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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2章:七煞羹

我連忙剎住車子,歪在座位上邊不斷犯懵,開始我是不相信的,僅憑一張照片而已,說不定三叔看走了眼。

況且他本事被傳的再大我也沒有親眼見識過,反倒是認識淨兒到現在對我無微不至的好,夜裡還跟她水乳交融來著,怎麼就不是活人了?

不一會兒我就有點動搖了,因為腦袋裡冒出前邊那對男女煞有其事的「傳言」,又想起這裡的諸多反常,我撿起手機掛了老媽的電話後便在網上搜索趙良村,萬一真發生過那等大事是可以查到的。

這荒郊野外的,信號一般,半天頁面才跳轉,取這名的村子有不少,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個便是這兒。

我低頭看著,眼角不禁抽搐起來,那時是兩年前,一個夜晚下起了百年不遇的大暴雨,地勢低的趙良村就被聚流的大水吞噬。救援趕到時發現水面之下所有宅子的門幾乎都緊緊關閉著,詭異的是裡邊沒有發現一具屍體!

至於什麼倖存的女大學生扎紙人之類的並無相關報道,不過,有媒體稱暴雨前村民們事先去山上避難等到退水了又搬回來的,我心頓時安下來了,覺著這才是真相,卻被好事者捏造的那麼邪乎。

心病一去,胃疼便佔據了上風,我渾身軟綿綿的,油門踩不住這還開個屁了,我艱難的按著手機打120,說是距離趙良村約麼十里來地,可岔口那麼多,鬼知道在哪兒?

我半天也沒個所以然,就被強行掛斷。

此時又是一口鮮血逆流而上,我吐掉之後意識變得越發昏沉,難道今天我陳挽真要命隕於此不成?我割捨不下家人和心愛的淨兒,自己全靠著這個念頭苦苦的死撐……

或許過去很久,也或許不久,前方突然響起一陣發動機的轟鳴,疾速朝這邊掠來,我迷迷糊糊的看去,一個胖乎乎的爺們騎著大馬力摩托,然後他猛地獅子甩尾停在我車旁,崩了一玻璃濕泥點子!

我一個激靈,這胖爺們越看越眼熟。

他手伸入車內擰開我這側的車門,這是想幹啥?我掙扎扭動著,卻聽對方說道:「挽子,想活命就別亂動!」

這聲音以及稱呼?

難道……

我努力睜大眼睛,看清了胖爺們的臉,可不就是自己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三叔麼?我饒是有諸多疑惑也張不開嘴去問,便不再亂動彈。

接下來三叔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衣服扒光,邊看邊摸了半天,直到我被擺愣的又漾上來一口鮮血時,三叔停下了手中動作,打開隨身掛的黑布包袱,拿出一坨用紙包裹的白麵團,卻是油乎乎的,他擰下來兩塊搓成小疙瘩分別將我鼻孔塞死。

也不知道這是啥玩意兒,味道就像芥末、大蒜、辣油與榴蓮混在一起似得,甭提有多刺激了,它湧入鼻腔的那刻起,就瘋狂的沖蕩著我的五臟六腑!

盞茶不到,我意識便猶如死灰復燃一樣,貪婪的大口喘著氣。三叔微微點頭,「還好不是最壞的情況。」

「三叔,我這是咋了?」我胃還疼著,聲音有些發虛。

「暫時摸不準。」

三叔說著的同時,他那大肥手冷不丁的衝著我肚子就是一記重拳,我清晰的感受到胃部猛地縮動,開始稀里嘩啦的往外嘔吐起來,隨之也不怎麼疼了,而我卻被眼前的情景嚇了個半死,地上除了血沫子外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

我顫著手指向其中能認出來的兩樣,大驚失色道:「老鼠尾巴?蛇皮……啥時候吃的啊?」

三叔讓我冷靜,他撿了根樹枝一邊扒拉一邊辨別著說:「鼠的尾、蛇的鱗、刺蝟的針、蜘蛛的腿,黃皮子的毛,蠍子的尾鉤和癩蛤蟆的疙瘩皮……」

我聽著就噁心,也慎得慌,雞皮疙瘩快要掉地上了。就沖這個,我要是再執迷不悟那就真的是傻了。

緊接著他臉色大變,「七煞羹!挽子,這下麻煩大了,老實說你一共吃了幾頓?」

七煞羹?

