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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乩壇

  九哥正說著,外面進來一個助理,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九哥道:「又有高人到了?拿我的出入證請他進來。」
  時間不長走廊傳來腳步聲,門開了,所有人回頭去看,外面進來一個老和尚。
  這和尚穿著灰色僧衣,腦門錚亮,下巴是一縷白色的山羊鬍。面容嬉皮笑臉的,極度猥瑣,不像是什麼高僧,反而像火車站天橋那地方蒙吃蒙喝的老騙子。
  老和尚進來,雙手合十施禮:「九哥,各位高人,來遲了來遲了,多多見諒。」
  九哥饒有興趣:「您就是圓通?」
  老和尚道:「就是小僧。貧僧是東北小雪推薦來的,乃江北慈悲寺的住持。」
  滿桌子高人都不屑一顧,嗤嗤冷笑。
  九哥點點頭:「哦,對,我曾經請小雪出山,可她很忙,我的面子都不行。呵呵,就推薦我一位高僧。就是你,好好。請坐請坐,加椅子。」
  圓通的臉皮是真厚,讓旗袍服務員把椅子加在我和許哥中間,本來地方就不大,他硬擠進來。
  顏玉慶頗有興趣:「長老,不好意思啊,滿桌子都是葷菜,要不然讓他們炒點素的。」
  圓通擺擺手:「不用那麼麻煩,和尚我生冷不忌,實在不行,葷的也能對付。」說著,抄著手抓螃蟹,極其麻利地掀蓋兒掰腿。
  席間有個老頭皺著眉說:「和尚不是不吃葷的嗎?」
  圓通道:「酒肉怎麼了,穿腸過。佛祖又怎麼了,心中留。不礙事不礙事。」
  九哥笑笑不說什麼。
  圓通是新來的,還不知道怎麼回事,趁他吃的工夫,九哥又把找先祖屍骨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圓通擦擦嘴說:「知道知道,小雪和我聊過,我就是沖這個來的。」
  九哥問:「圓通師父你有什麼辦法能找到屍骨呢?」
  圓通道:「找人我不行,怎麼把屍骨開棺起葬,這才是我的強項。」
  女人啐了一聲:「開棺起葬是個人就能幹。問題就在於怎麼找。」
  九哥擺擺手:「好了好了,諸位都是高人,大家群策群力。」
  眾人一時默不作聲,只有圓通吃的這個痛快,吧唧嘴。我仔細觀察,這和尚說是吃葷,其實大魚大肉他並不動,只是吃海鮮,連酒都不碰,而是喝清水。這人看似大大咧咧,其實還是有底線的。
  我在心念中暗暗問黃小天,憑你的本事,能不能找到屍骨。
  黃小天想了想,說:「可以試試,在座的這些高人可能功法都比咱們厲害,可要說到觀氣尋物,那我敢說,在東北我都能排上號。」
  我道:「需要什麼呢?」
  黃小天說:「首先必須要確定屍骨的大概方位,最起碼在方圓二十里內,我再厲害也不可能尋遍整個興安嶺。小金童,這事你不急著出頭,看看再說,這裡水很深,我直覺上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我們商量了主意,我打定低調二字,眼觀鼻鼻觀口,垂著眼簾不說話。
  估計其他人也抱定了和我一樣的心思,先看看再說。
  九哥明顯不高興,臉色陰沉,「諸位,是覺得棘手,還是有什麼顧慮?」
  老頭清清嗓子,打破沉默:「九哥,你有沒有當時留下來的遺物,最好是有直接血脈關係的。我老馬有些微末本事,早年跟著高人學過扶乩尋人。」
  九哥轉慍為喜:「還得說馬先生厲害,其他人都不行。馬先生,若是你真能幫我找到先祖的屍骨,那就是我們家族的恩人。」
  這位叫馬先生的老頭,趕緊客氣:「不敢當不敢當。」
  九哥看了一圈:「其他人還有什麼別的法子?」
  眾人都不說話。
  我感覺不妙,聽口氣九哥像是在下最後通牒,我趕忙道:「九哥,我是出馬香童,我家老仙兒是黃大仙兒,可以觀地氣,或許到時候能助一臂之力。」
  九哥不置可否。到是圓通看了我一眼,笑瞇瞇沒說話。
  九哥又問了一遍,「其他人再沒辦法了?」
  顏玉慶道:「九哥,我是南海茅山派的,我們茅山術秘傳一種秘術,名為招魂陣,可以尋找到老爺子屍骨的蹤跡。」
  九哥點點頭,擦擦手站起來:「我要回去休息了,諸位也請回吧。」
