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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蛇爭霸10

    鳳師父皺著眉頭說道:「什麼事情,你不讓別人知道。」
    「你過來,我給你看。」我向鳳師父招手。
    鳳師父想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好奇,走到我面前。我對鳳師父說道:「鳳師父,你帶了硃砂嗎?」
    「帶了。」鳳師父從身上撮了點硃砂放在我右手手心。
    我蘸了點口水,用左手小拇指,在手心裡慢慢畫了個眼睛。然後手心對著鳳師父的下巴,慢慢讓他看個清楚。鳳師父看著我的手心,一動不動,愣了好長時間,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耳邊流下來。
    從我看見鳳師父,我就知道,鳳師父這個陰陽師,是帶了鬼的。他自己都承認能看陰宅,也能看陽宅。這世上哪有靠自己的本事兩樣都能看的。他看陰宅的本事應該是靠自己,但同時看陽宅也厲害的話,就必須有人幫忙。說錯了,不是人幫忙,而是一個跟著他很多年的魂魄。也許鳳師父就是因為年輕的時候,機緣巧合遇到了這種鬼魂。才成為名震陝南的陰陽師。
    鳳師父看了我手上的眼睛,支支吾吾的說道:「楊任、鍾馗、黃裳,三人都沒傳人。你從那裡學來的楊任的本事?」
    「年畫。」我說道:「有人一直存著楊任的本事,但是自己不會用。讓我撿了個便宜。」
    我用楊任的眼睛威脅鳳師父,要斬殺他帶的鬼魂。其實心裡很沒有把握,若是鳳師父真的較勁,我是不是把楊任的殺鬼術使出來,還不能肯定。我不能讓別人知道,我手上有眼睛。特別是一個人,絕對不能讓他知道。。。。。。
    鳳師父抬起頭,向我和宇文發陳拱了拱手,也走到場外。宇文發陳對我說道:「你手上什麼古怪,鳳師父看見就走了。」
    我把手握成拳,然後伸展開,裡面的硃砂一片模糊。宇文發陳什麼都看不到。
    我向宇文發陳歪著嘴巴笑了一下。轉頭看這金仲這邊。
    金仲還在和龔師傅嘮叨,金仲說的話咄咄逼人,旁人看來,金仲現在肯定是要和我一樣,把龔師傅給逼得沒有退路。可是龔師傅的肩膀上面,慢慢在冒出黑霧。
    看到這裡,我終於明白這三個無門無派的散人,為什麼會被推舉成過陰的人選。他們都是帶了鬼上山的。我再向王八這邊看去,果然不錯,那個貴州的吳大夫,也一樣,只是鬼魂控制的好些,躲在他的腋下。
    可是金仲好像沒注意到龔師傅身上的古怪,還在跟龔師傅說話。金仲的頭髮末端上有點泛白,我仔細看去,發現金仲的頭髮在結霜。
    這個龔師傅比金仲厲害,就這麼個貌不驚人的中年人,竟然讓金仲不知不覺的中招。那個吳大夫應該是知道自己沒有把握對付王八,到現在都沒有什麼動作。可是也沒有認輸的打算。
    龔師傅終於說話了,「上次七眼泉聚會後,你和你師兄楚大下山後,幹什麼去了?」
    金仲頭髮上的白霜越來越明顯。金仲的身體開始發抖,嘴裡哆嗦地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你師兄刨了幾十個墳墓,你也脫不了關係吧?」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金仲大驚。
    我也愣住。那個龔師傅怎麼突然變得厲害,能夠打探這些事情出來。這個事情,連我都不知道。
    「我沒有,我沒有,我當初是不願意讓師兄這麼幹的。」
    「金璇子怎麼有你們這種徒弟。」龔師傅繼續說道:「他怎麼讓趙一二清理門戶,真是奇了怪了。」
    金仲的眼光開始透露出驚恐。
    我走到王八身邊,輕輕問道:「這個姓龔的有古怪。」
    「何止他。。。。。。」王八說道:「你看看其它的人。」
