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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老少將軍

  他這個好字一出口,養父的臉色就變了,原先的豪邁驕傲,瞬間消逝,但卻不是變得怒不可遏或者恐懼,而是滿臉的可惜,看向兩人的眼神,更是像看著兩堆爛肉,眼神中,甚至帶有一絲憐憫。
  這時何六姑已經飛身進入了那頂轎子,金算盤這人也還不錯,大概還想進行最後的勸解,繼續一邊向山下走去,一邊說道:「退一步海闊天空,這個人吶!得管住自己的心,心若太貪了,不一定是好事,算了吧!算了吧!世間金錢無數,過了這個村,還有下座廟,何苦!何苦來著......」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身形已經消失在幾株大樹之後。
  站在巨石上的養父對著金算盤遠去的背影和何六姑的轎子分別一拱手,一點頭,揚聲道:「楊大魁謝過二位,二位今日高抬貴手,往日若是到了楊家村,凡有差遣,必定盡心盡力。」
  這算是許了一個諾,道上混的,講究的就是兩個字,一個信字,一個義字,今天金算盤和何六姑的行為,算是給了養父的面子,給了楊家的面子,養父也許下了承諾,以後若有什麼需要楊家幫助的,一定幫忙,這叫禮尚往來,實際上,像何六姑和金算盤這種人,在明知道這裡是柴郡主的墳之後,用八抬大轎請他們都不一定再來了。
  但世間事一直是這樣,不可能完美,有人給面子,就有人不給面子,陰三和賈道士,已經擺明了態度,看樣子今天養父要想讓他們不進入柴郡主的墓穴,只怕少不得要拿出點本事了。
  不知道怎麼的,我心裡隱隱有點興奮,莫名的信心膨脹,毫無理由的相信,陰三和賈道士一定不是養父的對手,這自信的來源,也許是因為金算盤和何六姑決定收手了,他們只剩下兩個人了,在人數上減少了一半的威脅,也許是因為養父身後背著的那把獵槍,養父的槍法很準,雖然獵槍只能擊發一次了,但撂倒一個人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剩下一個,以養父的塊頭和氣勢,穩操勝券。
  可就在這個時候,何六姑的轎簾卻忽然一掀,一道青色布帶閃電一般飛了出來,嗖的一聲,直接捲向了還在水潭中漂浮著的那個紫籐盒子變化而成的紫色蓮花。
  我頓時一愣,想喊出聲的,卻又及時摀住了自己的嘴巴,那紫籐盒子是我娘親的陪葬之物,也是將來我去尋找父母時的一個物證,畢竟在我的計劃中,是準備過上幾年,自己長大一點,有獨立能力了,再去尋找父母的,天知道到了那個時候,我會長成什麼樣子?所以這東西雖然只是個盒子,對我來說,卻極其重要。
  但我現在卻不能喊出聲,何六姑連墓裡的寶貝都不要了,已經給了楊家很大的面子,這要是帶走一個紫籐盒子都不行,萬一惱羞成怒之下再翻臉怎麼辦?那不是平白給養父增加了一個敵人嘛!所以我瞬間做了個決定,紫籐盒子暫且不要了,反正坐著轎子亂飛的人,應該也很好找,等我將來有機會,再從何六姑手裡取回來。
  可就在何六姑那青色布帶剛剛接觸到紫疼盒子的時候,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人可以走,七巧蓮花盒留下!」
  這聲音起的十分突然,而且極其洪亮,就像有人在耳邊吼了一嗓子一般,一句話直震的我雙耳一陣嗡嗡作響,而且這句話即不是養父說的,也不是陰三和賈道士說的,還沒有看到四周有任何一個人影,最離奇的是,還找不到聲音的來源,除了養父依舊面色自若之外,陰三和賈道士都在轉頭四看,很明顯他們也不知道這聲音是從哪裡傳過來的。
  而何六姑的那根青色布帶,也就在這時忽然斷了,毫無徵兆,從接觸到紫籐盒子的地方,片片斷裂,一直延續到何六姑轎簾之前,就像有好幾個隱形的人,拿了好幾把剪刀,一起剪斷了何六姑的那青色布帶一樣。
  青色布帶一斷,立即飄落了幾片在水面之上,青色的布片飄蕩,在清冷的月光下,宛如一片片荷葉,襯托著漂浮在水面上的蓮花盒子,倒是有幾分詩情畫意。
