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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本尊

    忠叔一下一下,從容條理把玄貞的頭顱砍下來,劍尖一挑,小女孩的頭擺在神龕上。鮮血淋漓,不忍目睹。
    「接下來還要怎麼辦?」忠叔問周維民。
    我有些發寒,一旦周維民矛頭指向我呢,忠叔會不會連我也殺了?
    周維民癱坐在籐椅上,看著玄貞的頭,似乎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垂目:「老忠,把你的劍對準馬連科的心臟。」
    我靠,真的來了。
    忠叔略一遲疑,還是把劍挺起,對準我的胸口。
    周維民看著我:「馬連科,你恐怕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只問你一句話,跟我走,還是不跟我走。」
    我心跳加速,脫口而說:「忠叔,你別聽這個人的,他不是周總,他是黃九嬰。周總被黃九嬰附體了。」
    忠叔還是挺劍對著我:「我不管他是誰,我只聽從那張嘴裡發佈出來的命令。這是我的報恩,是我的宿命,小馬,不好意思了。」
    我退了兩步,後面是高大的龍虎帳,要繞過去跑到門口非常麻煩。看著忠叔的身手,可以肯定,我能從這間密室逃生的幾率不超過兩成。
    忠叔是一個任何人都不想和他為敵的人。他忠誠可靠,豁出命認死理,和他當朋友,那絕對是過命的交情。可如果他想對付誰,那也是不死不休。
    我這小身板,還不夠他搓巴搓巴當點心吃的。
    周維民陰森森笑:「小馬,跟我走,不必害怕。我們一起修行,一起步入那神仙世界。你是個吊絲,也是個窮人,何必眷戀這片狗屎不如的紅塵。沒錢沒女人,渾渾噩噩,還不如隨我去投奔那偉大的生命境界。」
    「你不要再說了,」我說:「黃九嬰,我肯定不會隨你願的。你把鳥爺忽悠了,那是你的本事,你別想著忽悠我。」
    「既然這樣,我就遂了你的心願。」周維民道:「老忠,殺了,此人留之不祥。」
    忠叔看我,提著青銅劍一步一步走過來。
    我下意識後退,碰到了後面的龍虎帳。我帶著哭腔說:「忠叔,你要殺我可以,能不能容我回老家先看看媽媽。」
    「你母親那裡,我們自會照料。」忠叔揮劍就刺。我知道自己完了,今天肯定交待了,心灰意冷,可又不想就這樣死去,下意識一躲。
    忠叔的劍不快不慢從我頭皮掠過,刺破龍虎帳。
    此時密室裡氣氛緊張到了極點,滿屋子都是血腥氣,神龕上玄貞的頭顱在幽幽燈台下,顯得無比恐怖猙獰。
    忠叔又提起劍,瞇縫著眼,全身殺意四溢。我抱著頭蹲在牆角,跑不了也不想跑。
    忠叔一劍刺向我,我一閉眼,完了。
    這時「鐺」的一聲,我頭皮一麻,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沒事,睜眼去看,忠叔的這一劍居然被空不二擋住。
    空不二手裡提著佛珠,架在劍下,劍刃正卡在兩枚佛珠之間。
    「空不二,你想造反嗎?」周維民坐起來,拍著籐椅把手說。
    空不二道:「此人還有用,不可殺,日後我需要他。」
    「你需要什麼?」周維民聲嘶力竭。
    「我已經答應老爺子,助他成仙,小馬作護法不可少。」空不二淡淡說。
    「你要背叛我?」周維民笑:「老忠,連這個和尚一起殺。」
    我這才聽明白,這空不二不聲不響已經給自己找到後路,他投靠了那個曾經找黃九嬰屍體扶乩的老爺子,要助人家成仙。
    空不二這小和尚,年紀不大,做事卻決絕毒辣,是個人物。
    忠叔不怒反笑:「好,好,真有點意思。我已經很久沒殺人了,連長曾經說我殺氣太重,我答應過他不會妄動殺人,近些年一直在修佛吃素,沒想到啊,你們要讓我開殺戒了。」
    空不二持佛禮:「忠施主,你已破戒,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這裡沒外人,你還扮什麼假和尚。」忠叔猛地往回一拉劍,劍刃和佛珠高速摩擦,發出刺耳的尖銳聲。我傻了,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忠叔揮劍直刺空不二。
