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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靈村下(25)

  一個人站在我的身前不遠處,帶著草帽。
  我不再有任何猶豫,走到草帽人的身前,捏住了他的脖子,同時他的手也把我的脖子捏住,兩個動作同時發生。
  我左手掏出螟蛉,他卻的左手卻什麼都拿不出來。
  「我不需要兩個人格了,」我冷冷的說,「別纏著我了。」
  我左手的螟蛉砍向對面,他在驚恐中消失。
  趙一二不是什麼都對的,或者他當年對我撒了謊,草帽人根本就是我另外的一個我存在,而且他從來就沒有離開。
  現在,我不再需要他了。我是過陰人,為什麼要被這種分裂出來的人給羈絆,我今後需要一個清醒的頭腦,不能再被草帽人影響到。
  結束了,我拉著孫六壬慢慢繞著溶洞周圍的螺旋道路向上爬行,爬到了頂部,鑽出裂縫。
  古道被我走完。我明白了,走過古道,就是讓我丟棄一些我根本不需要的東西,比如對趙一二的尊敬,比如對高強術士的恐懼,比如對我自己的分裂人格的慈悲。
  溶洞裂縫上方是一個巨大的天坑。
  我突然覺得這個天坑自己來過,也是我們幾個人,但是沒有孫六壬,卻又多了幾個另外的人。這種感覺已經困惑不到我了,我也明白大致是什麼事情。我現在要去求證這種事情。孫拂塵會告訴我的,我從來就沒有這麼堅定過。
  我帶著孫六壬,看了看王八和方濁,他們的神色很奇怪,就好像我們從來都不認識。
  我從他們的身邊走過,沒有說話,一個招呼都沒有打,就好像他們根本就不存在一樣。王八在我走過幾步之後,才說:「恭喜你了,過陰人。」
  這種腔調我聽過,當年我和董玲也是這麼恭賀王八成為詭道宗師的。
  但是我已經不在乎,這句話如同一陣風從我耳邊吹過,我不想跟王八哪怕是再說一句話,一個字。
  我留下他們兩人,帶著孫六壬爬到天坑的高處,回頭看了一眼,看到王八和方濁,仍舊木然的呆呆站立在天坑的坑底。
  再往上爬,他們的身體就漸漸的看不清楚了。
  「你知道怎麼去找我父親了。」孫六壬終於說出話來。
  「那個蝙蝠精是個騙子,」我恨恨的說,「我馬上去七眼泉,找她的麻煩。」
  我把王八和方濁兩個人晾在天坑裡,和孫六壬走到奉節,我們不乘船了,我怕水,現在我知道要躲著水了,從奉節坐汽車到了恩施,然後又從恩施坐車到長陽。旱路別看路程近,由於路很難走,我們走了快兩天才到。
  我一路上心情激動,焦躁不安,但是在上七眼泉的山路上,我的速度去減慢了。我問孫六壬:「看來我們馬上就也好見到你父親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孫六壬不答話,我知道她和我一樣,對今後未知的事情,非常迷茫。她也明白了我為什麼一直要帶著她。她就是孫拂塵留給我的一個籌碼,這是孫拂塵故意留下的,我能把他的女兒帶到他的身邊,那就是他對我的考驗。而且看來我做的很不錯,只是我看見孫六壬這幅鬱悶的模樣,知道她其實是很不樂意的。這種事情,放在誰身上,都不會樂意。
  這是我第一次去站在孫六壬的角度思考問題,我突然覺得,孫六壬活的真他媽的沒什麼意思,做個普通的女孩多好,可是偏偏繼承了家族的能力,而且被父親當做一個道具耍。從小到大都不能做一個正常人。也許我們見到她的父親了,情況會變過來吧。
  我再一次到了七眼泉的山頂,幾個山峰仍舊是那個樣子,但是山峰下面的那個平地,完全變化了。紅水陣上的村落和農田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湖泊,湖水非常清澈,湖心中有個小島,植被茂盛。我都不明白,這麼短的時間,這麼會長出如此多的樹木和竹子。
  還有一點,整個七眼泉村都不復存在,山頂沒有任何人煙。難道宇文發陳死後,整個村子都搬遷了嗎。還是這裡從來就沒人存在過。
  湖水把山峰的倒映映襯出來,山峰下和湖泊之間的些許空地,和湖泊之間參差不齊的交錯,要說這樣的地方還真是不錯,又沒有人煙,如果是什麼都不去操心了,就在這裡過上一輩子多好。
  我的這些莫名的念頭一閃而過,馬上就走向那個守門人所在的松樹林,這個地方還是沒有變化,松林深處,那個梧桐樹還在。