    我連忙向四周的眾人看去,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微笑的表情,但眼神又都是很迷茫的表情。只有宇文發陳和那個武當的年輕道士看起來很正常。吳大夫現在看著王八的樣子,也是一副笑瞇瞇的。
    我再向場外的人看去,都是嘴角翹起,笑瞇瞇的樣子。
    「他們怎麼了?」我問道。
    「你還不明白嗎?」王八說道:「他來了。」
    「誰來了?」我驚赫的問道。
    「你和他打過交道,你感覺不出來嗎?」
    「到底是誰?」
    「你放的那個人。」王八說道。
    「我感覺不到他的存在。」我大驚,「難道張光壁偷偷來了。可是我一點都意識不到。算也算不出來。」
    吳大夫也開始說話,「王所長,你還記得茅坪的韓師傅嗎?」
    王八冷冷的答道:「記得又怎麼樣?」
    吳大夫嘻嘻的笑了起來。
    我現在看明白了,吳大夫的語氣和龔師傅的語氣是一模一樣的。
    「你求著韓師傅,不燒你。。。。。」吳大夫哈哈的笑起來:「他讓你選,你怎麼選的?」
    「你在瞎說什麼?」王八喊起來:「我沒有跑,我沒有丟下浮萍不管。。。。。。」
    王八把頭捧起來,「我沒有跑。」
    「你是沒有跑,你就在旁邊看著。。。。。。那個小丫頭是不是死了?」
    我現在忽然明白,我們的處境了。張光壁,那個我不知道隱藏在何處的張光壁,其實真的來了,可是我不知道他在那裡。
    場外的人群也開始騷亂起來。
    方濁在哭,哭的聲音很大聲,「我不是被媽媽丟下的,是她養不起我,送給我師父的。我不是私生子。」
    和方濁站在一起的道士,都開始胡言亂語起來。有個老道士在捶胸頓足,嚎啕大哭:「我沒有告密,師弟,不是我出賣你的。我向老嚴求情,可是我也沒辦法。。。。。。。」
    所有人的思維都開始亂了,他們都在面對被自己扭曲掩蓋的記憶。眾人開始精神崩潰。
    我繼續把眾人一個一個地看過,發現,沒有失魂落魄的,除了我,還有兩個人:宇文發陳和那個武當的年輕道士。
    宇文發陳的樣子也很驚訝,但他的動作很鎮定。他也在到處查看,他應該也知道大家突然騷亂的緣由。
    我的眼神和武當的年輕道士相觸。我腦袋裡剛剛閃出一個念頭,他好像叫熊浩。
    熊浩的眼睛向我眨了一下。
    我不動了,我揉了揉眼睛,一個背影就站在我身前不遠處。
    「你怎麼老是不放過我!」我也喊起來,那背影帶著個草帽,我衝上去,用手去扳那個背影的肩膀,那人回過身來,我看明白了,是蔣醫生。
    蔣醫生看著我,嘴裡說道「我對你不薄,小徐,你為什麼要騙我?」
    我啊的喊起來,「你不是死了嗎?」
    蔣醫生嘴巴慘然的笑起來。我看到她站在大橋上,慢慢的把自己的頭髮往欄杆上一縷一縷地繫上去,然後搭乘死結。
    「我送你的毛衣,合適嗎?」蔣醫生邊綁著自己的頭髮,邊問我。
    「你不是好人,你想讓我當你主子的傀儡。」我努力壓制自己的內疚,保持最後一點清醒。
    蔣醫生翻了個觔斗,我看見她的身體摔向橋的欄杆外面。身體翻轉,剛好面對著我,舌頭吐了好長出來。眼睛瞪得老大。
    「當他的傀儡,有什麼不好。」已經死掉的蔣醫生,忽然含混的對我說道。她的舌頭伸在嘴巴外面,吐詞很含糊,但我還是聽清了。蔣醫生的眼睛開始流出紅色的血水。
    我嚇得往後倒退幾步,手裡擺著,「我不信,我不信。」
    我閉上眼睛,心裡飛快的算著:七萬三千一十二進,六千四百九十五出。
    我把眼睛在張開,發現所有人其實都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但是他們的處境,都是真的。剛才所有人都在關注我和王八、金仲對付三個散人,沒想到都著了道。
