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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老香童

  我和黑大壯又閒聊了幾句,黑大壯作為黑白兩道通吃的人物,認識很多社會邊緣人,他跟我說,他和黑吉遼三地的很多老香童都有交情。說著說著,他想起一件事:「小馮,你要開堂口,首先要通靈竄竅,這些都辦完了?」
  我點點頭,告訴他都完事了,現在就差引領師,然後就可以正式立堂。
  黑大壯問我引領師找好沒有,沒有的話他幫著找,我趕忙說都安排妥當了。能看出黑大壯是真心想交我這個朋友,這個人別看蹲過大牢,其實本性還是挺好的。
  聊著聊著,我就告訴他,我有個護法大教主,是清風男鬼,如今已經不在了。黑大壯道:「以後你要出堂口,沒有清風幫助是不行的,很多事都要通幽解決,有時候還需要到陰曹地府去走程序。為啥吉林的鬼堂名聲那麼臭,可照樣有那麼多的大老闆找他們幫忙,香火錢成千上萬的給,就因為鬼堂的老仙兒能進地府辦事,這一條就拿住了不少堂子。」
  他想了想說:「小馮,你通靈,通的是陽靈還是陰靈?」
  我從沒聽過有這樣的說法,搖搖頭:「黑大哥,我不明白。」
  黑大壯點燃一根煙:「我也說不太清楚。大概意思,所謂通陽靈和通陰靈,沒什麼太大的區別,說白了,都能開陰陽眼看見鬼。它們最大的區別就在於,通陽靈你只是個看客,只能見到鬼,它是什麼出處,是怎麼死的,一概不知。而通陰靈學問就大了,不但能見到鬼,還能和鬼感同身受,能體驗它身上的情緒。」
  我來了興趣:「這到挺牛逼。」
  黑大壯搖頭:「這種本事說白了,就是他心通。就是說,你能通鬼的心通。說起來牛逼,可真要實地檢驗,其實非常痛苦。」
  「怎麼講呢?」我問。
  「你要知道鬼是什麼東西,」黑大壯道:「鬼,都是一些無法投胎轉世,或是進入陰曹地府的孤魂野鬼,他們有的橫死,有的死無葬身之地,身上的怨氣都是極大的。咱們尋常能看到這些東西,都已經嚇得夠嗆,更別說他心通,去感知它們的情緒。這可比心理醫生診斷精神病患者還要凶險萬分。接觸這些負能量時間長了,心理再強大也可能抑鬱,可不是一般人能幹的。」
  我沉默片刻:「黑大哥,你提起這話頭,是不是說你有辦法能讓人通陰靈?」
  爺爺在旁邊喝著茶水,猛地咳嗽一聲:「小童!別亂打聽。」
  爺爺不愧是爺爺,他已經知道我的想法,他怕我去通這個陰靈,真不是鬧著玩的。
  黑大壯磕磕煙灰:「我不行,我就是個普通老百姓。但我認識一個能通陰靈的老香童,道行極高,他的堂口就是鬼堂,拜的老仙兒據說是陰間的十大鬼差。」
  我沒說話,腦子裡在激烈的對撞,通陰靈是條不歸路,一旦選擇了這條路,再想回頭是不可能的。當初程海告訴我,開竅通靈是一輩子的事,這個東西一旦學會就離不開你了,說日後後悔了,不想通靈了,除非封死竅。封死竅也意味著這人就廢了。
  黑大壯道:「兄弟,我說這個不是說鼓動你去通陰靈,而是話趕話說到這。」
  我沒繼續聊這個,又跟他寒暄了幾句,我和爺爺從公司出來。我們又去辦別的事,忙活完了爺爺先回村,而我找了借口留在縣城,我讓爺爺把毛球先帶回去。
  晚上,我一個人在步行街溜躂,滿腦子都是黑大壯給我講的通陰靈。
  我在心念中召喚出黃小天,問他知不知道通陰靈的事。黃小天沉默很長時間,說道:「小金童,我知道,程教主也知道,可這話我們沒法跟你說。」
  「為什麼?」我問。
  黃小天道:「通陰靈之後,人就變得半人半鬼了。」
  「我想了很多,」我說:「我覺得只有真正瞭解鬼,才能更好的解決它們帶來的問題。不分青紅皂白就用暴力手段來驅鬼,這不是正道。」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黃小天說:「你今日有此一說,就不愧小金童三個字了。」
  「我沒那麼大理想,」我說:「我只想做好程教主份內的事,如果程教主還在,我日後立堂,清風煙魂的事情自然交給他,他會怎麼做?他是宅心仁厚,又有智慧的人,他會更加公平更加懷柔的手段,去處理鬼帶來的問題。他不在了,他要做的我就替他做!」
  「你不後悔?」黃小天問。