我犯迷糊的搖頭,「不知道啊,話說你咋找來的。」

「摸下自己的脖子,看缺了什麼沒有。」三叔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我抬手一摸,就剩下了條空蕩蕩的紅繩,而上邊之前掛的是三叔在我滿月時送的玉符,懂事以後我爸說是護身用的,碰見致命危險可抵擋一劫便會破碎,嚴令我不許摘,所以它從小到大一直伴隨著自己,我始終以為是父母圖個心安就沒當真,可此刻,紅繩未斷但玉符卻不見了。

三叔讓我挖了鼻裡的面疙瘩後說:「玉碎於凌晨三點左右,我從南方往你這邊趕,虧了來的不算太晚。挽子,先講下你昨天來到這裡看見的一切,別羞於啟齒,少說一處我都可能斷錯。」

我光著身子感覺怪怪的,就邊穿邊娓娓道來,花了一刻鐘捋完一遍。三叔掏出煙點上又遞了我支,他擰緊眉毛抽完了問:「進村前你就被施了眼障,那四素三葷正是七煞羹,今早的確定一口沒動?」

「差點吃了,但是胃疼就沒碰,三叔,七煞羹究竟是啥啊?」我仍然雲裡霧繞的,當時分明是可口的飯菜,咋成了地上這樣?

「專門用來殺滅生魂的,吃上兩頓身子就會成空殼,多虧你有個玻璃肚,頭一頓就吸收了一點,影響不大。」三叔解釋完突然問道:「你那女友生日是哪天?」

我想了想說:「四月初五。」

三叔道:「你是五月初四對吧?」

我點點頭。

「呵……老子到要見識一下哪個活膩歪的雜碎這麼陰毒,竟敢拿我侄子來配九九陰婚!」三叔臉上肥肉發狠的抖顫著,翻身跨上了大摩托,「上來,去趙良村。」

我鎖了朋友的車,艱難的擠到上邊,不得不說三叔太胖了,他那身肥膘與後架箱給我硬生生的卡著,連扶也免了,想掉下去都難。

途中我奇怪的問:「那護身符因為什麼碎的?」

「應該是她那死爹想宰你的時候。」三叔推測著說道:「卻有一點我怎麼也想不通,對方想滅你生魂就是為了圖你的身體,可事成之前又想拿刀破壞身體的完整性,矛盾很大。」

我啥也不懂,像在聽天書。值得一提的是,三叔肩膀掛的黑布包袱鼓鼓囊囊的,看樣子裝了許多東西,我知道裡邊是他跑江湖的行頭,就稀奇的隔著布摸來摸去,三叔還開玩笑的問我想不想跟他混。

我惺惺的收回了手,陰陽先生是什麼職業?民間有三出,出馬、出道和出黑,後者指的便是陰陽先生,肩掛黑布包袱、腳踏黑布鞋,走的是陽間路,吃的是陰家飯,據說那可是天天和死人啊鬼啊打交道的,所以我沒敢去接三叔的話茬。

我們很快便抵達了趙良村外邊五十米處,三叔想摸過去探探底,他囑咐我跟緊些,不可輕舉妄動。我說放心,絕對服從,就和他鬼鬼祟祟的來到村子最邊上那棟老宅的牆根下。

我伸頭瞅著,這走之前還空無一人的村子,此刻卻與昨晚自己來時大同小異,去趕集的村民們回來了,三五成群有說有笑的熱鬧極了。

就在這時,三叔眼睛瞇成了道縫,歎著氣說:「這村子啊……早就徹底淪為了養屍之地,沒有一點活人氣兒!」

「為啥?村民們不都好好的麼?」我納悶不已。

三叔一拍腦袋:「差點忘了,你的眼障還沒解。」然後他在黑布包袱掏了一隻拇指大的小瓶,倒了兩滴抹在我的眼皮上面,說道:「候上幾秒再看看那些東西是個啥子。」

「哦。」

我眼眸頃刻間像是迷了霧,什麼也看不清,約麼幾個呼吸才散乾淨,我又一次探出腦袋往村內看去。

下一秒,我心臟就砰的一下卡到嗓子眼,頭皮也麻到了抽筋!

那些村民一晃全都成了煞白的紙人,原本淳樸的臉上已是霜冷無情,死板的五官也是墨水勾勒的,而僵直髮硬的四肢不斷動來動去,幅度不是很大,就彷彿老掉牙的機械那樣頻率很慢,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