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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符菉

  李大師看我臉色不好看,這老賊善解人意,趕忙打圓場:「我這都是小玩意,上不了檯面,喝酒喝酒。」
  在他家混到下午,我告辭回家,進了屋門,看到王二驢正在悶悶的抽煙,屋裡收拾得乾乾淨淨,老仙兒的神像也擦拭一新。
  「老馮,」他說:「我家老仙兒非常生氣,污穢之物玷污了她,導致道行受損,她要回地府重修,至少半個月無法請神,咱倆徹底完了。」
  我坐在他旁邊,安慰說:「別這麼說,半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王二驢搖搖頭,歎著氣:「剛出堂就遇到這麼多事,這麼不順。老馮你告訴我,我是不是不適合開堂口。實在不行,就不幹這個了,讓爺爺托關係找個工作干,或是去南方混一混。」
  我拍拍他:「你如果現在打退堂鼓,正是中了這些人的奸計。咱們就算退出,也得把事情搞明白再說!」
  「對。」王二驢點頭:「老仙兒和我說了,這件事如果擺不平她要重新考慮我作香童的資格,這也算對我的考驗吧。」
  我們兩個悶悶坐了一會兒,就這麼到了晚上。忽然有人敲門,我過去把門打開,原來是李大師上門。他興匆匆地說:「魏東海家的地址我搞到手了。」
  我和王二驢抽了一下午煙,滿屋子都是煙霧繚繞,把老頭嗆得直咳嗽。王二驢把煙頭狠狠摁在煙灰缸裡:「草他嗎的,老虎不發威當我是小貓,老李,你把地址給我們,我看看魏東海長什麼三頭六臂。」
  李大師道:「你們哥倆別腦子一熱幹出什麼事來。」
  「放心吧,我們蹲笆籬子肯定不把你賣出來。」王二驢說。
  李大師把地址抄給我們。
  我和王二驢合計了一下,現在就去找他,哪怕什麼也找不到,把魏東海塞麻袋裡臭揍一頓解解氣也好。
  我和王二驢出了院子,沒敢打三蹦子,怕留下證據,反正縣城說大也不大,走著就能過去。到了晚上八點多鐘,到了魏東海家住的小區。
  這小區有年頭了,估計是八十年代修的,牆皮都是尿黃色,進了樓道四面漏風,溫度很低。李大師提供的地址來看,魏東海家住在四樓,我們順著樓梯上去。
  樓道很陳舊,堆滿了罈罈罐罐,甚至還有鄰居冬天儲備的大白菜,散發著腐爛的味道。我們找到了地方,對對門牌號,應該就是這裡。
  別看我們開始構想的挺好,可真要找來了,反而沒了主意。王二驢的意思是,先把魏東海叫出來再說。
  王二驢左右看看,抄起牆角的木棍在手裡顛顛,甭管怎麼的先打一悶棍解解氣。
  他示意我按門鈴。我上去按了幾下,門鈴「嗡嗡」響,裡面沒動靜。我敲敲門,對門縫說:「魏老闆,魏老闆在家嗎?」
  裡面還是沒聲音。
  「草,這小子沒在家,不定在哪個娘們的床上。」王二驢罵:「他能往我們的門上潑糞,我也能。」說著,他就要解褲腰帶。
  我趕忙攔住他:「你幹嘛?」
  「對著門撒潑尿。」王二驢說。他這個混勁又泛上來了。我趕忙拉住他,說:「你不覺得怪嗎?」
  「怎麼?」王二驢問。
  我分析,「魏東海那麼有錢,開個大佛堂,怎麼就住這麼個破地方。」
  「你的意思是咱們找錯了,這裡根本不是魏東海他家?」
  我說道:「你先別急著,實在不行,我這幾天過來盯梢,等確認了再說。」
  王二驢悻悻的把木棍放回去,我們兩個往回走。這時樓梯響動,從下面上來一個中年婦女,提著超市購物袋,裡面裝滿了東西。
  估計這婦女是樓裡的住戶,看我們是生面孔,有些警戒。我推推王二驢示意快走,就看到這女人來到剛才我們敲過的門前,掏出鑰匙開門。
  王二驢一把拉住我,使了個眼色,我們探頭看著。
  那女人警覺性很高,「你們幹什麼?」
  王二驢笑嘻嘻出來:「大姐,我麻煩打聽一下,這是魏東海他家吧?」
  女人看著我們,不說話。
  王二驢道:「我們是佛堂新來的員工,過來找魏老闆,他讓我們晚上過來捎點貨。」
  女人太好騙了,馬上埋怨起來:「這老魏,我跟他說多少次了,別把單位的活兒帶家裡來,就是不聽。我還以為你們是壞人呢,先等著吧,老魏今晚有客人,你們不方便進去,我跟他知會一聲。」
