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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蛇爭霸5

    一直講了兩個小時,還沒有停下的意思,我還在奇怪,怎麼金仲轉性了,變得嘮裡嘮叨。
    我忽然沒來由地意識到,守門人是在獲得信息。人世間的信息。
    「你多少歲了?」我橫插一句。
    金仲和守門人同時停下。金仲哼哼兩聲。
    守門人說道:「你看呢?」
    我明白我這句話問得很傻。果然守門人的回答,印證了這點。
    「我沒有年齡。」
    沒有年齡的人,只有兩種:從未出生的人;永遠存在的人。
    我說怎麼她要和金仲扯些閒話,她是要瞭解,世間的變化。最重要的是,她需要明白語言。
    她若是幾十上百年的不跟人交流。從語言上,就和世間隔閡。
    想到這裡,我連忙接過金仲話頭,跟她講起社會上的事情。她和跟金仲說話一樣,就程序化的問著。我也滔滔不絕的說著。
    當我說到現在的人,可以用電腦上網的時候。守門人表達出極大的興趣。
    估計跟守門人交流的都是各門各派的道士,和民間神棍。像我這樣上過網絡的俗人,是第一個。她沒聽說過。
    我的講了很久。守門人都不發問,等著我繼續講下去。我講的興起,都沒意識到她已經沉默很久了。
    於是,我停下來。等著守門人說話。
    可是仍舊是沉默。不知道,守門人在思考些什麼。
   
    「也許以後,就不需要過陰人了。」守門人隔了很久,突然說出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來。
    我都不知道什麼接話。
    然後又是長時間的沉默。
    「你來找我,是想做過陰人嗎?」守門人終於說道正題上來:「十三年前,趙一二做得到的事情,你今晚不見得做得到。」
    「他做了什麼?」我問道。
    「鐵樹開花。河水倒流。死人說話。」守門人說道:「你能做一件,就是過陰人。不然就老老實實的回去,推舉好了,再來找我。」
    我和金仲相互對望,心裡都明白,這三件事情,都是逆天理自然的事情。那裡有可能實現。
    不對不對,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金仲也意識到了。
    「黃陵廟。」
    我和金仲的意識迅速交換。鐵樹若是生長在熱帶以北,即便是生長千年,也不會開花。所以中國自古,就有把鐵樹開花,當作不可能的典故。
    可是十幾年前的黃陵廟,裡面有一株鐵樹,真的就開花了。引去無數遊客觀看。
    至於是不是趙一二的作為,我無法可知。但是當年趙一二肯定是用黃陵廟的說事,忽悠過了守門人。
    「我做不到。」我老老實實的回答:「我今晚來,也不是想走捷徑當過陰人的。我是想知道,趙一二是怎麼對付一直在那邊的張光壁。。。。。。。還有,張光壁為什麼非要回來?」
    「這個跟我沒關係,」守門人說道:「我只放人進出。」
    「我深更半夜裡冒風險來找你。」我說道:「就是想知道,趙一二當年當了過陰人,到底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他一門心思要過陰,可是仍舊敵不過張光壁,這不是他的作風。他不做沒把握的事情。。。。。。可是既然他做了,為什麼又這樣。。。。。。」我急了,開始語無倫次,我以為只要能找到守門人,就會知道答案。
    可是守門人竟然一句和她沒關係,就把我給打發了。
    金仲忽然拉起我,「走吧,守門人不會跟你說這個的。」
    我甩開金仲的胳膊,「我的好朋友,就是趙一二的徒弟,跟他一樣,什麼天生異能都沒有,他明天就要爭取過陰人的身份了,他是不是也會和趙一二一樣,到頭來,把命搭上,也一事無成。。。。。。」
    「走吧,走吧」金仲在拉我。
    守門人不說話,卻開始唱歌起來:
    「東邊一朵黑雲起,
    西邊一朵血雲開。
    誰個孝家開歌廠?
    引得四方鬼魂來。
    陰風慘慘開歌路。
    歌路開來嘴笑歪
    起歌樓來紅滿地,
    搭歌台來白骨衰,
    。。。。。。。」
    我一聽,呆住了,守門人唱的就是《黑暗傳》,一點不錯,可是唱詞,和我看的根本就不一樣。金璇子生前給我說過,「和守門人交流,必須要能背《黑暗傳》,可是現在守門人唱的《黑暗傳》,是《黑暗傳》嗎?