  天色已經到了傍晚,我用腳不停的踢梧桐樹,嘴裡大喊:「蝙蝠精,你給我出來。」
  無數的蝙蝠從石壁上方呼啦啦的飛出來,旋繞著在天空飛行。我又轉過身,看著石壁,努力把那個門給找出來,可是一時間也找不到。
  守門人竟然不敢出來,我對著梧桐樹大喊,「金仲說你厲害,他怕你,我可不怕你。」
  仍舊是沒有回應,我拿出螟蛉,化為長劍,對著梧桐樹就砍了一道,梧桐樹的樹皮頓時裂開,流出晶瑩的汁液。
  所有的蝙蝠突然向下飛過來,但是在我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又突然轉向,紛紛上揚。有幾十隻蝙蝠掛到了梧桐樹的樹枝上。
  我看見守門人了,她就是其中一隻較大的蝙蝠,現在正在調整身體。
  我用炎劍指著她,「你給我下來,我有話問你。」
  守門人慢慢的從樹桿上怕下來,然後唱起了《黑暗轉》。
  左邊枝頭鳳做窩,
  右邊根上老龍洞。
  只有盤古神通大。
  手執一把開山斧,
  先天元年砍一斧。
  先天二年砍半邊,
  先天三年才砍倒。
  先天四年落凡間,
  。。。。。。
  我一把將守門人的翅膀給揪住,「別他媽的唱了。我不會唱。」
  守門人猛然被我揪住,發現自己在我的手上根本無法動彈,這才明白我,已經不是當初糗著她,巴巴的做過陰人的那個人了。
  守門人嘟噥的說了幾句我聽不懂的古老漢語,和當年望老太爺說的差不多。
  我把守門人的翅膀提起,狠狠的掄了一圈,「給我說人話!」
  「你不該這個時候過來,」守門人終於肯開口了。
  「你和張光壁當年定下了什麼約定」我對守門人大喊,「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沒問過這個事情。」守門人說。
  「好!」我對著拎起守門人的耳朵,「你現在告訴我。」
  守門人還沒有死心,在她的想法裡,我應該不是這種態度對待她,樹林裡的野獸蟲豸都出來了,一些埋葬在七眼泉的魂魄也溜了出來,可是在我眼裡,都不值一哂,我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動手,陰差能幫我解決一切。
  守門人的爪子想抓我,可是被我用螟蛉斬斷了一根。守門人痛的吱吱叫起來。
  我把這個蝙蝠在手上拚命搖晃,「你說不說,你說不說,媽的,當年你騙了趙先生,後來又騙我,你根本就是和張光壁是一夥的。」
  「我和張光壁沒有什麼關係,我只是認可了他過陰人,」守門人說,「是嚴重光找到的我。」
  「媽的,嚴重光是誰,是什麼人?」我大怒,「這時候了,還用個我不認識的糊弄我。」
  「你認識嚴重光,你的朋友王鯤鵬也認識。」守門人急了,連忙辯解。
  我這才想明白,嚴重光,媽的不就是老嚴嗎。
  「你在磨磨蹭蹭的,」我把蝙蝠狠狠的頓在地上,「我饒不了你。」
  「張光壁不僅要做過陰人,他還想做大法師,」守門人快速的說起來,「他本來就是招魂師,但是嚴重光提前找到我,要我幫他們的忙,不能讓張光壁把三個名分都給佔了。」
  「所以,你就糊弄我和趙先生,」我對著守門喊,「讓我們給嚴重光賣命,你指點我的東西,雖然都是真的,但是還有很多事情都不告訴我,就為了讓我傻裡吧唧給你和張光壁賣命。趙先生心底實誠,死了都不知道為什麼,可是我,我他媽的沒這麼傻,你當我做了過陰人後,什麼都不做嗎,我真的有看起來那麼傻嗎?」
  我越說越憤怒,指著自己的腦袋,「我是不是看起來很傻的樣子,你就可以隨意糊弄我。」
  守門人又開始裝神弄鬼,「這些事情都幾十年都定好了的,嚴重光就跟我說好了的。」
  「屁,」我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嚴重光根本就不是過陰人,他世俗的地位很高,但是他沒有資格跟你說上話,更不可能和你定下什麼契約。」
  我想了想,又說,「你不是什麼都知道嗎,好吧,孫拂塵在什麼地方,你現在就告訴我。」
  我把這句話說完,然後看著萎靡頓地的守門人,心裡的千絲萬縷,突然彙集起來,連成一個線索。
  是的,老嚴不可能和守門人搭上線,但是有個人可以幫他做到。
  我扭過頭,看向孫六壬,苦笑起來,「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