    忠叔的套路就連我這樣不懂武術的人都看出來,他用的就是軍隊裡那種直來直去,以殺人和擊潰敵人有生力量為目的的招數,一柄古劍在他手裡,竟然用出了不同的風範,開山劈地,雷厲風行,招招都奔空不二的要害。
    空不二揮動佛珠,邊躲邊退,聲音冷靜平穩:「馬施主,你想不想死?」
    廢話!誰他嗎想死。我趕緊說:「不想。」
    「不想的話,就殺掉周維民。」空不二太冷靜了,說話字字清晰。
    此時周維民坐在籐椅上,不停拍動兩側把手,看著忠叔與和尚打架。劍鋒所到,龍虎帳被砍得一條一條。周維民聲音尖刻陰森,真像是行將末路被皇上賜死的老太監,臨死前的狂笑。
    空不二步步緊退,自保尚難,他聲音還是平靜無波:「馬施主,你若不聽話,咱們今天都要死在這。」
    我「啊」的大叫一聲,跑到神龕前。這裡躺著兩具屍體,血腥味刺鼻。周維民坐在籐椅上,用恐怖的臉看我,我心臟狂跳:「我知道你是黃九嬰,你就是邪魔歪道,你還我朋友!」
    我豁出去了,抄起還在燃燒的燈台,對著周維民砸下去。
    周維民看著我,恍惚眼神一變。我心一抽,黃九嬰這個瞬間走了,現在這還是周維民。
    周維民看著揮過來的燈台,眼神中沒有恐懼,竟有種對死亡的渴望和欣喜,我在他的眼睛裡讀出兩個字,「求死」。
    他活夠了,死能讓他解脫。
    我卻後了悔,不想砸他,我砸的人可是黃九嬰。可燈台出手,勢若千鈞,我想停手已經停不住了。砸向周維民腦袋的一瞬間,他看著我,臉上是平和的笑,對我輕輕點點頭。
    下一秒鐘燈台砸到了他的頭,沒有血,也沒有腦漿子,就是砸塌了一塊,燈台深深嵌進他的頭骨。
    「嘩啦」一聲,周維民整個身體竟然像瓷器一般,全部斷裂粉碎,一股煙塵飛起,僅留下一張黑黑的肉身皮囊。
    空不二和忠叔同時停手,一起看過來。
    忠叔難以置信:「馬連科,你把老周給殺了?!」
    「我……」我不知道怎麼說:「周總死的時候很欣喜,還衝我點頭……」
    說著說著,我自己都覺得可笑,怎麼聽怎麼想推脫責任的言辭。
    忠叔歎口氣:「馬連科,你是自己作死,沒辦法,今天你們誰也走不了,全都梟首。」
    「呵呵,」空不二忽然挺直腰板:「忠施主,不如你也死在這裡,陪著你的主子,一把火燒個乾淨。」
    「有本事就來。」忠叔橫劍在胸,盯著他。
    氣氛一觸即發。我看出剛才空不二是留力的,他輕描淡寫地躲著忠叔的劍。他現在要拿出全力了。
    這時周維民的屍體忽然發出「咕嚕嚕」的聲音,他們兩個人正在全神對峙,沒有聽到,而我就在旁邊。
    我看向屍體,屍體除了外面的皮囊,骨頭什麼的已經碎成一堆渣了。
    我頭皮有點發炸,慢慢湊近屍體殘渣去看。突然,一股陰風不知從哪吹來,神龕上只剩下一盞燈火,吹得搖搖欲墜,欲明欲暗。這時大門「匡」一聲響,有人破門而入。
    忠叔略一皺眉,馬上回劍,空不二也轉過身,倒退一步,和忠叔並肩而站。只一瞬間,兩人就似乎達成默契,一起先對付外來的入侵者。
    我在後面提心吊膽地看著。
    一個長長的人影透過龍虎帳,那人手裡似乎舉著一盞蠟燭,身影如同鬼魅。他一步一步走著,從龍虎帳後面繞過來,我頓時驚呆了,來人竟然是鳥爺。
    鳥爺還是緊身黑衣的道袍打扮,背後豎著牙劍。右手握紅燭,左手掩住幽幽火光,步履有些僵硬。他看著我們,呲牙笑笑:「好你個馬連科,又破我一肉身,逼我真身顯身。」
    我明白了,剛才黃九嬰的神識上了周維民的身,周維民一死,神識無所依托,化風而去。他的本尊寄居在鳥爺的身體裡,這裡發生的事自然知道,找來也不奇怪。
    這人太邪門了,假如他有很多肉身,就可以同時感知到這些肉身的視聽見聞,所有的感官和感受。真佛也不過五五化身,理論上說黃九嬰可以分散到全世界。
    鳥爺道:「馬連科跟我走,其他事我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