    金仲把我拉著往回走,我不死心的大聲喊道:「是不是凡人過陰,終究一場空。。。。。。」
    「住嘴!」金仲把我的嘴巴給堵上,「你還想不想回去!」
    樹林的蝙蝠鋪天蓋地的飛了出來,龐大吱吱聲,吵得我心神混亂。我下意識的把身上的布偶給放出來,可瞬間就被蝙蝠撕扯成碎片。
    「你作死啊!」金仲罵道。伸手扣住我的喉嚨,把我夾著往回走去。無數蝙蝠在我們頭頂飛來竄去。吱吱聲不絕於耳。
    直到出了樹林,我還聽得見守門人的歌聲:
    「 四把尖刀在四方。
    一池黑水在高堂。
    打開東門好吃人。
    打開西門扯人魂,
    打開北門招夜叉。
    刑台搭在樓中央,
    上有白色人骨架,
    。。。。。。。。
    金仲帶著我,飛快在坪壩上從原路返回。到了學校的教室。裡面的人都醒了。都擠在窗戶後面,看著對面北峰,北峰圍繞這一股黑色的妖氣。大家都默默不作聲。
    那股妖氣,不停的迴旋。我也分不清是蝙蝠還是什麼東西。
    那股黑氣,在北峰盤旋一會,飄到坪壩的上空,忽然一陣尖嘯,往下栽去。沒入了坪壩的下方。
    眾人都不做聲,悶悶的呆立一會。都回床睡覺。他們應該是知道,我和金仲剛才做了什麼,可是沒一個人向我們發難。
    我訕訕地想著,誰知道他們心裡打什麼主意。自己在翻了無數個身,之後,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睡了好像沒多久,就有些道士起來做早課,我估計連五點都沒到。他們就開始起床折騰了。我煩得要死,把被褥翻過來,蓋住自己的耳朵。心裡盼望,做早課的快點完畢,別吵我的瞌睡。可是以事與願違,早課的還沒做完,又有幾個人起來,在門外吆喝著打拳。媽的太極拳不是講究調理呼吸嗎,怎麼打得跟殺豬一樣的動靜,估計打的不是太極拳。
    門外越來越熱鬧。因為起來的人越來越多。天濛濛亮的時候,除了我,所有的人起來了。我勉強賴床到了七點多的樣子。還是爬起來洗漱。洗漱完畢,一個村人帶我吃了早飯,然後把我往坪壩上帶去,。
    大家都在坪壩的中間一塊空地上。這裡都擺好了一椅子,圍著空地,擺了幾排。坪壩已不是昨夜的那種神秘古怪的模樣。水渠裡的水也看著清澈透明。看來到了白天,這個地方,和普通的農田沒什麼區別。若是不明就裡的外人,誰知道地下暗藏的凶險。
    各門派的道人,就稀稀落落的坐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幾個俗家的神棍巫婆,一點風度都沒有,還在磕著瓜子。
    我找到金仲,挨著他坐了下來。過一會董玲也來了,我招呼她坐在一起。
    從早上十點開始,就有人又開始陸陸續續的上來。這是沒有趕上昨天上山。今天早上上來的人。
    武當派來了個年輕道士,安安靜靜地坐著,跟我一樣,不和人說話。
    幾個穿土家族服飾的漢字也來了,這些人,我認得,是趙一二三十六歲生日裡,跳撒葉兒荷的幾個人,不知道他們戴了表演的家業沒有。
    還有兩個師徒關係的人,徒弟是個滿臉虯髯的莽撞漢子,師父白淨臉孔的六十歲樣子。
    接著來了個苗家的女子,赤腳空手。身上裝飾的銀器掛得滿滿的,走路叮叮作響。不用說,這就是放蠱的苗族人,可是她來湊什麼熱鬧。這女子雖然年輕,可是容貌,說實話,寬臉闊鼻,皮膚粗陋,談不上什麼美貌。我心裡想著,差點被金庸騙了,他書上的苗家女子,可是一個個美若天仙。
    時間要到中午了,我遠遠的看著一個人走來,以為是王八,近了一看,原來是個和我們差不多大年紀的青年,看摸樣是個醫生。我等得急躁了,王八難道不會來了嗎,又過了半小時。人來的更多了,就是沒王八,今年來的人多。空地上的椅子都不夠人坐。來的晚的,已經鋪報紙坐在地上。
