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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太陽發芽

  「出事了。」易揚一拉我的手,疾步往發出聲音的方向——村口走去。
  風子玄也跟在我們的後面,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那聲慘叫聲後,村子又恢復了平靜。可那毛骨悚然的聲音還在我耳邊迴旋,那慘叫聲太淒厲了……
  就像是殺豬沒斷喉發出來的叫聲,讓人聯想到滿嘴冒血泡的豬痛苦的樣子。
  走到村口,也就是我們一進村見到那個老太婆的地方,遠遠的就看見老太婆的院子裡,跪著一個人。
  看背影是個男人。
  男人的腦袋耷拉著,讓我猛然想起在公子墳看見林大志偷生換死的樣子。
  我有些畏懼,被易揚一把提到他的面前,押著我往前走。
  「怪不得叫你耗子,膽小如鼠。」他還不忘取笑我,「去看看那個男人怎麼了。」
  我被他激怒了,居然說我是耗子,我這個全村最大膽的娃,有啥不敢的。
  我幾步走到那個男人的身前,這不是下午欺負風子玄的瞥狗?
  「瞥狗,你咋了?」
  他沒有回答我,腦袋依舊耷拉著。
  我再往前走了一步,感到腳下踩到了滑膩膩的東西。
  低頭一看,地上有一灘鮮血!
  「哎呀!」我尖叫一聲彈開,往後兩步,「死人了!」
  易揚慢吞吞走過來,我壯著膽子再一次的上去,瞥狗的左胸有一個刀柄,被他的右手攥著。
  看起來是自殺。
  「我剛才跟你們在一起,對不對?」風子玄慌張不安的說,「你們先別走,給我做個證。」
  易揚看了我一眼:「給你作證沒問題,但是我們天亮之前回不去,你沒殺這個男人,你就等於殺了浩子。」
  「我……」風子玄急得要哭了,「我求你們了,不然你們一走沒人作證,他們會殺了我的。」
  「好好好,我給你作證。」我走上去拉了拉風子玄的衣袖,安慰她,「警察要是來了,可以查證據,這刀上沒有你的指紋。」
  「可這把刀,是我的。」風子玄崩潰的說,「我給爺爺墳頭上砍茅草,忘墳地了。」
  這倒霉蛋,有理也說不清了。
  「別管閒事,自己的命要緊。」易揚不痛不癢的提醒我,他抱著手,大有看熱鬧不嫌事多的架勢。
  「現在還早,我們一會兒趕路趕快點就行了。我這不是沒事嗎?你看。」我轉了個圈,踢了踢腳,又捶了幾下我的胸,證實我沒問題。
  易揚不屑一顧:「陰陽童子。心跳都沒,還沒問題。」
  不管易揚怎麼說,我是下定決心要幫風子玄說清楚。
  「給你十分鐘,過時不候。」易揚抱著手,坐在旁邊的石磨上。他又妥協了。
  「快通知他的家人吧。」
  我的話才落腳,身後響起了腳步聲。
  茅草屋的門開了,那個穿著長衫的老太婆走了出來。
  易揚站了起來,一雙黑亮的眼睛盯著老太婆,他可能也沒見過現在社會還有這種裝束的人。
  「生死有地方,你這個癩皮狗,咋就來髒我的地方……」老太婆抱怨著。
  風子玄趕緊走過去,很自然的挽住了老太婆的手,哭訴著:「良婆,我害怕。他們又會怪我……」
  「你怕啥?瞥狗沒家沒口的,誰會找你麻煩?」良婆吐字不清,慢慢的說,「生死有命,他該死。」
  「良婆,怎麼辦?」風子玄六神無主。
  「咚!鐺……」
  瞥狗側身栽倒在地,刀柄在地上碰響。
  隨著他倒下,他的身子竟然慢慢散開,成了一個「大」字。
  從他的懷裡掉出了一捆錢,帶著血。
  那是向師爺給他的那捆錢,還沒來得及花,人就死了。
  「既然有良婆給你作證,那我們就走了。」易揚走過來說,「浩子,我們走。」
  「可是……」
  「再不走,太陽就要發芽了。」良婆說。
  易揚拉我的手突然用力一捏,我抬頭看了一眼他,他臉上沒啥神色,眼神也沒看我。
  但是他剛才那個動作,是為了暗示什麼?
  「多謝,多謝提醒!」易揚客客氣氣的對良婆說。
  走出去幾步,易揚又對風子玄說:「記住,我在鳳舞縣東君閣,易揚。」
  這次說得特別大聲。
  見了良婆之後,我覺得易揚怪怪的。
  出村的時候他走得特別快,好像後面有人追著一樣。到了土公路上,我發現那裡竟然停著一輛桑塔納!
  「上車!」
  我驚呆了,易揚竟然有車,有錢人啊。
  那我們回村就來得及。
  「再不回去,太陽就發芽了……」
  車發動行駛之後,易揚念叨著良婆的話。
  「是啥意思?」
  「良婆看出你的問題來了。太陽發芽,也就是太陽從山底下升起來的時候。我問你,你進村的時候,有沒有和她打過交道?」
  「向師爺叫我別說話,我可不敢說。進村的時候,那個良婆一點都不友好,給我撒了一把糯米在身上。」
  「什麼?她給你撒了一把糯米?你今晚感覺是不是比昨晚好一些?」
  在得到我肯定答覆之後,易揚說:「你得感謝那個良婆,她算是救了你,要不然的話,你等不到我來救,就掛了。」
  「啥叫掛了?」
  「死翹翹!沒見識。」
  我尷尬了許久,這些新名詞我們農村去哪兒聽過?
  好像是為了打破沉默,他問:「你看出來那個男人是咋死的嗎?」
  我想都沒想就說:「自殺唄!他下午欺負風子玄,晚上良心發現做得不對。」
  「沒家沒口,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懷裡還有那麼多錢,夠他逍遙自在很久,要是你,你死不死?風子玄就是村裡人欺負的對象,欺負她就跟除公害一樣,有啥好愧疚的?」
  「你的意思……他是被別人殺死的?可風子玄剛才不跟我們在一起嗎?」
  易揚指了指腦袋:「做事說話多用腦,多思考。繼續這樣下去,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等你活過來,我就慢慢教你一些常識,免得出去丟臉。」
  「我才不學。」
  「由不得你。」
  我正要反駁他,一輛飛馳的摩托車從我們的車旁邊晃過去,那上面的人雖然帶著頭盔,但是背影卻非常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