。而此刻,這些大香全部焚燒殆盡,留下九大撮均勻的香灰。

「驗過身了。」三叔站起身道:「挽子,起來吧,我現在和你說道說道點燈一脈。」

我好奇的豎起耳朵。

「先秦時期,曾出現過一個職業,叫引魂天師,咱祖師爺的名諱為姜大,創下宗門,引魂道。」

三叔緩緩的講述道:「過去流行土葬而非火化,停屍時間又為七日才會入土,但是枉死、橫死在外邊的人,魂魄如果虛弱或是因為某些原因迷路,頭七之前無法歸家就會起屍,魂魄要麼就此消散要麼化鬼。所以,引魂天師是專門接魂魄歸來的術士,這是其一。其二則是人身上有三盞本命燈火,雙肩一頭;鬼身上有兩盞本命鬼火,頭腚各一,妖煞也是;殭屍唯有一盞屍火,於胸腔之心。引魂天師鬥法捉鬼,打屍降妖,滅掉其火便能大幅度將之削弱,反之也可將火點旺助之提升。」

我疑惑問道:「為啥咱們要叫點燈一脈卻不是引魂天師?」

三叔便繼續介紹道:「引魂道延續許多年後發生分歧,就成了兩派,南派為拘魂使者,接引手法較為粗暴,有傷天和,卻十分直接,名氣也大。而北派名為點燈人,接引手法平和,也會為死者善後,較為麻煩,卻能積攢陰德,講究低調,故此,舊時有句老話是『世人只知拘魂使者而不知點燈人』。隨著時境變遷,引魂道逐漸沒落,早已淡出了眾生視線,北派可能就剩下咱們老陳家了。」

我心中瞭然,難怪他之前說繼承了老陳家的衣缽比跟他做陰陽先生有前程呢,且不說接引魂魄回家,就拿打鬥來說,滅敵之火,旺己之火,即便雙方差距大的都能彌補回來!

「不過點燈一脈青黃不接的,從我這輩往上數,已有四代斷流了。祖輩們留下的古籍和手札,也在破四舊那年被燒的一乾二淨,具體的相關詳情,我所知甚少。」

三叔歎息連連的說道:「就知道一點,死者分男女老少,死法也有許多種,所以接引方式因屍而異,選用不同花紋和顏色的燈,比如青燈、黃燈、白燈和黑燈、綵燈什麼的,收費按路程遠近算錢,死的若是大善之人則免費。」

我驚訝的說:「啊?失傳了?那我就算進這祖宅得到認可,也沒用啊。」

「據你爺爺講,他聽他的太爺爺說,被認可後擁有資格掛點燈大旗了,就會開竅。」三叔攤攤手說道:「按理說,以前老陳家的點燈一脈雖然有過斷流,但頂多隔代,也不知道現在出了啥岔子,近百年沒有拿到資格的。」

我摩拳擦掌的說道:「怎樣才算被認可?開竅麼?」

「等下。」三叔跑去廂房拿來一桿旗子,上邊有著燙金的點燈兩個大字,他往正房前邊的桿子上一掛,說:「看見沒,現在有風,但旗子不動,倘若你進去正房到天亮之前,旗子飄起來了,就說明被點燈一脈的世代祖輩們認可了。」

「那我進去之後該怎麼做?」我詢問道。

三叔嚴肅的說道:「第一,對著咱老陳家祖輩們的牌位行磕頭禮,一位一個,不能多也不能少,更不能偷懶,你爸當初就是犯了懶病,整一起就磕了一個頭,連響都沒有,便被莫名其妙的力道掃地出門,他加起來待了五分鐘都不到。」

敢情我爸還有這等光輝事跡……

三叔又道:「第二,裡邊有一蒲團,磕完頭拿掃把將地掃一圈,由西向東掃,然後把南角放的陰燈全擦乾淨,就可以在蒲團上打坐了,切記,陰燈和牌位上不能留有灰塵。而第三,就是等到天亮之前,旗子飄時,我便會在外頭喊你,然後再對牌位磕一遍頭就能出來了。開竅什麼的,我也不知道啊。」

「唉。」我歎了口氣,說:「那我現在就進去?」

三叔眼中滿是希冀:「去吧,多一刻便有一刻希望。」

我走到正房門前,扭頭看了眼院子牆角的董心卓,她鼓勵的點頭,我便抬起雙手將門一把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