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是去是留？

　　顏冰開著車，直接將我們帶出了滬市，一路向西，奔著金陵城的地界兒趕去。
　　那輛悍馬早已經被顏冰甩開了，然而這滬市也明顯不是我們可以呆的地方了。
　　顏冰建議我們去金陵城轉乘高鐵回去，我們當然不能白天行動。所以後半夜到達金陵之後，還需要在城中找個陰暗的地方貓上一天。
　　我對顏冰給我們想出來的辦法沒有什麼異議，只不過我心裡頭始終在想著一個問題。那就是小楓。
　　如果小楓真的決定和顏冰留下來呢？如果小楓真的不和我們回去了呢？那豈不是太傷感了？
　　老貓和大黃也覺察到了一絲離別的氣氛，默默地待在車裡頭不說話，至於老三，則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和小楓一樣一語不發。
　　差不多過了一個多小時，小楓這才說出了一路上的第一句話：「老闆娘，您覺得我爺爺現在到底在哪？是四九城？還是滬市裡頭？」
　　「這我說不好……」顏冰也沒有欺騙小楓，而是實話實說，說完了。回頭看了看小楓：「不過我相信你們爺孫倆早晚有重逢的那麼一天的。」
　　「嗯。」小楓輕輕點頭，再也沒有多說什麼。
　　然而我卻忽然覺得自己心裡頭有無數句話想要說出來，想說出來，卻又不能說出來，堵在心口裡頭堵得很。
　　後半夜的時候我們便到了金陵車站，車站門口豎著不少雕塑，其中最為引人注目的還是那個類似於獅子的雕塑……
　　老貓看到那雕塑，莫名覺得很親切，笑著說道：「我抽了小半輩子的南京煙，終於看到了現場版的了，不行。大黃，你必須給我在這照張相，我要跟它合影留念。」
　　大黃笑著點頭，當即便給老貓照相去了。
　　老三似乎對這兩個人都很信任，他們走了，老三也就跟了過去，剩下顏冰沒有下車，小楓也沒有下車。
　　我站在車門外，看著坐在副駕駛上的小楓，心如刀絞。
　　我當然想讓小楓下車，和我一起回到四九城，可是我卻沒有這個底氣這麼做。
　　滬市算得上是小楓的家鄉，就算不是出生地。小楓畢竟也長在這裡，然而我呢？我又能夠以什麼樣的理由將小楓帶走呢？
　　難道我可以堂而皇之地朝著小楓伸出手，告訴她：姑娘。和我走吧，我會給你幸福，我會彌補讓你背井離鄉？
　　我當然不能，我無法說出這樣的話，我付不起這樣的責任。
　　因為小楓和我走了，也會永遠處於我和如君的陰影之中，只要她一天放不下對我的心，我將一天成為傷害她的利刃，這道理我懂，所以從某種角度上來講，我又不得不趕集顏冰勸說小楓留下。
　　可是看著坐在車裡的小楓，我還是不捨得，我怎麼能夠捨得這個在我身體裡呆了那麼久，和我曾經融為一體過的女孩子……
　　這時候小楓忽然拉開了車門鑽了出來，夜晚的金陵城並非很冷，夜風吹在身上有一種暖暖的感覺。
　　小楓還是一條緊身牛仔褲，一件單薄的白襯衫，只不過襯衫外還披著一件風衣，是楓葉的顏色。
　　小楓看著我，先是笑了笑，之後輕輕朝著遠處點了點下巴，意思是讓我陪她過去。
　　我跟著小楓的身影，緩緩朝著遠處走去，夜風迎面吹來，我知道小楓將要做出她最後的決定。
　　「沒想到金陵這麼美，就算是在這麼匆忙的車站廣場上……」小楓低聲說道，其實現在的車站廣場上人沒有我想像得多，我還以為春運在即，這邊已經人滿為患。
　　「小楓，你……做出決定了？」我低聲問道。嗎巨夾圾。
　　小楓沒有回答我，而是笑了笑，她偏過頭看著我，低聲問道：「林楊，你知道我心裡頭的想法，小時候爺爺總是說我是個倔強的女孩子，他說我做出的決定，從來就沒有悔改的可能……」
