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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臥虎藏龍

  我和我爹靠得緊緊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門外的小路。
  看得出易揚也有些緊張,矗立在我們前面,背著一隻手,一隻手握著桃木劍。
  三個人都不說話,身後就只有雞犬的撲騰聲。
  我被兩個大人夾在中間。
  高高的易揚站在我的前面,好像是一棵挺拔的大樹。
  我爹站在我後面,雖然個子小,但是挺寬的,也讓我有安全感。
  會是誰要來?
  是向師爺嗎?易揚明裡暗裡都是針對的他。
  他要是出現在我們的面前,我相信不止是我要崩潰,我爹也會。
  誰會想到平時謙卑溫順的向師爺,會害自己村的人?
  他要害我,為何要救我,還不辭勞苦的帶我去見風四爺,將自己差點困住了。
  如果我是陣眼,讓我死村裡,像林大志和李翠芬一樣,埋進陣眼裡就行,何必出村救我。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會不會是秦公?可秦公對向師爺恭恭敬敬的,按理說他不敢在我們村折騰。
  或者是村裡的柳木匠,他是魯班傳人。
  除此之外,這個小村子裡沒有人會法術了。
  我也想不明白,在我們這貧窮的小山村裡,居然有人佈陣法,陣法用來幹啥?能賣錢填飽肚子嗎?
  等了許久,我緊繃的神經都等鬆了,小路上沒有人來。
  「道長,會不會不來了……」我爹說,「我們趕緊開始吧,天就要亮了。」
  易揚緩緩轉過身,指了指我們身後的桌子說:「他已經來過了。」
  我和我爹不由得轉身過去,桌子上的情景讓我們都愣住了。
  剛才桌子上明明有一碗狗血,半杯雞血。
  可是現在碗還在,杯子也在,但都是倒扣著的。
  狗血和雞血都沒有了。
  我爹將碗和杯子拿起來,裡面還紅呼呼的,可桌子上和地上都沒有血跡。
  「這是誰來過?道長,剛才你看見了嗎?」我爹問。
  「沒看見。」易揚淡淡的說,「對方是要阻止我們救浩子,但是又不好直接露面,所以就把這些東西破壞了。」
  「我也沒看見。」我爹倉皇四顧,「難道……對方不是人?」
  易揚說:「管他是人是鬼。他來就是要給我們敲警鐘的,對方深藏不露,我也不好當面去揭穿。走著吧,這齣戲要加料了。」
  「啥意思?」我爹問。
  「我只能說,你們村臥虎藏龍,防不勝防啊!開始吧!好在我們的雞和狗沒被偷走。」易揚自嘲般的笑著說,「能在我眼前不露聲色不著痕跡搞破壞的人,這還是第一個呢!」
  我爹又從雞狗身上取了血,可能是流血過多,它們馬上就嗝屁了。
  易揚讓我把衣服脫了,我脫了個精光。
  我身上全紅了,好像被揭了一層皮,露出來的血肉一樣。
  「綁起來。」
  我爹一愣,不解的看著易揚。
  「把他綁起來。」易揚從身上摸出來一條繩子。
  這條繩子有我中指那麼粗,一端有一個蛇頭的木柄,木柄上雕著八卦圖案,蛇頭是紅色的,微微張開的嘴巴裡,好像有個什麼東西。
  我爹含著淚把我綁起來,易揚讓他把我綁在柱頭上,還親自過來緊了緊繩子,我是一點都不能動彈,他才放心。
  粗粗的繩子好像散發出一種灼熱的力量,沒人使勁,它好像越來越緊。
  易揚左手端著狗血走了過來,他右手上的桃木劍,突然讓我很害怕。
  我猛地發現我身體裡好像還有一個人。
  這個人就像是另一個我,我能感受到他的存在,能感受到他的恐懼。
  「太上老君教我殺鬼,與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攝不祥。登山石裂,佩帶印章。」
  易揚大聲念著咒語,我的身體不由得瑟瑟發抖。
  突然間,他把狗血從我的兩邊肩膀上往下倒,倒完把碗遞給我爹,他將狗血塗了我一身。
  我殺豬般的嚎叫起來,我感到鑽心蝕骨的痛,就好像無數把刀在剔我的骨頭一樣!
  「爹!救我,救我……」
  「兒子,兒子!」我爹伸出手來想要拉住我的手,被易揚桃木劍一挑,給擋了回去。
  隨著易揚的咒語聲,我疼得失去了感覺,我想那一定是疼到極致,身上所有的感官都失去了功能。
  「頭戴華蓋,足躡魁罡……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後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急急如律令!」
  「呔!」
  易揚大吼一聲,手中的桃木劍迎面向我刺來。
  我動彈不得,也疼得癱軟了,要不是法繩捆著我,我早就成了一灘爛泥。
  躲也躲不過,我趕緊閉上眼睛。
  就在我閉上眼睛的瞬間,我感覺到有一個東西從我的身體裡出去了。
  就像我們在田間抓黃鱔一樣,那個東西從我的身體裡溜走。
  「哪裡走!」
  易揚怒喝一聲,我聽見他追出門的聲音。
  「兒子!醒醒,沒事了。」
  我睜開眼睛,我爹準備鬆開繩子把我放了。
  「別動!」易揚跑了回來,不客氣的訓斥我爹,「那是你亂動的嗎?我說做完了?」
  我爹悻悻地退過去。
  易揚拿出幾張疊好的黃紙,用雞血在上面畫符。
  畫好之後,他交給我爹三張,讓他燒成灰給我服下。
  易揚手中拿著一張,繞著我的腦袋幾圈,邊繞邊小聲念著咒語。
  「三天之內不要洗去身上的狗血,不要吃葷腥。」易揚鄭重其事地說,「最重要的一點,不要進佛堂。」
  我爹一一記下,忙不迭的把我放下來。
  我身上塗滿狗血,臭烘烘黏糊糊的,看不到身上的紅皮子有沒有褪色一些。
  「咋樣,兒子?」我爹小心翼翼的詢問我。
  我感覺身體輕了許多,沒有那麼笨重了。
  剛走了兩步,肚子一陣絞痛,緊接著肚子裡翻江倒海似的,我吐了我爹一身。
  吐出來的東西惡臭無比,黑紅色,還一大團一大團的很黏糊。
  「沒事,吐了就好。」易揚說,「身上的紅皮子會慢慢散去,散的快不是好事。還有,你養好身體,可能……」
  他欲言又止,我爹會察言觀色,看出了易揚還有要說的話。
  我爹說:「道長,我曉得你想說啥,我答應過你,孩子好了,你送給你當徒弟。這事我記著呢,等他養好了身體,你就帶走吧!」
  我一聽呆了,我爹不會是瘋了吧!
  老早就給我灌輸思想要我好好學習,將來超越他至少做個鄉長什麼的,怎麼突然讓我當道士?
  「我不幹。」我抗議說,「你不能給我做主。」
  「道長救了你的命,那你就是他的人。」我爹說,「你是我生出來的,我咋就不能給你做主。」
  「我是我媽生出來的。要是救了命就成了他的人,那醫院裡的醫生得有多少人在手裡?」
  我爹氣得脖子上的青筋蹦起來,要不是我剛剛經歷這事,他一定要給我一個大嘴巴子。
  「你們別爭了。給我當徒弟,我要他心甘情願跟我走,不急,我可以等。」
  我爹問:「你不是說這事,你想說啥……」
  「養好身體,七天之內,浩子要戴孝。」
  我要戴孝?
  那我們家誰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