  我和王二驢在外面等著,女人用鑰匙打開門。樓道很冷,門一開,從屋裡撲出一團暖暖的熱氣,充斥著說不清的味道。
  女人走了進去,順手開燈。
  王二驢拉著我也要進去,我覺得不太合適,讓他等等,就在這時,女人在裡面突然發出慘叫。
  我們面面相覷,趕緊衝了進去,看到那女人站在一面牆前面,整個人完全傻在那,超市買的那些吃喝散了一地。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嘴能長得那麼大,五官都挪移了。在她的對面,我看到客廳整整一面白牆上,不知是誰用鮮紅的染料,從上至下,畫了一個巨大的道符。
  這張符菉少說有兩米來高,內部的筆畫相當複雜,線條極多,鮮紅的汁液順著筆劃流淌,筆鋒交錯,似乎力透紙背。整個符菉充滿了怪戾之氣,視覺衝擊力極強。
  別說這女人嚇得夠嗆,我和王二驢算是身經百戰了吧,也是兩條腿發軟。
  王二驢勉強鎮定下來,走到牆前,用手指輕輕劃了一下牆上的符菉,然後湊在鼻子前聞了聞,「老馮,你過來聞聞,是血。」
  我嫌膩歪,順手抄起茶几上紙巾,蹭了一點牆上的紅液,仔細一聞,腥氣撲鼻,血腥味都能熏一跟頭,確實是血。
  我們兩個互相看看,這麼一大面牆的符菉,起碼也得上千CC的血,這血是哪來的?
  王二驢嚥了下口水:「魏東海不會參加了什麼邪教吧?」
  女人掏出手機報警,撥了好幾次都沒打出去。王二驢衝著屋裡喊:「魏老闆,魏老闆你別藏了,我們都看見你了。」
  屋裡陰森寂靜。
  女人的腿都是軟的,跪在地上往外爬。我趕緊過去扶住她:「大姐,魏老闆呢,不在家?」
  「不可能啊。」女人哭喪著臉說:「他中午還在家呢。我下午上班,在班上的時候他給我打電話,說晚上回來捎點吃喝,他要和客人一醉方休。」
  她不想和我們多說,一個勁打報警電話,終於打通了。王二驢看看表,做出個決定:「老馮,你在這守著她,我進屋看看。」
  女人哭著說:「你們別破壞現場,老魏肯定是遭遇意外了。」
  王二驢笑得很開心:「大姐你懂得還不少呢,還知道破壞現場。」他給我使個眼色,然後往屋裡去。
  我又驚懼又好奇,反正一會兒警察就來了,機會難得,索性也跟著進去看看。
  魏東海真是干佛堂這一行的,客廳的高低櫃上擺放的全是佛菩薩塑像,大大小小,做工都很精細,顏色流光溢彩。只是滿屋子都是血腥味,這些佛像表情也有種說不出的森然,和平時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我心裡非常的不自在,心想把家佈置成這樣,天天在這裡住,這人沒點毛病才怪呢。
  我們在客廳溜躂了一圈,又推開臥室的門,四周空空,並沒有魏東海的影子。王二驢摸著腦袋納悶:「怪了嘿,怎麼一點痕跡都沒有。」他的意思是,牆上那麼一大灘血,不可能屋裡一點線索都沒有,怎麼都乾乾淨淨的。
  我眨眨眼說:「難道是把血先放在桶裡,提著桶再在牆上刷的符菉?」
  王二驢道:「你想想這個時間,魏東海他老婆中午的時候還在家,下午出去上班,晚上回來。時間滿打滿算七八個小時,難道魏東海利用這個時間殺了個人,然後放了血,又在家裡畫了符?」
  我一拍大腿:「魏東海會不會把他的客人給殺了?」
  王二驢嚇了一跳:「我靠,這人狂性大發啊。」
  我們正說著,外面樓道傳來腳步聲,有人厲喝:「屋裡有什麼人,都出來!」
  我和王二驢對視一眼,趕緊從臥室出來,看到警察來了,帶隊的正是派出所的劉副所長。
  劉所一看到我們就愣了:「怎麼哪都有你們。」
  王二驢索性說了實話,「劉所,我們是過來調查魏東海家裡的。」
  劉所冷笑:「行,你們哥倆效率挺高,一天工夫就摸到人家了。牆上這玩意是怎麼回事?」他指著滿牆的鮮血符菉說。
  王二驢苦笑:「我們怎麼知道,不信你問魏東海他老婆,我們和她一起進的門,發生什麼根本不知道。」
  劉所道:「那女人根本不是魏東海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