    除了我和幾個少數的年輕人,看樣子,大家都是熟人。場地上,很快就自然的分成了幾十個談話的圈子,所有人都三三兩兩的交談敘舊。當然還有看樣子是這裡的老熟人,也不說話的,比如那兩個古怪的師徒就不說話,那個放蠱的女人也不說話。
    我看見宇文發陳已經再往空地的中央走了。宇文發陳邊走邊看表。他應該是在算時間。
    宇文發陳,站到群人的中間,大家都沒注意,人群仍舊嘈雜。這時候,宇文發陳腳下的土,忽然開始翻動,然後鑽出個綠色的莖幹,這莖幹剛冒出頭的時候,很細,在地面上,斜著延伸兩下,猛然就變的粗了,接著朝天猛長,又吐露出一個蓓蕾,霎時嫩黃的花苞綻放,一朵蓮花開放,白色蓮花的莖幹往上抬了一米高,宇文發陳穩穩地站了上去。
    我看呆了,這個窮鄉僻壤的一個村長,竟然也是個神棍!
    不對,是術士。能施展平地生蓮的絕技的人,可比一般的神棍要厲害多了。
    宇文發陳的身體,立馬就高出眾人很多。大家看到他這個樣子,都回到了自己原來的位置。瞬間,場上鴉雀無聲。宇文發陳,做了個個長揖,做的時候,蓮花慢慢轉動。被敬拜的下輩,紛紛起身跪下叩首回禮。平輩都是作揖回禮。有幾個枯皮鶴髮的老者,只是點頭。
    我看見金仲是平輩還禮,我也學著金仲的樣子回禮。
    「一氣化三清。」宇文發陳開場說道:「白藕青蓮本是一家。天下道門各派,都奉道德南華為尊。今日在七
    眼泉一聚,實乃盛事,是七眼泉的幸事。。。。。。」
    我聽宇文發陳這麼說,我覺得他說的好假,大家來七眼泉,不就是盯著過陰人的位置嗎。他何必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今年的情況特殊。我就長話短說。」宇文發陳說道:「我們也不囉嗦了,大家認為那個門派可以有資格舉薦過陰人,就說出來吧。」
    眾人仍舊沉默。我明白了,來的人,有的是衝著過陰人的目的來,有得卻不是,由於過陰人的地位非同小可,很多道門中人,都來選舉,當然是有其目的。巴結奉承也不一定。
    我看著他們的神色,和漫溢出來的情緒,發現自己好傻,原來很多人知道自己是選不上的,他們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推舉對自己最有利的那個門派。這樣一來,小門派根本就沒有機會。
    我算是明白了,怪不得當年趙一二不跟他們一起推選。
    「要是推出來的門派。有人不服。」我向金仲偷偷問道:「那怎麼辦?」
    「這就是最後要做的。」金仲沒有說話:「以德服人不行,就較量手藝唄!」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還以為真的要彬彬有禮,其實還是和我想的一樣,靠搶的。九二年,趙一二搶不贏,就偷了。哼哼。
    王八怎麼還不來。
    眾人紛紛推舉,已經大致有了幾個門派被選出來了。而且秩序很好,大家都是很平靜的推薦,商量。沒有我想像的吵架場面。
    一個小時後,崳山派,青城山,白雲觀,全真派,武當派,這幾個大門派被大家認可。但是一些無門派的神棍也被推舉,如秀山的黃家,來自貴州的吳大夫。。。。。。
    被推舉的門派裡,沒有詭道。我不禁著急起來:王八,你怎麼還不來。
    我正在焦急,難道王八真的不來了嗎,我這輩子很難得去預測任何事情的走向,本以為王八這次讓詭道來爭奪過陰人的資格,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是不是我錯了。
    我看到宇文發陳正在和被推舉出來門派的弟子說話,但眼光卻看著村口的路上,他也在等什麼人嗎?
    我走到宇文發陳跟前,對他說道:「我們詭道也要爭取過陰。」