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楓的決定

　　小楓應該很恨我吧，恨我沒有珍惜她對我的感情，恨我在她最無助的時候選擇了如君。
　　我心中談不上後悔，但是很內疚，對小楓內疚，對她的那份真心感到惋惜。
　　小楓咬的用力。而且很久都沒有鬆開，我隱約能夠看到小楓白皙的額頭上露出了一條鮮艷的血管的痕跡，我知道她真的憤怒了。
　　小楓咬著我的嘴唇。低聲地、含混不清地說道：「林楊，為什麼一開始要對我那麼好？我只是一個厲鬼罷了，可你那時候只是一個活人，你應該像別的活人那樣厭惡我，害怕我，不敢接近我……可你為什麼要三番五次的幫助我，救我，而且還那麼信任我……為了救我，你不惜讓我上了你的身。和你整個人融合在一起？」
　　我看著小楓，嘴唇劇痛，小楓咬著我的嘴唇，她可以說話，可是我卻不能說話了。
　　而小楓問這個問題，本身就不需要回答。
　　問完了這句話，小楓悶聲哼了一聲，之後終於鬆開，後退了一步，雙目含淚，瞪著我。
　　我從來沒有見到小楓這麼生氣過。也從來沒有見過小楓這麼絕望過。
　　「我恨你林楊！我恨你！」
　　說完這話，小楓扭頭朝著顏冰的車上衝了過去，我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小楓已經做出了她自己的選擇。
　　我苦笑著看著小楓，吹著金陵城最溫柔的夜風，感受著南方冬夜裡一半冰冷一半溫暖，心中低聲說道：再見了，小楓，希望在你的家鄉，在滬市，你能找到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愛情。你配得上一個更好的人，而不是和我在一起，我只是出現在你生命中的一個錯誤的選擇罷了……
　　然而就在這時。小楓忽然停住步伐，轉身看著我，高聲喊道：「林楊！你一直在欺騙自己！你一直在欺騙自己！因為在昌平火車站的時候。在你昏迷的時候，你一直喊得都是我的名字！」
　　聽了這話，我忽然渾身巨震，呆呆地看著小楓，我想要衝上去問個清楚，因為那個時候只有我和小楓在一起，那時候我剛剛變成厲鬼，整天都處於昏迷狀態，那時候只有小楓陪著我，這件事情只有小楓清楚……
　　我記得我曾經無數次夢見過如君，卻沒有一次夢見過小楓，可是現在小楓卻說，我喊得都是小楓的名字，這是真的麼？
　　為什麼會這樣……小楓不會騙我的，小楓從來都不會騙人，可是事情為什麼會這樣？
　　然而當我還在糾結的時候，小楓已經上車了，她坐上了顏冰的車，顏冰也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車子發動了，顏冰帶著小楓離開了這裡，離開了這個傷心的地方。
　　小楓那句話當然不僅僅我聽到了，照相的老貓和大黃，呆呆傻傻的老三，他們三個人也都聽見了。
　　三個人回頭齊刷刷地看著我，老三的一雙三角眼裡頭始終是茫然，然而老貓和大黃的眼睛裡頭的情緒卻複雜的多。
　　我呆呆站在原地，眼睜睜開著顏冰的車掉頭離開，消失在夜色之中，我的心像是被捅了一刀，狠狠捅了一刀。
　　小楓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既然她這麼確定我一直在騙自己，那麼小楓為什麼不回來和我說清楚呢？她難道真的覺得她搶不過如君，或者說她不忍心傷害我和如君麼？
　　我想不通，但是我知道小楓就是這麼一個，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意傷害別人的姑娘。
　　大黃站在原地不動，老貓叼著煙頭走了過來。
　　「小楓……決定離開了？」老貓低聲問道。
　　我輕輕點頭，淚水靜靜滑落。