  「後悔肯定會後悔,」我笑了笑:「但不能因為一件事肯定會後悔,就不去做它。該做總要做的。」
  黃小天欣慰地笑了笑:「好吧,我贊成。」
  說完這幾個字,他就不再應答。我深吸口氣,感覺如釋重負。程海不在了,那我就做第二個程海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到公司去找黑大壯,誰知道他出去跑業務了,工作人員告訴我,黑總晚上才能回來。我在縣城晃了一天,傍晚時候接到黑大壯的電話。
  我到公司和他碰頭,黑大壯穿著皮夾克,夾著小皮包,看我來了問吃沒吃。我告訴他還沒吃飯,黑大壯道:「走,兄弟,咱們先吃飯,有什麼話飯桌上講。」
  他帶著我找了一家銅火鍋,大冷的天,熱氣騰騰吃著涮羊肉。在飯桌上,我告訴他,我想通陰靈。黑大壯道:「昨天一給你說完這件事,我就知道你肯定會這麼做。我當時就後悔了,不該跟你聊這個。兄弟,通陰靈是能獲得神通,可性價比太低,得不償失啊。通陰靈,可不是普通意義上的見鬼。」
  「我知道。」我說:「通陰靈是他心通的一種,屬於鬼通,能和鬼魂感同身受。」
  黑大壯停下筷子看我。
  我笑笑,繼續吃著火鍋。
  黑大壯歎口氣:「這本事一般沒人學,屬於菩薩行。兄弟,你要想好了,日後想反悔可別賴哥哥當初沒提醒你。」
  「沒事,我就想學。」我說。多餘的理由我沒說,說多了矯情。
  吃完飯,黑大壯搶我一步把飯錢結了。他坐在那悶悶抽了會兒煙,告訴我,要先打一個電話。
  他到外面打了電話回來,夾上皮包:「走,我帶你過去,能通陰靈的老香童正在呢。」
  我跟著他出來,順著步行街往裡走。走了很長時間,前面出現洗浴中心一條街。我們這座縣城號稱黃都,別的不說,洗浴中心舞廳什麼的鱗次櫛比,在這趟街一家挨著一家。
  黑大壯帶我進了一家黑舞廳,大廳裡全是人,都是農民朋友或是務工人員,這裡的門票一個人三元,撿破爛的也能玩得起。黑大壯看樣是老熟客,門口的門童打著招呼,喊黑哥。黑大壯帶我寄存東西,他重點強調身上不能留有靈物,那老香童道行極高,而且脾氣古怪,帶著靈物去見他,這是壞了他的規矩。
  我猶豫一下,把懷表留下,沒有帶黃小天一起進去。
  黑大壯領著我進了舞廳,裡面黑燈瞎火,烏煙瘴氣。周圍是許多散座,往裡走是雅座,再往裡就是舞池,一大群女人塗脂抹粉站在舞池旁邊,看見男的就過去摟胳膊:「大哥,來一曲不,隨便摸。」
  黑大壯問這些女人,「玲兒在不在?」
  有人告訴他,玲上鍾呢。
  黑大壯帶著我在一邊的雅座喝茶休息,等了能有十五分鐘,過來一個穿著超短裙的女人,能有三十來歲,臉上那粉塗的比千層底的鞋都厚。
  「黑哥來啦,玩會兒啊,我給你安排最好的妮兒。」女人笑著說。她順手拿起黑大壯在桌上的煙,輕車熟路地點上,吐了個煙圈。
  「玲啊,今天來,我是帶小兄弟找大師的。」黑大壯說。
  這個叫玲的女人看看我,伸手在我的下巴上抹了一把,我渾身彆扭,趕緊躲開。她笑了:「還是個雛勒。」
  「別開我兄弟玩笑,」黑大壯有點不耐煩:「帶我們去。」
  玲招招手:「跟我來吧。」
  我和黑大壯跟在她身後,她帶著我們穿過舞池,到了後面。這黑舞廳原來另有玄機,前面是大廳和舞池,隔著一道暗門,後面是很多小包間,過道窄的一個胖子都過不去。過道口站著幾個保安還有端茶倒水的侍應生,玲和他們耳語了幾句,衝我們點點頭,示意跟上。
  這裡快趕上迷宮了,左轉轉右轉轉,又是上樓梯,又是下樓梯,全是鏡子和螺旋梯,走的人暈頭轉向。這地方別說我了,估計警察來了也得暈。
  我們順著樓梯到下面,玲來到一扇門前,順手一推,裡面是類似休息廳的地方。黑漆麻烏的,正前方掛著六十寸的液晶電視,上面演著動作愛情片,這電視可能是這間屋子唯一的光源了。隱隱能看到大廳裡擺滿了休息用的躺椅,上面有人在休息。
  我隨便瞅了一眼,嚇了一跳。旁邊的躺椅上,有個年輕人正在用針管扎進自己的胳膊裡,隨著注射器推進去,他舒服的「哈」了一聲。
  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那個神秘的老香童,怎麼藏身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