　　說到這裡，她撲哧一笑：「所以，不好意思，這段日子我過得特別的糾結，特別的擰巴……」
　　我連忙搖頭：「這不怪你，這怎麼能怪你。」
　　小楓卻笑了笑：「如果說你喜歡上的是別的女孩，是個普通的，小家子氣的女孩，我一定會跟她好好的搶奪你，憑什麼我看上的男孩子要被別人橫刀奪走，憑什麼？」
　　小楓本來是面帶微笑說出的這些話，可是話裡頭卻蘊含著一絲殺氣……這殺氣居然讓我有了點不寒而慄的感覺。
　　「小楓……你……」我低聲說道，話說一半，小楓忽然踮起腳尖，伸出了修長的手指按在了我的嘴唇上：「噓……林楊，你也別說話，讓我來說。」
　　我看著小楓，微微一怔。
　　「可是你愛上的居然是如君，居然是如君……而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如君居然也真的愛上了你……說句實話，從我第一次看到如君的時候我就在想，這女人可真美，完美無瑕，就像是一塊完美的寶玉……而第二個想法就是：好在她不是凡人，不是我們這些等閒的凡人，她不會和我競爭，不會和我出現在同樣的世界裡，甚至爭奪同樣的男人……因為如果我有了這樣的情敵的話，那我根本連絲毫贏的可能都沒有啊……」
　　小楓說著，手指始終按在我的唇上，小楓的聲音在顫抖，身子也在顫抖。
　　我忽然意識到小楓其實並不是她表現出來的那麼軟弱和喜歡退縮，對於我和如君的事情，她的確忍讓了太多。
　　小楓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子，我不止一次發現了這一點。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性格和特徵，小楓才能成為千古以來第一個突破金色境界的木屬性厲鬼。
　　我被小楓按住了嘴巴，知道自己現在不該說話，所以呆呆看著小楓，等她把話說完。
　　小楓苦笑：「也許老闆娘說得對，滬市才是我的故鄉，才是我長大的地方，我應該留在這裡，在這裡平平淡淡地重新做一個陰間的厲鬼……興許我會遇到更好的男人，獲得更美滿的、真正屬於我自己的愛情，而不是和你糾纏在一起，看著你和如君多麼的幸福，對不對？」
　　看著小楓，我輕輕點頭，我覺得她說得對，她真的想開的話，那可就太好了……
　　然而就在這時，小楓忽然鬆開了按在我唇上的手指，身子前傾，一下子用自己的櫻唇將我稍微有些乾裂的嘴唇按住了……
　　那一刻我差點傻了，我下意識地朝著小楓推過去，卻不小心推到了件很柔軟的東西……我徹底懵了，之後我忽然覺得嘴唇劇痛傳來，我發現那居然是小楓在咬我……狠狠的咬我……
　　那一下幾乎將我嘴唇咬爛了，不知道小楓到底用了多麼大的力氣，她到底是有多麼痛恨我，幾乎要將我整個嘴唇咬下來……
　　整個過程持續了很久，我沒有推開她，我知道這也許是小楓在我面前最後的發洩，這可能是她心中的不甘、委屈、不捨……全部情緒的釋放……
　　不知道是小楓咬得太用力了，還是因為別的原因，我忽然感覺到眼眶濕潤，兩行清淚緩緩落下……金陵的風不是很冷，吹在臉上卻是透心的涼……
　　我閉起雙眼，沒有再看小楓，也沒有再想任何事情。
　　我聞著小楓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回想著之前和小楓在一起共同經歷的那些開心的、不開心的事情，我只是覺得如果小楓決定離開……那簡直太可惜了。
　　小楓，如果你真的想要在離開前給我留下記憶，請你狠狠的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