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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深井、深淵(4)

  孫六壬還有兩個小時才會下來,我現在本能對和我同在一個黑暗環境下的人產生了戒備。
  「你是來殺我的?」那人竟然發現了我身上的敵意,但隨即又說,「不可能,殺我的人不會到這裡,他們用不著這麼做。」
  「你在說什麼?」我問這個人,「聽說你是個教授,你跑這裡來做什麼。」
  「這裡是傷口區,他們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你瘋了吧。」我不耐煩的問。
  「他們絕對找不到這裡來的,我們在這裡是安全的。」那人仍然繼續嘮叨。
  「他們是誰,你又是誰?」
  「你既然來了這裡,難道什麼都不明白嗎?」那人興奮的說,「你不是躲避他們的追殺來到這個地方的嗎?」
  「不是,我來這裡,僅僅是因為有個人指點我來的。」
  「哦,」那人似乎很失望,然後說:「我叫周俊民,是一個教物理的老師。」
  「你為什麼要來這裡?」
  「因為我發現了一個事情。」周俊民說,「我有個學生死了,被他們殺了。」
  「殺人這麼大的事情,你為什麼不報警?」
  「他們太厲害了,報警沒有用,這是他們擅長的事情,也是這個秘密。」
  「你能說淺顯點嗎,」我無奈的說,「我文化不高,我聽不懂。」
  現在我從周俊民說的幾句話中,能夠明白他是個被迫妄想症的患者。他覺得有人要殺他,這種精神病多了去。
  「你覺得我是神經病對不對?」周俊民又說,「如果他們把我放進精神病院,我就不會到這裡來了,我也不會這麼怕了。」
  我哼哼兩聲,沒有那個精神病,會坦誠自己有毛病的。
  「告訴你,他們是怎麼殺人的。」周俊民在黑暗裡說,「我告訴你之後,你就明白了,我的學生,頭天晚上和我在一起還談了很久。可是幾天後,他就失蹤了。他一定是被殺了。」
  「這有什麼關係?每天失蹤幾百人。」
  「可是所有人都不記得有他,除了我,我其他的學生都不知道有他的存在。學校的學籍檔案也沒有他。沒有任何人記得這個人的存在。。。。。。他父母都說沒有生過這麼一個小孩。」
  「挺有趣的。」我笑著說,「那個消失的學生叫什麼名字?」
  「我都說了他被抹掉了,你還不明白嗎!」周俊民突然怒吼起來,「一個不存在的人怎麼會有名字!」
  「你瘋了。」我安靜的說,「你該上去,找個好點的醫院去看病。」
  「從他失蹤的那一刻開始,就沒人記得他了,他的名字也被抹去了。」周俊民失望的說,「我知道你不會懂。」
  我想了一會,突然好像明白點什麼,那種徹骨的寒冷在我後背上升起,然後說:「我想我懂了一點。」
  「對,你能懂,我明白你能懂。」周俊民興奮起來。
  他的意思我想通了,他說的抹去,並非是在他所說的那個學生失去之後被抹去的任何線索。這樣是不夠的,而是徹底的抹去,讓這個學生根本就沒有在出生在世界上。我現在徹底明白周俊民的意思了,他嘴裡說的「他們」,能夠做到讓一個存在了二十年左右的人,從出生前就抹掉。
  我現在能夠理解周俊民不是瘋子了,或者是他真的瘋了。而我也跟他一樣瘋了。
  我無法確定周俊民說的話到底是真實發生過,還是他自己認為真實發生過。這兩種狀況到底有什麼區別嗎?
  「我亮嗎?」我問周俊民。
  我聽見周俊民摸索一會,然後一個應急燈打開了,這個應急燈的光線還狠明亮,看樣子他砸這裡呆的這段時間,很少打開。
  黃色的光線把這個空間照亮。我看見四周的牆壁的石磚都整齊堆砌。然後慢慢的用手去敲打各個部位。看能聽到什麼聲音出來。我也看清楚了周俊民的樣貌,如果不是長期呆在這種地方,他應該是個儒雅的知識分子,戴著一個黑框眼鏡,鬍鬚也不多,即便是長期不修理,也只是稀稀落落的幾根。
  「你又是為了什麼道這裡來?」周俊民終於對我的身份開始感興趣。
  「帶你來的老侯,」我嘴裡說,「我一直要找一個人,老侯以前跟他做過事情。」
  「那你是做什麼的?」
  「有些人死了,但是不肯嚥氣,那些索命的陰差力氣不夠,就要在附近找人幫忙,久而久之,這種給陰差幫忙的人,就成了一個職業。」我盡量向周俊民說的簡單一點,「這種能過陰人的,到了一定的能力,反而能驅使陰差,比如我就是。」
  「聽起來是那麼一個意思。」周俊民平淡的說。
  「你不覺得我在跟你說瞎話?」我好奇的問,「你是一個大學教授呢。」
  「在我看來,沒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
  他說了這句話之後,我們就無法繼續談話了,我仍舊慢慢的查看四周的環境。但是什麼特別的東西都沒有發現。當我看到他用於溺矢的鐵桶之後,覺得這人還是有問題,這明明就是個牢房,哪有人好端端的生活不過了,卻把自己給關起來的。
  「你怎麼知道這個牢房,他們找不到。」我還是忍不住把把這個問題再次問了一遍。
  「這裡是個傷口,還沒有癒合。」周俊民的話讓我實在是摸不著頭腦。
  「你真的認為有人要追殺你嗎?」我想起來魯迅的《狂人日記》,「那些殺你的人,到底怎麼著了,不過你不要再拿你的那個不存在的學生說事。」
  「我身邊的所有的人,都不認得我了。」周俊民歎口氣說,「我還是要說到我那個學生,他失蹤後幾天,向很多人找他,我正在書房裡看書,突然來了警察,把我給抓起來。原來是我的妻子報警,說家裡來小偷,可是我說是周俊民,是她的妻子,我是什麼人,可是我發現我拿不出我存在的證據,那個本應是我妻子的女人,說她根本就沒結過婚——她也是我們大學的一個老師——她四十多了一直都是獨身。。。。。。。後來到了派出所,警察給我看了她的戶口本,那個本來有我名字的戶口本,沒有我的名字,而我們家的房產證,上面也沒有我的名字。我所在的學校,也不記得有我的存在,所有的一切和我的那個學生一樣,於是我明白他們要對我動手了。」
  我繼續聽著周俊民用非常理智的口吻說著這種荒謬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