  可何六姑卻一點沒有領略到詩意,她藏身在內的那頂轎子就在青色布帶斷裂的同時,已經呼的一聲就凌空飛了起來,隨即何六姑的聲音從半空之中傳了下來:「鎮殿將軍,果然好手段!只是氣量小了點,看在楊家先人的面子上,雙蛇纏的墓我不會動,但今日之辱,我何六姑會算在你們楊家後人的頭上,楊大魁,你可要記得告誡你們楊家的子孫,江湖路遠,千萬不要碰上我何六姑!」
  養父急忙喊道:「何六姑你誤會了,不是我......」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何六姑的轎子已經飛遠了。
  我暗暗搖頭,何六姑這個人,雖然是個女人家,脾氣卻也忒爆了點,不就弄斷了她的青色布帶嘛!大不了賠你幾根,還記恨上了,至於嘛!連解釋都不聽一句,養父那句話雖然沒說完,但很明顯應該是要告訴何六姑,那青色布帶不是他弄斷的,這個疙瘩結的有點冤。
  這時那陰三卻忽然倒退了兩步,雙目狐疑的看了一眼養父,狐疑道:「真的不是你弄的?」
  養父搖了搖頭,隨即又點了點頭道:「就算是我弄的吧!兩位,聽我一句勸,現在離開,還來得及,永遠不要再回來這裡,我們楊家的人不歡迎你們,這雁門山也不歡迎你們!」
  那陰三目光狐疑的掃視了一圈,最後卻遞了個眼色給賈道士,賈道士一接到示意,一點頭就從石巨人的肩膀上跳了下來,閃身到了石巨人的身後,隨即兩人分左右向養父逼了過去。
  那陰三邊逼近邊說道:「腿在我身上,雁門山我要來就來,郡主墳我要進就進,玩些虛頭巴腦的手段就想將我們嚇走,可沒那麼容易!」
  我一看見他遞眼色給賈道士,就猜到這兩個傢伙想對養父下手了,一見他們分左右向養父逼近,證實了我的猜測,頓時著急了起來,這廝太狡猾了,和賈道士分左右逼近,他動作快速,完全有把握瞬間躲開獵槍的射擊範圍,賈道士身前有石巨人遮擋,而養父身上的獵槍只能擊發一次,只怕養父要麻煩了。
  剛想到這裡,那個異常洪亮的聲音又在耳邊響了起來:「不必再勸了,你太仁厚了,這樣可是要吃大虧的,像這樣的人渣,直接捏死就好了,你下不了手,就讓我來吧!還有,大魁,你給我聽好了,我們楊家的子孫,從來就不怕事,何六姑算個什麼東西,她說兩句狠話你也要向她解釋,那我們楊家還解釋不過來呢!」
  聲音一起,養父就歎息了一聲,看著陰三和賈道士搖了搖頭,往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就坐在了巨石之上,竟然看起熱鬧來了。而陰三和賈道士卻同時面色大變,一起轉身,目光全都落在了那水潭。
  這次我也聽清楚了,這洪亮的聲音來源,竟然是那水潭之中!
  就在陰三和賈道士剛轉過身來之時,那水潭之中已經彭的一聲炸響,就像有人丟了個手榴彈在水潭裡爆炸了一樣,水花四濺,隨即一個老人,騎著那凶獸幽啼,出現在了水面之上。
  在一瞬間,我是懷疑自己看花眼了的,急忙揉了一下眼睛,再低頭看去,沒錯!那老頭騎的,正是剛才被石巨人打敗,潛入水中的凶獸幽啼!
  那老人的頭髮極短,只剩下滿頭的白頭髮根了,看著像是剛還俗不久的和尚,寬額濃眉,虎目獅鼻,闊口銀牙,額下一把白鬚,身形高大魁梧,寬肩厚背,雙手大如蒲扇,每一根手指頭,都像個小棒槌一般,身上穿著一件洗的發白了的藍色素布自裁大褂,同樣藍色素布的褲子,腳上穿著一雙黑面千層底的布鞋,騎在那幽啼背上,雙腳幾乎垂入水中。
  這老人是從水下出來的,可全身上下,卻連一滴水珠都沒看見,只有滿面的威嚴,滿身的霸氣,他一出現,空氣似乎都澀了一澀,那股氣勢之強悍,就像高山大海到了他面前,都得俯首稱臣一般。
  這老人一現身,我就掃了一眼,立即知道,這老人一定是養父的父親,按我現在的身份,現在的輩分算,我得叫他爺爺。因為兩人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只是身高稍微有點差距,養父稍微矮上那麼一點,而且也沒有老人身上那股天下捨我其誰的霸氣,相比之下,養父則顯得仁厚的多。
  這老人一出現,就身形一閃,從幽啼背上躥了起來,腳尖一點幽啼的脊背,如同一隻大鳥一般,凌空飛起,半空中往橫裡一掠,嗖的一下就落到了陰三的面前,一伸手一把就抓住了陰三的脖子,冷聲道:「既然不肯走,那就死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