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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仙條

  陳婉如的臉色變得蒼白,我暗想,來的神婆果真有些道行,還知道冤親債主。
  我們兩個隨著范姨從樓上下來,在客廳看到一群人裡站著一個女人,我一眼就認出來,如果有神婆,肯定是這人沒跑。
  她長著一張暴臉,身高在一米七左右,偏偏穿著高跟,那身材和男人比都富裕,長得虎背熊腰,肩寬臂長,臉上充滿了橫絲肉,眼神裡很是乖戾。
  但凡是香童,幹出馬仙這一行久了,身上都有點有異於常人的氣場。香童經常和鬼怪精靈打交道,很有點陰森之氣,有時候從貌相上就能反應出來。
  我們下樓,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女人在人群中忽然一眼看過來,聲若洪鐘,甕聲甕氣:「怨氣債主就在這!」
  她用手一指。正指向我和陳婉如。
  陳婉如再也堅持不住,「哇」一聲就哭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那女人分開人群,大步流星走過來,大聲說道:「跪下。」
  陳婉如不知是嚇得,還是怎麼的,真就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女人伸出右手,蓋在陳婉如的額頭,朝著女孩吐口水:「冤親債主,現在知道討債來了,早幹什麼去了!」
  我忍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女人抬起頭看我,我現在也不算普通人,有過很多的經歷,可竟然被這個女人看得胸前一陣窒息。
  黃小天在心念中倒吸口冷氣:「天哪,這個女人的道行……」
  我趕忙在心裡問他:「怎麼了?」
  「先不說了。」黃小天道:「小心,一定要小心,這女人不簡單!」
  范姨還以為我心疼女朋友,趕忙打圓場:「小伙兒,你不用害怕,神婆道行很高,不會傷害婉如的,她和我們閨女一樣,不可能看著她受傷。」
  那個女人衝我大吼一聲:「把手鬆開!」
  我被她唬的一愣一愣,情不自禁鬆開手,女人冷眼看我:「你是誰?」
  我鎮定一下說:「我是這個女孩的朋友,我姓馮。」
  女人道:「我不管你是誰,我看事自有我看事的規矩,希望你不要亂插手,怎麼做我心裡有數。」
  老范家一家人瞅著我,我額頭浸著冷汗,心想真是出師不利,沒想到遇到這麼厲害一個同行。
  我已經判定,這女人肯定不是招搖撞騙的神棍,身上真有道行。如果能在不傷害任何人的前提下,把事情處理好,我自然樂的不插手。
  我抹了把臉,換了一個態度,點點頭說:「是我不懂規矩,你大人有大量。」
  老范家其他人都在勸。
  女人道:「你們看好這個丫蛋,壞你們家孩子的冤親債主就在她身上,這禍也是她惹出來的,今晚我就會請神兒平事。」
  陳婉如哭著說:「我錯了,我錯了,都怪我。」
  老支書滑著輪椅過來,陰沉著臉:「閨女乖,說說怎麼回事,我們還一直蒙在鼓裡。」
  陳婉如哭哭啼啼把殺小狐狸的事說了一遍。人群裡有個男的說:「我說雞場的雞怎麼死這麼多,敢情都是讓狐狸咬死的。張神婆,這事麻煩嗎?」
  女人坐在一邊,翹著二郎腿,喝著茶水:「害死了小狐狸,老狐狸找上門是很正常的事,幸好那隻老狐狸未成氣候,今晚我就讓它灰飛煙滅,一了百了。」
  這位張神婆說話的戾氣很重,她的這種處理態度讓我很不爽。
  陳婉如被請回房間,張神婆重點強調一定要看好她,能不能治好家裡孫男娣女的病,就落在這丫蛋身上。
  一到房間,陳婉如就害怕的哭,說自己被老范家軟禁了,然後拿著手機顫抖著要給自己媽媽打電話,還說自己非讓這神婆弄死不行,說不定像老年間那樣,綁著石頭沉了潭。
  我看她已經喪失理智了,抓住她的肩膀,大聲吼:「你清醒一點。」
  女孩終於停下來,抱著我哇哇大哭:「馮哥,怎麼辦啊,你救救我啊。」