　　「也好，要不然小楓留在咱們身邊，她會難受一輩子的。」老貓低聲說道：「你給不了她什麼，只能還她一份兒自由，就像夢筠那樣。」
　　我苦笑，小楓和夢筠的確有些相似，可是卻又根本上不同。一提起夢筠，我不由得再度想起了迦樓羅，心裡頭繁雜心事再度浮現。
　　老貓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沒有再多說什麼。
　　我則默默告訴自己，拿得起，放得下，更何況這件事情對小楓和我都有很大的好處。
　　看著顏冰的車子徹底消失之後，我和老貓他們帶著老三找到了一家地下招待所，面前鑽進去躲上一躲。嗎巨狀弟。
　　作為歷史名城，金陵城裡面的厲鬼只會比四九城更多更狠，再加上幾十年前喪盡天良的日寇犯下的不可饒恕的惡劣行徑，金陵城只怕是整個中華大地上陰間最繁榮昌盛的所在。
　　在這樣的地界兒，別說我只是區區萬龍之王轉世托生，身上僅僅一條護體真龍的厲鬼，就算我身上真的有一萬條護體真龍，我也不敢去打腫臉充胖子，跑到這裡露頭露臉。
　　然而坐在招待所床上的老貓卻一臉的嚮往：「你們知道麼？這金陵城可是我們業內名聲最大的地方之一，光是這一個車站的靈異事件，我坐在這床上給你們說一天一夜都說不完！」
　　高冷的老貓很少這麼話嘮過，一看這傢伙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大黃抱著一袋瓜子過來盤腿坐在床上，一邊嗑瓜子一邊點頭說道：「我之前也聽瘋子師父說過，金陵城不同凡響，沒點本事可千萬別來……那時候我年輕氣盛，要當國內第一的趟陰人，當然就把這金陵城奉作了聖地……可惜沒到金陵城，先去了四九城，還把小命給丟了……一下子耽誤了十年。」
　　我笑著拍了拍大黃的肩膀：「別得了便宜賣乖了，你這無緣無故減緩十年衰老，還比你師父先頓悟第八劍，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啊！」
　　大黃搖頭說道：「什麼好事兒，要不是在北京發生的那事兒，我現在沒準兒已經是業內第一高薪了呢！」
　　我笑了笑，有點不信，老貓卻深知大黃的實力，點頭說道：「大黃還真的沒有吹噓，他真的有這個本事。不過你們知不知道在金陵城裡頭當地的驅鬼辟邪的高人，身價都是多少？」
　　我和大黃一聽到和錢有關的敏感八卦，都是身子前傾，全神貫注地聽著。
　　老貓笑了笑，故意賣了個關子，抽了口煙，這才緩緩說道：「但凡在金陵城裡頭能夠叫得出名號的大師，身價至少千萬級起跳，所以你別看陽間的金陵城和北上廣深至少還差著一兩個檔，但是論及這方面，北上廣深連金陵城的屁股都看不到。」
　　大黃被老貓說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舞草，那這麼說，金陵城裡頭的厲鬼肯定也比四九城厲害多了吧？」
　　「那是當然。」老貓笑著說道：「四九城因為被姚廣孝砍折了鬼婆娑，那才有了八大高人齊聚京城和四大家族分庭抗禮的事情，然而這趟陰人畢竟只是活人，活人能力僅有一代，和那千秋萬代陰齡等閒便是幾百年的厲鬼哪兒比的了啊？金陵城裡頭的趟陰人別說頂尖兒的厲鬼，就連陰暗處裡頭躲著的小輩兒厲鬼都絕不是等閒之輩啊……所以說在金陵城裡頭干趟陰這趟買賣的，那都是不要命的人，賺得多也就不奇怪了。」
　　大黃越聽越激動，又問道：「那這麼說趟陰人就肯定不是厲鬼的對手了？」
　　老貓點頭。
　　大黃又問：「那活人注定不如厲鬼？」
　　老貓這次卻搖頭：「話也不能這麼說，趟陰人一般只是普通人，憑藉著祖師爺傳下來的佛道兩門的法術和道具所獲得的能力終究是有限，然而這世界上的奇異能力千千萬萬，趟陰人不過是其中最卑微的一類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