  我們就這麼稀里糊塗被送回來。回到房間,我還沒吃飽,餓的肚子咕咕叫,可這鬼地方和軟禁差不多,來回出入要通行證,還不夠麻煩的。
  我只好在房間裡翻出泡麵,泡了熱水吃。
  我下意識覺得這件事跟我沒什麼關係了,明天就會被送回去。得勒,這種活兒風險大,九哥也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到時候一旦辦砸了得不償失,不如現在就回去得了。
  我踏踏實實睡了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高桿,也沒人找我。
  到下午的時候,有人敲門。開門看,外面站著兩個旗袍的女服務生,她們彬彬有禮請我跟著一起走。
  這次我帶上毛球,拿上東西,知道這裡不能住了,估計是要送出去。
  誰知道我們並不是去一樓,直接上到了最高的頂樓,到了包間。進去後,我看到還有幾個人在。
  有那位能扶乩尋人的馬先生,有顏玉慶,竟然還有圓通和尚,再就是我了。
  除了我們四人,還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一臉的稚氣,站在馬先生身邊,應該是他的徒弟。
  幾個人面面相覷,都沒有說話。他們應該也是才到,氣氛凝重。
  圓通和尚打了個哈欠,自己找了個座位,大大咧咧坐好。
  我們也找了座位坐。時間不長,門開了,九哥一身風塵進來,笑著說:「大浪淘沙,終於選出讓我放心的四位高人。」
  他道:「其他人我都打發走了,道法講究眼緣,找到先祖屍骨必落在四位身上。」
  馬先生慨然而起,「九哥,你瞧得起我,我就賣賣力氣。你們先休息,我打頭陣,今晚我就賣個丑,來個起乩尋人。」
  九哥抱抱拳,「有勞了。」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紅色錦囊,打開之後,從裡面落出一枚深黑色的鐵戒指:「這是我家先祖留下來的唯一貼身之物。當時他關在日本人的勞工營裡,逃出來之後能帶在身上的東西不多,這是唯一的物件。」
  他把鐵戒指遞給馬先生,馬先生雙手捧在手裡看,這枚戒指很細,窄窄的一圈,是古樸深邃的深黑色,確實是老年間的東西。
  馬先生鄭重道:「定不辱命。」
  九哥問:「馬先生,你起乩尋人,我們是否可以旁觀?」
  馬先生有點不願意,可還是說道:「沒事,只是讓各位高人見笑了。」
  「那就定下來,今夜晚間,還在此處,請馬先生開壇起乩。」九哥說。
  商定之後,九哥帶我們到餐廳包間吃飯。這頓飯吃的很沉悶,圓通也收起了戲謔玩笑之態,一本正經的。
  許哥應該是打發走了,他不在身邊我渾身不得勁,和這些人相處特別彆扭。
  一邊吃飯我一邊思索:我、顏玉慶和馬先生留下來情有可原,可圓通這個和尚,明顯九哥非常不喜歡他,為什麼還要把他也留下來,難道小雪在裡面發揮作用了?
  我和小雪接觸不多,知道她生在東北,可家在江北,和圓通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小雪力保圓通,或許真有她的道理。
  吃過飯休息了一會兒,到了晚上,我們又聚在那處包間。裡面的陳設已經變了,雜七雜八的東西都被清理出去,中間留下空地。
  在厚厚的地毯上,馬先生擺好了香爐,長香,長明燈,蠟燭等物,那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徒弟,靜靜守在旁邊。
  九哥讓人在圈外放下幾把椅子,讓我們坐下看,等一切妥當,九哥道:「這個場子交給馬先生了。」
  馬先生點燃三根香,插在香爐裡,然後在地毯上盤膝而坐,手裡掐著佛珠,垂下眼簾,嘴裡唸唸有詞。
  等了一會兒,突然一根香在毫無徵兆中陡然熄滅。馬先生睜開眼,把斷了火的香頭掐滅,皺著眉不說話。
  九哥看得稀奇,便問道:「馬先生,沒事吧?」
  馬先生說:「點上三根香,起乩已經開始了。不過,三香滅了一香……」他頓了頓沒說話。
  「但講無妨。」九哥道。
  「恐非吉兆,」馬先生說:「典籍上曾有記載,此香一出,不可起乩占卜,否則大禍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