  說實話,我也沒什麼好主意,晚上只能讓那神婆處理著看,要是處理不好再想其他辦法。我心亂如麻,還得安慰鵪鶉一樣的女孩,摸著她的頭,跟她說沒關係,我會一直陪著她,絕對不會讓她受一點傷害。
  陳婉如哭的太厲害了,慢慢在我懷裡睡著,我把她放在床上,蓋上被子,躡手躡腳出來。
  老范家氣氛森嚴,我到樓下,看到他們一家人正圍著那神婆說話。我和這家人不認識,硬往裡去很尷尬,便回到自己的房間。
  我躺在床上,和黃小天在心念中交流,我問黃小天那神婆到底有什麼道行,黃小天說:「我剛才用靈氣簡單接觸了一下,這個女人身上確實跟著老仙兒,但她這個老仙兒絕對不是正仙條。」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便問他什麼是正仙條。
  黃小天跟我說,按照出堂的精靈的不同,出馬仙總共分為三大仙條,這還是當年胡三太爺立下的規矩。第一種仙條叫正仙條,常說的五大仙家,狐黃白柳灰就是這一種。第二種叫散仙條,那就複雜了,包括鷹、雕、虎、鶴、狼、兔、龜等等,第三種更古怪,叫鬼仙條,囊括的種類更是匪夷所思,比如家親怨鬼、外鬼冤魂、高麗冤魂、日本冤魂等等。
  他剛才探過神婆的底細,發現此人身上跟著的老仙兒,極有可能是散仙條裡的。
  我問他,神婆身上到底是什麼精怪。
  黃小天老老實實回答:「我看不出來,但知道其道行極高,很有可能在我之上,至少也有幾百年的修行了。」
  我倒吸口冷氣:「那豈不是比王二驢的煙魂陳姑姑還要厲害?」
  黃小天半天沒說話,一字一頓道:「有可能。」他頓了頓說:「這種散仙不大受天規天條的約束,尤其是胡三太爺的規矩,更是不遵守,它們信馬由韁,想怎麼的就怎麼的,不好打交道,也不好得罪。」
  「那我應該怎麼辦呢?」我問。
  黃小天道:「咱們的道行肯定比那神婆差了很多。所以我給你上中下三策,上策是就由得她做,做好了病人痊癒,她得賞錢,咱們旅遊一趟漲漲見識,三全其美。中策呢,就是她干她的,咱們干咱們的,一旦她處理不好這件事,咱們暗地裡出手,想想其他辦法。」
  「下策呢?」我問。
  「下策就是與她為敵了。」黃小天說:「下策是迫不得已,也是性價比最差的一種選擇,和她之間無冤無仇,犯不著為外人的事結怨。」
  我沒說話,心裡盤算著。
  到了晚上,老范家在客廳擺了一大桌子的山珍海味,這裡靠著海邊,海鮮有的是,蟹子大蝦像不要錢一樣,成盆往上端。
  來的這位神婆酒量很好,專喝高度白酒,老范家有家釀的白酒,泡著人參,度數極高,我別說喝了,聞一下都搖搖欲墜,可這娘們成杯成杯的喝。
  她不但酒量好,動作也豪放,老范家是開雞場的,今天上了一盆蘑菇燉小雞。這神婆也不說讓讓老支書,先上去自行掰下大雞腿。她一隻腳踩著凳子,一手端著白酒,一手拿著雞腿,呲溜一口酒,吧嗒一口肉,吃的滿嘴流油。
  老范家一家人非但沒生氣,老支書還誇讚,說張神婆果然高人風範,不拘小節。
  我和陳婉如在末席,默默吃飯,沒人招呼我們,我安慰著她,能看出陳婉如的情緒好了很多。
  酒足飯飽之後,神婆說要悶一覺,午夜時分作法,這段時間誰也不要來打擾她。
  等她走了,我來到范姨身邊,低聲問請這麼個神婆多少錢。
  范姨對我們還真不錯,她悄悄說:「吉林到這裡來回車費住宿,我們全包,另外治好了兩個孩子,再包五千塊錢的紅包。」
  我嘬嘬牙花子,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我和王二驢看個事,人家賞五百塊錢,我們都當過年了。
  深夜老范家高朋滿座,吉林來的神婆要看病平事,村裡沾親帶故的都到了。
  到了十一點來鐘,神婆從樓上晃晃悠悠下來,她脫了外套,穿著一身深藍色的毛衣,披頭散髮,這大晚上幸虧很多人在,要不然非嚇壞誰不可。
  神婆來到客廳,老支書讓人推著輪椅過去:「張神婆,什麼時候開始,需要我們做什麼?」
  神婆環視了大廳一周,忽然伸出手一指陳婉如,大聲喊:「拿繩子把她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