    所有人都在和自己不願意面對的記憶掙扎。每個人都有無法面對的事情,潛意思地去遺忘。可是現在,他們不願意面對的記憶都被撈起來。都驚慌失措,心神散亂。
    我突然明白,我剛才看到所有人的作為,並不是真的發生了,是我探知到了他們的思維而已。現在我能體會到所有人的痛苦。這些痛苦的情緒,排山倒海的向我壓過來。
    這些懺悔、內疚、困惑的痛苦記憶都被我完全的感知到了。每個人最隱秘的記憶,也被我探知得清清楚楚:金仲想阻止楚大侮辱屍體,可是楚大狠狠把他打了一頓,金仲怕楚大。王八在那個姓韓的神棍面前苦苦哀求,要他放過自己和浮萍,可是沒有用,浮萍在他面前被燒成重傷。方濁每天都在道觀裡等她的媽媽來接她回家,雖然她已經知道她永遠等不到了。龍門的老道士為了爭奪門派的掌門,不惜向老嚴出賣自己的師弟,可是最後他什麼都沒得到,只能任老嚴擺佈。還有,那個東北的神婆,一年裡只能通一次狐仙,她騙人無數,聚斂了錢財。。。。。。
    還有。。。。還有。。。。。
    我又探知到一個記憶:董玲的意識在拚命的拒絕,「怎麼會這樣,不是這樣的。不可能的。」
    董玲的四肢被麻哥的手下摁住,麻哥粗魯的爬到她身上,一張淫邪的臉在董玲的眼前放大,油光閃爍的鼻子,無限放大。。。。。。
    董玲在忍受疼痛。
    我的心徹底的冰冷。不僅僅是麻哥。。。。。。
    董玲現在坐在地上,痛哭失聲,手扯著自己的頭髮。
    「你到底在那裡?」我大罵道:「有本事你出來。」
    我開始狂怒,到處張望,想找到沒有蹤跡,又無處不在的張光壁。
    他竟然能探知到每個人內心最深處的記憶。還是在不現身的情況下做到。張光壁的本領,高深莫測。但是他的手段太毒辣。
    我現在出奇的憤怒,王八還在拒絕他的回憶,「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的錯。」
    我把王八的衣領揪起,「你他媽的給我醒醒,現在不是懺悔的時候。」
    「董玲不是被我連累的?」王八看著我,臉上都是淚痕,「我一直都讓她離我遠點,是不是?」
    「你他媽的現在不要再想這些了!」我狠狠地抽了王八一個耳光。
    王八呆立一會,慢慢清醒。
    金仲現在已經完全被龔師傅給制住。在龔師傅的黑霧已經散到金仲的週身。金仲的衣服也開始結霜,身上白撲撲的一層。可是我和王八顧不上金仲。
    王八走到宇文發陳面前,用眼神聞訊。
    宇文發陳把眼光看向一邊:
    武當山的熊浩。
    「你是玄門正宗。」宇文發陳對熊浩說道:「怎麼和一貫道同流合污。」
    「天下道門修煉入陰的。」熊浩瞪著宇文發陳說道:「那個和天然真人沒有點瓜葛。」
    「你給你師父丟臉了。」宇文發陳看著熊浩。
    「我師父,哈哈。。。。。。」熊浩輕蔑的笑起來,「我師父以前跟你,還有嚴**一樣,不都是天然真人的左膀右臂嗎?還什麼同流合污。哈哈。。。。。。」
    我和王八都吃驚的看著宇文發陳。
    「我五十年來,一直守在這裡,和守門人打交道,做了再多的錯事,現在也能彌補了。」
    宇文發陳的記憶也如同洪水崩潰一樣,洩露出來。
    「你是**軍的師長?遼沈戰役的一個指揮官?」我吃驚的問道:「可是你當時不是這個名字。。。。。。」
    「我到七眼泉,就恢復了本姓。」宇文發陳說道。
    「可是你很早就參軍了,怎麼還和張光壁有關聯?」
    宇文發陳沉默不語。他不想說。
    ——宇文發陳被一群紅衛兵拉著在街上遊行,在公審大會上,被人打的鼻青臉腫。他在破爛的小屋裡,寫下了當年部分一貫道教眾的真實姓名,很多都是軍隊的幹部。。。。。。
    他準備自殺,剛把頭套進房梁下的繩套裡的時候,身後的門開了。
    「這個隱藏在革命隊伍中的反革命神棍,要自絕於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